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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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散文1:吃派饭的记忆

文/马金江

一个在县城某部门工作的年轻亲戚,要下乡去当包村工作队,行前来看我。我问:你们下去是吃派饭?还是自己做?他反问:什么叫吃派饭?一时倒把我问住了。想了一下我解释:吃派饭就是村干部把工作队分派到各农户家吃饭。他说:现在哪里还用吃派饭,队员都有车(轿车),20分钟就回来了。听了他的说法,我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是“吃派饭”这个已经进入词典的名词,对青年人来说,“不知有汉,何论魏晋”,实在奇怪不得。二是当今社会早已超越温饱阶段,吃饭问题也不是什么“第一件大事”。故人们都已不拿吃饭当回事儿了。三是虽然许多家庭都有了私家车,但下乡包村不吃住在村里算下乡吗?想来想去,想起了小时候当时的工作组在我家吃派饭,及自己下乡吃派饭的情况,令人感慨万千。

说吃派饭,先说工作组。从战争年代的减租减息、土地改革,到新中国成立后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等社会组织变革及三反五反,整风反右,反五风、直到搞四清,历次运动都是通过派工作组来推动完成的。故派工作是共产党推动各项中心工作的老传统,行之有效的好方法。

我从小认识工作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人民公社时期。村里常年住着一个姓刘的“做组的”(老百姓对工作组的叫法)。他是来自大公社,住在大队部,吃在公共食堂。除了开干部、社员大会外,村里的生产、生活、社员吵架、儿女不孝等什么事都管。

工作组吃派饭是1961年公共食堂解散后的事儿。来我们村的工作组根据不同任务有长期的,有短期的,长期的一年或半年,短期的就几天,如人口普查、催交公粮等。不管长短,工作组下村来一辆自行车驮个铺盖卷,谁也不可能带锅灶,只能吃派饭。不住村的一般一家管中午一顿;住村的一般一家管一天。

我印象工作组第一次来我家吃派饭大约是1962年。支书通知父亲说,一个公社的包村干部明天中午到你家吃饭。接到通知后,父母都很高兴。可知道那时候在村里能管工作组吃派饭,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管饭问题,它的政治意义大于经济意义。第一说明你家不是地富反坏家庭,政治上可靠。第二你家混的日子在村里是个中上游。第三你家没病人,健康干净讲卫生。所以凡管工作组吃饭的人家,都有一种荣誉感。记得那天吃饭时,我做为孩子没上桌,吃的饭菜也跟平时差不多。因刚过了三年困难时期,农民的生活还很苦。可能只是添了个炒鸡蛋。当时政策已允许农民养猪、喂鸡、开荒种菜。工作组的人吃完饭后,给留下了四两粮票一毛钱。这是当时统行的饭费标准。一天是一斤粮票三毛钱。农民都很朴实,管饭的人家对饭钱都推说不要。工作组大都是强说着把钱和粮票压在碗底下。可别轻看工作组付给的这“四两粮票一毛钱”,从经济上讲,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是公平交换原则的体现;从干部队伍建设上说是纪律性强弱的体现。从政治上讲它代表着党的作风和形象。那时候虽然说粮票在全国流通,可农民轻易不出门,一般用不着,许多家就当“特殊”物品保存起来。至于那一毛钱,早有几个孩子盯着给大人要去做零花去了。

后来,我家还多次管过工作组吃派饭。对于工作组吃派饭,我开始的理解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后来认识到工作组吃派饭意义重大,好处多多:一是作为工作组通过吃派饭能尽快地认识村里人,熟悉人情;二是能尽快地摸清一个村队的底数,熟悉社情;三是能直接地体验到群众真实的生活水平;四是亲身落实党的“密切联系群众”的作风。

我们家管工作组吃派饭管到四清运动就结束了。(从四清运动开始,工作组就改称为工作队,此后不管队员多少,就都称工作队)。四清运动开始时,工作队还在我家吃过几顿饭,后来运动深入了,工作队就不来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原因:从成份上说,我家是中农,是团结对象,不是依靠对象。从四清工作上说,因父亲当过几年会计,属于四清工作对象。

后来开展了文化大革命,我当兵离开了村。文革中村里各项运动跟全国差不多,抓革命、促生产,清理阶级队伍,“一打三反”,农业学大寨等,一个接一个,工作队也一拨接一拨,详细情况就不清楚了。但有一点,在管工作队吃派饭上,与我家彻底无缘了。

再吃派饭已是20多年后,我当下乡工作队的事了。1992年上级布置在农村开展一次社会主义教育活动。(改革开放后,不搞运动了,一些中心工作都称活动)。我转业后所在的广电部门和计生部门共包一个大村。工作队员住在村,吃在村。这次是我作为工作队员开始“吃派饭”了。我们工作队共4个人,2人一组分开吃。这次我才真正体验到原来体会不到的吃派饭的滋味及好处。从社教活动开始到结束,派饭一直吃了三个多月。工作任务也完成的不错,还交了不少农民朋友。此次下乡粮票早已不兴了,饭钱还是要给的,当时的饭费标准是一天一块钱。我们都付了。

值得指出深感痛心的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起,工作队吃派饭的好传统就丢掉了。尽管也有下乡工作队,但都不吃派饭了。有的是在村办企业吃,有的是在村支书或村主任家里吃,有的是安排到村的富户大款家里吃,还有的是到乡政府去吃。当然基本上是“白吃”了。舌尖上的腐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工作组吃派饭的情景老萦绕在脑际。再看当前不少干部,工作漂浮,生活奢靡,只知富裕户富到什么境界,不知贫困户贫到什么程度。更加怀念过去党的好传统、好作风。“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古人的警戒之言应在耳边常鸣!

县城散文2:春到樱花山

文/刘慧青

同住县城的几个文朋诗友呼朋引伴,携手相约,一起走进了位于邹平南部山区的樱花山风景区,同游这里的灵山秀水,饱览其山山相连的阳刚大气,欣赏其水水相通的柔美丽姿。

人流摩肩接踵的樱花山景区内,正值一派草长莺飞,姹紫嫣红的盛春景象。沿途的一路风景里,云白天蓝,桃红柳绿,只见粉红、淡红、深红的各种花蕾布满了枝头,有的迎风绽放、嫣红含笑;有的含苞欲放、半藏半露;更多的呢,则是白毛茸茸的、微吐着繁星点点的小花苞。最惹眼的莫过于那条盘绕山中绵延十几里的樱花大道了:数千株盛开的樱花树,像春光中既娇美含羞又颔首频点的靓丽少女,她们素面清颜,迎风轻笑,顾盼吐芳,好一幅摄人心魂,如诗如画的赏樱盛景!她们在以青春的倩姿美态友善地提示着盎然赏春的人们: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等人。珍爱生命,热爱自然,对于惜春的游人们来说,是一件多么惬意而美好的事情呀!

沿着樱花大道蜿蜒向上至山顶处,一个皇冠似的人工天池似苍山托举的银色酒杯,它向天借晨露、问雨雪,积蓄着上天所赐予的琼浆玉液,为四面山坡上几十万棵树木滋补着宝贵的营养。这种令人啧啧称奇的设计,可谓匠心独具,别出心裁,看得出园子的主人,一定有着超人的奇思妙想及不凡的园林设计理念。站在高高的山顶上,春风柔拂,身心俱暖,而极目远眺,远山含黛中,早已胸荡层云,摄人魂魄;俯瞰近观,湖光山色里,亦是百卉飘香,人花相映。洁净安详的白云大桥,若隐若现地掩映于绿树花丛。高高的问水阁沐浴春光,巍然耸立。新建的嘉园食府红墙镶白檐,杨李湾畔邻水而立。鹅黄垂柳绕玉湖,淡雅的绿,曼舞的枝,飘零的花,也别有一番画意诗情。

文友们终是经不住樱花美景的诱惑,或作文、或赋词以记之,让激荡心中的感慨诉诸于笔端,单不说来自于德州的文友高迎春激情难抑,写下《樱花山风景区赋》:春回梁邹,风暖日长;垂杨袅袅,画溪云树,引得游客来踏青,共追绿地芳华。喜田园、乐山水写作的文友范廷伟,一篇饱含着真情实感又彰显山水情怀的美文佳作《寄情托意山水间》,才华横溢,洋洋洒洒,感情真挚,激情洋溢,不仅写出一种利于人们修身养性的闲适之美,更蕴含了作者对樱花山风景区缔造者的敬仰与感激。我高中时的同学、兰心蕙质的才女王慧玲尽管谦称“情思减,诗思慢”,但她一篇精美散文《素心樱花》,仍是极尽“樱花大道”的缤纷多姿,美仑美奂,感情丝毫未减,诗情更加浓郁,读来即让未能到此一游的朋友,陶醉其中,日思夜想,心驰神往。

人们很难想象到,十年以前,这里还是一片满目疮痍,垃圾遍地的荒山秃岭。具有高度的社会责任感的民营企业家颜景江先生亲眼目睹过这座荒山的遍体伤痕以后,他决定尽自己的全部力量,恢复这里的生态,还绿于山,还绿于民。心清如明月,高洁似白云,胸怀真善美,两袖不染尘的颜先生,从小就有怀有一种感知党恩,报效社会的崇高理想,自二零零四年开始,那时便已经年近六旬的原籍章丘的颜先生,将办企业辛苦积累的两亿元巨资陆续投进这座山体,愚公移山一样开山造渠,引水蓄池,挖坑施肥,植树造林,用勤劳、汗水和智慧,交给社会一个风光秀美的“世外桃源”。时至今日,老骥伏枥、壮志不移的颜景江先生依然用心血描绘着这幅山水巨作,憧憬着他胸中的宏伟蓝图----加大投入,持续改善,打造邹平最洁净的一方圣地。

翻越山顶,我们从北面的山路蜿蜒而下。沿路花香飘溢,小鸟鸣唱,把我们一路相送。路边的山桃花似醉酒的新娘,粉面红腮,含情绽放,那首“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经典诗句,也就自然脱口而出了。山坡上随处散落的满天星,蒲公英等各种野花野草挤挤挨挨,惬意地享受着温暖可人的“日光浴”。各色的丁香花、一团团、一簇簇,开得如火如荼,散发出诱人的芳香。因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启示,几个调皮的文友,顺手折下几支花条,嗅着花香,踏上返回的路途。其实呀,我们带走的又岂止仅仅是这捧在手中的几支鲜花、几丝绿意,樱花山风景区的青山绿水和芳姿玉容,已经装进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县城散文3:愿你们心间温暖

文/枫悦

一个清晨,驱车从县城出发不久,阴沉的天空再次落下了久违的雪花,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也因为这一场雪,让人更加确信,冬天真的来临了。

古人常常喜欢在漫天飞雪的日子里,锁了家门走上几里地,去拜访好久不见的老友,觉得他们的目的更是想看一看千万里天地间的大好雪景,更重要的呢,是到了老朋友那里还能蹭上一顿好酒好饭,毕竟在古人那个崇尚礼仪的年代,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还是冒着风雪严寒,这难得的一份情谊很容易让人感动到热泪盈眶。而我们冒雪此行呢,可不像古人那般富有雅兴,而是去看一看冬季里的乡村小学,看看那里的孩子们上课的教室,供暖是否正常,温度是否适宜学习。

一路上,车窗外的雪在不断的加大,从最初米粒般的雪屑,幻化成了爆米花般大小的雪片,从最初的稀稀松松,升级成了洋洋洒洒。这样的天气里,汽车只能不断的减速,但是大家并不怪罪飞雪耽搁了行程,反而齐声称赞真是一场好雪啊!

雪花象征着寒冷,但是校园并不会因为寒冷而显得冷清,因为孩子们的童心,总会把时光玩的热热闹闹。我们到达第一所校园的时候,正值下课的间歇,孩子们在教室外面相互追赶着扔雪球、在雪地里踩脚印等等,这样的情形,基本上和每代人记忆里的童年雪天故事相仿,毕竟,成长是难以创新的。

其实,从出发时我就相信,对校园供暖是否达标这一问题,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学校提早就知道近期会有人要来校园了解供暖情况,所以,他们肯定会重视这项工作的。我们去的那些教室里,虽然只有一个很普通的简陋的铁炉子,但是流淌出的暖流填满了教室的所有角落,老师特意掀开炉子上面的盖子,让我们看里面烧的旺盛的炉火,那通红的炉壁,像红星一样,闪闪发光。

孩子们并不寒冷,这是所有人的切实体验,但是这次校园之行还是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感触,就是这么多年,乡下孩子们除了学习费用减少了外,学习环境改变甚微,还是一个老师,要教好几门课程,还是冬天要靠炉火取暖。当然也有一个很大的变化,那就是孩子们的玩伴越来越少。

一位校长说,他们村住着近三千名村民,按正常算的话,学校里该有近三百名的学生,可是实际情况却是,硕大的校园里,所有年级加起来只有七八十个学生,而且看形势的话,学生只怕还会缩减。在我们随后去的几所学校,基本上情形也很相似,好多教室里面,只坐着五六名学生听课,而在一间教室,人数超过了十个,破天荒的达到了12个人,但是这其中,男孩子仅有两个。初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很震惊的。在我们的印象中,教室里应该是有着一排一排整齐的桌椅,然后有很多很多的同学。而这里,却让我们看到了只有在关于留守儿童的新闻报道里所描写的场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却不可否认的现实。

关于以上现象,专家早给出了科学的解读,除了独生子女居多的原因外,还有诸如家长把孩子送往城市就读等等多方面原因。觉得,这些玩伴渐少的孩子们所需要温暖的,不仅仅是冬天里娇小的身躯,他们充满童趣的幼小心灵,同样需要在每个季节被温暖着。希望他们,能够在成长中体会到友情、亲情的可贵,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让他们的童年感受到叫做关怀的人间真情。

那天,我们最后到达的一所学校位于山间,到达的时候,雪初停,远山覆着淡淡的雪影,空旷无垠,天微蓝,阳光自白云间洒落,飞鸟掠空,风轻拂,两三棵叶子落尽的树上,挂满柿子,那一刻,眼中的冬日是如此清澈高远,优雅脱俗。

临别时,学校的校长说,山里的空气多好呀!欢迎你们常来。有几位朋友说其实还真想住下来呢。这么好的地方,却生活着一群孤独的孩子,希望他们以梦为伴,拥有的童年时光,能如那雪后天地,如诗如画,如梦如花。

县城散文4:人在县城

文/荆爱民

县城是粗眉大眼的妹妹,苦巴巴地拉扯着三、两个孩子。一条主街道,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后面,难掩左、右各一条人车少至的背街道,三、五层小楼已然是县城的最高风景,土木结构的青砖瓦房躲躲闪闪地混迹在砖混结构的小楼丛中,妹妹不得不把有限的胭脂擦到她那青春的脸蛋上。县城最大的宾馆是原先县政府招待所改造的,不到百十张床位,还有多一半天天闲置着。三、两个像样点的饭店,门面儿、厅堂都不是很宽敞,卫生也很难入眼。小理发店很多,手艺却都一般,理10元钱以上发的人不是很多,5元钱连理发带刮胡子就已经足够了。

县城最大的官是县长。解放前我村里出了一位县长,直到如今,还有人说,那是王县长家的村子,连村名都叫县长这官儿给淹没了。

县城单位上的一个科长就很牛,更别说一把手了。要紧单位要紧科室的科长,在全县就很有名的,科长的孩子结婚,相关单位都要随礼的。这科长也真顶事,年岁不小了,半秃着头,手中的香烟总不断火儿,孩子分数不够能想法入学、变着法儿让初中生参军、给中专生安排工作,甚至于孩子犯了点小事,他也能给你往外捞。不过这科长也要会当的,如果这科长惹了别的单位的哪一位头头,哪怕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单位,也有人寻到第九杆子,敲敲你那顶小小乌纱帽上的尘土。

县城只有怪人、奇人,没有很着名的名人。奇人、怪人有些真本事,也曾经很有影响,只是性情古怪,总在将要离开或离开县城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留在了县城,属于本事虽然大,性格却很怪的那种人,长久地占据县城名人的称号不再挪窝。

着名的名人都跑到省城去了,无论是长跑名将还是着名歌唱家。就连那县长干上三、五年,都心里想着腿上跑着往省上活动,日夜思谋着在省上弄个局长、厅长当当,把自己往省城里挪腾是最终目标。名人、才能出众的人,县城是留不住的,大鱼在县城是呆不久长的,都变着法使出浑身的解术往省城深水区奔流。省城的名人大多都是小县城打拼出去的,也很有一些成功的,或者有天赋,或者到了省城后与省上的名人比拼一番,打啊熬啊的,在省城站住了脚,给县城赢来了声誉。

没有走出去的名人,逐渐被县城的泥土味同化,就像一只大头鱼,经常在县城的一些主要场合露脸,只要亮出什么家什么家的尊称,听到的人即刻肃然起敬,不管认不认识,都是早就听说过人家鼎鼎大名的,县城名人也就有些洋洋然、昏昏然地招摇过市。逢年过节,政府相关部门会请这些名人名家畅谈祖国大好形势,名人在会上怡然自得,惯熟的客套话讲上三、五斗,喝得晕晕乎乎飘飘然回到家,一起生活多年的老伴吃惊地发现自己的男人还真有两下子的,能与县长大人平起平坐,县城有几人可享受此殊荣?

县城也出惊艳的美女的,未出嫁时那种俊美那种艳丽那种浑然天成的纯朴,半个县城都在念叨:说谁谁谁家那个女儿长得漂亮呀,啧啧啧,一路地赞叹。姑娘的那种自然美,那种天然亮丽,那种细腻白嫩,那种健康欢乐,谁见了谁都要忍不住赞赏。上世纪80年代初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上了《人民画报》封面,一直是县城人的骄傲,她姐妹三个都很漂亮。可惜漂亮女孩儿结婚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把自己混同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未生孩子前还略略地打扮一下自己,等生了孩子后,干脆就不再打扮自己了,只是在看到自己生下小孩儿那美丽的面容时,才分明又看到了一个缩小了很多号码的俊美的自己。

县城的空气是新鲜的,小河是清澈的,居民天天吃着带露珠的鲜菜,吃着当年的新麦面。县城人多与农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出城不到1000米就能看到玉米在吐穗,黄瓜在扯蔓,洋芋花儿开得一片恣意汪洋,就说还是咱县城到底是过日子的好地方啊。

这些年下岗情况很普遍,也有一些曾经在县城打拼失利的人放下包袱,开动机器,下乡承包土地,搞得风声水起的。也有买了一群小尾寒羊,悠然自得地放起羊来,早就熟知了那句古话:放上三年羊,给个县长也不当。

说着一口家乡话,西服袖口上的标签穿旧也不去拆,一双皮鞋穿破了也没有一次擦干净过,花上几十元钱就会咋呼几天,骑自行车上班,步行办事很普通很正常,可怜“的哥”伸出右手食指从东门伸到西门口还没有一个肯出一元钱的人上车。办事总是慢三拍,公告上八点上班,最好八点半去找他办事,太早人家还在吃早餐喝茶呢。

给孩子说媒,三说两说不是攀上了远亲,就是七拐八拐遇到了共同的熟人,亲上加亲就是好,熟人才相互了解,谁都知根知底的。不到一年,又有一个红活圆润的小把戏出生了。

县城的人也曾到省城去的,刚回来会赞叹几天省城的。说省城的人多,车多,楼高,说省城的人都撇着普通话,说省城的经济那才叫发达,说省城人的观念就是先进,连厕所都是那样的干净,还是省城好啊。不几天就不再说了,因为大伙笑话他,到省城去的人多了,就你沉不住气,没见县长是从省城下来的吗?他干嘛也说咱家乡话?

县城也有一个叫体育场名字的地方,虽然偶尔有什么运动会时体育场能热闹几天,但在县城人的概念中仅仅只是一个称谓或者体育场本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县上如果不开大会,平时不是很用得上的,有时一辆汽车就停在体育场正中间一停多半年,就有近旁的农人赶在天气好时拉着小麦、玉米来晾晒。足球球门架守着空房等待穿上那件新婚的霓羽衣,一直等到倒了门架也未等到,仅有的一个篮球场上永远有人在那儿争抢着场地,操场边上的三副双杠锈迹斑斑,有一副就倾斜成另类的高低杠,空旷的体育场上是蒿草、狗尾巴草的天堂。

也有一个图书馆。图书馆已近二十年没有购进新书了,图书馆管理员兼做着门房收发,她把当年新订的几份报刊都卖了废纸,还能换俩钱呢。破败陈旧的土木结构的房屋已经可以作为小县城的陈列历史了,与陈旧发着霉味的图书悄然躲藏在背僻的街道后面。

县一中的教师却与别处不同。梳着整齐的头发,两粒西服扣子全扣着,精神头比其他人要足得多,他们的眼里只有学生成绩,教好学生出好成绩就能多拿奖金就能住上大套房子。校长最怕的是哪位有名的教师跳槽,因为这个地方学生高考成绩在全国都是挂上号的。连县长都对校长敬重三分的,他怕哪一年高考成绩下滑,影响了他的政绩。有本事的教师也都有走省城的心啊。

小河日夜流,县城的名人总在有学生在省城干大事中陶醉,写文章只在地方小报上发表,画得一副好山水,写得一手颜真卿。画牡丹、画梅花,题字、写中堂,写寿词,他们需要钱啊,只可惜他们的舞台太小,本来是一棵参天大树的苗子,终生栽在县城这只小花盆中没长大。县城的名人发现省城的名人越来越年轻,名字越来越陌生时,就有些后悔这辈子总是呆在县城不挪窝是最大的失策,正在大发感叹时,突然看见镜中自己零乱稀疏的头发闪着银光,就像手中那把式样老土还缺了三、五个梳齿的木梳子,一切都已来不及更改了。

县城散文5:那一抹嫣红

文/罗伟文

在南雄县城和大庾岭的纽带上,镶嵌着一颗明珠。这里曾经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酒肆商铺,鳞次栉比;这里曾经是“商贾如云,货物如雨,万足践履,冬无寒土”的繁华重镇。可是只一夜之间,住在这里的九十七户人家全部举家南迁。千百年来,街头巷尾,便流传着一个凄美的传说。这里,是珠玑巷;我,便是传说的主人公——胡妃。

1

秋意渐浓,黄叶纷飞,记不起这是到庵里的第几个秋了。只清晰的记得:一缕缕青丝飘落时,心像被锋利的冷刀一片一片的剜挑着。走不出那个叫秋天的季节,希冀如大漠里已然喑哑的羌笛。我由一个深秋走向另一个深秋,如一盏油灯,奄奄一息,只等着风来时的轻轻一吹。

我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日子,青春少艾的我,一如《诗经里》的庄姜,“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娇娇身段,婀娜如弱柳扶风;两眼如漆,目光似愁还怨。皇上待我宠爱有加,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多不胜数。但珠光宝气辉映的却是一段绚烂而又不安稳的时光。

回想宋度宗年间,朝廷里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姓贾,名似道,字师宪。此人年少时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赌博打架,无恶不作。宋理宗时代,贾似道的姐姐入宫,得到理宗宠爱,升为贵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贾似道凭借着姐姐的关系,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太常丞、京湖安抚制置大使,一路到枢密院事,权势如烈烈大火,越烧越猛。理宗驾崩,贾似道扶立度宗,度宗对其听之任之,此人更是气焰嚣张,朝廷里人人对他阿谀奉承,卑躬屈膝,贾似道横行霸道,如一双巨大的羽翼遮蔽在朝廷的上空。黑暗,死寂,污浊,腐臭,朝廷里弥漫着浑浊的气息。

但,有一个人站出来了,威风凛凛,目光如箭,他努力的撬开黑暗的一角,让朝廷透进一点生命的气息。这个大义凛然的人,是我的父亲——胡显祖!奸相贾似道卖国投降,而父亲却毅然决然的站出来主张抗金。然而这种正义的呼声没有得到群臣的响应,大家明哲保身,退避三舍。任父亲有一身的忠肝烈胆也撼动不了贾似道这棵盘根错节的老树。是的,我的父亲、兄弟,很快就被贾似道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入了死牢,最后又被残忍的杀害了。心肠歹毒的贾似道为了斩草除根,又找了借口加害于我。可悲皇上毫无主见,听信谗言,将我驱逐宫门,赶到净妙寺削发为尼。

那一天,皇宫上空飘洒着凄冷的雨,天空被涂抹得死灰一片,垂死的老树边,响起忧郁的箫声,像吹奏着一个王朝的葬歌。

2

孤庵落日残霞。幸福于我,是春天的蝴蝶,早已死在绚烂的花瓣上。而孤独是秋天的树,一直伫立在死寂的后院。

独倚小窗,枯坐幽房,隐隐的可以听见心底里涌起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密密的回旋着。是的,这种声音由远而近,由低低细诉逐渐变成震耳欲聋。我的内心真的柔软吗?柔软得怕风?怕雨?怕挣脱不了命运的枷锁?

太阳拖着沉重的脚步落到谷底,天边的那抹残红试图挣脱黑夜的镣铐,但最后还是被挟持着离开。

这,便是我最害怕的时刻,黑夜正以一种吞噬的方式将我淹没,我不能就此消失!我点燃油灯,即使灯光微弱,一如老人残喘的余生,我还是努力的抗争,抗争,做那片驱赶黑夜的光芒!

夜逐渐深了,外面的世界悄无声息,夜凉如水,将世界笼罩得很深很深,我发现一些思想偷偷伸出了触角,沿着长满青苔的墙壁攀爬,然后翻越过墙头,向灰冷忧郁的世界骄傲的开出一朵夺目的嫣红。宿命里注定得不到的,将现实暗喻成一场错位的戏。不断地绝望,不断地憧憬,荒凉和生机在此刻相互缠绕攀生。

“出逃!”怎么能伴着几卷佛经了此余生?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向这死寂的世界发出了最铿锵的声音!抗争的思想照亮了心中神圣的图腾,我扼制住黑暗的咽喉,决心走出一个猩红色的黎明……

收拾好行装,趁着夜色,我悄悄溜出了角门,趁着宫里看管的人不留意,我快步跑下山。我越跑越快,山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山间秋虫的一声声长唤,惊起空寂中的苍凉。没有云,没有月,几颗孤星灿灿亮着,我敲开夜的门扉,向着黑暗的最深处奔跑、奔跑!我听到自己不安分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亢奋的血液在血管里奔腾。隐隐中,我看见了那条在我脚下逐渐清晰的路,路正竭力蜿蜒着,我推断着它的尽头在黑夜的那边,那里也许是我从来就没想过能到达的地方。

3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跑到了一个码头,船家早已拿着长篙划破了平静的水面,我信步登上甲板,随着一叶扁舟飘然而下。流水推开了一切,我的眼里,满是振翅的飞鸟剪破了白色的浓雾。

随水流一路南下,为躲避追捕,我化身为一苏姓平民女子。为了生存,我常常在街头抚琴卖唱。歌声悠扬婉转,低吟时恍若秋水,高唱时直插云霄。漂泊的日子,虽然没有了皇宫里的锦衣玉食,但多了几分闲庭信步,悠然自得,我终于不是一具任人摆布的玩偶。

这天,微风吹拂着湖畔的柳丝,我在一酒楼外抚琴而歌,一曲终了,众人散去,这时,只见一人胡须髯髯,毕恭毕敬的走上前询问:“小娘子歌甜人美,只是不知为何流落到这般田地?”酸楚一时涌上心头,我忍不住扑扑地垂泪。男子甚是怜惜,问道:“如不嫌弃,可否到客舍一叙。”想到自己多时的孤苦无依,我点头答应了。

客舍里,男子介绍着自己:“本人姓黄,名恒泰,又名贮万,是广南路宝昌县人士,靠运送粮食上京为生。”言语充满了真诚。黄员外再三追问:“小娘子气质不凡,为何卖唱为生?”见黄员外无甚恶意,我细细诉说着我的经历。没想到员外听了,甚是同情,向我作了个揖,诚恳的说:“本人尚未成亲,家里虽不富裕,然亦不乏衣食,小娘子若不嫌弃,在下愿携娘子同归岭南一起生活。”我被这一席话怔住了,左右迟疑。

窗外,一只彩蝶盈盈振翅,引人遐思:彩蝶最初只是丑陋的毛虫,但它没有隐忍、屈从,即便要承受痛苦,它也没放弃过求生、求美的梦想。短暂的一生中,它总在孜孜不倦的塑造着自己的重生,这是经历过血与泪的交织,经过无数黑暗,才换来的轻盈彩衣、涅盘重生!

而我呢?上天既然给了我生存的机会,为什么我不去努力把握,认真创造呢?人生是一个未知数,难道只因为之前的不如意就否定了自己?面对人生的磨难,我怎能逆来顺受,怎能舍弃对美好的追求呢?——大胆的接受吧!这个声音震耳发聩。是的,我相信自己是破茧而出的彩蝶,穿越漫长的黑暗,迎来了振翅高飞;我相信自己是含苞欲放的红梅,隐忍寒冬的大雪,绽放出绚烂的美丽!

这一天,我答应了员外的请求,我们坐上了船,驶向雄州保昌县牛田坊——我人生最美的伊甸园!

4

越过大庾岭,我们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这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水网交集,商贸繁荣。我和贮万在珠玑巷开启了新的生活。这里的天湛蓝湛蓝的;这里的水清绿清绿的;这里的山连绵起伏,又郁郁葱葱。

我本想带着胡妃的秘密永远地与贮万长相厮守。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听说自我出走以后,度宗颇为思念,派人将我接回宫中。得知我已出逃,怒斥兵部尚书张钦行行文各省查找。这天,府里一名姓刘名庄的家丁因盗窃而被贮万责罚。此人背主出逃,见朝廷到处寻觅我的踪影,逢人便讲我的来历,很快便传到了京师兵部衙门,奸相贾似道也获知此事。

得知我藏身牛田坊,贾似道心生一毒计:他上表皇上,称南雄保田县一带贼人作乱,烧杀抢掠,需出兵剿匪。于是皇上降下意旨,调遣兵马,前往牛田坊剿匪。

所幸牛田坊有一户人家,姓罗名贵,其女婿在京任职收到消息——奸相贾似道借兵部要血洗牛田坊。收到消息当夜,我心头重重的一颤,我知道,是我牵累了牛田坊的村民!愧疚、愤怒、自责……百感交集。

5

这一晚,珠玑巷上空乌云密布,山雨欲来,听说了兵部要血洗牛田坊的消息,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个个长吁短叹。罗贵召集村民们商议:“不如大家迁移南方,那里山水适宜,田野宽平,大家到南方开天辟地,重建家园。”当下,九十七人歃血为盟。

没有像样的木船,村民们便砍下竹子,扎成竹筏。这些穿着草鞋,粗布衣服的乡民,就这样撑着一只只竹筏,带着老小,离乡背井。别了,可爱的乡民,是我连累了你们,我知道即便将我千刀万剐也无法还清欠下你们的债。我站在浈江岸边,望着滚滚的江流顺着天边而去,目送着你们的船只渐行渐远,我泪眼婆娑,我知道因为我,很多村民还会继续受牵连。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兀自走着,山村的石径旁,杂草簇拥的低洼处,掩映着一口深深的废井。走到井边,看见一只朽烂的木桶,它静默在碎石瓦砾间,期待在云朵绚烂的日子,再提取一桶又一桶的晴空。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就让这一抹嫣红永远地定格这个画面。我纵身一跃,落入井里,我希望用生命的终结换来牛田坊的安宁。

凄厉的冽风,灰黄的苍穹,那一抹嫣红变成滴血的笑靥!

县城散文6:塔下日月

文/李存刚

站在县城朝东南方向望去,首先截住你目光的是一座小山峰,峰顶耸立着一座高塔。县城四周都是山,但和围着县城的其他几面山峰比起来,它实在算不上高的,如果硬要你选择一个恰当的词汇来描述山的形状,你可能会想到很多个,但决然不会想到古时的元宝——在旧时,山就叫元宝山。置身山坳里的县城,山在截住你目光的同时,也轻而易举地为你挡住了山那边呼呼而起的风雨。

有路自山脚一直通到山顶。起先是供人和牛羊行走的小道,爬坡上坎,曲曲折折地穿行在密林之间,林间钩藤缠绕,荒草葱茏,如果没人领路,你在其中迷失是八九不离十的;早些年,小道被修整、拓宽,路面铺了水泥和石板的梯步,路两边立了水泥杆子,杆子上挂着玻璃罩的电灯,夜一黑,灯就一溜亮起来,站在县城里,那路的轮廓于是清清楚楚地蜿蜒在你瞳孔里。这时候,你的目光会自然而然地停留在山顶,在几盏聚光灯的照耀下,山顶上的那座高塔刺破夜空,磁铁一样直吸你眼,不由得你不去瞩目。

高塔名曰文笔塔,元宝山因此便不再叫做元宝山,而改叫了文笔山。至于为什么改叫,还须得从天全的历史上去寻究根源了。因为偏僻蛮荒,纷争不断,天全人自古就崇尚武功。时间不觉到了清乾隆年间,时任天全州官的是一李姓学士,李姓州官自打上任起就觉出了天全尚武轻文的弊病,想方设法力图改变,却总是无从下手。一天黄昏,李姓州官走到县城的一条小巷里,看见一形若弯月的深潭,潭水清澈无华,潭中清晰地倒映着元宝山的影子。李姓州官于是灵机一动,在元宝山顶修建一座宝塔,大力倡导为文之风。塔就叫文笔塔,而元宝山也就随之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文笔山。因为塔的存在,人们渐渐遗忘了元宝山这个本来的名字,只管它叫文笔山;尽管没出过响当当的人物,但自从塔竖起来之后,天全为文之人渐多,文风见盛,文人辈出……都是不争的事实。

有了石板路,有了塔,登临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俗语说,世上从来不缺风景,缺的是发现的眼睛。当你沿着石板路一步步登上山顶,那感觉自是在城里远看起来所无法比拟的。终于到得山顶,你首先要做的,必定是绕着文笔塔转上一圈,或者更多圈,然后抬起头,瞻仰塔身。再放眼远望,就看到山脚下县城里的高楼和街道,你身在县城的时候,这些都是十分具体而生动的:街道宽阔,人来车往;楼房林立,鳞次栉比;穿城而过的河水清澈如斯,不疾不徐地流淌。即便是初来乍到,你可能记不住曾到过的街道,忘了见过的人,但你一定会记得文笔山。多日之后,有人再向你提及天全,你在脑海中搜索半天,然后恍然而悟:“是不是城边上有座文笔山?山顶还有文笔塔?”川西南莽莽群山之中,大大小小的县有很多个,大大小小的山不计其数,位于县城边沿、且被叫做文笔山的,独独天全有。

也就是到了山顶,你才发现,文笔山上其实不止有文笔塔,山顶也不是想象中孤绝的圆顶形,而是近乎对称的两个山包。文笔塔耸立在右边的山包上,山尖被削平,塔四周是平整的水泥地。

在行政区域上,文笔山属天全县城厢镇向阳村地界。村子就在文笔山脚下,依山脚而立,一家家房屋都掩隐在翠绿的树木和竹林之间。一条小溪从村子里穿流而过,小溪名叫洗脚溪,秋冬季节,溪水很细,也浑浊,像刚刚被人搅动过的泥水凼。春水一发,水流骤然变大,水流带走了泥沙和堆积了一冬的污物,那水质就清澈了,但声音依然是纤细的,像谁家的丫头们羞涩的私语。去文笔山的路打村子里经过,走在路上,听闻着水声,人家户里突然传出狗吠声,驻足聆听,却分不清是谁家的狗在叫,而那水声,你此刻是再也听不到了。

县城散文7:注视小县城

文/茹孝宏

小县城坐落在湟水谷地东部。20多年前,我因工作调动,走出家乡小镇,居住在了这个小县城。那时的小县城仅有两条不长的街道和一些小型楼房,在我的眼里还是个小镇而已。不过在其他乡村人的心目中,小县城就是城,而且他们将我们这些县城的上班族统统称作城里人,那是因为相对于他们的小村庄来说,小县城则显得时尚热闹,小县城具备很多他们的小村庄所没有的设施和景观。

居住在小县城里,为工作为生计忙碌拼搏,不知不觉中20多个春秋寒暑竟像一阵风一样过去了。

现在的小县城完全是一副新模样,一派新气象,真正是一座新型的小城市。信步小县城,就会看到连接湟水两岸的桥多了,有宽阔壮观气势雄伟的大桥,也有小巧玲珑的景观桥,大桥小桥将湟水两岸连成一体。县城面积几倍的扩大,使原县城南缘的湟水河变成了“城中之河”,这“城中之河”给县城赋予了几分灵气、几多情致。街道变多了,大小街道纵横交错密如蛛网,车辆如流;街道两旁绿树扶疏,随风摇曳;夜晚路灯将主要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五颜六色流光溢金的彩灯美丽着小县城的夜景。

小县城被誉为青海高原上的历史文化名城、文化大县和彩陶之乡。县城中心广场西边的仿古城墙及其护城河全由青砖砌成,城墙之上的两尊木亭青瓦飞甍、雕梁画栋,一派古色古香的风格。城墙外沿犹有如齿状凹凸形城垛。登临这段仿古城墙,驻足仿古木亭之下,令人油然而生一种思古之幽情。中心广场上矗立的6个高大雄伟的汉白玉景观柱,分别刻有柳湾彩陶、中流砥柱、红崖飞峙、水峡飞石、八卦绰楔、央宗丹霞、瞿昙古刹、良田万顷及双龙抱柱的图案,可谓对当地历史文化的高度浓缩。驻足柱前观赏,对这方地域的历史文化特质则会有一个宏观的了解,并会感受到这方地域历史之悠久,文化之灿烂。当然,这个县城的建设在时尚和现代化方面也没有落伍,县城中心广场的音乐喷泉,林立的楼群,看上去都显得大气而美观。令人欣慰的是,古城遗址的保存、标志性建筑的建成和绿地的保留,标志着这个县城在现代化建设的进程中,保住了自己的根脉和品牌,形成了自己的个性和风格。这实在是一个富有远见卓识的明智之举。

注视这个小县城,就会发现这里的人们有一种精神,有一种健康向上的追求,有一种生活的快乐感和安于乡土的自豪感。每天清晨,在城北的凤凰山上,在县城的几个广场上,在县人民公园里,在县老年活动中心大院内,在大街上,在马路上,很多人在跳舞,跑步,在做各种强身健体的运动,也有立于水涯放歌,或在城郊的阡陌田畴间吹奏管乐器的。至于老年妇女秧歌队、夕阳红腰鼓队、金秋萨克斯乐队、老年民乐队等数百人参与的各种文艺演出队更是一年四季都活跃在小县城的各种舞台之上。夏日的晚上,在城区的每个中心地段几乎都有一支伴有民乐队的歌舞队在演出。他们或挥肘舞扇,或扬臂甩绸,或前移后退,或左右穿插,按着乐曲的节律翩翩起舞;或引吭高歌,且歌且舞,尽情演绎着生命的风采。久居县城的上了岁数的人,听到那久违的《大红袍》《菠菜根》等民间曲牌,听到那完整的《十二个月》《方四娘》《闹五更》等小调唱词,就会有一种异常的亲切感和温馨感。注视这些现象,还会发现一个令人欣慰的特殊的人文现象,许多即将逝去的民间文化在这里得到了复苏和传承,而且从不同乡村来到县城居住的这些“演员”们带来了各个村庄最具地方特色的民间曲牌、小调和唱词,加之各演出队之间的相互影响、渗透和交流,便使得本县的民间文化得到了比较全面、比较完整的弘扬和传承。而县城对民间文化的弘扬和传承在一定程度上又将影响和辐射到乡村去,又会激活乡村民间文化的复苏,促进乡村民间文化的传承和发展。这实在是可喜可贺的!

居住在这个小县城的绝大多数是本地人。素常,小县城人们的生活节奏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但在一些特殊的时段,小县城则会骤然变得人丁稀少,冷冷清清。这个时段就在每年清明节的前一个双休日和大年除夕这一天,在这两个时段里,小县城的人们绝大多数都回乡下老家上坟祭祖或准备过年去了。回老家上坟祭祖或过年虽然是所有中国人的传统,但如此整齐划一的行动,恐怕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出现的。在另外一些时段,小县城则人众密集分外热闹,这个时段就在每年高中考和腊月正月期间。

从小县城人们居住和生活的习惯,也可以看出这个县的人们对传统文明的固守、对文化的重视和特有的精神追求。小县城和乡村有着大大小小千丝万缕的联系,小县城的居民大都是乡村的移民,小县城居民的乡土感、自豪感、快乐感,尤其是他们对传统文明的固守、对文化的崇尚和重视,显然有这个县固有的人文基础和精神渊源。

小县城坐落在西宁与兰州的中间偏西处,兰青铁路、109国道、高速公路在此横贯东西,从小县城出发,西可直通省城西宁,东可直抵兰州。由于地理位置特殊交通极为便利,在省城上班在县城居家或在县城上班在省城居家的人也很多,加之这里的生意人经常往返于兰州,这使小县城的人们在赶时髦追新潮的某些方面虽然比大都市慢几拍,但比周边的其他小县城要快得多,而且还影响到了乡村。曾一度在西宁、兰州流行风衣不久,小县城的帅哥靓女们就陆陆续续穿着风衣上街了,继而风衣就在小县城流行开来。曾经有一个冬季,西宁刚流行皮夹克,小县城就出现了很多穿皮夹克的,而且色泽不一,款式各异。在另一个特定时段里,本县乡村的小伙子娶媳妇时,新娘的“上马衣裳”(原指迎娶时新娘子骑马时穿的外套,后泛指迎娶时新娘子在路上穿的外套)必须要一件风衣或皮夹克,娶亲者如没准备,新媳妇就无法娶到男方家。

小县城优佳的居住环境,浓郁的人文氛围,不但使本地人滋生了一种自豪感,使很多背井离乡的游子回来后产生了一种乡土感;而且使许多外地人体验到了一种精神和心灵的归属感,找到了生命的乐土。许多在省城或外州县工作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本地人,退休后大都打道回府,在小县城安家乐户了。还有愈来愈多的外州县的人,退休后在这个县城购房定居、安度晚年、乐享遐龄了。

当然,注视小县城时也会发现一些不尽如人意之处。一些人在穿过街道时不管红绿灯,不走斑马线,尤其是在下班后的时段里一些农用车直撞红灯,车速飞快,行人躲之不及。在河湟休闲广场本有用瓷砖铺就的一条条甬道,可随意到达某个休闲亭下或广场边上,可一些人偏偏要在碧草如茵的绿地上踩出一条条小径……也许有人会说,我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写进文章里,是否有吹毛求疵之嫌抑或有庸人自扰之弊?但愿没有人这么想,也没有人这么说,因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对美好生活环境的憧憬是人之常情,事之常理啊。

县城散文8:古朴上果

文/谢常春

上果村位于西畴县城西北方向,那里的山层层叠叠,在这边凸起、高耸入云,又在那边凹下、万丈深渊,凸来凹去,形成了那么多的沟那么多的梁,便有了那么多零零落落的农户,这个山窝几户,那个沟边几家,几经历史演变,便组成了今天的上果村。

在这些崇山峻岭中,冲出一条唱着古朴歌谣,顺山而下的小河。这条如小青龙般曼舞在绵延群山间的小河,滋养着上果村70余户壮族儿女。劈山斩岭而来的河水,不仅没有阻碍两岸群众的交通,更衍生着神秘而古老的民族文化,例如农历二月的祭太阳、三月三、牛魂节等。在我看来,这些依山傍水而居的少数民族是神秘的,我着迷于妇女们的衣服、裤脚、绣花鞋那些精美图案,手上、胸前戴着的叮当响的银手饰,还有那浓情蜜语的少数民族语言,让我神往却怎么也走不进去。

在上果村那些独具特色的民族节日里,女人祭祀太阳这个远古母系氏族社会的遗风,被这条蜿蜒的小河演绎得多姿多彩。女人祭太阳,又称女人节,起源于母系氏族社会先民对太阳的崇拜,是壮族原生宗教和女性崇拜的载体,是壮族女性成丁的祭祀礼仪,曾经历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铁器时代。若你身临节日当天,看着这些少数民族,身穿节日盛装,举行着相传甚远的仪式时,你会有一种穿越时空隧道,体会壮族先民的思维模式和对太阳、女性的竭诚崇拜的感觉。

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壮族村寨,经常见到妇女们头戴两支翘角的黑色土布头帕,身穿衣襟两侧叠成羽翅,百褶裙在臀部缠绕成尾状的传统服饰。这些原来是壮家妇女,把远古先民对水牛、鸟的崇拜做成服饰穿在自己身上。这只朴实的民族把对自然的崇拜在衣食住行方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上果村的西侧有座百米高的山丘,每天太阳从此落下,上果村壮族先民把此山叫做“博唐温”(太阳山)。据寨里村民介绍:“壮族种水稻离不开水,先民发现有古树林木才有水源,为保护古树林木,把创世神‘布洛朵’、始祖神‘者弘’和太阳女神“乜唐温”封在村四周的古树林木上,严禁砍伐,年逢祭日,全族举行祭祀。太阳山上原有一丛古树,古树死后,又长出两棵高大松树,它就是我村的太阳神树,我们祭祀太阳的活动,主要就是在那里举行。”据口传诗歌记载,在唐、宋、元、明、清的各个朝代,该村就有了传承祭太阳的活动,已有2000多年。

每年农历二月初一一大早,只见这户屋檐炊烟袅袅,厨房传来锅、碗、盆的叮铛声,推门进入那宽敞、整洁的四合院,男人们在厨房里忙着蒸制金黄色的糯米饭品,而女人们则在房间里准备着节日的盛装。男人早上在家里蒸制米饭后,还要到早期太阳女神沐浴的河滩上,制作传统美食给女人们享用。中午,村里凡十八岁以上的女性必须到村前的这条蜿蜒洁净的小河里沐浴净身,穿上传统民族盛装。下午,女人们爬到太阳山顶,清理祭祀场地、摆设供品。太阳当顶,女人们唱诵《祭祀太阳古歌》,举行祭祀礼仪。参加活动的女人分享供品,吃黄色糯米饭。凡吃过黄色糯米饭供品的女人,在傍晚,到河滩上陪太阳女神共进晚餐。

相传,远古天上有十二个太阳,轮流挂在天上,大地被烤得一片焦黄。由于不分白天黑夜,人们一睡就是几十年,等醒来,藤爬满了全身。那时昼夜不分,人们认为是太阳在作怪,去求教大神布洛陀,布洛陀召集人们射太阳。众人推举郎星去射太阳,射落了十一个,众人叫郎星留下了一个照亮天际。但是由于十一个太阳被射落了,剩下的那个太阳躲着不出来,天地一片漆黑。没有太阳,人们不能生活,妇女们聚众商量,推举了身强力壮的一位妇女去找回躲着不出来的那个太阳。为了纪念太阳重新回到天上的日子,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人丁兴旺,妇女们一代接一代地举行祭祀太阳的仪式,并认这天为女人节。

我们在感受这个古越人后裔民风民俗的同时,更震撼于这个民族对自然的崇拜。在他们眼里,那山、那河、那沟、那水、那树皆是有生命和充满灵性的,更不用说那田里耕种的牛,天空自由飞翔的鸟儿……这种原始的崇拜在我看来是一种生命的回归,是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方式,是一种感恩。

县城散文9:走在富乐的老街上

文/素衣舒舒

两年前,我在县城老邮局那条街的小店铺买了一个富乐杨氏珐琅银镯。暗冷泛白的银镯,栩栩如生的珐琅图案,花朵、叶子,幽蓝的底色,闪耀着孤寂迷人的光泽,有种清绝而一意孤行的美。戴在纤细的腕上,那般的别致风情。

于是,很想去一次富乐,想去看看“杨氏珐琅银”作坊,看看在明末清初被叫作“窝银厂”的富乐,窝银厂(当地方言,“窝”即“藏”),好特别的名字,想必那时的富乐,到处都是白亮亮的银吧。

这次国培送教下乡,终于有机会来到了离县城98公里,位于罗平县北部山区的富乐镇,才知晓,这是一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镇呢。冬日的下午,高远的蓝天湖水般澄澈,绵绵群山逶迤磅礴。灿烂的阳光倾洒在富乐小镇的街道、房屋、行人、车辆、摊位间,半明半暗,整个小镇都浸润在暖黄迷离的光影里。

我们一行安顿好住宿后,便迫不及待出了门,在小镇上悠闲地走着。十字街头,有许多卖凉粉的摊位,豌豆凉粉、卷粉、凉面,有黄有白,馋得人直咽口水。马丽带我们来到一个戴着白色头巾的回族大姐的摊位前,每人要了一碗凉粉美美的吃起来。真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富乐凉粉,细腻爽口,再加上大姐自制的辣子、腌菜、花椒油等佐料,好吃极了。

吃完凉粉,穿过一排排卖菜的摊点,我们往老街走去。一处卖酒的铺子,屋里安放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土坛子,装着罗平有名的老厂酒和当地的则黑酒,柜台里是精美的手工铜制酒具。老板告诉我们,这铜酒具三千多元一套,因为工艺复杂,一个月左右才能打制出一套,很有收藏价值的。同行的吴老师说,这里的铜器特别有名,铜器制作技艺已入选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呢。后来,在老街果真看到了一个制作铜器的作坊,还有一个写着“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牌匾。

好些人家的门前,都摆着大大的竹簸,里面晾晒着豆豉饼、米花、豆腐等。米花,好诗意的名字,这应是小镇的特色食物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据说是把糯米蒸煮熟了,置放在一个个竹编的圆形模具里固形,月饼大小的米花便做成了,其上还会染上三两点红、绿等色,然后放在竹簸里晾晒干透,吃时用油炸。竹簸里,一个个圆形的米花,犹如朵朵洁白的花,盛开在暖暖的夕阳里。

走过这一小段平缓的水泥路,老街到了。近一公里长的老街,分为上平街、斗街和下平街,两边是顺山势而建的明、清、民国时代的房屋。房屋临街的一面,家家门前都有砖砌的铺台,漆色斑驳的赭红色木门木墙,雕花的梁柱,两层重檐上是覆着苍绿青苔的灰瓦,沾满了岁月的烟尘。瓦楞里,几茎枯黄的野草在清凉的晚风里兀自摇曳,散发着光阴的气息。

我喜欢这样的古镇,就如日本作家东山魁夷写的那样:“我喜欢古老的小城镇,那些墙壁渗入了几代人的体温。”

老街的路面很特别,窄窄的,中间是一条条拱起的石条,两边的路面却很平整。顺着时缓时陡的街道,我们走走停停,用脚步、用目光,用手机、用相机,用心,轻轻触摸着这座古老小镇的过往。

年代久远的暗红门窗,颜色深浅不一,被岁月侵蚀得沧桑斑驳,其上,或书写或镌刻着各种字画、诗词、对联等。繁体的“静悟妙法”、 “懿德高龄”、“大盈广运”、“节孝齐辉”镌刻在门楣牌匾上,格外的苍劲厚重;画在窗板上的花鸟草木活灵活现;毛笔直接书写在门窗的“吉祥如意”、“多福多寿”、“人寿年丰”、“瑶池春不老”流畅奔放;那一幅幅对联是用纸写了贴在大门两旁的。整条街,俨然一条墨香四溢的书画长廊。

沿街每间老屋窗台下,原先用来摆放货物的铺台,大多已失去了昔日的功能,放着装有米花的竹簸,晾晒着孩子的球鞋,三两个才从地里摘回来的大南瓜,或是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杂物。当街的铁丝上晾着几件粗布衣服,在昏黄的夕光里静然着;屋檐下,挂着一长串金灿灿的苞谷;门前,是数百年前的石头水缸,里面盛满了清水;老墙边,立着拖把,放着水桶,摆着花盆;墙上,画着一匹奔腾的黑色骏马……这一切,纷杂而又井然,俗常生动,有种无法言说的意蕴。

一位穿黑布夹袄,系宝蓝色围腰的小脚老太太扶着木门,颤巍巍地从幽暗的屋里走了出来,民国年间的气息扑面而来。走过的狭长街道、古意的民居,衣着古朴,神情安详的老人,我们五人就像是瞬间穿越到了民国的时空,茫然四顾,竟不知今夕是何年。

走过下平街,走过斗街,走过下平街,一路行来,可能是天色已晚,好些店铺都已打烊,“杨氏珐琅银”作坊也未寻到,只三两家店铺门半掩。

在渐深的暮色里,在疏离的光影里,整条老街,整个古镇,寂静而安然。

县城散文10:两封家书

文/向华军

姐姐在县城置办了一套大房子,国庆期间,我携妻子前去道喜、暖房。

与别的宾客寒暄之后,小侄女领我们来到书房,翻阅架子上的书籍画册。当我打开一本老旧的《红楼梦》时,突然掉出来两封信。闻声进来的姐姐一看当即愣住,随后,我们一起回忆着已尘封的往事。

那是二十年前,姐姐初中毕业差几分考上重点高中,那时家里很穷,没办法供她复读,她哭了几场后,跟着村里的一帮姐妹去往广东打工。不久,成了流水线上操作工人的姐姐连着寄回几封信,有两封还夹有相片。尽管,从相片上看,姐姐笑靥如花,可那些不平顺、像被水浸过的信纸不会说谎,透露了姐姐初到异地他乡的思念和迷惘。父母二人都没上过学,只去过几天夜校识字扫盲班,那时的我刚上小学,识字也不多,我们仨拿着姐姐的信连估带蒙,知晓了姐姐在那边的工作三班倒有夜班,那边的饭菜没有辣椒,那边的伙伴来自大江南北。

抹完泪,母亲着急准备起回信来。记得那是个深秋的午后,太阳很暖和,母亲叫我把方凳、椅子搬到院子里,让我用我的写字本给姐姐回信。她在旁边做着针线活,她念一句,我写一句,不会写的查字典,听不明白的就用拼音代替。那时的我很难理解母亲说出的意思,因而短短几个字的一句话要查好几次。有时候好不容易写好了一句,母亲觉得不妥,又让我擦掉重来。就这样,在斑驳的树影里,听着偶尔几声鸡鸣,我们很吃力地念着、翻着、写着,两页纸至多三百个字,用去整整一个下午才弄好。现在想来,那天下午的太阳真的很温暖、很温暖。

另一封是一页黄纸,是母亲走了一整天去观音庙求的。母亲有些迷信,不知从哪里听来观音庙灵验,于是打着火把出发、打着火把回家去求了一道平安符。也许是觉得平安符拿在手里太轻,母亲又请庙祝把心愿写下来。庙祝拗不过,抽出一页黄纸,郑重写下了“愿观音大士保佑我儿平安健康”。回到家里,母亲翻出姐姐用过的毛笔,不会写字的她,不会握毛笔的她,学着庙祝写字的样子,照着庙祝的字在空白处描,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字却歪歪扭扭,有的还描成了错别字。尽管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看上去那么杂乱,可在整页纸填满后,母亲心满意足,她知道,姐姐自会懂得。

捧着这两封家书,姐姐又一次泪流满面,小侄女现在还很茫然,相信大一些了她会明白:“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家书承载的深情厚意,任何时候都弥足珍贵,并且经过时光的沉淀与发酵,那份浓郁的情会愈见柔和,愈加醇香。

县城散文11:乡村公交车

文/张彦庆

往返于县城和乡村之间的公交车,许多都是“夫妻店”,丈夫开车,妻子售票。靠着这辆车,夫妻俩承载起养家糊口的担子。

这种车以中巴居多,车上没有刷卡投币箱,更没有到站才停的严格规定,只要能上人,招手即停。车子不像市内公交车那样干净整洁,总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乘客携带的物品更是五花八门,不过又很有规律。去时多是乡间的土特产:黄灿灿的小米、新鲜的土鸡蛋、挂着清凌凌露珠的时令蔬菜……多半是给城里的儿子闺女或亲戚朋友带的。回来则是另一番景象:准备做嫁妆的新衣服、村里小卖店老板批发的零食和日用品、给老人买的营养品常用药等等。除了这些,毛茸茸的小猫小狗和嘎嘎叫的鸭、鹅也常来凑热闹。

车厢内,烟草味儿、汗味儿、泥土味儿和不时从某个人嘴里呼出的白酒味儿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独特的气场空间。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乘坐者的兴致,一张张脸上洋溢着或期待或满足的兴奋之情。

这种公交车的票价是没有严格按里程计算的,从三里庄到县城6块钱,走了8里地从赵家庄上车还是6块钱。很少有人在意这些,偶尔碰上个爱较真的,在卖票媳妇儿一句“我给您安排个好座儿就齐了”的调侃中,也就真的不在计较,顺顺当当买票上了车。

车上一米二的儿童半票标尺完全是个摆设,买不买票全靠大人自觉和卖票媳妇儿的一张巧嘴。老太太领着孙子颤颤地上了车,卖票的媳妇儿赶忙搀着坐到靠窗的位子,不提票的事儿,啧啧夸孩子。“这孩子可真俊,看眉眼长得多像奶奶。”一句话说得老太太合不拢嘴,还没完,一指开车的丈夫又说:“将来长个大高个儿,讨个俊媳妇儿,可不能像那个叔叔一样。”“这媳妇儿可真会说。”老太太眉开眼笑地把钱递了过来。“两张票!”

车上邻座的两个人,随口聊着就攀上了亲戚。这个问:“老嫂子哪村的?”那个答:“李庄的。”这个一听来了精神:“村里李老蔫儿家三小子知道呗?”“哪能不知道?!”那个更是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就住我家前面,论辈分还管我叫婶子呢。那可是厚道孩子,还有好一手的木工活儿手艺。这不前几天媒人刚介绍了个对象,姑娘长得像水葱似的,就是不知道家里人品咋样?”这个一拍胸脯:“人品我担保。”“你?”那个一脸疑惑。“可不我”,这个忙解释:“告诉你吧老嫂子,那丫头是我外甥女儿。也正托人打听那小伙子的人品呢,你说这事巧不。”那个一把抓住这个的手:“老姐姐呀,你可得帮着撮合撮合。”“撮合撮合。”一来二去,一段美好姻缘就在这不经意间促成了。

路边一个穿校服的孩子在探着头招手,车子停了,人站在门口却不上车,红着脸怯怯地问:“婶子,钱不够,能捎一段吗?”卖票的还没说话,司机先把脸一绷,瓮声瓮气地咋呼开了。“钱哪去了,泡网吧了还是搞对象了,小小年纪不学好,没门!”“不是不是,学校放假走得急,把钱落在宿舍了,所以……”话没等说完,已被卖票的媳妇儿一把拽上了车。“别听你叔瞎咋呼,没钱咱也回家。”回头嗔道:“看看人家的校服,县一中,重点!以为都跟你当年似的,天天逃学不算,还总给女生写纸条。”“又翻老账,听不出我逗他吗?”在一车人的哄笑声中,司机挠挠头赶紧发动了车子。

汽车在弯弯曲曲的柏油路上穿村过镇向前行驶,撒下一路朴实淳厚的乡情。

县城散文12:遥望杨山

文/陈群洲

杨山,老家县城对面逶迤秀丽的小山。没有很多人知道她通俗而朴素的名字。可这并不影响她注定成为我生命中格外重要的一座大山。

那里有许多我不可割舍的故事。那里,埋葬着我少年的浪漫,梦想,欢乐,疼痛与缅怀。

踏上窄窄的山间小路,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我们曾经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山顶。放飞比朝露还要晶莹的梦,追赶太阳与缥缈的白云。

我们从春天出发,一路向上。为寻找灵感和悬崖上早开的杜鹃,残雪里有我们深深浅浅的足迹。我们漫步,读书,写作。谈未来与人生,梦中女孩。做所有诗人做过的美梦。

清清洣水在山脚下蜿蜒东去。蓝天之下,碧水之上,是我们永远浪漫的青春,火热的激情,壮阔而纯粹的世界。

直至有一天,世界天崩地裂。我一个人再也没有单独上过杨山。

许多年后,我已经游历了很多名山。相比之下,杨山真的太过普通平凡。她没有优美的风景,没有深厚的人文,没有袅袅香火与神奇传说,甚至没有一条宽敞平坦的上山小路。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在我心中她永远有着神圣无比的崇高位置。就像山中的一颗石子或者一片叶子,总想依偎着她。离她越远,越是梦萦魂牵,恋恋不舍。

或许,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静静地耸立着,远离喧嚣与尘俗。在一个永远的位置,见证一条河流不息的奔腾,一座今非昔比的城市的变迁。见证季节交替的春夏秋冬与尘世间的悲欢离合。

一朵小花曾得到多情的赞美。一片落叶曾经在山谷里长时间沉默。林子里的小鸟那样快乐,她们的歌声自然清丽,何等美妙,震撼灵魂。

再一次重返故里,行走在格外繁华热闹的县城,一河之隔,就是我近在咫尺的杨山。遥望杨山,我依然感受到她高雅的气韵与独特的美丽。岁月让人老去,而她,把美好的记忆交给时间,把飞翔的内心交给流水。青春永驻。淡定恬静。

漫山遍野的树早已覆没了上山的小路,连同少年匆匆步履和远去的背影。

多少年过去,这世界有了太多的改变,唯一不变的是追寻与梦想。我要告诉郁郁葱葱的大山,当年的少年依然有梦,依然为着一份双重的使命孤独地坚守,并且相信目的地不会遥远。

县城散文13:蓝田县城的古城墙

文/王克俭

1953年6月的一天,我们七八个同学到离家20多公里的县城参加升学考试。当时的县中学是蓝田县唯一的一所中学,全县所有小学毕业的学生,要想继续学习,都得来这里进行考试。

那天我们吃过早饭,沿横岭山区凹凸不平的土路,步行近5小时才到蓝田县城。6月的夏天,在炎热的阳光下,我们走得汗流浃背,筋疲力尽,正想坐下休息时,看到了不远的城墙,还有城门。城门上还有城楼。大家三步并作两步,急速走到城门下。城门洞里有几个人坐在一起乘凉、聊天。我们就向他们问城墙的情况。他们说蓝田县的古城墙垮的垮、拆的拆、挖的挖,现存的还不到一半,南北两个城门还保留着……

那时出进城门的只有人和骡马拉的硬木轮车,没有汽车。我们几个同学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进县城、第一次看到古城墙,忘记了累和困,在城墙内外,仔细观看。

当年我们考入位于县城西门里西街的蓝田中学。那年学校招收了8个班,按甲、乙……分班,我被分到最后一个班“辛班”。因学校正在扩建,容纳不下,就把庚、辛两个班暂时安排到位于南门内的城隍庙里上课和住宿。因与城墙和城门较近,饭后或课余时间我们就会上城墙去玩。南城门往南有二三百米就是“水门”。据说水门外是解放初期镇压反革命、枪决犯人的地方。这一段城墙当时还保存的比较完整。那时我们上城墙站到城墙上,向北能看到城内大街小巷的商户和购物的人流,向南能看到灞河、辋川、王顺山和秦岭等。

那时南城门上砖木结构的城楼,因年久失修,已经破烂不堪。屋内住着一对约50多岁乞讨的夫妇。据说他们家在秦岭山下,房屋被大水冲垮,走投无路,才到这里住下,已经四五年了。男的是个盲人叫马娃,女的叫改果。出讨时女的提着讨饭笼,用木棍拉着男的。男的拄着拐杖,还牵着个狗。时间长了人们都把这对乞丐叫“改果拉马娃”,也都同情他们的生活处境。每次他们来乞讨,农户或商户多少都要给他们一点。每到冬天气候寒冷时,他们拾着些柴火在屋内生火取暖。

我们这些住在山区、家境贫穷、背馍上学的孩子,经常把没吃完的剩馍拿到城墙上,给这对乞讨的老人。深秋10月的天气变冷,一次我们回家背馍时,石怀玉同学把他父亲一件上衣偷着拿来,上城墙送给了他们。一个星期天我们上城墙去玩,改果下城墙去打水,马娃端了半笼乞讨来的馍到外面晒,为的是晒干好保存。他刚走到屋外面被砖块绊倒,馍抛撒得乱滚。我们几位同学把马娃扶起,并把抛撒的馍捡起来,放到草席上。这时打水的改果回来了。他们激动地说,这些受教育的孩子真懂事,将来肯定有出息。

第二年9月开学时,学校扩建完工,我们两个班搬回学校上课,之后因离南门较远,很少去那里玩,也很少见到那两位乞讨的老人。

1958年大跃进时,蓝田县的古城墙基本上被先后拆除了。如今很少有人知道蓝田县还有过城墙。

县城散文14:盐帮菜馆

文/沉香

到康定县城时,夜已深了。当地友人带我们去折多河边一家小小的盐帮菜馆吃饭。店主一家三口正准备打烊。友人是老顾客了,几句好话说得老板又略显不情愿地系上围裙进到厨房点火炒菜。

“这家的牦牛肉好吃啊……甘孜的牦牛吃的是冬虫夏草……”友人十岁的儿子等我们也等得饿坏了,随着爸爸的介绍忽闪着黑亮的大眼睛点头称是。

说话间,一大盘冒着热气的青椒牦牛肉端上来了,肉丝与椒丝刀工很细,红绿相间,清润油亮。吃一口,香嫩幼滑,齿颊生津。连不爱吃肉的我也不能停箸。最后,半夜三更的,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吃完一桌子菜后又喊道:“再来一盘牦牛肉!”

翌日,翻越折多山垭口,下到新都桥,蓝天、白云、阳光,高山、河流、藏寨,一切无遮无拦,赤诚相见。在塔公草原,花儿和绿草像是大地的长毛毯,草原在做梦。孩子们去骑马。友人在藏民家买了一小桶酸奶。下午返程的时候,车子在路边停下来,准备野炊。

盛夏,在海拔三千七百多米的高原上野炊,真不是一件浪漫的事。草原深处是湿地,再往里就是雅拉雪山。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风,自由地来去,铺在草地上的塑料袋被吹跑了,追得人气喘吁吁,又被告诫不能跑哦。于是大家一边摁住眼前的食物袋,一边往嘴里填东西。凉粉、凉皮、牛羊肉、酸奶,都是精心准备的,无奈我一路上的高原反应未消,头昏脑涨,越吃越冷,竟然有点打哆嗦,还不争气地想,要是有一碗青菜豆腐汤该多好呀。

当晚,友人告别,明早去成都出差。告知接下来的行程如何走,还不忘叮嘱,“吃饭就在那家吃”。

清晨,奔腾的折多河水带着雪山的气息咆哮着穿城而过。桥上有早市,篮子里的蔬菜瓜果很多都没见过,更别提怎么个吃法。好多又大又厚的新鲜菌子,牛肝菌,獐子菌,鸡蛋菌,还有大名鼎鼎的松茸,一篮篮的,看不出有何尊贵。据说,松茸在日本被奉为“神菌”,它是二战原子弹爆炸后的废墟中最先长出的物种。松茸的珍贵在于鲜,只有鲜松茸才能保持完整的营养和鲜美的口感。目前全世界都不能人工培植。

一个小伙子的松茸卖45元一斤,我们买了一些,用塑料袋提着往回走。路上有人停下车来问:“这蘑菇是在哪儿买的?”也想和我们一样现买现做。

盐帮菜馆太不起眼了,以至于我们找了半天才发现它。听了我们的来意,老板娘说洗松茸麻烦,大概嫌那点儿加工费不值。厨师老板却说行,因为我们还点其他菜嘛。青红椒炒松茸,松茸肥嫩如肉片,咬起来糯滑滋鲜,味觉似春日在紫藤花架下闻到的甜美。

离开康定前,我们又去他家吃饭。这回印象深刻的是毛血旺,汤清色明,味道醇而不辣。

在他家吃饭,觉得人生太美好了。“这是我们吃到的最好的川菜!”听到这样的话,店主一家人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已。好像在说,那有什么稀奇?他们来自盐帮菜之乡四川自贡。13岁的女儿在老家上学,放暑假了来和父母团聚,当小服务生。别看店里只有七八张小桌子,总是客满,都是回头客。小饭馆里有大厨师,他们很忙。

他们相貌平常神情淡然,谦卑地过着自己的本分日子。无论如何,都不得不称羡他们是隐藏在民间的高手。有幸遇到了,就像行走中遇到了身怀珠玉的侠客,那份才见峥嵘又翩然而去的精彩,让人回味无穷。

县城散文15:童年·香椿树

文/姜桂波

单位在小县城,故而离老家不远,约四十公里不足。但因工作较忙,回老家也不是那么频繁。每次回家母亲都会七碟子八碗地摆弄一桌子饭菜。上周末回家,母亲照例做了不少菜,但考虑到自己不断上升的体重,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母亲笑眯眯地说:“这道菜你准爱吃!”——母亲端来的是腌香椿。

北方的村庄里,穿过三五个胡同,准会看到某家的门口矗立着香椿树,数量倒是不多,一般为一棵,但因栽植时间久远,多比较粗壮。每到谷雨前后,香椿树的嫩芽便发育到了令人心生欢喜的程度,嫩得发紫,香得可爱。我的关于童年的记忆里,香椿树占了很大一部分,旧房子的老院子不大,七八十个平方,但院内颇具小果园的气息,葡萄树、无花果树、樱桃树、石榴树、山楂树都有。东北角有一棵香椿树,比碗口略粗,树皮粗糙不堪,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无人关注,只有春季香椿发芽的时候,母亲才会拿着顶部栓了一把剪树剪刀的杆子,将香椿树刚发的嫩芽连枝带叶一起剪下来,然后择其嫩芽,加几个鸡蛋翻炒,炊烟过后,就出来了“不寻常”的家常菜——“香椿炒鸡蛋”,母亲的这道菜味道堪称一绝,以至于成为了我童年回忆的一部分。后来老房子翻建,老香椿树被移除,但当时父亲将这棵香椿树的一棵幼苗移栽到了院外,十几年过去,现在也已经有碗口粗了。

香椿的配菜不多,常见的只是香椿炒鸡蛋。童年的时候也没有腌香椿这道菜,因为腌香椿不是单纯的靠盐保存,还需要冷藏,后来有了家里有了冰箱,又因为我在外地上学吃不到新鲜的香椿,母亲才想到了这种保存方法。现在想来,这倒是因为母爱而产生的一种创新。将春天的香椿嫩芽连同嫩梗摘下过水焯一下后,加盐揉搓均匀,放入冰箱冷冻,便可保存数月。盛夏、初秋,亦或是隆冬,均可取出食用,配之以大米粥,便可成为极具健康理念的清淡“晚饭”。

我喜欢吃香椿,不只因为它的美味,书上说,香椿营养丰富,并具有食疗作用,主治外感风寒、风湿痹痛、胃痛等。早在汉朝,香椿便与荔枝一起作为南北两大贡品。苏轼也曾以“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芽寒更茁”、“椿木实而叶香可啖”的语句来赞美香椿。另外,香椿的食用期是刚出的嫩芽,无任何农药和污染,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放心菜”。

接过母亲端过来的香椿,我轻挑几片嫩芽,送入嘴中,一阵清香席卷而来。当然不仅是香椿的味道,还有家的味道,童年的味道,母爱的味道。

县城散文16:荣岩记忆

荣岩,距绥宁县城十余里,过去只有走路或坐船前往。

九岁那年,挑水时不小心绊了一跤,木桶损坏,惊恐失色的我便负气离家,一个人径直往县城走。走到县城,暮色渐浓,城里的店铺开始打烊,人生地不熟的我茫然无助地站在陌生的街上,进退两难。而衣着单薄的我蜷缩身子竟在城中心“光辉形象塔”冰冷的石台上睡了一晚。拂晓,被朝露冻醒,却见一只小花猫依偎在我脚旁,发出微微鼾声。许是清洁工的扫地声惊扰了它,小花猫才极不情愿的甩着尾巴走了……它一走,我竟觉孤单与不舍。

这天,我仍在城里游荡、转悠,两天下来,粒米未进,我早已饥肠辘辘饿得心发慌。当走到“绥宁饭店”的门前,我徘徊许久才敢进去。而囊中羞涩的我,竟站在取饭窗口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年轻漂亮的阿姨,似乎想告诉她:我饿啦!果真,那位阿姨神使鬼差般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几个碗碟走近我:“细伢子,你饿了,快吃吧。”于是,在那双温煦且怜悯的目光下,我狼吞虎咽般将桌上的饭莱一扫而光!吃饱之后,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只是,天将黑,我又茫然不知所措。还是饭店经理一语破的:美丽,你把这孩子送去派出所。真是名如其人。于是,美丽阿姨骑自行车将我送到派出所。临别时,我欲伸手去抱美丽阿姨,却被一只粗长的手拽住,我只能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个美丽身影,渐行渐远。

在荣岩,当然也有快乐好玩的事儿:河里“捡”鱼。那时,荣岩水电站尚未竣工,大坝闸门一关,水位骤退,河滩上便有鱼虾蹦跳,河两岸则是人头攒动。有背鱼篓的,有拿木桶的,一个个欢欣喜悦地在河里捉鱼抓虾……我则用空书包装“捡”到的鱼虾,偶尔还能捉到甲鱼乌龟呢。而那时的人们似乎不懂得吃那玩艺儿,一般捉了就放生。

现在,荣岩已架起了一座钢索桥,可走行人通摩托,进城更便捷。这些年,每回到故地,每走在这晃动的桥面上,我的内心呀,也是摇摇荡荡的,看不清脚下汩汩的河流是否有鱼儿游弋,也辨不明向我打招呼的是否有我同学或发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无论遭遇不幸和苦难,无论得到温馨和快乐,从前的那些人和事,它已然悄悄遁入记忆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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