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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故里的文章1: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文/晴初
爷爷以前说过,每一个离家的人,都是漂泊在水上的萍,有一大簇的根须,却不知道应该扎到哪里。只有等到老了,没有向上冲的劲头了才会停泊。心里永远有一个牵绊,叫做故乡,即使你曾经多么盼望离开,等到年华逝去,你会明白那个地方在你心里早就生成了牢不可破的模样,就像我们之于家乡,我们飞得再高再远,这里,终究是起点。
爷爷说起这个的表情是我无法理解的沉重,那时的我,只是睁着清澈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问他,爷爷,我们这里这么好,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也只是轻轻拍我的头说,淼淼,等你长大了,就会有比这里更吸引你的地方,可是就算外面的世界花红柳绿,记得要回家。我只记得,那时的我,喜爱我的家乡,那个纯朴的村寨。一座座竹楼在山水的围绕下泛着清亮的气息。那里有成片成片的竹林,一条不太汹涌的河流摇曳在山的怀抱里,就像一条清晰的脉络。
每逢农耕,稻田里是褐色的牛,孜孜不倦的拉着犁。农人口里面吆喝着“喏……”的声音,音调拉得老长,然后鞭子挥出清脆的声响。一次次的挥鞭子,打在牛身上的却少之又少。牛也是通人性的动物,在主人的吆喝声下一丝不苟地犁着田,翻出一条条肥硕的泥鳅。这时候便是我们行动的时间,几个小孩呼朋引伴地到每个田里翻找泥鳅。用一个个小罐把它们装起来做宠物。
到了上小学的时候,捉泥鳅就停留在那段岁月。我的爸爸是我所在学校的代课老师,是我第一个偶像。小学我开始喜欢上学校旁边大片大片的竹林,把整个学校与村寨隔离。老一辈说,学校是以前大户人家的祠堂,修建的时期难以考证。只是屋顶繁复美丽的图案和周围木板上的小孔叫嚣着它的年代久远。但这并没有阻止得了我们的快乐。一下课就到青翠欲滴的竹林里捉迷藏。一捉就是好几年。
一到下雨,雨滴声打在竹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自然演奏出的美妙音符。大人们穿着蓑衣,像一个书画家,尽情以犁作笔,书写描绘自己朴实的人生,挥出去的鞭子,把连绵的雨打成断断续续的节奏。一颗颗水珠在鞭上滑落,就像我们飘忽不定的人生。
父亲有一个梦想,就是转成一个正式的老师。尽管在旁人看来代课与正式没有区别,因为他是这个学校学历最高的老师,尽管只是初中毕业。而爷爷也有一个梦想,让爸爸去外面的世界逛逛。我那时的小脑袋还想不了这么多,记忆中印象深刻的就是父亲的一手好字,总是静默地坐在书桌旁边,然后就会听到爷爷轻轻的叹气声。
而父亲对我,始终是严厉的,只要上课一迟到,就会被他激烈的训斥。父亲是个寡言的人,可是他凌厉的话语常常会让我痛哭。然后就会听到爷爷训斥父亲,而父亲,一如既往练他的一手好字。
深入初中,我才渐渐明了父亲与爷爷心中的间隙,年少的父亲想继续念书然后走出这个封闭的小村。而爷爷却等父亲念完初三便没有让他继续下去,这渐渐长成一个化不开的疙瘩,哽在两个人的心里。其实小学的我,对父亲是又爱又恨。而对爷爷格外亲近。每次抱怨父亲的不是,爷爷都总会说,淼淼,别怪他,他心里苦。那时的我,深深地不以为意。久而久之,仿佛我跟父亲之间,也林立了一个鸿沟。
父亲是一张弓,蓄一生之势为了将孩子射出大山。忘了在哪看到这句话。让我想起沉默却凌厉的父亲。小学五年级父亲终于随了爷爷的心愿出去外面打工。几乎只是一瞬间,村寨里只剩老人小孩。而我,只能在一个月一次的电话里听到父亲的声音,每次父亲打电话,爷爷都会叫父亲照顾好自己,然后把电话给我一个人悄悄抹眼泪,而我则是对着话筒深深沉默,其实泪水也打湿了脸颊。
而后的时光,再也看不到大人们呼朋唤友的犁田。只有大片荒芜的田地或许还记得曾经的朴素安然的岁月。大人们一鞭鞭挥走的不只是土地的贫瘠,还挥走了我们无声的无辜的青春。
镇子是比村繁华的存在,镇子的小女孩都是洁白的小天使,而我们仿佛是肮脏的泥娃娃。我曾一遍遍告诉自己,徐淼淼,终有一天你要逃离这个偏远的地方。于是我发奋读书,以镇里第一名的成绩考到县里的高中。爷爷高兴得老泪纵横,而父亲,只是轻轻拍了下我的肩。和同伴上山采茶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好远好远。
进了高中,城市的灯红酒绿一遍遍刺激我的神经,骨子里的自卑叫嚣着,怀着忐忑却又期待的心情开始高中之行,然而生活不仅仅是一帆风顺,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给你卑微的愿望划上一个大叉。进入高中与父亲的战争愈演愈烈,尽管我们见面的次数用十指也能数出来。中间拉扯着钱的纠葛和着我日益增长的虚荣心。而爷爷,则会在父亲呵斥我之后悄悄塞给我自己的零花钱。那是叔叔伯伯们按月给的养老费。
或许,城市的纸醉金迷炫花了我的眼。父亲,爷爷,连同那个落后的小山村被我抛得老远。每次回家都是不屑地听着爷爷的嘱托。或许人的大限自己是可以感知的,就像爷爷,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我父亲。更对不起被他遏制的年少的梦想。想让父亲放弃代课老师的生活没想到却让嫌隙越来越深。高二的时候,爷爷身体越来越弱,可是这些,沉浸在城市的我却不得知。
放假回家看到爷爷,听他念叨着说好像有个人抓着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疑惑的表情像是回到了孩提时代。这就是闭塞的村寨,对于边瘫的理解就是被人束缚的身体,好像地府的阴司前来捉魂。
而我只是一次次的痛哭,尽管我以前多么目中无人,在病魔面前却显得手足无措。深深的后悔爷爷的病重我这么晚得知。那也是两年来第一次看到父亲。刚到不惑之年的他显得苍老而又憔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照顾爷爷。从吃喝到拉撒,事无巨细。心里就像是有什么融化了。不知道是我对父亲的偏见还是父亲与爷爷的间隙。
听着父亲与爷爷回忆小时候的那些旧时光,满山的茶树,放眼望去看不到边的稻田还有大片青翠的竹林。尽管现在茶树被砍了种上松树。稻田里面也全是别人承包的奇花异木,竹林变成了一栋栋小楼。他们回忆起来,脸上是超脱的淡然。
有人说,当人回忆起过去,笑了。说明他还在成长。哭了,说明他成熟了。淡然了,则说明他已经老了。爷爷的苍老,我一直看在眼里,而忽然间要我接受父亲的苍老,心里却不是滋味。看着曾经都各自别扭的父子在讨论过去,真的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在苍老。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我依旧回到学校继续我的梦想。然而还不到一个周,就看到来城里安家的叔叔跑到我学校,我抢在他之前说,叔叔,是不是爷爷病情重了。然后听到他残忍的话语。他说,淼淼,你爷爷已经过世了。连忙坐了回家的列车,到了家以后发现爷爷的丧服都已经换上。安详地躺在那里,不知道是否还有没能实现的遗憾。而父亲,跪在床的前面,看到他眼睛红的像个兔子。而我,只是心底泛冷,眼泪却一滴都掉不下来。
徐淼淼,你不是最爱你的爷爷吗,如今他过世了,你却没有一滴眼泪,你是白眼狼啊,真的是一个白眼狼。只是眼泪仍旧坚持着,眼睛干涩的像熟了的核桃。
丧事很隆重,来来去去总共六天。而我除了一个劲想让自己哭,其他都不能做,明明心里难过的要死。可是却没有办法用眼泪表达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让别人知道,徐淼淼不是冷血的人,爷爷的死。她很难过很难过,只是没有眼泪,连自己都信服不了。六天之内,只是很压抑地哭过一次,而父亲慌忙操劳之余还要顾及我。不知道是我的表现太平静或者是什么。亲戚朋友们都一遍遍安慰我。淼淼,别难过。淼淼,你爷爷也不想你这样。只是这些安慰的话语,仍旧浇熄不了我深深的愧疚。没有了爷爷,父亲和我都空了好多。
时光偏擦,所有的以往都已改变。很快就进了大学,我选了离家很远的东北,东北与西南。两者怎么看都是相对的。送别的那天,父亲来火车站送我,眼眶也红了,而我这次,也是哭红了眼睛。父亲说,淼淼,一有空就回家。他丝丝的白发。都在提醒着我岁月的残忍。
骨子里的偏执,却不允许我服输,就像爷爷所说的,我们都是漂泊的萍。只有等到没有向上冲的激情了才会停下来。所以,趁我还能漂的时候,漂到最远。曾问父亲,为什么不回来继续教书。只是答案我们两都不言而喻。村寨的小学早已挪到镇里。老师们最低学历都是大专毕业。一个初中毕业的人,除了打工,别无他法。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放弃了就不会捡起。这是刻印在我们骨子里的偏执,像我,像父亲,像爷爷。村里的公路通了一条又一条,可是视野却变得逼仄起来。我们的活路也变得越来越少。
茶花飘香的村庄,烟雨中农人挥舞的鞭子,都凝结成一幅画,贴在名为过去的墙上。
有人问我说,你还会回到你的家乡吗,那个偏远落后的山区。我以为我会附和着说,对啊,那里偏远贫困,而且一座座大山遮挡着一代代人的前程。而我心里却涌起一股不舒服。尽管我曾经发誓要离开这座古老的村庄。而今,却只是说,怎么不回去,那里是故乡。
故乡,不是因为那里山美水美,而是因为有你在乎的人扎根在哪里,你可以带走与你有关的活人,却带不走与你有关的人的坟墓。爷爷用他那座坟墓,拴紧我要远飞的心。不管离得再远,飞得再高。我永远都会记得,那里是起点,也是我的牵绊。
自此以后,一个人在寂静的夜晚,仿佛耳边那“喏……”的声响,被拉长的语调,都被淹没在岁月的河流里。
关于故里的文章2:魂系故里
文/今生有约
我离开生我养我的故乡已经快30余年了,出来时懵怔年少一个,如今鬓角已现缕缕白丝。30余年的尘世风雨中,我并没有多少想起故土,不知何时起,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却偷偷地、悄悄地攫进了我的梦境来。
今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相同的梦,来来回回地做了好几遍,闭上眼睛就是在那所老房子里。梦境是这样的:我一个人在没星没月、半开半明的大街上走,不知怎得就拐进了一个长胡同里,走进了一所黑黢黢的院子,推开了一扇坐北朝南的木屋门,燃了一支半截蜡烛头,没来由地坐在一张漆黑的,但已经斑驳了的八仙桌前了;这是三开间的一所房子,屋里面空荡荡,没有炕,也没有任何家什。我竟然猛地意识到了,这不是故乡已经死去很久的奶奶爷爷居住的那个院落,那所屋子吗?是啊,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呢?我不是生活在现代化的城里已经几十年了吗?我立时感到了脊梁的冷嗖,心神的惊怕!我迅速吹灭了那半截摇曳不定的烛头,掩门而出;院子里依然是那种半黑半明的朦胧天光,但树木花草却清晰可见,还有记忆中最深的,我生下来就有的那棵歪脖子枣树,我的瞎了眼的奶奶就是每天每天坐在这棵枣树下的。我忽然吓醒了,在暮秋的夜里,竟然出了一身大汗。
我知道我思念故土了,也知道我的故去多年的奶奶爷爷想念他们的儿孙了。其实类似的这样的梦境我做过不少,只是自己在白天里就睁眼给忘了,可今日是醒在半夜里,却不敢忘记。生活中有很多事情也是这样,在困顿之中记牢的事儿,但在春风得意之时,就会趾高气扬地、坦坦然然地给忘却了,就像我一样。
人都说亲人之间有一种感应存在并相互关联着,我是坚信这一点的。读大学的那年暮秋,考最后两门功课的头天夜里,我就梦到了久病的爷爷忽然拄了拐棍,走出了那所老院子门口了,而且是在阳光初照的早上;红红的日光笼罩着弥漫了爷爷的全身,那是一种祥和升平开来的绮丽景象。谁会想到,那次我回家下了火车,刚走出车站,妻子却在站口外面等我了,见面就说,你没接到电报吗?爷爷昨夜去世了。我的头嗡地一声,就炸了开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一生中疼爱我的爷爷在临终前传递给我的一种信息感应吧!而且回到乡下老家的时候,大哥二哥也说出了类似的这样的梦境,兄弟三人同时梦到爷爷,而且是相同的梦境,这就越发证明了尘世间残存着亲人滞留下来的信息,亲人之间的这种信息是相互关联的,互为沟通的。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证明,那也是好多年前了,我梦见爷爷对我说,他的家在滩东头的河湾里,房子被水淹了,挺冷的,要我们给他修一修。我梦醒之后,开始也没有当回事儿,谁知隔了没几日又是相同的梦境出现了,于是我就把此梦在电话上说与了乡下的母亲,母亲在电话的那端说早就知道了,爷爷的坟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洞,下雨时往里灌水,已经被父亲填实了。母亲说过那些话后,我就再也没有做那个相同的梦了。
今儿晚上,我又反复做这个梦,在梦中并没有出现爷爷奶奶的面影,也没有听到他们跟我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什么暗示,这又是为什么呢?我就躺不下去了,披衣起床,灯下深思,良久良久,才释怀开来,我知道是我思念故土故人了。那里虽然偏僻,虽然荒凉,那终于是生我养我的故土啊!“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几十年的尘世风雨,漂泊逍遥,最终叶落归根。多少海外万里侨胞还终老魂归故里呢,那是因为那里才是他的祖国,他的家乡,他的根本啊。
冥冥之中,我明白了,我梦到的那处院落,是我记事起最早最古老的院落,那个梦在昭示着我不能忘记老家,不能忘记也不能愧对祖宗,更不能忘本啊!是啊,30年了,30年来我又有多少次想起我那遥远的,在地图上根本没有标记的孤零零的,前不靠街道,后不着店铺的故土呢?如今倒是真的深深体会到了“故土难离”,“故土难忘”,“月是故乡明”的真实内涵来了。就连李太白也长叹:“床头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大概也做过与我相同的梦吧,也是在夜里醒来的,也是醒来后写下的这篇传世佳作吧!只是人们只知道这篇诗文的千古不朽,并没有真正理解明晓诗人作这首诗时的真实境况罢了。
太白一定和我今天一样的,在梦了故土之后,他在颠沛流离远离故土的异乡他地,梦醒之后,望着窗外一地的月色,感伤之极,遂写下了这首为人乐道的名篇,只是我不能诗,也没有李太白的才华和名气罢了。
关于故里的文章3:悼念江氏老于豫南故里
文/淡夜子凌
壬辰流年,龙年岁初,春华将尽,余忽闻噩耗,心中恭敬老人老于故里,千里之外,闻于此,刹那间,杂乱于心,唉叹不已。
江氏老人,六旬有余,与祖母同岁,昔年于古屋拜谒,白发苍苍,皱纹掩于鬓发,言笑晏晏,笑口常开,步态龙钟,言于表,发醒深思,感叹不已。常伏于祖母双膝下,聆听不已。其贤惠闻于乡里,众口无不赞叹,然育一子放荡不羁,常年在外,冷落妻子,浮萍于尘世,内子心灰意冷,江氏甚忧,常念与口中,与余听,心酸不已。祖母开导,然心思欲何,谁与知?
一生几何,何其匆匆,去者已矣,来者何追?祖母年迈,同年已逝,其岁几何?万里之遥,心已归,望多伴老者,恐终生遗憾。
末春,于高原之上,与世隔绝,闭塞不已,方得知,感于肺腑之间,遂作此追悼故者。
壬辰年青年节作于塔县宿舍
关于故里的文章4:峭崖翠竹映清流
文/王道森
故里在黄泥江末流,因一条古道穿越江岸石洞得名“穿石”。江水从老宅西头拦江木坝倾泻而下,越过一段浅滩漾成缓流。江湾北岸绿洲与沙滩蝉联,南岸峭崖与竹山毗邻。一览胜景相映成趣。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佳人伴美景是自然的事。我娘是生在上游十五里水乡,天生丽质。当年过门走下花轿,观看的人群簇拥,赞誉“仙女下凡”。娘美丽温柔、贤淑善良,却红颜薄命,二十六岁病殁。
光阴跨越了一轮甲子,我亦年迈垂暮,每年必返故里。瞻仰老宅挺立、古道绵延、峭崖坚毅、江水柔情。徜徉江湾,茫然搜寻,见不到爹娘的英姿倩影,木坝、渡船、草洲、沙滩也荡然无存……朝着峭崖放喉长啸,回声悠悠凄凄,“犹吊遗踪一泫然”。
江湾,承载着我童年的欢乐与憧憬。在草洲打飞圈,在沙滩拾贝壳,在芦丛捉迷藏,在浅滩板鱼仔,在江面扎猛子。炫酷的金鲤,突地跃腾又坠落水面,荡出一片碧波涟漪。机灵的沙鳖,背负坚硬的铠甲,凭四条壮腿登临岸坡,见我走近就撒腿潜匿江中。峭崖有情,发出恢宏而悠扬的回声。
天有不测风云。那年春日,小弟抽风猝死在摇篮里。娘过度伤悲罹患肺痨,日夜昏睡不起。爹不让我黏娘,低声叮嘱:“你要灵性听话,不要嘈烦姆妈困觉!”我不再黏娘了,无趣地出门放牛、捡柴、扯猪菜。
那年夏天,我去江湾观赏良叔撒网捕金鲤。良叔说我娘不能吃鲤鱼,要吃鳖蛋补身体。我缠着良叔教我如何寻找鳖蛋。良叔说,母鳖都是夜间爬到沙滩芦苇丛用爪子挖个洞穴,生出一窝鳖蛋再用爪子掩上沙粒。识着爪痕就能挖到鳖蛋。
我去沙滩逗留几天。终于在一天夕阳衔山时挖到一窝鳖蛋,小心翼翼地装进竹筒,回家给娘报喜:“姆妈!我挖到一窝鳖蛋给你补身体!”娘瞧过一眼,喘着道:“崽啊,母鳖生蛋要孵崽。你把蛋挖了,它很伤心的!姆妈给你讲过,要多做善事!做恶事会遭报应,姆妈的病也不会好……明天早晨要送还归原呢!”我没趣地瘪着嘴巴答应了,把竹筒放置在门角落里。
翌日清晨,我起床走到门角落一看,竹筒倒了,鳖蛋没了,但见地上留有液迹。我猜想是黄猫偷吃了,急得趴在地上哭道:“我做了恶事,姆妈的病不会好了……”爹扶起我低声呵斥:“莫讲傻话!”
夏热过了,秋凉袭来。屋前的桃树在萧瑟秋风中洒下枯叶,枝梢在颤抖着哀鸣。一天凌晨,隔壁房里传出妹妹的啼哭,我朦胧听得爹惊慌呼唤:“青元!你醒一醒!莫忍心丢落两个几岁的崽女啊!”爷爷哽咽凄喊:“贤媳啊!你太年轻了,让老身替你去啊!”我不明白也不敢明白,又怕又冷,抱头蒙进被窝里。
过了许久,我起床怯怯地推开去堂屋的隔门,瞧见几个男人抬起娘的僵躯放进白色木盒里。我头脑一声炸响,疯扑过去拽住良叔的裤管哭喊:“不要!不要……”良叔抱住我走进房屋,小声叮嘱:“别哭!别哭……你姆妈想睡觉。”我哭诉:“我不该挖鳖蛋……姆妈不会醒了。”良叔用手抹去我脸颊的泪水,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不哭了,相信良叔没骗我。
晌午,神龛两边挂着面目狰狞的画像,方桌旁坐了几位老头击响鼓乐念着碎语。我蜷缩在门角落,默默地等娘醒来。突闻一阵炮火鸣响,我在门缝里瞧见外婆、舅舅和几个姨、姑来了。她们拉着嗓子哭啕,走进堂屋围着木盒哭成一堆。听不清她们哭诉的言语,只听得“可怜……醒来……莫走”。我在饮泣,心想娘一定会醒来!
我记不清当夜是怎么过的。第二天,天空阴沉沉的。爷爷含泪用草绳给我扎好麻衣,教我双手捧住灵牌。过了一会,几个男人将木盒盖了搬到禾坪绑上木杠,齐声吆喝掮起往渡口跑。我跟不上拥走的人群,只得坐下一趟渡船,登岸后跌跌撞撞地追着大人们奔跑。
我不明白,他们把我娘送去竹山干什么。穿过田畴,爬上山径,到了竹山南边临江的茅草坡地,见到一口大坑四周堆着新土,娘睡着的木盒搁在坑口。良叔教我把“灵牌”摆在坑前,趴下跪拜叩头。当我瞧见几个男人用粗绳吊着木盒放进坑里的时候,脑袋里倏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响起一阵炸雷。我放声号啕,奋力冲向坑口。良叔把我拽住,哭着叫我:“莫哭了……你姆妈是归天享仙福啊!”一群亲人长辈拥在我身边,一片哭号,地动山摇……
那以后很长的日子,我都暗暗悔恨自己挖鳖蛋犯错!我又朦胧地想到,娘一定是善良的天仙,才悄然归天去享天堂仙福!多少星夜,我独自站在老宅禾坪,久久地举目遥望茫茫夜空,寻觅着娘化变的那颗最明亮的星星。
关于故里的文章5:再回故里
文/郝传琼
今年暑假,匆匆回了一趟故乡马良,原本是要和母亲一起回去的,不料她再一次手臂骨折。姐姐说,一时半会儿是回去不了了,我回去,多拍一些照片让她看,以了却她多年的愿望。
走在故乡的路上,想起了那首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故乡于我,已有十余年不曾回过,看着沿途的风景,很是感慨,再回,物不是,人亦非……
在堂哥家吃完午饭,逐家参观完新房后,不由感叹,变化真大啊,街道、小学、单位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父辈的那一代人已不多了。来到自家门前,想当年,我家算是较早盖房的,在这条街还算是富裕人家,而今,二十几年过去了,在当地一栋栋小洋楼中,我家的房子已显落伍,加之多年没人住,更加荒芜。我轻轻地叩打门环,仿佛告诉故屋,我回来啦……
打开门,我仿佛穿越回去,这里承载着太多的回忆。还记得,儿子小时候每一个暑假都是在这里度过。门前,母亲开辟了一小块菜园,边上种了一些包谷,是留给儿子放暑假回来吃的;屋后的河堤上有一排杨树,老公和儿子喜欢坐在那里钓鱼;房前的空地,是放凉床的,每每夏天的傍晚,两个孩子便会去争那张床;小院墙角边,种了一棵葡萄,我们常坐在藤架下吃饭,偶尔会有虫子掉下来,吓得我们惊叫。我和姐姐的孩子在这里度过了许多快乐时光,我们渐渐成熟,孩子渐渐长大,父母渐渐老去……
那一年,父亲眼疾,做完手术后,姐姐便在县城给他们买了一套房,一是离我们都近些,二是医疗条件也好一些。在城里住了两年,父亲执意要回,又回到马良呆了几年。我和姐姐都难以想象,那些年,父母是怎么过来的?其间母亲几次骨折,父亲几次住院,但他执意要留在马良。再一次离开,是在我的强制下离开的,一路上,他不停地呵斥我。那一年,临近年关,父母双双住院,直至腊月二十九。从那以后,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明白或糊涂的时候仍然吵着要回去,我想,父亲是想要叶落归根,但直到去世,他再也没有回去过……我有时也会内疚,觉得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意愿,毕竟,故土难离啊!
屋里年久失修,挂满蛛网。我找来纸箱,一一收拾,母亲认为的宝贝,我轻轻地放进纸箱,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老白条居然还有一整条没动过,我也轻轻放了进去。父亲去世后,有些细节不敢去想,总是对自己说,如果当时怎样就好了,但世上没有如果,我们谁也无法阻止生老病死,唯有遥祝天堂里的父亲不再有病痛的折磨。很多年以前的酒,明知道不会再有人去喝,但我也轻轻放了进去。再过几日,是父亲离开我们一年的日子,梦里梦外,他都真真切切离开我了,我的泪时常不经意地落下来。在超市,看到他生前爱吃的绿豆糕、罐头鱼,再也不敢买,怕触及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来到楼上,床上依然放着成堆的被褥,当年,父母总是怕我们过年回来冷,不够住,所以添置了床和被褥,我和姐姐笑称家里可以开旅社了,被褥和床,我是带不走了,但当年的那份温暖却永远留在我和姐姐的心里……
我一一拍照,那些发黄的对联,那些荒草,那些记忆,回去却不敢也不忍拿给母亲看,怕她失望,怕她伤心。
轻轻的,我关上门,关上那些记忆,上车时不想让众人看到我滑落的泪。我知道,这里,再也不属于我,最后的怀想,是我空间里的相册和日志。
故乡,真的是故乡了……
关于故里的文章6:两口老井
文/肖笃勇
小平故里,“撮箕口”木架结构的邓家老屋边,至今尚存一口水井,其水清冽甘甜,常年淌溢,当地人亲切地称之为“邓家老井”。
据传,邓家老井为明朝邓家先祖入蜀“广土安辑”时挖掘修造而成,距今已有近六百年的历史。井口呈一米见方的圆形,周围有小型青条石砌成的井台,呈三级阶梯高低起落,方正、朴实、端庄,颇有寓意。老井被农田环抱,远远望去,犹如“一面古老的青铜宝镜镶嵌在一方荷叶田田的稻作间”,清明如许。老井的水丰盈,渗出井沿,又恰似大地母亲那绿色起伏的胸脯上淌出的乳汁,汩汩细流,终年不断。老井的水冬温润夏甘凉,晶莹纯净,清润可口。
数百年来,方圆数里的邻里百姓,都在老井取水饮用,洗菜浆衣。“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老井甘甜的乳汁哺育出邓家十五岁的翩翩少年,沿着通向村外蜿蜒的青石板路,从家乡出发,直达渝沪,走向世界,最终设计引领出一个开放富裕的中国。
无独有偶,与闻名遐迩的邓家老井相毗邻的武胜县境内,距离县城半个小时车程的方家沟村,也幽静地伫立着一口鲜为人知、独特而奇异的水井——宝箴塞正寨老井。
武胜宝箴塞,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那呈不规则银铤状的石墙关塞,古色古香,依山高耸。那厚重沧桑的黄荆树木门,一门锁寨,万夫莫开。那井井相连、道道相通而又各呈形状大小的七天井四院落,聚集着雕花漆彩的数十间正房屋,粗檩高梁,板壁橼顶,融功用环保于一体。那塞墙、城垛和碉楼上的斜式枪孔,攻防兼备。那了望楼、戏台、花园、消防池、仓储、池井、伙房和厕所,或尽善,或尽美。
但真正令我驻足,引发深远思绪和无尽猜度的,却是正寨天井里那口孤独寂静的老井。
正寨老井井口也呈圆形,直径略小于邓家老井。与邓家老井的井水丰盈溢涌相迥异,正寨老井的泉水终年不盈不亏,水位始终维持在正常成年人的半身高,幽碧而沉静。宝箴塞地处浅丘地貌的高处,正当我猜测着老井的泉水从何而来,水位缘何又常年平静不动时,一个有关老井的秘密着实“吓”了我一跳。原来,老井不仅承担着为要塞居民吃喝浆洗的供水职责,还是供人隐蔽逃生的快捷通道——主人在遇到危急情形时,潜水而下,人水分离,躬身进入秘道,直通塞外。
勿庸质疑,邓家老井的名气因哺育出了一代伟人而广播四方,老井惠及的百姓也已享了改革开放的福祉。如今,农户都搬进了新居,用上了更为方便的自来水,但邓家老井的水依旧丰涌盈溢,甘润滋甜,深情浇灌着凝聚小平“叶落归根”情结的六棵树,依旧源源供给着井旁茶馆和村民游客的取水需求。
饮水思源,邓家老井那无私奉献的情怀,兼容开放的胸襟,造福子民的气度,不正是小平同志波澜壮阔的一生所凝结的大公精神吗?宝箴塞正寨老井远离田间百姓,犹如羞藏于高宅深院一隅花瓶般的大家闺秀,自然也就不盈不亏,勿需溢涌。
两口老井,两种情思与情怀。
关于故里的文章7:走出《最爱》
文/北京了了
七月回故里,拜访民间坠子大师郭永章,意外在他村口见面。往家走时,他执拗地推开我欲扶他的手,快步走在前,脖子梗着,白发似枯草。
他喜欢别人叫他郭瞎子。“2010年,顾长卫请俺演《最爱》,剧组的章子怡、蒋雯丽、濮存昕都爱叫俺郭瞎子。”他语气中满是自豪。
村里最破的院落是郭家。郭大娘接过我带的礼物和钱,摸出三盒光盘送我:“二十年前的盘,老板赚大发了,一分钱没给他!”
“想听啥?自打俺五年前得过脑梗,再没唱。今天破例。”郭说。
我脱口而出:“《吹牛》!”
枯枝手又抚在伴他半个世纪的胡琴上,脚又钻进打节奏的“木鱼”绳套里……坠子音乐响起,我似瞬间回到童年:坐在地上,头顶星光,如痴如醉听郭瞎子唱戏……眼下的他极兴奋,身体随节奏律动,声音沙哑依旧:“俺是天爷爷他干爹,你看俺体面不体面……”
欲告别时,郭永章问我文化界有关系不?我愣:难不成他还想再演电影?
“土埋脖子啦,俺就剩一个愿望:‘坠子’能申遗。坠子好,百姓喜欢,不能绝。你帮俺在北京找找人呗!”他窘着说。
郭永章一生走南闯北,几度大起大落,一直铁骨铮铮。古稀之年,为了坠子,他居然放下了尊严,如同他少年时初学坠子,老师嫌他瞎不收,倔强的他突然跪倒在老师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