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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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文章1:老家的挑箱

文/吴华

双亲离去,没有为我们留下什么值钱的遗产,唯有那漆上朱丹色土漆的残旧挑箱让我难以忘怀。每次去乡下老屋中,我都特意去看一看,摸一摸沧桑的挑箱,那泛着历史烟尘的土漆依然平滑,檀木特有的香气时不时钻入鼻尖,旧事如潮水涌上心头……

小时候,挑箱一直笼罩着一层神秘色彩,它与普通箱子不太一样,下有基座,内有格层,方正的外形披上朱丹色土漆,加上一金属质地的吊牌装饰,犹为独特,更为独特的是箱盖上一角残缺,露出发黑的木质纹理。父母把这残缺的箱子看成宝贝,把贵重的东西存放在里面,并上了锁。有一次,趁母亲放东西时,我偷窥了箱子的内格,母亲不让我动,却更勾引得我好奇心大起,总想摸摸那锃亮发光的铜锁。父亲见我用手抠箱子角,大为恼怒,立下一条硬规矩,任何人不得随便动它。

后来才知道,挑箱是传家宝,包含着曾祖父对祖父的谆谆教诲。

祖父是家中独儿,从小聪明过人,曾祖父用心培养他,不但找了当时最好的私墪,请了最好的先生,更是费尽心思请当地最好的木匠,用紫檀木做了一担挑箱,以供祖父读书时装书和笔墨纸砚。曾祖父指着挑箱对祖父说:箱子简简单单,做人就要与它一样,没有花花肠子,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肚中能容事,装得下万丈豪情,处变不惊,面对诱惑能坚定信念,不贪婪不自私,得意时不张扬,失意时不懊恼。祖父牢记曾祖父的话,考上了四川省第四师范学校(即万县师范),后来,那担挑箱也伴随祖父走南闯北,奔东走西。

民国二三十年代,祖父从学校毕业后,就回到大竹境内工作,他一直奋发向上,从做普通教师到后升任教育督学。但因有人“陷害”,在大竹实在“混”不下去了,就通过熟人推荐,在开江田房管理处找了一份收税的差事做。那时,税差要亲自上门收钱。工作中,遇上收的钱多了却没有合适的工具装运,大家想了不少办法,都不太合适,最终还是祖父想出的办法可行,用跟随他多年的挑箱装钱运送。理由只有两条:挑箱容量大,装得多;用挑箱作掩饰,让人以为箱里装的全是书,可防避劫匪。从此,祖父至爱的挑箱,在开江田房管理处派上了用场。

后来,祖父和税差们还遭遇过几次险被劫持的经历,其中一次最为惊险。

那天,几个税官一大早出门,到开江辖管下的一个大乡镇去收税,当天差事很顺,收获不小,很快就收了满满一挑箱的银元和银票。下午返回途中,忽然一大队人马身背大刀、头包黑围巾,气势汹汹般地朝他们奔来。大伙瞬间明白遇上劫匪了,一时间都慌了阵脚。危难之处,还是祖父沉着冷静、胆大技高。他快速察看完周围的地形地貌之后,果断命令大家往不远处的苎麻地里钻,后面留下一人断路。为了不让劫匪得逞,前面担挑箱的人如闪电般地飞了过去,将所有的银两银票神速般地藏起来,并由一人把守,这人正是祖父,其他人又照样挑着空箱子回到原路上快速前行。当劫匪追上担空箱子的税差时,一场撕杀打斗就开始了,在强大的劫匪面前几位税差哪里是对手,很快败下阵来,可劫匪什么也没捞到,抛下一通骂声后,怒气冲冲地挥鞭而去。当劫匪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税差才返回麻地,将银钱重新装箱运回。挑箱有了这段特殊经历,祖父对它更加珍惜。其中一个挑箱还被劫匪打烂了一个角,就是现在保存在我们家的那个挑箱。祖父曾感叹过:“那次在苎麻地把守银两时,如果稍有一丝邪念,将银票拿几张揣在自己包里,一定会发笔小财,而且谁也不会知道。”可祖父说他并没有那样做,他心中牢记的是曾祖父的教诲,不贪婪不自私,做人要如箱子样简简单单。

祖父的挑箱,从装书和笔墨纸砚到装银元、银票的转变,都一直伴随着祖父行走天下,同时炼就了祖父勤学、守信、沉着、勇敢的品性。祖父说过:“当年天天见到从自己手中流过的银元、银票,成千上万、白花花的,我从来没有动过半点心思。”他后来被下放到农村时,有人为他的境遇不值,祖父还感叹过:“要是当年有半点私心,家里的境况就不会如此落魄了。”祖父牢记祖训,守住心中的底线。后来他也常常叮嘱教育孩子要诚信守本、心里要宽敞明亮,为人处事还要大方有分寸、千万别斤斤计较等等,这些理念也一直在我们家族中得以传承。

建国初期,祖父作为知识分子,被新政府招用,在石桥,永胜一带当乡村教师,挑箱也伴随祖父一路前行,挑箱又还原了装书和笔墨纸砚的本来用途。父亲小时跟随祖父读书,也有了与挑箱接触的机会。父亲告诉过我,祖父不仅习惯把书和笔墨纸砚装进挑箱外,还把一些重要的什物也存放在里面。从那时起,祖父绝不让父亲乱动挑箱中的半点东西。父亲很听话,坚守规矩,一直到长大成人,结婚生子,都信守祖父的教诲,挑箱成了父亲心中虔诚的信物。

后来,祖父被放回农村,挑箱也跟随祖父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最初之地。

那时,在农村大集体,人人都要下地干活,一生与书本笔墨打交道的祖父干不来体力活,幸好生产队长很人性化,安排他养牛,祖父只负责到坡上割草,定时牵出去溜一溜,到了有人用牛干活时,就替人打些帮手。但劳作之余,祖父依然不改读书人的习惯,时不时从挑箱中拿出笔墨纸砚,时而挥毫泼墨时而放声诵读。祖父练字读书的良好习惯也影响了我们家族成员,儿孙辈中不少人通过读书走出农村奔向城市,跨进现代社会的不同岗位,将读书带来的最大益处发挥到了一定高度,也让我们家族成为当地读书发家的典范。

分家时,祖父把挑箱分给了我们家和大伯家各一个。如今,保存在我们家的挑箱,是祖父一生经历留下的唯一见证。

我离开故乡有三十多年了。如今,双亲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祖父母与双亲大人以及族人们在乡村劳作的身影也渐渐远去,但那件残旧的挑箱并没有因我离开乡村而遗忘。前不久的国庆期间,我带着已大学毕业在大都市工作的儿子驾车回乡,一边为双亲及祖父母上坟,一边回到老屋看望那件珍贵的宝物,虽然沧桑古旧,但我分明看见了那只立在老屋昏暗一角的挑箱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老家文章2:梦回老家小镇

文/任崇海

离开老家小镇已有65载,从小在小镇生活了十二三年,中途回老家的学校只工作过二三年。但是,留在我脑海中的其他任何地方都不比上她,让我魂牵梦萦,常“回”小镇。

老家小镇地处盐都、大丰、兴化三市(区)交界处,名叫曹家庙。据传,历史上庄上李姓住户较多,后又繁衍分支,一支迁往三里外东北上居住,叫北李庄,曹家庙当时叫南李庄。清初,一曹姓人家在庄上的东河边砌了一座家庙,故以曹家庙取代了南李庄,一直延续至今。独特的地域优势,使曹家庙成为方圆数十里内重要的农副产品集散地。尤其是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东边的刘庄镇、西边的大冈镇,都是日伪军的据点,距曹家庙都有二三十里,虽然日伪军也是三天两头地来“扫荡”,但还算是较为安全。尤其是1946年9月,冈南区成立,管辖大冈的冈沟河以东、便仓的串场河以西及三圩这一带的大片区域,区政府就设在曹家庙。小镇成为当时领导革命斗争的中心,新四军四师所属部队当年曾在此设立后方医院。 1952年以后,由于小镇是区政府所在地,供销合作社、粮管所、卫生所、银行、食品站、农具社等也逐步办了起来,小镇顿时热闹起来,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小镇上有一条东西街,长大约二百米,中间有条夹沟,夹沟上有座拱桥,砖头砌成,同夹沟成“十”字型,名为中兴桥,把南北巷连接起来,也有近两百米长。中兴桥桥北西侧是冈南区第一家供销社的门市部。夹沟南最西头是刘家轧花厂机米厂,在抗日战争时期,刘老板热心抗日,一次就捐献了二十担黄豆,给二区区长倪大成买回两支步枪。在夹沟东边的李记浴室,曾发生了震惊盐阜地区,日寇残杀当地居民的“五刀七个疤”惨案。

那是1943年12月2日上午,驻扎在刘庄的一群鬼子下乡“扫荡”到了曹家庙,18岁的李国臣刚从自家开的浴室里走出来,被一个鬼子抓住,在他身上搜出一个记账用的折子,鬼子见折子上写着“张某一班、王某一班、李某一班……”认定他是民兵干部,将他绑在夹沟边的一棵树上,用刺刀对准他的胸口连戳了三刀。李国臣胸口顿时鲜血涌出,昏死过去。鬼子一脚将他踢入夹沟的污水里,又残忍地对他戳了两刀。幸好,这五刀没有刺中要害。最后在家人的极力抢救下,李国臣才挽回了生命。

南北巷子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是回忆和留恋。从中兴桥向北约二十米,有一座李氏故居,据说建于两百多年前。整座老宅青灰水磨砖墙体,嵌线细白均匀,横平竖直,十分精细。当时,冈南区成立,区政府机关就设于此。1956年,冈南区撤并后,这里成了抬头生产大队部、村部。从中兴桥向南约五十米,座落于巷子西侧的王家公馆,解放后已改造成了盐城县曹庙小学,这也是我的母校。校长崔秉之是坚持敌后抗日教育的老教育家,在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里,培养了一大批人才,他为教育事业奉献了一生。学校斜对面是国营抬头油米加工厂,老百姓可以用黄豆菜籽芝麻换油,很方便。有时传出“秃秃秃”的机器声,那是大头机在轧稻米。如今这种大头机早已进了“博物馆”。

时光如梭,如今老家小镇也与时俱进,早不是当年记忆中那个小镇。现在市面更加繁荣,公交车直通盐城,但记忆中的“小镇”仍值得我回忆、思念。

老家文章3:老家的院落

文/李瑞华

在乡下驻村的日子,少不了到各家各户去走走,走访的过程中,深为农户气派的大门和敦实豪华的正房所感叹,现在,毕竟是生活好了,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干净整洁的院落。走在小村的大街上,路面整洁,两旁的风景树、宽阔的农民文化广场,总给人以新时代的优越感。

感受着新农村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总会想起自己的老家,想起童年那个魂牵梦绕的老家的院落。

总觉得,自己的童年是人生中一个潜移默化的阶段。她埋下了整个人生的伏笔,用那些时光简单勾勒出我们大致的模样,再任由岁月慢慢描摹,润色,点睛,徐徐引出所有故事。

我所留存的关于童年的记忆与老家小院密不可分,它是我精神世界的温床,是一隅精神的家园,是爷爷奶奶大半辈子的困苦辛劳,是父辈们几十年的励志奋斗。

我的小村很小,小到方圆几十里的人几乎不知道有这个地方。村里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总不忘记说:“我是北李庄的!就是挨着孔庄窑厂的那个村子。”那个砖瓦窑很出名,我们就把它当成我们依附和骄傲的标志性建筑。

辛勤的父母每天早出晚归地劳作着,除了完成生产队里安排的活之外,还要在生产队里收工以后,在夜色里自己和泥拓土胚。准备在厨房里换支新炕。冬天,奶奶主要靠这火炕取暖呢!拓胚和泥,可是个很累的力气活。拓完胚晾晒更是费工夫,唯恐那天下场大雨把那些凝结他们心血和汗水,代表着希望和憧憬的土胚淋坏了。

我老家的院子很小,但是很整洁。勤劳的父亲还用玉米秸干围了一圈院墙。这样以来,小院就更加严实了。三间堂屋,两间配房,做厨房,院里有两棵枣树,院子靠近东屋窗下面还有一个用砖砌的小压水井。一个鸡窝子。还有一口大水缸,水缸旁边还有一个水泥缸,专门用来喂牛捞草。房后还有两颗梧桐树和榆树,这些,就是我老家院落的全部。

春天来的时候,院里枣花芬芳,榆钱飘飞,桐花灿烂;夏天的时候,房后高大的梧桐树把院子整个遮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绿荫里。秋天来临的时候,桐叶飘飞,这个农家小院里会堆满红薯、玉米棒。或者在院子里的角落里凉晒着黄豆、红豆或绿豆。用玉米杆织成的院墙会把小院围得严实和缝;冬天北风呼啸,纷飞的雪花会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光临这个小院,把它装扮成银妆素裹的世界。此时,屋里的煤伙烧得正旺,许多人围坐在我家里,唠着闲话,论着古今。

但是这并没有让父母满足,他们继续辛苦地劳作着。随着经济的发展,父母决定翻盖三间红砖到顶的大堂屋。这在当时是很难的!因为当时还是大集体,经济收入极其的微薄。许多建房的材料还是计划供应。例如钢筋、水泥等,但是父母既然下了决心,就一定会干下去。

准备了许久,1989年的春天,我家开始建新房了。当时大集体几乎就要解散了。父亲提前一晚上拿着香烟找到生产队长李志轩。那人倒很实在,很爽快地就决定安排人明天去给我家盖房。由于父母在村里人缘不错,所以来了很多的人帮我家盖房子。

红砖到顶的三间大堂屋很快就建了起来。红砖的外墙,外墙的泥缝还用水泥沟了缝。里面是雪白的石灰粉墙,屋里还用红砖铺了地面。这在当时是很牛气的啊!想想:“改革了,开放了,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农民生活幸福了!在绿树掩映之间,三间红砖房显得很是惹眼!”这在当时的文章里通常就是这样描述农村生活的。这房子一盖好,父母似乎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次基建完工后,一直到2005年我家再也没有搞过如此规模的基础建设。

我家的三间大堂屋就坐落村子东北角上,四面林木葱笼。东面就是一条南北向的大路,屋后也是一条东西向的大路。屋的东面和北面还有一个浅浅的土沟,沟边上都高大挺拔的白杨树。一到夏天下雨的时候,沟里面就会有清清流水。在某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我和哥哥光着身子在水沟里洗完澡,恶作剧般地把水泼到路面上,专等走夜路的人,好让他们滑一脚。后来真有一个叫兆勤的村人在那里滑倒了。第二天他就很纳闷地说:“这都晴好几天了,路咋还这么湿呢?”

1989年,我家里的经济状况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家姊妹多,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姊妹多,开销就大。

终于有机会,大哥和二哥都去当兵去了,也许当兵在城市人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在农村人眼里,那就意味着希望,意味着你也许以后就不会再回到农村了。意味着很多……我家的院子终于诞生了一个新的希望!哥哥当兵走了,院子里似乎少了一点什么,父母暂时也不再为大儿子的婚事操心了。而二儿子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我还正在上学。如果我考不上大学,那回到家还得种地。在学校时间久了,农活也不会做了,又没有什么力气,那就是光棍汉子了,找媳妇都困难。而此时邻居们已经陆续盖起了楼房或平房。我家的房子就很不显眼了。

随着哥哥在部队里不断地锻炼成长,他的前程也算是逐渐光明起来:复员回来后去县农机厂上了班,并结婚。二哥从部队回来,没有找到工作,跟着村建筑班干活,也结婚成家了,我则去了乡政府办公室上了班,三个姐姐也相继出嫁,家里瞬间冷清了起来。

以前颇为气派的三间大堂屋里寂静了许多,寂静得让父母在梦里老是呼唤着自己远方的儿子。老家空旷的院子似乎更寂静了,静得似乎让人心慌。我是个沉湎于往事的人,怀旧的情绪总是浸染着我的每一个思维。

虽然我家的小院尚存,但是院子墙外的白杨树也消失了。院外的小沟早已不再了,清清的水流只能在记忆里寻找。小院往昔的温暖与祥和,如今到那里去了寻找?院中平整的砖路已经残缺不全,其他的地方也是坑洼不平;甚至在院子荒草丛里发现了野兔的踪迹。此时小院显得荒芜不堪,没有往昔的整洁,缺少了记忆里的笑声。邻居们都陆续建了新房。我家的老房子在那些高大的楼房或平房前,萎缩了身子,形容枯槁,便不再引人驻足。

看着这老家的小院,内心深处飘出一种莫名的惆怅。老家是自己生命的起源,是我心中的一片净土!记住老家,即使你漂泊他乡,也会象风筝一样,总有一根线牵引着你的灵魂,让你不会迷失方向。

老家的庭院,我心中永远的港湾。那片郁郁葱葱依旧在心里枝繁叶茂。

老家文章4:年味儿

文/周养俊

我的老家在长安白鹿原下、浐河边上,走进农历十二月,腊八粥的香味就扑鼻而来。按照老习俗,腊月初八就是春节的前奏,是准备过年的日子,于是,人们开始打扫屋里院外、碾米磨面、赶集买菜、置办年货。

说着、忙着就到了腊月二十三。这个晚上无论贫富贵贱,家家户户都要烙饦饦馍。这种馍比一般的饼子体积小,手巧的女人还会在边上捏皱纹、面上做花纹,有甜的有咸的也有什么调味料都不放的,用来祭祀灶王爷。于是,那诱人的麦香味就伴随着袅袅炊烟在乡村上空弥漫。祭灶日过后,各家主妇就开始发面做招待客人的蛋蛋馍、花花馍、羔子馍和走亲戚、访朋友时带的礼馍了。这是乡下妇女展现自己本领的时候,一个主妇的心灵手巧都要表现在馍的内容和形式上。于是,切菜声、风箱声响了起来,开水在灶头的锅里咕嘟嘟地翻滚着,捂不住的热气从锅盖边缘不断升腾、消散,把屋子烘得暖融融的。这时间,村头的大喇叭里秦腔也吼将起来,乡村的年味儿就愈发的浓了。

腊月三十,人们习惯称之为年三十儿,这个夜晚很重要,家家户户的灯火把大街小巷照得亮堂堂的。老人和儿孙们团聚在一起吃晚饭,还要把老祖先的牌位、遗像供在厅堂的桌子上,点上蜡烛和香,献上水果、糕点和饭菜。一家人一边吃一边拉话,直等到零点放了辞旧迎新的鞭炮,这才去休息,有的多喝几杯酒,兴奋得一夜都不睡。用乡下人的话说,这就是守岁。

这顿晚饭叫年夜饭,是一年一次的团圆饭。无论相隔多远,工作多忙,人们总希望回到自己家中,吃一顿团团圆圆的年夜饭。有时实在不能回家,家人们也要为他留一个位子、留一副碗筷,表示与他团聚。

俗话说得好,打一千,骂一万,三十晚上吃顿饭。家人的团聚往往令“一家之主”在精神上得到安慰与满足,老人家看到儿孙满堂、一家大小共叙天伦,过去的关怀与付出没有白费,这是何等的幸福,而年轻一辈也借此机会向父母表达感激之情。过去,我们老家的年夜饭主要是吃饺子,也有吃馄饨、臊子面的。吃主食之前,喝酒是必须的。下酒菜多是家乡的产出,红白萝卜丝、炝莲菜、土豆丝、猪头肉、冻肉、油炸花生米、炒鸡蛋、腊牛羊肉。而新年里吃馄饨取其开初之意。传说盘古氏开天辟地,使“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结束了混沌状态,才有了宇宙四方。再则“馄饨”与“浑囤”谐音,意思是粮食满囤。而臊子面也叫长寿面,新年吃是预祝寿长百年。近些年,大多数家庭吃饺子。除夕夜,十二点钟声一敲响,就开始吃饺子,因此时正是子时,取其新旧交替、子时来临之意。

乡下人大年初一不出门,一家人吃吃喝喝,三顿饭不离桌,要是遇到大雪天,老人们就都在土炕上不下来。大年初二,是走岳父家的日子,男人们携妻带子,拿上准备好的礼品出发了,这一天就在岳父家过。正月初三,大家就分散行动了,先走姑家、姨家和舅家这些主要亲戚,往后再走关系远一点的亲戚和朋友。

自个家里也要选个日子待客,来的客人多是女儿、女婿、外甥、侄女这些晚辈。早饭比较简单,一般家庭多吃臊子面,中午饭普遍讲究,八碗、十全或十二件子,素菜讲究颜色、肉菜讲究实惠,红烧肉、粉蒸肉、四喜丸子、条子肉是必备的。

我们村方圆一带过年一直到正月十五,走了亲戚朋友、待了客,还要扭秧歌、耍社火、走高跷、唱大戏,这村耍了那村耍,这村停了那村起,每天都有新内容,把个年味儿弄得越来越浓。

其实,年味儿是人营造的,是情感营造的,而更多的则是传统文化所致,它是先人留下来的,不能丢,也丢不了。

老家文章5:老家的热炕头

文/李风玲

立冬已过,寒意一天天紧逼,我腰酸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天回到老家,刚进院门,便看见母亲正在灶下烧火,大锅上热气腾腾,蓬松酥软的老面馒头即将出锅。进了里屋,两手刚碰到炕沿儿,一股热乎乎的暖流立刻从指尖传到脚趾。一向冰凉的双脚忽地暖了一下,腿的疼痛也明显减轻了不少。我仰面躺了下去,和热炕头儿来个亲密接触。丝丝渗透的暖流让全身的毛孔舒展,由毛孔渗入肌肤,由肌肤熨进骨髓,所有的寒气也在这熨帖的温热里,被逼出体外。腿不疼了,腰不酸了,那感觉真爽!

在热炕头儿熨帖的丝丝温热里,不由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睡土炕,却偏偏羡慕电视里外国人的弹簧床。后来参加了工作,发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母亲商量,把西屋的土炕砸掉,换成弹簧床。母亲同意了,她也觉得这炕确实太“土”了。于是全家一致通过,砸掉土炕,换成弹簧床。有客人来,首先招呼他们到有大床的房间来,感觉脸上有光。

很快,冬天到了。有大床的房间突然受到了冷落,无论父亲还是母亲,无论大姐还是小弟,进门便直奔土炕,抢占那热乎乎的热炕头儿。脚伸进被窝底下,脊背靠在土墙上,灶间的锅底连接着土炕,一天三顿烧火做饭,从灶底传递过来的丝丝温热让人感觉很舒服,比坐沙发躺大床惬意千百倍。

如今,居住在钢筋水泥的楼房里,行走在柏油沥青的路面上,我们远离地气,每当躺在电褥子上时,我都会无比怀念老家的土炕。寒意渐浓,我躺在老家的土炕上,咬一口刚刚出锅的老面馒头,享受这久违了的人间烟火。

老家文章6:乡野食味

文/宋长玥

我的老家,蜷缩在青海东部高原的皱褶里。五条大沟就要见面的时候,突然往前不走了,形成四面台地,人们住在上面,把那些沟向前的脚步压住了,村子就叫沟脑。

沟脑很小,按老家人的说法,只有巴掌大。哪一家的孩子站在场面上喊大人吃饭,全庄子的人都能听到。村子小,人也不多,清静得发慌。小时候,夏夜常常躺在房顶上看星星,觉得星星多得几百个麻袋也装不完。那些星星明闪闪的,像冬天涝坝里的冰,忍不住想噙在嘴里。村子里能叫的小虫子只有蚂蚱,但立秋以后,它们喊不出声音,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我能听见的,只有邻居家老驴吃草的声音,还有自己年幼的心跳。

能吃的东西也少。白面是稀罕物,在端午、中秋、春节匆匆见个面。其余时节,青稞面、豆面、洋芋糊口。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长得和门前的土巷道 墙那么高了,拳头大的胃对青稞面们结怨已深。母亲想办法作出一些新花样,喂养五个孩子,几乎穷尽本事。我们住的院子,1949年以前是爷爷们的车马院,墙足有四米高,墙顶长满了雀儿烟。有一年春天,哥哥从山里挖来了几簇野葱栽在上面,居然活了下来。春末,白色的米粒大的小花开满墙头,母亲就让我们摘下来、晒干。做青稞面面条的时候,用清油把葱花炝一下,铁勺伸进面条的瞬间,大锅里咕嘟嘟扑腾,像盛开了一朵繁茂的牡丹花,香气随之跑到厨房外面,在院子里缭绕不去。如果没有炝葱花,那一顿饭就吃得寡味,第二天还要吃剩饭,热好了,色黑而黏稠,借助辣子和醋,在母亲的注视下勉强入口。少不更事,虽对食物不百般挑剔,但多有任性,不解父母艰辛。

吃得最多的,是青稞面锅盔,硬而糙口,常吃胃酸。小时候,见母亲做青稞面锅盔,就跑出去,耍到肚子咕咕叫,也不愿早回家。后来看到一篇科学研究文章,说青稞淀粉成分独特,含有74—78%的支链淀粉,加热后呈弱碱性,对胃酸过多有抑制作用。这和我的饮食经历相左,也许是个体差异。《本草拾遗》中记载:青稞下气宽中、壮精益力、除湿发汗、止泻。藏医典籍《晶珠本草》还把它作为一种重要药物。现在不少城里人特意买回来吃,我想,也是换换口味,图个新鲜。偶尔回想那一段日子,记忆总是和我闹别扭,它把青稞的酸涩味儿释放出来,使我不能亲近。

村庄周围种着成片的青稞,每到夏天,山花烂漫,风吹过,鲜花的小铃铛响个不停,青稞细长的麦芒起起伏伏,我坐在房顶看到后晌,就睡着了。有时候,骑在土巷道豁嘴缺牙的墙上,看一会青稞,又看一会山,山一座连着一座,看不完,也看不到尽头,直到昏昏欲睡,被打成“右派”、下放到老家劳动改造的父亲抱到炕上,沉沉睡去。青稞还有一种吃法,我很喜欢。这种美食,是青海高原的时令小吃,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做法也很简单,就是把籽粒刚刚丰满、尚未完全成熟的青稞,从离穗子十多公分的地方折下来,扎成小把,放在大铁锅里煮熟,然后脱籽磨成麦索儿,佐以胡麻油泼蒜泥,就是天物,入口即被青稞的清香、胡麻油的醇香和大蒜的辛香塞满。母亲做麦索儿,用家传的一座小石磨,磨不大,直径超不过两拃,年龄已过百岁,平时磨调料。小石磨磨出来的麦索儿软糯、清甜,青稞好像换了一种性格。麦索儿吃得多,秋天的收成就少,所以这样的口福一年仅有一两次。回到青海,看到大街上买麦索儿,母亲席地盘着小脚、手持磨柄转动小石磨的景象就浮现在眼前。父亲举家迁到嘉峪关外后,我再没有见过那座小石磨,前几年打问,说不知去向,几辈子传下来的东西,在我的生活中永远消失了。

深秋,青稞成熟了,就要把它们从地里搬到场上。这件活计,老家的人叫拔黄田。村里都是旱地,黄土松软,收庄稼不能用镰刀割,只能用手拔,腰弯到和地平行,费力又费时,辛苦自不必说。有时我也帮母亲秋收,一次不慎踒了脚,痛疼难行,母亲忙得顾不上我,我找了一片破麻袋,垫在身下,从山上慢慢滑了下来,瘸着回家了。那时大概七八岁,晚上母亲收工进家,用手给我搓脚,不时抬头看看我,没有说一句话,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农村的孩子皮实,一点儿小伤小痛,都不处理,不过几天自愈,村里人都说:老天爷惜孽障着哩。

为了取悦胃,小时候没少想办法。偷豆瓣儿即为其一。豆瓣儿刚刚成熟的季节,正是村子里青黄不接的时候,那些像绿色的小刀子挂在豆秧上的尤物,仿佛小人儿的手,把心挠得痒痒的。等天黑下来,和几个白天就约好的小伙伴上山,一头钻进豆儿地里。如有月亮,稀薄的月光照下来,能看清豆瓣儿的瘪实,摘起来手脚便麻利一些;月黑之夜,只能靠手感,没有饱满的,绝不去采摘。自小父母就教导我们敬惜粮食,无奈做贼,规矩是不敢破的。豆瓣儿吃多了胀胃,就歇手躺在地里,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急切地盼望走出大山;年少人小,心已经在山窝窝里装不下了。三十多年后,几个离开故乡的伙伴儿聚会,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不知道谁唱了一首关于妈妈的歌,五六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涕泗滂沱,不能自己。

初中一年级我在邻村学校读书,一日三餐几乎都是洋芋或青稞面,心里寡淡,整天思谋着另一种美味烧豆儿。这种秋天才有的美食,往往在等得心急火燎的时候,才姗姗来迟。老家有个习惯,豆儿黄了之后,离开土地,被粗糙的手们捆成豆捆子,一行一行整整齐齐排在坡地上,享受秋阳的爱抚,及 至干透,才运到场上打碾。星期六放学早,一溜烟跑出教室,选一处土崖坎遮挡的山坳,偷两个豆捆子点着,豆杆和豆子噼里啪啦地爆裂,几双小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探向灼热的灰烬。入口,豆香味儿嘴里面都装不下,它们跑出来,三窜两窜跟着风跑了。吃得急,豆子表面的灰来不及擦干净,每个人的嘴边黑乎乎的,不免取闹一番。山洼青烟袅袅升起,守青的老汉知道又有人偷豆捆子烧了,他从另一个山头跌脚绊坎赶来,我们早就清扫现场,消失在群山中。

现在想来,那些逃走的时光,不是因为老人的追赶才无影无踪,而是我们正处在一个只有欲望、没有期待的时代,并非一切有情,皆无挂碍。

老家文章7:淡墨写意,岁月依然

文/3234284425

从老家出来的时候,稍稍停下脚步,看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如蝶,驻足美丽。仿佛于时光之外,看一朵花开,艳到荼靡。

再回到深圳,熙熙攘攘的春节过去了。终于有一丝休闲,泡一杯清茶,独自在屏前静坐,白的瓷杯袅绕起的一团热气如梦似幻在我眼眸处轻枝蔓舞,心,随着淡淡的香味恬淡舒适。

静静时光,如此的单一,如此的美好,允许了思绪的排山倒海,允许了种种扑朔迷离俗念的魅惑,也允许了遗漏在于文字纯粹的愉悦和真实的感动。搁笔已经半个多月,几乎是一段混沌且未曾感知停顿的时光,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维牵绊热热闹闹地过日子,或许是浮华疏离心便向静栖,也或许是纠葛千丝万缕箴度无方只能作罢,间或真的是什么也没有承载的,恍如月凉花谢清冽的一汪水,晶晶然如明镜般的简单着。

有人说:简单,是生命留给这个世界的美丽的形式。

一杯清茶,一条短信,甚至一段文字,都是生活中简单的幸福。

记得,初一那天收到的那条信息:“情如雪,初始惊艳时光,后来温柔岁月,是唯一的期许。不说祝福了,说了,只有一次,不说,却千次万次,且,永在心里。”

此刻,在充溢着茶香和音乐的小小空间里一如那只摆渡了的船,真切的,浓烈的,细腻的,敏感的,温情的,挂念犹如精灵一般钻进尚未设防的心,倔强的嘴角向上一弯变成纷纷扬扬的笑颜,可曾知道,有一张无法被岁月风霜改变了的脸,会在此刻,清晰重现?

料峭春寒,凉风自顾自飘在门径,心间轻歌别曲,漫卷起涟漪在罅隙间演绎着昔日的风情。不知道要用多少笔墨,才能留下一点微薄的晕染?也不知道素笺浅唱低吟锦瑟,悠悠凭栏又为念谁?

一程山,一程水;一个过客,一份灵犀;该是如何的感激生命里,留存了永恒的柔软,与纯白,穿越了寒冷的温暖剔透了寂寂流年,于一怀静谧中,轻数岁月留下的点点滴滴,拂过心头的,不仅仅是瓣瓣落花,更有珍藏的一抹厚重。

清浅流年,安走四季;淡墨写意,岁月依然!

老家文章8:又到一年处暑时

文/无风无浪

在我的老家流传着一句农谚:处暑动刀镰。处暑刚过,农田里就有割绿豆、收黍子的农民兄弟的身影。秋天来了。

今年风调雨顺,田野里农作物长势喜人,草地、沟壑、坝堤、林间,有名、无名的杂草长得十分繁茂。处暑刚过,散步于杂草丛中,儿时打秋草的场景情不自禁地浮现在眼前。

草儿,山野之中,比比皆是,无处不在。它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对于农民来说,也是一种宝贝。庄稼地里荒草最为可恨,与粮食作物争夺水分和肥料,影响庄稼的生长和产量。但在村边地头、沟沟坎坎之中,山野之间,生长着的那么多的野草却是有用之物,它们并不可恨,倒是很可爱的。没有它们的存在,当年许多农民兄弟的日子将不好过,从这个角度来说,草也是家乡人们的恩人和朋友。

家乡的杂草大致可以分三大类:一类是以蒿草为主体的那类,植株高大,茎杆粗壮,这类主要是当作做饭的柴禾。另一类是以羊草为主体,叶儿比较肥大,主要用来喂牛羊的。做柴草之用的杂草,在初秋时节多是连根一起薅回家,有根的耐烧。俗称拾柴草。用于喂牛羊的多是用刀割,俗称打草。而第三类是用来喂猪的,如西天谷、灰菜等多是现采现用,少部分也会晾晒干了粉碎,冬春季节添加在饲料里,常常被称割猪草。

我从小时候就与草打交道,七八岁的时候就割猪草,打羊草,拾柴草,一直到20岁上大学离开家乡为止。

那年头每家都要养猪、养鸡、养羊。养猪是为了过年。过年了,腊八前后,家家都要杀头猪,由于饲料不足,哪家的都长不大,也就百十来斤。那年代人们俗称100斤为一称,过年杀猪超过一称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不过哪家过年杀都要请亲朋好友来做客,也不用给什么特殊的好餐,杀猪的四大件“血肠、炖肉、炒酸菜、杀猪菜”就足够了。好脸的家庭要准备散白酒。在我的老家,好多朋友都有酒瘾,可以不吃肉,可以不吃血肠,但要是没有酒会觉得吃得再好也没有滋味。20年前曾遇到过一次过年杀猪请客没有酒的场景,主人真的好面子,请的都是他认为有头有脸的人,那可不是杀猪的老四样了,几乎猪身上好吃的都做了,弄了一大桌子菜,可惜就是没有酒。坐桌上了,邻居大哥看了又看,怎么没有喝酒的洒盅呢?感觉很奇怪,用手捅了我一下,同我耳语:怎么没酒?我小声的说:不会吧!就在我俩耳语的时候,女主人递过来一碗加虹豆的高粱米饭。大哥看没有酒,脸上立刻没了笑容,一碗饭是一个粒儿、一个粒儿送到嘴中的,感觉吃得十分不情愿。在回家的途中,我曾有意引逗大哥说说心里话。怎么感觉你今天吃饭没什么情趣?大哥一脸的无奈:这饭吃得太没意思了,一桌子菜没酒,没酒我这嘴里就没有唾液,没唾液吃什么也没滋味。那么半天你就吃了一小碗,吃得也太少了,有好菜没酒真的吃不下去饭,回家还得喝二两,再吃一碗饭。后来我问过大嫂,大哥那天真的回家又吃了第二次饭。

由于那个年代每人每年只分360斤左右的毛粮,人都不够吃,没有做猪饲料的粮食,哪家养猪都是靠淘米泔水及极少的米糠、野菜等艰难度命,而为了让猪长得快,春天挖苣荬菜、猪毛菜、西天谷等猪喜欢吃的鲜嫩野菜及野草,来补充足够营养成份。夏天的猪草是十分丰富的,那时候大人们常常告诉我们:猪吃百样草。现在看来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其实猪是没有消化粗纤维的能力,但食入一定量的猪草还能使猪有暂短的饱腹感觉,最少不至于总叫圈。打猪草夏天很方便,不论多大的篮子很快都能装满,那时候打猪草是每天的必修课。不过夏天要天天打,而且是风雨不误,不然猪会饿得拱着圈门子叫个不停。

那年头养鸡为了买油盐,平日里我们上学需要买本、铅笔、橡皮,只要同妈妈说清楚了,妈妈会从她放鸡蛋的瓦罐中给掏出几个,嘴里说着:拿供销社卖了,想买啥就买啥吧!我常常会手舞足蹈,一手攥个鸡蛋,出门前会在妈妈的额头上吻一下,嘴里说着:“谢谢妈妈,妈真好!”妈妈会说:“这个小馋猫,给了鸡蛋妈就好了,不给挤猫尿。”挤猫尿是我们这儿的一句方言,就是掉眼泪的意思。妈妈给的鸡蛋常常卖了钱总都会有结余,我会用结余的钱买几块糖,说真的,每次我都会将本来不多的几块糖给弟弟留点,从没有自己独享的时候。不过在那个年代,为了让鸡多下蛋,我同弟弟可没少出力。虽然鸡不吃草,但我们会利用一切可能的时间,为鸡弄到更多的食物。从现代的饲养学中可以知道,鸡饲料中蛋白质含量是影响产蛋量的,那时候,夏天我们会下河为鸡捞鱼、蝌蚪,雨天捉水牛子,秋天捉蚂蚱,而吃足了鱼、蝌蚪、水牛子、蚂蚱等小动物后的鸡下的蛋,蛋黄都是鲜红的,这样的鸡蛋炒出来颜色非常特殊。虽然养鸡与割草没什么关系,但我们常常是在割草的空隙完成为鸡捞鱼捉虫。

其实那个年代养羊可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养得了的,那年头常常批资本主义,养羊虽然能给家庭带来经济收入,但有发展资本主义的嫌疑,只有成份好的家庭才能偷偷地养,没有人光明正大地养。养羊真的给我的家庭带来不少的收入。每年春天卖羊毛,妈妈都要给我们添夏装,秋天卖羊羔也会为我们添置防寒的衣物。由于养羊给我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我们打羊草也有劲。好多时候放学的路上都会薅一捆草带回来,甚至会在羊舍里看着羊儿把草吃完。

俗话说:三春不如一秋忙。入秋学校要放秋收假,我们这些半桩子秋收假的主要任务是打草。我们每天上山先打柴草,多是拔蒿子,拔过后要将其摊放在向阳的地方晾晒。待到傍晚的时候,用蒿草拧成草绳捆成一次背得动的捆子。打捆儿可有学问,实在的人为了一次多背些,要将蒿草稍与稍对接,根朝外,俗称“两打接稍”。而有的小朋友为了图好看,只是将根一侧摆齐了,不管稍一边多蓬松,这样的捆法我们称为“一头齐”。其实一捆“两打接稍”几乎是“一头齐”的两倍,但背同样重量的子,“一头齐”的梱儿可比“两打接稍”的看着捆大多了。邻居小宝家是继父,为讨继父的欢心,他总是那样干。常听他继父讲:我家小宝真能干,每天去山里打草回来,草捆子都比同龄孩子的大。其实我们知道,他常常偷懒。他背的是“一头齐”,没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那年头秋天上山打草,中午回家胳膊上挎一篮子给猪吃的野菜,肩上还要扛一捆喂羊的草。只有到晚上才能往家背晒干的柴草,而常常是背回来一趟,到家吃根黄瓜或吃个柿子,喝点凉水,还会趁天凉快再背一趟。每个夏天有半桩子的家庭柴草垛都会攒很大。

其实在秋天我们更爱打羊草,一是自己家的羊有吃的,更重要的是一旦大雪封山,生产队会买个人家的羊草,虽然只有2—3分钱一斤,但一次卖千八百斤的,收入几十元。对没有什么花销的小学生来说,可是不小的积蓄,一年都花不完。

当年学校也经常组织我们打草,上小学、中学的时候都组织过,有的生产队收干草,学校联系好生产队,我们就天天上学带草,带来的草学校集中起来。为了检验每个学生是否完成了任务指标,带来的草要估斤。在我的记忆中,当年的劳动委员看好了一位女同学,每次她带的草少,但估的斤数要比别的同学多。班里同学中曾流传过“朝中有人好做官”,也许这话在如今的生活中真的是这么回事。学校把草再卖给生产队,钱归学校作为班费。

打草不小心用镰刀划破手是常有的事,那时没有创可贴之类的东西,就地取材,干脆就撮一撮干土敷在上面,用嘴吹吹,嘴里会不停地说“土土……你吃血”一会儿血就止住了,从没见有谁得破伤风啥的。让现在的医生看见,肯定会大呼“不得了”!

想起上山打草的日子,也很有意思,一切都自己把握,你愿意干就干会儿,愿意歇就歇会儿,没有人管你,你自己管自己。累了,去山坡上摘点儿梨、摘点酸枣儿,饿了,吃点自带的烙饼,就着清甜的泉水,呼吸着山野的风,也是很有情趣的,浑身的劳累也就消失了。沟崖路旁,有长得很茂盛的酸不溜,味道酸酸的,吃多了能把牙酸倒,回家后都咬不动饼子。还可以沿河捞小鱼儿,一群群的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像一幅游走的动画。等游到岸边的时候,一伸手就能捧出几条,双手捧着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很滑腻很凉爽,开心极了。我们常常会用细树根将捉到的鱼串起来,拿回家里可是鸡的上好饲料。

在那个年代,打草累了,我更喜欢站在山坡上遥望的感觉,有草的地方一般离村子几华里,近的地方早就被人们割过了。望着山下的村庄——那是我生命的摇篮,那是带给我多少幸福和快乐的村庄啊!

秋日在山上打草,那是多么好的日子、多么好的时光啊!

时间过得真快,离开我的远山、我的草甸子,还有那些打草的小哥们已经几十年了,如今由于过度的开发,很难见到那宽阔的草甸子、淡淡的线条浑圆的远山。但每次途经老家的野外,偶尔见到一片草地,哪怕只是一片小小的草地,都会勾起我对那片曾经打过草的草甸子的回忆,更忘不了那些曾经和我一起在草甸子打过草的伙伴们。

老家文章9:老家勺子井

文/李国民

老家的勺子井,位于孟津县小浪底镇(原马屯镇)最东端李家岭村红石嘴和白鹤镇(原王良乡)牛王村三道岭、许家庄的交界处的山脚下,因该井外形酷似做饭的勺子,附近村民为其取名勺子井。

勺子井开挖于20世纪,井深约两丈,下尖上圆、提水红石台阶呈约60余度斜插分布,宛如巨大的饭勺放入井中。该井底部直径约一米,井口最大直径约三米,井内四周潮湿光滑,遍布青苔,水流叮咚作响,宛如世外神泉,也算方圆几里的一景。

勺子井因雨水沿沟而下,树枝、污泥、碎石块等杂物易于缠搅、淤积,常常堵塞泉眼或砌石坍塌,导致出水不畅或者断流。每年青壮劳力在枯水期淘井,对淤积物分门别类处置,下苦力清理淤积杂物、加固泉眼四周砌石,淙淙的清泉又汩汩而出。如遇连年大旱,井的水位则急剧降低,大多泉水断流、干涸,村民仅靠少有的渗水、滴水维持生计,村民三更半夜排队刮水、等水是家常便饭,水贵如油,挑水难于登天的感受最为真切。这也是寂静的山谷最为热闹的时候,闲来无聊的姑娘小伙也会苦中作乐,随心吆喝几句顺口溜或哼几段山歌,质朴诱人的歌声嘹亮悠长,来排遣等水、挑水的无奈和烦恼,冲淡泪洒勺子井盼水的糟糕心情。

牛王村20世纪已两次实施提改水工程,利用县里专项拨物和村民以工代赈的方式,在岭上空地修建了两座简易提水站,利用地势水压差为各家供水,并配备有两名专职水站管理员,满足了部分村民人畜吃水问题,提水站“吃水不忘共产党,幸福生活万年长”的水泥对联,虽经沧桑岁月的剥蚀,但至今依旧清晰可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供水条件的不断改善,勺子井的作用则相应不断削弱,仅作为不时之需的应急备用水源,但每年村里坚持组织青壮劳力淘井。

近年,甘甜的自来水已进村入户,勺子井已完成了历史使命,逐步淡出人们的视野,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勺子井默默无闻、滋养一方水土,功不可没,值得村民们世代铭记,留住乡愁乡韵又多了一个去处。

老家文章10:舌尖上的荠菜花

文/毕雨梅

初夏之季,在我的老家,正是人们吃野菜的好季节,而吃得最多的野菜,是荠菜。

在天气晴好、空气清明的日子,当你到郊野踏青的时候,总能看到田间地头,有人挎着小篮子,拿着小铲子,翻动着黑土地挖荠菜。

我对野菜认识得很少。如果在农贸市场,我只认识山芹菜、刺老芽等很少的几种。如果在山野田畴,在一片茂盛的葱茏中,我也只认识生长在地头的荠菜。

荠菜又名菱角菜、麦地菜,为十字花科一年或二年生草本植物,叶嫩绿,根白,气味独特,泛着大地泥土的芬芳。在乍暖还寒的初春,在阵阵还裹挟着凛冽气息的春风里,荠菜便欣欣然,如小草一般,在田间地头、溪水河畔顽强地拱了出来,悄悄地生长,又悄悄地上了人家的餐桌,赢得了烟火尘世的青睐。

荠菜既是我们餐桌上的美食,也是一种地道的药材。它富含荠菜酸、蛋白质、胡萝卜素以及人体所需要的各种氨基酸和矿物质,具有和脾、利水、止血、明目、抗癌等功效。俗语说:“三月三,荠菜当灵丹。”所以,此时不食又待何时呢?

荠菜烹饪的方法很多,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和喜好,恣意地煎、炒、凉拌、做汤、包馅、炸丸子等。平日,我喜欢用猪肉和荠菜一起拌馅包饺子,或用土豆和荠菜一起做汤。猪肉荠菜馅的饺子,既有肉的浓香又有大自然的清香,吃到嘴里,它们在舌尖上缠绵,很令人回味。土豆和荠菜一起做汤,那土豆的绵柔和荠菜的鲜香味,让你吃了这次还想下次。

早在唐朝,人们就开始用荠菜包馅做煎饼了。宋朝辛弃疾亦云:“春日平原荠菜花,新耕雨后落群鸦。”可见,春天吃荠菜,古已有之。“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辛弃疾在这首《鹧鸪天·代人赋》词中,描述了荠菜欣欣向荣的一派春景。《诗经》里也有“甘之如荠”的说法。

前几天的一个周末,我和爱人沐浴着和煦的阳光,迎着融融的清风,走进了一脉清新碧绿的郊野。在清丽婉转的鸟鸣声中,我们流连于田间地头挖荠菜。在山野田头,感受着一朵一簇的荠菜花匍匐于大地上的真诚,感受着阳光下小草的明媚,只觉得大自然风物和美、安宁,令人心中愉悦。

在这个丰盈美丽的季节里,携筐于田野地头挖荠菜,挖的是轻松、是快乐。看着充满生命活力的小小荠菜花,闻着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荠菜花的馨香,好似吃到了美味的荠菜,荠菜的香留在了味觉里,氤氲在了舌尖上……

老家文章11:梦里最忆是老家

文/马西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老家,那是心灵最温馨的避风港。我的老家离城只有十里多路,依山傍水,站在山上能望见城里的龙泉塔,夜静时躺在床上能听见哗哗的河水声。那里有日升月落,那里有晨炊晚烟,里有飘荡在原野上的白云,那里有屋舍篱笆,那里有鸡啼犬吠。在那里,我度过了童年最美好的时光。

人到中年以后再回老家,往往有新鲜的感觉:山没有那么大了,河没有那么清澈了,熟人没有那么多了。但是没变的是乡音、乡情、是乳名,还有飘荡在村子里的那种味道。每一块石头都有一段故事,每一个小巷都有一段佳话。

老家是陈年的酒,时光的流逝使它变得更纯更香;老家是村头夕阳下飘动的白发,在时时召唤你的归来;老家是一盏永不熄灭的灯,永远照耀在你的左右让你不会迷失方向;老家是儿时玩伴的一声问候,老家是漂泊游子听到的一句乡音;老家是情思——剪不断,理还乱;老家是淡淡的忧愁——欲说无言;老家是根,是永远也割舍不断的根,随着岁月的增加在人的心目会越扎越深。

老家不远处的九鼎茂隆山,山顶有一处原来用原木搭成后来换成钢管的山架子,传说是航空标识、测绘标志,常常有部队的人来测量。山前有金马驹的传说,山后有百年的梨园,黄梨熟了,几里地都能闻到香味。老家门前的小河边有着碧绿的杨树、金黄的垂柳,夏天还有清香的薄荷、嫩绿的水草、五彩缤纷的小花、叽叽喳喳的小鸟,更多的是一群、一群的小鱼儿游来游去。童年的我常常蹲在水边,将手指粘满饭米放在水里,不一会儿,小鱼就会游过来用它们细小的牙齿轻轻敲打我的手指,多么的痒痒和快活!用一只吃饭的碗,扣上挖开小洞的纱布,放入饵料,不一会逮回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如今回忆起来更觉得这种快乐是那样的纯真和难得。

一村人和和睦睦,谁家有个红白事,村里人都主动靠上帮助料理,中午晚上河崖碾盘是他们的公共餐桌。自己地里打出的麦子蒸出的馒头,掀开蒸笼,满村都是香气。皓月当空,如银的月光透过繁密的枝叶斑驳地洒在村里幽雅的小路上,鸟儿已安然入眠,只有风儿还在不停地轻轻地吹拂。漫步在河边朦胧的树影里,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这唯一的声响反衬出夜的寂静。看书学习用功累了困了,到河边散散步,听听流水的响声,掬一捧河水洗一把脸,让你身心放松,困意全无,此时的老家静谧醉人。

记得有一首诗,写出了对老家的情怀:“老家/是母亲腌制咸菜的缸/储存着捞不完的爱/老家/是父亲播种的土地/生长着如山的期望/老家/是兄弟姐妹叽叽喳喳的天堂/维系着血缘的通畅/老家/是踏实温暖的土炕/积蓄着游子的能量/老家……”

我的童年既写满了欢乐,也与父母一起感受到了生活的苦辛。人到中年,每遇到不顺心之时或者触景生情,常常会想起我的童年时光,于是老家的一切便会时常在我的梦里重现,抚慰我那颗善感脆弱的心,增强我对亲人对友人感恩的情怀、对生活对工作的动力和激情。

老家文章12:栽满石榴树的家园

文/高友云

在老家,百姓若是盖了新房,一定会郑重地在屋檐下种上一棵石榴,所以家家院子里都有石榴树,有的还不止一棵。一年由春到冬,石榴充满生机,有叶能够遮阴,有花能够观赏,有果实能够享用,还可以在情感上有所寄托——成年人念着多子多福的俗语,孩子们则是盯着树梢的果实由小变大,红红黄黄的,挂在枝头咧嘴笑。

有园艺专家说,石榴就是天生的美人树。石榴的美,不在青春靓丽,反而在于少年老成。它似乎一存活就承担着某种使命,自小就似参透世间沧桑,树皮早早就有了疤痕、斑点、结节,形成自然的苍颜和老态,却又坚韧地活着,每年春来发芽,夏来开花,秋来结果。

记得早先我们村最大的石榴树是六奶奶家的,树冠高出屋顶许多,隔得很远都可以看到。六奶奶住在我家前院,记忆中是满头银发,因为裹过脚,走路一颠一颠的,脸上永远带着慈爱的笑意。六奶奶家的石榴树究竟有多大?听大人们说,六奶奶嫁给六爷爷的时候,这棵石榴树已经有胳膊粗,枝干攀上了屋檐。当初是由六爷爷的爷爷从很遥远的地方移植而来。六爷爷并非在亲兄弟里行六,而是在一块儿挑担行走太行,从事长途贩运的一帮穷兄弟中行六。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晋豫两省因为太行山的阻隔,物流不畅。这里的百姓只能翻越崇山峻岭,徒步穿过太行八陉之一的白陉,才能实现平原、山区的货物交换。冒着危险当一名担山人,挣些辛苦钱养家是当时青壮年的向往。石榴树并没有给六奶奶带来好福气,她光光鲜鲜嫁给六爷爷的第三个年头,六爷爷就在一次担山途中失足坠崖,尸骨无存,给六奶奶留下一个不满周岁的儿子。一块儿担山的众兄弟们商议,每家都送一个男孩上门,叩头认干娘,与六奶奶的儿子结为兄弟。为了六爷爷的血脉,为了一帮担山兄弟的亲情和重托,六奶奶最终没有离开这个长着一棵高大石榴树的家,没有离开这个春夏之交处处盛开石榴花的村子。再后来,在儿子5岁时突发急病不治而亡后,六奶奶更是将全部感情寄托到了干儿子们身上,像亲娘一样宠溺爱护他们。她给所有的干儿子们重新起了乳名,排了行,每个人名字里都有一个山字。每一家都欣然接受了六奶奶的安排,并叮嘱孩子们像亲儿子一样亲近她孝敬她。至于我,作为干二代,从小也在六奶奶膝前缠绕,六奶奶家的石榴给了我太多甜美的记忆。

六奶奶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去世,享年九十六岁。从社会学角度来定义,六奶奶是一个孤寡老人,但她的一生,从来不曾孤独,她的亲人比谁都多。她的死更是牵动了一个村子的哀伤,她的众多干儿孙辈,携手为她办了一场堪称风光的葬礼。葬礼的规模场面,送葬的人数超过了十里八村任何一个子女双全的老人。

在我的记忆里,六奶奶去世后的那个春天,她家院子里的那棵老石榴树没有再发芽,随后便枯死了。那棵石榴树却也像六奶奶一样留在我的记忆里,坚毅,慈祥。

六奶奶爱六爷爷,也爱上了石榴村,把一生奉献给了石榴村的孩子们。石榴村的人们也没有辜负六奶奶,成群的晚辈像石榴的籽粒一样集结在她周围,给了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我时常想,假如六奶奶生活到现在该有多好!脱贫攻坚,会有很多素不相识的人来嘘寒问暖,把慰问品、养老金送到手里,医生会坐在床边,细心地给她检查身体,陪她聊天,像我一样亲切地叫她奶奶。

老家文章13:碾麦仁

文/张忠信

农村老家的院子里,有麦仁,是把麦粒的外皮碾去后加工的。如今的超市里卖的麦仁是如何加工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小时候家里的麦仁都是到石碾上去碾的,乡下人都叫碾麦仁。

麦仁可以用慢火滚麦仁饭,可以与南瓜同煮成南瓜汤麦仁饭,很好吃,还可以用慢火把麦仁炒了后,放上一大锅水熬饭汤。这可是夏天消暑解渴的好饮料。

每年麦收后,娘把新收的麦子用簸萁颠簸干净放在簸箩里,盛上适量干净的清水,把麦粒湿透拌匀,晾到既无水又保湿润。之后,娘给我一个扫碾条帚,让我去碾棚看碾。看碾是农村孩子们常干的事。到碾棚后,倘若碾闲着,就把条帚放在碾盘上,撒腿跑回家,和娘一起把麦子端来推碾;如果有人家正用着,或是已有几户人家待用,就把条帚按顺序摆放在碾旁,这叫“等碾”。

碾麦仁时,摊在碾盘上的麦粒既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太薄了容易把麦粒碾碎,保证不了碾出的麦仁颗粒完整;太厚了,碾推起来费力气。娘在这方面经验丰富,能拿捏得恰到好处。往碾盘上添加麦粒时,要倒在碾砣的里首,麦粒在碾砣的重压碾搓下一次拥挤着慢慢由里到外,在碾砣外的碾盘边隆起一趟碾过的麦粒,于是,用簸萁收起碾过的麦粒,重新倒在碾砣里面的位置,开始新一轮的碾、压、搓。汗流满面,气喘吁吁,一遍又一遍地碾压,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麦仁千呼万唤始出来,上面还附着些白茸茸的麦皮“胎毛”呢。

娘把碾好的麦仁收回家,再用簸萁把麦仁粒上的茸毛簸干净,就可下锅了。麦仁饭很有嚼头,扒上一口,反复咀嚼,方才品出其中的味道。熬麦仁饭时,若再加上熟红了皮的南瓜,做成南瓜麦仁饭,南瓜软,麦仁粒筋道,看着吃着都别有一番滋味。有时,娘把麦仁炒了,熬成一锅饭汤。我把饭汤装在瓶子里,用麻线拴住瓶口,提着去上学。同学之间互敬互让喝着麦仁饭汤,品着难忘的清香,增进着友情。

碾麦仁,回味美好的童年时光。

老家文章14:最喜乡下听雨声

文/周进军

记得在老家的小角楼上,开有一个小天窗。是时夏日炎炎,夜晚我打着赤膊,挂条裤衩,搭一条黑不黑白不白的毛巾,提一桶水,汗流浃背,捧着珍藏的发毛的线装书翻看起来。

“千条线,万条线,掉在河里都不见。”一阵闷风,惊喜雨来,记起了小诗:“夜深人未静,楼暑梦难成。忽听瓦上雨,可怜二三声。”这老天爷很会吊人胃口,下了几滴雨就没了影子。熬到下半夜,狂风大作后,只听哗哗哗!果然下起了大雨,弄得老屋墙上屋漏斑斑。第二天早上,发现枕旁那本线装书被弄上了水迹。心里发烦。唉,这雨。

雨和阳光一样,一年四季总伴随着我们。虽然说“雨后见彩虹”,但过去就过去了。每当静下心来回忆,是那么亲切那么可爱。

故乡的老屋已回不去了。每遇刮风下雨,老屋仿佛似无舵的小船在风雨中摇曳。转眼已到了中年,我住进了城里的鸟笼屋。无聊在家,过上闲逸弄孙的日子。按朋友安慰的话,是“尽享天伦之乐”。也是盛夏,一日午后,我在书房里涂抹文字。狂风突来,天昏地暗,还来不及关上窗户,一阵风即将我桌上的手稿卷走。眼看着我的手稿冲出窗外,在天空中飘呀飘的,消失在看不到的地方。接着暴雨袭来,我在想,说不定这份手稿还活着,或许真成了一首会飞的诗笺。

又一日,我和朋友自驾出行,前往本地一风景区。天黑遇雨,下榻一农家小店。住在一个小角楼上,颇有点像老家老屋。楼板一晃一晃地,抬手可触摸屋梁。桌上备有一支以防停电用的蜡烛。有一活动木窗,窗外是黑沉沉的山影,村子昏昏,亮着几点灯光。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屋后芭蕉叶上传来雨声叮叮作响,遂感陆游诗:“衣上征程染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在他乡听雨,也是别有滋味在心头。

今年的夏天热于往年,连日无风无雨,汗衫常常湿透,身上粘糊糊的,很不舒服。一岁多小外孙在这,怕开空调着了凉,好听点是节约能源,干脆把空调空着。电风扇加芭蕉扇,扇的都是发烫的风,撑到半夜,稍觉凉快,便欲去睡。却听到别人家楼上空调呼呼作响。滴滴答答的水声打在铁皮雨棚上,要多烦有多烦。我把窗户关上,还是有声音扰耳。转而我把此声当做雨声,便慢慢冒出前人诗句“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于是,不知不觉“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住在城里,是很难听到下雨声。哪去了?听到的滴答声难以分别是雨声还是空调滴水声。这倒让我怀念起昔日乡下雨声的况味。

城里乡下,乡下城里,雨还是天上的雨,窗已不是昨日的窗。人是昨天的人,我已不是昨天的我。记得有这几句话:少年听雨是雨,听声是声;中年听雨不是雨,听声不是声;老年听雨还是雨,听声还是声。

若还能回到乡下,静静地享受听雨,手捧一杯清茶,不去想什么,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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