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条长河,浪花千叠,拍击云天,闯过多少峡谷险滩,百折不饶地奔向汪洋大海!人生是一本大书,篇篇页页既谱写着天高云淡、羊群涌动的田园牧歌,也承载着悲伤哀愁。我的一生曾有过香醪醉美的赏心乐事,也曾经受过惨遭劫难的痛苦与折腾。深味人生命途多舛而又丰富灿烂,即使病魔缠身,依然有老伴搀扶踽踽前行,笑看人生,柳暗花明。
忆往昔,酸甜苦辣麻,五味备尝。我既是一岁多死去父亲的孤儿,又是祖父历尽艰辛营造书香之家的幸福子孙。中学时期四姨以其大仁大爱养育到大学毕业,促使我手捧名著做着玫瑰色的文学梦,却又因为管教严格的祖父突然离家工作,我学业一度荒疏。17岁的我,方才猛省青春何其金贵,一旦虚掷将遗恨终生。从此,我虚心向学,励志苦读。
踏上工作岗位,仍然幼稚而迂腐,以为必须是大学文凭的女性才算门当户对,花容月貌方可赏心悦目,快慰平生。挚友李光荣指渡迷津,爱情贵在一个“情”字,为人真诚,以心换心。他亲手为我挑选了一名淑女,姻缘巧成。随后,我和她双双调进任市镇工作,她在小学任音乐课,我在中学教课文,每天日暮黄昏,便是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的最佳时辰,似乎同唱一曲田园牧歌。两年后完婚,我在婚后又乐陶陶地做起酝酿多年的文学梦,不停地与在异地工作的李光荣诗歌唱和,不舍昼夜地研读黑格尔美学和别林斯基选集,撰写五千字的关于梁上泉歌剧《红云崖》的评论,被《四川日报》看好,顿觉四面都是通途,前景一派光明。突然,文革袭来,诚惶诚恐地虚掷十年青春韶光。就连我6岁半的长子一苇也为之陪葬。好在两年后妻子生下小苇,心灵略有补偿。
1978年,我迎着春光,调入县城开江中学。我的文学梦伴随着奔腾澎湃的文学大潮,跃跃欲试。趁1983年夏送走高中毕业班,斗胆跑进县委大楼,面见县委书记,请求调我搞专业文学创作,终于梦想成真。
祖父祖母教会了我勤奋刻苦,乃成才成业的唯一正路,还教我铭记“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故此,我从当上专业创作员那一天起,就扳着手指头过日子,一时一刻也不容浪费,无一日不像即将高考的学生战战兢兢,如临大敌,苦读勤写,下乡进厂,不容丝毫懈怠。在蓬勃兴起的文学浪潮中,日夜笔耕,并由通俗文学向严肃文学迅速转型,接连出版《激情山水》《乡恋画屏》《芳草天涯》《多欲年华》等多部长篇。
进入新世纪,为让更多的家乡作家走出县、市、省,漫步全国各地文学重镇,我几乎年年都要以县作协的名义组织一批批中青年作家及文学爱好者远去北京参加各种形式的文学盛会,广结文缘,开阔视野。
好景不长,乐极生悲。就在2005年9月中旬赴人民大会堂领回长篇报告文学《巴渠战洪图》大奖归来,突发胆结石,住院治疗中又引发脑梗塞重症,矢志不渝追求的文学梦眼看就要幻灭,生命从高峰坠入低谷。所幸妻子患难见真情,让我备感温暖,生命的暗夜中看到了蔷薇晨光。疾风知劲草,路遥识马力,夫妻的恩爱、朋友的挚情,在我与病魔的殊死较量中,深化了命运与共的生死情谊。
出院后,妻子早已玉容憔悴,可她那颗在危难中淬炼的爱心比玉石还要坚贞温润。在跛足行走中,文学梦又像火炬一样烈焰熊熊。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2008年初秋,我从家乡与妻子一道到乐山不久,突然从北京来了几位中央电视台记者,专访我撰写的长篇传记《吴宓的情感世界》。12月31日中央一台播映。我的创作激情再度猛烈爆喷,不到半年时间创作出更为厚重的《吴宓后半生》。我逐渐领悟,必须打破拘守小家庭的局限,广结文友,互促共进。天遂人愿,2014年春夏之交,乐山市作家周希孔、陈果卿、陈德志三人,从网上查到我所住地址,前来访谈,从此结下兄弟般的情谊。我现已结交乐山市文友达60余人,为他们撰写评论60余篇,而今文友更是遍布北京、成都、上海、延安等多个城市和地区。近些日子有幸结识了羌族诗人羊子,我为他3000余行的长诗《汶川羌》具有的史诗品格而击节赞赏。
八十高龄,还天天让日渐瘦弱的妻子牵手游走于花香鸟语的庭院之中,时时有文友互致问候,几乎周周有文章发表,与省内外文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能不是晚年人生诗意盎然的人际温暖、欢乐的春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