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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文章1:冰雪覆盖的野草
文/卧龙
一场雪,一片被阴云压低了的旷野,压抑使人窒息。然而太阳一出来,整个大地变得豁然开朗,冰雪消融,融化的雪水又成了大地的滋养。
旷野,是冰雪的旷野,也是野草的旷野。我看见一簇簇野草也在冰雪下舒展,那是枯黄的、湿漉漉的野草。
它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像是拥抱着取暖。我想这种姿势应该从深秋开始,从秋风吹落树上的叶子开始。寒冷的夜里,草叶上结出寒霜,但在早秋,草叶上应该挂着些许露珠。那些闪着光彩的露珠,是不是卑微的野草献给朝阳的礼物?还是它们历经一整夜的打扮,迎接新的一天的盛装?
它们是见过春天的。它们见过花红,见过柳绿,见过天上高飞的雀鸟和风筝,听到过破土而出的第一声虫鸣。它们是幸福的,也是快乐的,漫山遍野地奔跑着。整个山坡是它们的,整个旷野是它们的,包括那个轻盈的小脚印,也是它们的。春光无限,生机盎然。
它们是热情的,感动了夏天。它们像是一群年富力强的后生,开疆扩土,郁郁葱葱。它们忽略蝉鸣,忽略燥热,一个劲儿地生长,朝着蓝天,朝着白云。
细看眼前的这一簇野草,枯黄的深处竟然有一抹朦胧的绿,令人肃然起敬。“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句名言不正是冰雪覆盖下的小草最完美的写照吗?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阴阳消长四季轮回,这是自然之道。顺境逆境,得意失意,这便是人生。把得意当成春天,在阳光下自由成长;把失意当成秋天或者冬天,算是一种历练,或者是一种力量的积蓄。
《菜根谭》上一段话很好:“疾风怒雨,禽鸟戚戚;霁日光风,草木欣欣。可见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我们不能左右大自然,冰雪覆盖的野草也不能。可是我们可以坚定我们的内心,把失意当成一种磨砺,永不放弃,奋勇向前,像眼前的这野草一样坚定地走向春天。
野草文章2:野草
文/刘晔宽
松花江滩岸上有一块空地,可能是因为环境原因吧,这里没有乔木,更没有树,只有野草。这里的野草并不茂密,斑驳地覆盖着地面。草地中间有一条被人踩踏出的小路,小路上的野草延着地面匍匐着顽强地生长着。
不知为什么想起了鲁迅先生《野草》序言来了。“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小时候不懂,曾经问老师“鲁迅先生为什么说是我的罪过哪?”现在还记得老师回答说:“鲁迅的文字很深奥,长大才能读懂。”其实,我现在也没有读懂。
今天天气尚好,我又来这看这片野草。这里离水很远,借不上水边的力,好久没下雨了,眼前的野草开始枯黄,甚至死去。我知道,野草是无比顽强的,它的根保持着营养,一旦适合生长,就又发出稚嫩的芽来。只要下雨,野草就会很快长起来,恢复草地原有的风貌。
草的顽强令人折服,比如蒲公英。春天到来,万物复苏,泥土里的根就吸收营养长出繁茂叶来。过几天长出一个长长的茎,开一朵黄色的花。这花并不娇艳,却敦厚淳朴,花期不长,当花开时,生满蒲公英的草地上便满地黄花蔚为壮观。花谢之后生出果实,竟然是个毛茸茸的小球,劲风吹过毛球散开,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去,给这草地带来无限生机。
我喜欢野草,它虽然出身卑微可并不低贱,它没有高高的身躯,名贵的身价,作为草芥被人践踏,却无比顽强。它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到了秋天,各种野草相继枯黄,可依旧孕育着种子,给草地以希望和生机。哪怕遭遇一场秋火,也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草非常普遍,只要有尘土的地方就可以长出叶子来,哪怕是墙头、房檐也都有它的身影。
我有时奇怪地想,野草有没有思想哪?当它被践踏时,它的内心是怎么承受的哪?鲁迅先生的《野草》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话:“这以前,我的心也曾充满过血腥的歌声:血和铁,火焰和毒,恢复和报仇。而忽而这些都空虚了,但有时故意地填以没奈何的自欺的希望。希望,希望,用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虽然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虚中的暗夜。然而就是如此,陆续地耗尽了我的青春。”说实话,鲁迅先生的文字我确实读不大懂,可我喜欢文字中的内涵与蕴含的精神。
野草,根不深,叶不阔,花不美,却具有顽强的精神。鲁迅先生这样写的,“我以这一丛野草,在明与暗,生与死,过去与未来之际,献于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之前作证。”
读到这,我仿佛突然理解了鲁迅先生语言的深意。“我一开始是空虚的,空虚到无可抑制的说话,于是成了空虚的俘虏了。”
我一直在想,野草的精神象征什么哪?这顽强精神不就像具有几千年历史的中国人民吗?从秦汉开始,人民生生不息,顽强抗争。如今我们战胜疫情、摆脱贫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这种顽强精神不正像野草吗?
野草文章3:种野草
文/王成玉
一个微微细雨的清晨,我下楼到小区外给儿子买早点。
回来时,看到楼下花池里长着一种不知名的小野草,在微雨里绿得格外打眼。草很矮小,匍匐在地上,长满了半个花池,形成一片绿。叶子很小、很厚,饱满得鼓鼓的,像是用手一捏就能流出汁液来。我很喜欢这份鲜活,就动手拔了些,回到家把它们种在漂亮的陶瓷花盆里。
整个夏天,它都挤在一群繁花绿叶中,渺小得让我忘记了它的存在。直到到了冬天,其它花盆里的花渐渐枯萎,我才在日渐稀疏的花木中,重新发现了这盆野草。它倒是越长越盛,浓密的小茎叶由于花盆的限制无处匍匐,就自然垂下,像一盆绿瀑布。
“种野草,这事儿也就你能想得出来”,老公调侃我道。我吐吐舌头,继续欣赏我的杰作。
没想到,整个冬天,它成了我家阳台上惟一的绿色。天冷了,我就把它搬进屋里,放在我的书桌上,看书喝茶时它就默默地陪着我,看着这抹绿色的生命我心里就觉得安静。对于我这样不会养花不会打点的人来说,名贵的花草太委屈,我侍弄着也心累。野花野草,随性,适合我。
还记得上初中时,一个明媚的春日,老师带领我们去满城神星镇爬山,终日闷在校园里的我们就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儿,一个个叽叽喳喳、活蹦乱跳。那儿的山不像现在的旅游景区都砌好了台阶,游人只需踏着台阶步行就可上山。那些山我叫它们“野山”,因为山上没有路,都要靠我们自己找路试探着前行,遇到不好走的乱石时都要手脚并用地攀爬。这些对于我们都是自由自在、无束缚的身心快乐。
到了山顶,金灿灿的野雏菊开得漫山遍野,快乐地仰面向着天空。忽而一朵云飘来,就落下濛濛细雨,那些野雏菊就更鲜嫩得快活起来,每一朵都是一个自由的小精灵。爽朗的山风、清新的山雨、郁郁青青的山石,天高云淡,山峦叠翠,这才是广阔的野雏菊的天地,才是孕育自由鲜活生命的所在。
我一直觉得,开在空谷的兰馨香却太幽怨,长在温室里的花需要别人供养,享受不了自然的风雨,马路围栏里的花太可怜,呛在城市的烟尘里,残喘唏嘘,只有开得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不矫揉造作,拥有率真鲜活的生命。
这些小小的野花野草,不起眼,从不被关注,我却打心眼里喜欢这些充满自由灵性的小生灵——就像那个纯真年代自由的我们。
野草文章4:雪莲花与野草
美丽的雪莲花,你在冰雪即将融化殆尽时绽放。用你的美丽点缀万物萌生前的山坡;用你那顽强的精神·倔强的性格唤醒了沉睡的大地,带来了绿色的生机。
可真正的春天到来时,却不见你的踪影。你没有感受到夏天的温暖,更没有分享到生长的快乐;你没有看到五彩缤纷·硕果累累的金色时节,更没有体会到成功的喜悦;你没有接受过冰天雪地·寒风刺骨那真正冬天的洗礼,更没有意识到四季有比你绽放时更残酷的季节。
你很强势,可你为何不待春天与百花争奇斗艳;为何不融于生机勃勃的万物之中?是你不屑一顾,不够自信,没有包容之心,抑或自以为是?
不要为你所谓的精神和个性而骄傲,更不要为你的经历而懊恼。因为你的坚持,你便劳多获少·身心疲惫;因为你的不变,你把一切长久·美好的事物都留给了野草。春·夏·秋·冬,你只享受到了初春的寂寞与无奈。
在你绽放时,野草也消无声息地在崭露头角;在你凋谢时,野草已用生机盎然的绿色把大地装点。虽然它没有你美丽,但它是大地的襁褓,它是生灵的食源,它顽强地走过春·夏·秋·冬。
他无怨地成就了春天;他谦逊地接受了夏天。他欢愉地收获于秋天,他温柔顺从地沉睡于冬天。他适应任何条件与环境:山坡·洼地·溪旁·石缝。他,野草,才属于大地,他才是大自然:伸屈有度,绵绵不息。
雪莲花,如果你已悟有感,那你就尝试慢慢改变,慢慢地进化吧!
野草文章5:野草
文/刘文永
下班回家在广场公园边上候车,忽然闻到扑鼻的野草香味。于是我回头一瞥公园的草坪,只见草坪上的草高低不平,错落有致。不远处有几个园林工人在草坪上小憩,旁边的小车里装满新鲜的野草。哦!就是这刚刚打下的野草泛出的芬芳草香。草香,久违了。这来自田间地头漫山遍野的草香居然回到了我们居住的城镇,每每与我们擦肩而过,默默的生长,泛出绿意,弥漫芳香。可是,我们每每经过她的身旁,却很少留意,甚至视而不见!此时,我真还有点自责在其中!
打小在村子里野草伴我长大,对野草熟悉熟知。生长在田地里的野草,是庄稼的大敌,影响庄稼的生长,所以必须把田地里的野草要除掉。春播夏锄秋收冬藏是我们庄稼人不变的劳动四步曲,到了夏季,我曾拿起锄头在骄阳炎炎下锄草,我曾感受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人生历练。田间里的野草靠锄头是除不完的,到了秋天,庄稼地里的野草伴随着庄稼长得分外的高,我们到庄稼地里拔草,经晾晒储藏起来,作为冬天喂羊的饲草。拔下的野草泛出悠悠的芳香,弥漫在田间,弥漫在乡间小道,弥漫在我们的心底,倾入我们的心田。
在夏季里蓬勃生长的野草,同样在秋天里绽放异彩。漫山遍野的野草,点缀着荒山野岭,沟沟岔岔,装点着乡村田野,装点着庄户人的心。这时的野草不仅仅弥漫着芳香,而且把秋天涂抹的色彩斑斓,五颜六色。有的淡绿,有的深绿,有的暗绿,有的微红,有的深红,有的浅红,有的金黄,有的橙黄,有的黄里透红。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汇成一幅绚丽多姿的秋景画图。
公交的汽笛打断了我的遐思,我乘坐在车厢里回想着公园里的野草,我依然被这草香诱惑着,不时地回头张望。仔细想来,这公园里的野草真是活得艰难,它离开了广袤的原野,失去了漫山遍野的自由,吸吮着汽车的尾气,忍受着混浊的烟尘,有时还得忍受一些人的脚印,甚至被践踏的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了。想到这里,我对这把家搬在城市里生长在公园里的小草肃然起敬,感到由衷地敬佩。这本是生长在荒山野岭的小草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到这城市里安家落户,用自己的绿意和美装点城市,净化城市的空气,奉献了自己。
野草文章6:微笑的野草
文/寒冰
感觉好象只是被风轻轻地吹拂了一下,田野里就铺下一地浅笑的花。轻风过处,细碎的野草贴着地面以花的方式微笑。
琐碎的花朵向着太阳开放,开得精神矍铄,阳光下,五颜六色的花朵,就如同形形色色的脸庞,俊俏也罢,丑陋也罢,会微笑脸庞,总归是美的,这种美,能使人的内心顿生愉悦,这种美,具有养心的功效。
在开花期,含苞待放的花蕾,羞涩中夹带着野草除绽芬芳时的甜美,业已怒放的花冠,奔放出野草一生中最绚丽的容颜,羞涩的花蕾,绚丽的花朵,是细碎的野草一生中留在大地上最明媚的微笑。
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的宾客,奔着野草的花季来了,无论是为它们传花授粉的蜂蝶,还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过客,野草都会致以最明媚的微笑。
在生命的特殊时刻,野草笑迎八方来客,敞开胸怀给予宾客所需要的东西,并致以真诚的微笑,以作答谢,一生中属于野草的花季只有一次,享受给予与就是享受获得,不求给予和获得对等,只为让仅有的一次花季不要因为自己而给生命留下遗憾。
野草的微笑虽然显于花,但源发于根系在土壤里的感受,每一朵花在野草的枝端盛开,也是根系在温暖的土壤里的盛开,每一朵花向着天地万物的微笑,也是根系面对着温暖的土壤发出的微笑,这时候,所有的野草将微笑挂满了全身。
野草不仅只在花季微笑,其实,野草的一生一直都在微笑,微笑是野草一生的事情,微笑是野草在大地上一成不变的表情,用微笑感动万物,是野草从生命的原发期继承下来的让种族在大地上生生不息的大智慧。
大地从来不会无端拒绝任何一枚怀揣着发芽梦想的种子,萌动后的野草种子用它的种脐对着大地微笑,感动了大地,萌动的种子就躺进大地温热的怀里发芽了,发芽之后,新生的胚根面对着土壤微微一笑,根就扎稳了,胚芽破土而出,嫩黄的芽在大地上向着太阳浅浅地一笑,大地就绿了。嫩绿的幼苗就像是恋娘的孩子,无论是风雨来袭,还是阳光普照,它们总是紧紧贴在地面上,腼腆地绿着,笑着,然后在大地上长成一株株细碎的野草。绿色是生命的颜色,也是大地上最普通、最普遍的颜色,所以野草在此时的微笑,掩隐于所有绿色植物的色泽里,常常被猎奇的视线所忽略,但是野草从来没有放弃过微笑,因为微笑是野草根系感恩土壤的真实表达,野草的微笑是健康的,所以野草的微笑足以让大地上那些违心而将微笑挂在脸上的人感到汗颜,花期过后,细碎的野草枝头上挂满了繁硕的果实,形色各异的果实让野草在日渐丰腴起来的容颜里显露出憨实的微笑,这一笑,让野草在大地上一直笑到了最后。
野草也有哭的时候,人若哭,莫过于伤心,野草在躯体受到伤害的时候,也会流泪,对野草而言,流泪就等同于流血,当绿色的汁液从伤口上浸出来的时候,如果根还在土壤里扎着,茎叶仍与根系连着,野草居然可以做到伤口在哭,而生命在笑,这样的情景,足以能给伤心的人疗伤。
在大地上生长,笑也一生,哭也一生,哭哭笑笑也是一生,像野草一样微笑一生,需要勇气,需要大智慧。
野草文章7:如草生发
文/程应峰
对于野草,一直以来,我是心存敬畏的,它们无惧暴雨冲刷,无惧路人践踏,以坚韧的性情从不懈怠地生长。它们生生不息、无怨无悔的生长状态,让我真切地看到,许多看似弱小的生命拥有怎样强大的生命力。
记得夏衍在他的科普小品《野草》中有这样的描述:你看见被压在瓦砾和石块下面的一棵小草的生成吗?它为着向往阳光,为着达成它的生之意志,不管上面的石块如何重,石块与石块之间的如何狭窄,它必定要曲曲折折、顽强不屈地透到地面上来。它的根往土壤里钻,它的芽往地面上挺。这是一种不可抗的力,阻止它的石块,也被它掀翻。
是的,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野草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会自暴自弃,不会放弃未来。就算是处在生活的夹缝中,也会尽心竭力地向上生长。
冬天的一把野火对很多事或物来说,也许是一种厄运,但对在来年生发的野草来说,简直是一种神一般的恩赐。因为野草的生发和庄稼的生长一样,佐以适量的矿物质养料会再好不过。野火将草的茎叶烧成灰,茎叶中的矿物质保留在灰中,这些矿物质随着雨水渗透到土壤里,这样一来,从土壤中吸收的矿物质又回到了土壤里,就像施过肥一样。如此这般的轮回,成就的恰恰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场景。
当然,如果没有被野火燃烧过,野草的茎叶也会在冬天枯萎、腐烂,而后融入到土壤之中,只是,这个过程相对缓慢。正是这个原因,烧过的草地较之没有烧过的草地上的草,长得更为茁壮茂盛。
春风化雨时,野草的生发总是铺天盖地,生机浩荡,宣泄着喷薄而发的盎然气象,它的生机恰似上苍的赐予,它的不可遏阻的萌发与生俱来,有着排山倒海的不可抵御的力量。草的生长是如此简单,有一坯土或一汪水就可以蓬勃生发,较之人类,它们是有绝对的生存优势的。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草木来年犹可生,人却不能。谁能说这不是生而为人的无从诉说的遗憾?平静存世,如草生发,于凡夫俗子而言,看似是一种简单的愿望,实则是一种美好的、奢侈的、不可一而再的遥迢的梦想。
野草文章8:为儿女尝野草的母亲
文/田翠芝
看着母亲的遗照,我不由就想起了许多她在艰苦岁月里养活儿女们的往事。
我家住在县城,过去由于没有固定收入,日子一直过得很紧巴。有一段时间,父亲的生意没了进项,眼看家中揭不开锅了,可还是没钱买粮。母亲听说有人割青草卖给过路的车把式,能换来毛儿八分钱,她就加入了割草人的行列,每天挣三毛两毛,三斤二斤地买回点口粮维持生活。一天,家里就要断顿,母亲把面缸扫了又扫,扫出一把面,给儿女们烧了两碗稀面汤,她自己则喝了半瓢冷水,紧紧裤腰带,又背上大荆篮,抱着正吃奶的弟弟下地去了。她正在走东串西割着草的时候,突然天空乌云翻滚,雷鸣电闪,下起了大雨,母亲急忙丢下篮子和镰刀,抱起弟弟就近钻进巴茅丛里躲雨。雨越下越大,母亲怕弟弟淋雨生病,就脱了上衣裹住他,又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弓起腰给他挡雨。谁知道,一下雨,地里的蚊虫、小咬们,就都缩到巴茅丛里来躲雨了。这下可好,母亲那裸露的脊背,成了它们的美餐,它们趴在母亲的背上,又咬又吸,把母亲的光脊背弄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可为了弟弟,母亲对这些是顾不了的,致使自己的脊背瘙痒、肿疼难忍,半个月内不能仰卧。
冬天不能割青草了,母亲就打起屋前空院的主意,想让它长出粮食,使家人吃上饱饭。她找来铁锨和耙子,在院子里开始垦地。过去我家的院子里开过炉房,地被砸得很瓷实,土里还掺和着炉渣,有的地方用耙子也耙不动,母亲就用煤锥一块一块地往外撬。她的手上磨出了鲜亮亮的血泡,血泡磨烂了,也不停止,她硬是用这种“愚公移山”的劲头,一冬天里把院子开垦成了能种庄稼的田地。春天在地里种上大麦,她又不停地施肥、浇水,麦子长势喜人。眼看着麦穗黄了,一家人充满了期待。就在这时,街政府来人了,说吃商品粮的人家,不能有庄稼,种的大麦要归公顶口粮。结果,母亲空忙活了一场。
供应粮不够吃,为了不让我们挨饿,母亲秋天就去农村遛红薯。遛红薯回到家里后,精疲力竭的母亲又忙着把好不容易遛到的“红薯娃”、“红薯筋”洗去泥沙,大的用擦子擦碎,小的用蒜臼捣烂,再用水淘淘澄出粉子、滤出渣,粉子打凉粉,渣放上盐用手团成团儿蒸着吃。有一次,母亲又去遛红薯,因为地里收得实在太干净了,从这地块儿遛到那地块儿,又从那地块儿遛到这地块儿,刨了很久,却一无所获。疲惫饥饿中的她,想着饥肠辘辘的孩子们,就去到村子里乞讨。当讨要到两个菜窝头儿后,饿得两眼昏花的母亲,连咬都舍不得咬一口,赶紧用手帕包好,拿回家给孩子们吃。
有一次,母亲发现水边有一种很像野菜的青草,长得鲜鲜嫩嫩,可就是不知道能吃不能吃,她怕儿女们吃了中毒,就先放到自己嘴里尝尝。这恰巧被我大舅看到了,他说:“要是你中毒有个三长两短,撇下这几个孩子咋办,以后这事儿千万不能再干了!”母亲为了儿女们少挨饿,真是连命都舍得。
母亲,可亲可敬的母亲,我真不知该咋报答您的养育之恩。现在家中的日子好过了,可操劳一生的您,还没享到儿女的福,却匆匆撒手人寰,真让人心疼啊。
野草文章9:野草
文/夏衍
有这样一个故事。
有人问:世界上什么东西的气力最大?回答纷纭得很,有的说“象”;有的说“狮”;有人开玩笑似的说是“金刚”,金刚有多少气力,当然大家全不知道。
结果,这一切答案完全不对,世界上气力最大的,是植物的种子。一粒种子所可以显现出来的力,简直是超越一切。
人的头盖骨,结合得非常致密与坚固,生理学家和解剖学者用尽了一切的方法,要把它完整地分出来,都没有这种力气,后来忽然有人发明了一个方法,就是把一些植物的种子放在要解剖的头盖骨里,给它以温度与湿度,使它发芽,一发芽,这些种子便以可怕的力量,将一切机械力所不能分开的骨骼,完整地分开了。植物种子力量之大如此。
这,也许特殊了一点,常人不容易理解,那么,你看见过被压在瓦砾和石块下面的一棵小草的生成吗?它为着向往阳光,为着达成它的生之意志,不管上面的石块如何重,石块与石块之间如何狭,它必定要曲曲折折地,但是顽强不屈地透到地面上来,它的根往土壤钻,它的芽往地面挺,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阻止它的石块,结果也被它掀翻,一粒种子的力量之大如此。
没有一个人将小草叫做“大力士”,但是它的力量之大,的确是世界无比,这种力,是一般人看见的生命力,只要生命存在,这种力就要显现,上面的石块,丝毫不足以阻挡,因为它是一种“长期抗战”的力,有弹性,能屈能伸的力,有韧性,不达目的不止的力。
种子不落在肥土而落在瓦砾中,有生命力的种子绝不会悲观和叹气,因为有了阻力才有磨炼。
生命开始的一瞬间就带着斗志而来的草,才是坚韧的草,也只有这种草,才可以傲然地对那些玻璃棚中养育着的盆花嗤笑。
野草文章10:水泥地上的野草
文/蔚成风
史铁生说,家乡绝不单单指一片固定的土地,那是一种辽阔低缓的心情,有时候你听到正午时教堂的钟声也会想起某人的面影。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句话倒是成立的,毕竟水泥地上长不出疯狂的野草。
时常想起老家的暴雨来,山区的暴雨不同于城市那般急促而猛烈,大抵是缄默无声的。因为城市里的高楼围墙为雨点的拍打形成了回音壁,一点点地敲击形成整齐的回声。大山深处只有野草花木呆愣地伫立,慢慢地接受雨水的愈合,一点点地吸收水分和阳光,每一个张大的毛孔用力呼吸。肃穆超然如一场葬礼,无数地生命在暴雨的牢笼下绽放地死去,悲壮却不惨烈,豪迈而又坦然,风中传来牧师的低吟浅唱。
所以我想,这世上绝大多数事物的本质大抵是沉默,譬如一朵花盛开时花瓣与叶片间的摩擦声,譬如雪地上掉落的枯枝划过空气的撕裂声,再譬如昼夜更替星辰坠落时世界仓皇的逃窜声。然而人类的出现却打破了万物这一切的生长,他们给城市建造围墙,给太阳营造曙光,给芳香的泥土铺上钢筋板砖,给一切相亲相爱的万事万物树立法规与文明的圈子。于是喧嚣把沉默赶出城市,事物的本质和事物的本身中间隔着一道南墙,墙下是世俗的眼光,墙外站着无数的姑娘,充斥着野性的尖叫。
于是我开始寻找,我想每一次旅行人们都把自己的影子落在某处,这些零星的影子就是一个内心本质的碎片,把它们拼起来就成了一个完整的人,这个世界一天中也就有了半边阴影。所以人的影子其实成千上万的,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还在不断追随着什么,我们也只剩下最原始的呢喃。
心情阴郁的几天总想去外面走走,大约是受到了韩磊那首《花房姑娘》的影响。想去看看大海看看草地,想让风吹去我身上的工业气息,想让被这个时代挡住的夕阳温暖我的心房。想走在一些老路上遇见一些老友,沏一杯七八十年代的茶听一曲七八十年代的磁带慢慢消磨时光,看着他们脚下的影子越来越浑厚,看他们进进出出为我收拾好行囊。然后我再跨上我的单车消融在田垄尽头的夕阳里。
外婆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我之所以在前面为她的出场铺垫如此之多,是因为她对于我来讲就像一个人形的空白,只能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人未必可靠但真实的图案,确确实实地在那儿。像墙壁上投射出她被拉长后佝偻的影子,面目模糊。
去过农村的人回到城市总有一种成就感,想必几十年后所谓“村庄”这个东西早已没有了罢。于是我的生命便多了这么一个东西。
该怎样去形容村庄里的人呢?有时候是一个挑担子的老头哼着酸曲儿路过,腰间别着一个褐黄色的酒葫芦,有时候是一辆客运车在某棵老榕树下停靠,上面下来许多带着墨镜的来搞什么“农家乐”的城里人;有时候是赶着去县城的姑娘嬉笑着从我身边经过,大声阔谈着城里的见闻和谁家的母猪又下了一窝崽。有时候我站在路边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目送着残留在空气里的欢笑声渐渐散去,心想外婆她年轻时或许也是这副模样,就这么坦然地走在大路上,身上带着新鲜的牛粪味和芳草的香气,像是一瓶特调的香水。
我素来不愿意去赞美或讽刺某个人或者某群人,人以群分,也许有读者会觉得我的话里隐含微辞,但我都无所谓。套用韩寒的话,一个人的优胜劣汰就好比后脑勺上的头发,自己是看不见的,惟别人看得一清二楚。这话用在外婆身上照样成立。
去过山村的人回来总有些故事可以讲,比起那些在城市里忙碌却没人仰慕的人来讲,乡下的外婆可以说身边围了一群群小孩子,像个年轻时居无定所的说书人。我想许多年以后至少我也可以和我的孩子来讲述这些故事,当新砖把旧泥土压在了身下,我指着那条废弃的弄堂可以告诉那双好奇的瞳孔这里外婆曾经做饭时的热火朝天。
最近一次看见外婆是在老村的院子。春去秋往,那颗大榕树已经可以有十个人来怀抱了。外婆微眯着眼靠在它上面休息,袒露出略微有些发福的肚子,彼此毫无拘束,知根知底。好比两个同时老去的朋友,见证了彼此年轻时张狂,中年时的颠沛流离,到了晚年守望着这座着了魔的村子,等待着他们的子孙失魂落魄地归来。
于是我静静地站在篱笆外,看着日落下阴影逐渐把她笼罩。外婆有时候凝视着巴掌大的榕树叶落下来,有时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望向更远的远方。我看着树叶上的尘埃把她一点点淹没,眉角眼梢。一双落寂的眸子消融在夕阳里,身下的影子被落叶与天光切割得稀薄。
我无法猜想她究竟在想什么?大概这样看久了,大榕树的根系也会扎根在她温暖的心房。
每次回老家路程都会伴随着一场大雨的降落,透过车窗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幽远的大青山被雨雾朦胧。我想外婆此刻在干什么呢?或许她正赤脚踩在菜地里,周围的芦苇拔节在水面上露出头,微风和细雨轻轻拥抱,淤泥和流沙裹住她的脚,她一次次拔出来,再伸进去,汗水在泥潭里打不出涟漪,周围雾气氤氲不清。
其实我更期待外婆像一个闺中怨女一样如凝望榕树叶般凝视玻璃外的雨,看着一园兰花幽然绽放,满山遍野的草渐渐饱和,共同的星空下是不同的心绪蔓延。于是,渐渐地,渐渐地,野草不再是野草,星辰不再是星辰,时光不再是时光,苍颜白发不复青丝。唯有那欢声笑语被斩断半截在空气里,弄堂开饭的炊烟不断升起,树叶飘零,雾气氤氲,窗外大雨滂沱,仿佛接天不绝。
我无法揣测一个人到老年在饭桌上突然沉默时的心境,有时候外婆十分想参与进我们年轻人的话题,脸上喜笑颜开的表情却时不时瞬间凝固下来,沉默地用筷子在饭菜间拨弄,不知道怎么去接下一句话,尴尬地盯着油光的菜来抱歉刚才的失言。
我也无法想象外婆年轻时经历了怎样的颠沛流离,青年时爱上了怎样的男子,对爱情怎样的憧憬以及怎样的失望,像我们一样追逐着怎样的梦想,经过了怎样的苦难与屈辱,看过了怎样的人事变迁,到最后又如何爱上了油嘴滑舌的外公……一个女人收敛了一切的沉默,旧时代的封建思想造就了心酸与煎熬,把苦难的一切酝酿成冷绿的草,不再勃发却沉稳扎根,优雅成熟的女性气质外露无遗。
又仿佛是中国旧时代女性的缩影。
作为正值风华正茂的后一代,我可以从原始的土地上捡拾到这样人性本质的碎片。老土地和旧时光,终归是要和某些人联系在一起的,不然这一切的缅怀都失去了意义。
后来叔舅们把外婆一家接到了城郊,如今的老村他们已经很少回去了,可毕竟是注重家规祖制的老人,每年秋收的季节还是回去和当地的熟人一起谈论今年粮食的收成。每年年夜饭还是在城镇里吃,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外婆目送的身影。她老人家视力不大好,体型已有微胖的老态,我可以隔着几条街道都可以听出她看不到我们时茫然而惴惴的心跳声。面前是在黑夜里黯淡却独秀璀璨的霓虹灯,车轮胎的摩擦声在胶凝的空气里划破寂静,偶尔一两声猫鸣犬吠仿佛鬼魅。灯火阑珊,外婆扶着一根废弃的电线杆子,仿佛靠着当年那棵老榕树。
是什么样的罪孽由内而外地瓦解了她最初的理想主义?是什么样的现实粉粹那份美好的浪漫?是什么样的苦难消磨了面庞的棱角?当流水亲吻过光滑的大理石板,日久天长,谁知道上面的皱褶与裂痕又是谁的无可奈何?
这一切都无从可知,这一切都不可计较。
像是垂暮的夕阳,转身只可撞见黑夜,永远不可能碰面朝阳。
它朝阳过么?在那一个又一个黑夜后的白昼,那一个又一个白昼前的黎明。唯有黑夜中飘荡的鬼魅诉说着这有始无终的过往。
它不是它么?它不是自己么?夕阳同是垂暮,垂暮却属于黑夜。同时拥有一个本身却挂在不同颜色的天空。它是它自己,于是它是它自己。(一直都是?)
还是那句话。这一切都无从可知,这一切都不可计较。我希望如此。
我不由自主地担心,担心这株野草失去了大树的庇荫在城市的雨水下千疮百孔。可我知道这都是徒劳。
只是希望在来年的春暖花开里,这株野草依然在高墙的旷野下盛放得赤裸裸。我循着这土地,依旧可以找到迷失在荒漠里的影子,知晓她原来一直都在,在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眺望,归去同一。
我想是了。这茫茫红尘中,外婆她大概就是这样一种人,在坎坷的田垄上走的久了,也可以很坦然地走在大马路上。
野草文章11:野草
文/夏衍
有这样一个故事。
有人问:世界上什么东西的气力最大?回答纷纭的很,有的说象,有的说狮子,有人开玩笑似的说,是金刚,金刚有多少气力,当然大家全不知道。
结果,这一切答案完全不对,世界上气力最大的是植物的种子。一粒种子可以显现出来的力,简直是超越一切。
这儿又是一个故事。
人的头盖骨,结合得非常致密,坚固,生理学家和解剖学家用尽了一切的方法,要把它完整地分出来,都没有这种力气,后来忽然有人发明了一个方法,就是把一些植物的种子放在要解剖的头盖骨里,给它以温度与湿度,使种子发芽。一发芽,这些种子便以可怕的力量,将一切机械力所不能分开的骨骼,完整地分开了。植物种子力量之大如此。
这也许特殊了一点,常人不容易理解。那么,你见过被压在瓦砾和石块下面的一棵小草的生长吗?它为着向往阳光,为着达成它的生之意志,不管上面的石块如何重,石块与石块之间如何狭,它总是曲曲折折地,但是顽强不屈地透到地面上来,它的根往土里钻,它的芽往地面挺,这是一种不可抗的力,阻止它的石块结果也被它掀翻,一粒种子的力量之大如此。
没有一个人将小草叫做大力士,但是它的力量之大,的确是世界无比。这种力是一般人看见的生命力。只要生命存在,这种力就要显现,上面的石块丝毫不足以阻挡它,因为它是一种“长期抗战”的力,有弹性,能屈能伸的力,有韧性,不达目的不止的力。
如果种子不落在肥土而落在瓦砾中,有生命力的种子绝不会悲观,叹气,因为有了阻力才有磨炼。生命开始的一瞬间就带着斗志而来的草才是坚韧的草,也只有这种草,才可以傲然地对那些玻璃棚中养育着的盆花嗤笑。
野草文章12:闲谈野草或者是情人
文/秦安梦魂
翻修一新的庭院里,砖墙,水泥地,到处都散发着一股子硬朗,笔挺的气息。唯独檐下水泥与泥土接吻的角落里,长着一棵草。孤独。柔弱。清爽。风情万种。没有这苗野草,春天照旧来到庭院。有了这苗草,春天的影子更清晰了。庭院的气派里,又揉和了一抹绿色的情调。我舍不得拔掉它。它没有能力伤害庭院的建构。它偏远得一点都不妨碍我的起居。到是让我无聊的眼睛和心灵多了一个去处。
多年以前,家人都去了城里,老院子荒废了。我有空回来一趟,能做的就是拔掉挤了满满一院子的野草。小的用手。大的用锨。最后,用扫帚把它们带着体温和泥土的尸体,胡乱地扫到太阳能晒到的地方。这样,它们便等不到断茎长出细根,那根摸到泥土,就给太阳掠去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最后一点复活的希望。这时,我会点上一支烟,疲惫不堪,心满意足地坐在新死的野草的尸体和年久失修的老屋子中间,独自品味着身为人主的生杀大权和传承家族的艰辛,像一只孤魂野鬼。
过去,现在,野草还是野草。它没有因为我要拔掉而不再长出来,也没有因为我要欣赏而要长出来。
于是我似乎明白了一个理儿。我能容忍庭院长久的荒废着,却不愿意生命短促的野草借住一季。这是自私,嫉妒的人性之恶操持着我空虚,悲观的灵魂。我能容忍一棵杂草,且对它情有独钟。这是善良,包容的人性之善主持着我盈实,欢愉的灵魂。在任何情况下,任何事物自身本无是非对错。某种事物的不幸,其实是某个人的不幸。如果有大量的人掺和进来了,那就是世界的不幸。黑格尔说,存在就是合理。尽管与中学课本上讲的有出入,我还是疑惑的认同了下来。
当下,尽管有许多合理的东西还没有存在下来。但有许多人默肯了许多存在着的事物的合理性。世界没有了怒目而视,刀光剑影的血腥气。世界在心平气和中多了一些商榷的机会和平台;多了一些宽容和默肯。这是人类社会的大进步。这是人类思想史上空前的解放。给人类的生存、繁衍、兴旺,创设了良好的空间和情趣。比如说情人这个不再新鲜的话题来讲,已没有那个中国人愿意扛着沉重的传统伦理道德的大旗,气喘吁吁地,义正词严地,在众矢之地为其惊诧莫名。也不见那个中国人以前卫时尚的姿态,满腔热情地,于众目睽睽之下为其演说鼓动。
情人。就是情人。就是屋檐下的那根草。在某一个春天,它长了出来,或是没长出来。在某一个时间,它给你看见了,或者没有见到。
而且是野草。并且一定得像个野草一样的过活。不占庭院的空间。不伤庭院的氛围。不碍主人的起居。不要主人的水肥。这野草不仅无需求,而且身形娇小,容颜青翠,生机盎然,气度不俗,野生生的娇媚。如此,宽容的庭院可惜它。多情的主人爱怜它。如此便生长得合情合理。这样,有谁还愿意毁掉这个生命,有谁还愿意否定它的存在呢?
其实,情人,中国自古有之。只是隐身于花前月下,闪烁于诗词歌赋之中。没有正名,而没能入住大雅之堂。天长日久,中国情人便披着一件神异的外衣,异化成了眼泪。唉叹。忧伤。企盼。迷茫。灰色人生等等的代名词。西方人,生性乐观,为人大方,做事务实。不仅给情人正了名,而且还立了节日来提醒人们的注意。在西方,情人始终光彩夺目的展开在社会的前台。这就极大地开发了情人因素对人类非智力因素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使人类长久地生长在一个激情燃烧的良好氛围里,收获着应该的及预料之外的成果。
欢乐。忧伤。是人类共同的心理。迎接欢乐,拒绝忧伤是人类共同的特质。当情人,情人节一身玫瑰香气,漂洋过海,款款地从中国日益宽畅的道路上,不辨东西地走进城市,村镇时,中国人用自己本来宽厚的怀抱,本来富有情趣的心灵接纳了它。就如同接纳了屋檐下的那棵草一样的坦然。至于是哪天起,中国人开始爱上了这洋人的节日,我不知。但一开始是有意无意的拿自己到洋节里涮一回,尝尝自己的欢喜,品品自己的悲伤。是喜是忧,过了也就过了。可在当下,这已不再是苗头了。中国政府及时明文规定,将传统节日纳入一年中有限的几个休息日,也许就是怕中国人过度洋化吧。
中华民族有八千年的文明史。但人文主义素养的萌动与滋长,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情。既已起航,想必能走得很远的。
野草文章13:野草之舞
文/欧晓琼
屋外的风,在我这个海边的人听来,像是超强台风。光秃秃的山上,除了灌木、野草和岩石,只有我们住宿的几排小木屋。狂风犹如厉鬼一般裹着呼啸之声穿门过户,以摧枯拉朽之势呜呜地咆哮着,像一个发狂的巨人压抑着满心的悲伤和愤怒,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声悲鸣。
满山的野草,“唰唰唰”齐声应和着,它没有向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歌唱,它只是在为自己歌唱,其实也不是,它就是在歌唱罢了。
我知道,就在我们躲在小木屋里连门也不敢打开,躺在舒适温暖的床上心惊肉跳的时候,裸露在天地之间的野草们,正无遮无拦地接受一场生命热情的邀宠,在狂风中勇敢地唱响自己生命中的最强音。
想起在一个台风欲来、风雨飘摇的天气,我们驱车去一个海边小镇的山顶上玩。强劲的风从海上气势汹汹地横扫着山顶的野草,把它们击打得东摇西伏,左右摇摆。人站在山顶的岩石上,好像不抓紧一样坚实的东西,就会像一张纸片被风刮到半天上去。停着的车子,被风吹得摇晃起来,发出可怕的“咯咯咯”声响,好像随时有可能被掀起来。
雄劲的风,暴烈的风、狂野的风、劲舞的风,托举起山顶上的野草,抽打它们,摇晃它们,鞭笞它们,没有一时半刻的消停。仿佛铁定了心,非得把它们从泥土中连根拔起,带着它们走,带着它们一起飞,一起撒落在茫茫的大海里、陌生的山头中和稀烂的落花间。纤弱的草们,广袖曼舒,迎上去,舞起来,就像这是一场它们等了好久准备了好久期盼了好久的盛事。没有一个观众,它们在天地之间的大舞台上,在空空如也的旷野之中,甩动着长发、挥扬起臂膀,如波涛般起伏起伏起伏,拼命地舞,纵情地舞,恣意地舞,舞得如痴如醉,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界,除了它们紧紧扎根的大地、给予她们生命的大地!每一次坚强地挺身而又迅速地俯地,都是在对大地传递一份深厚的爱意: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离开你!
它们是一群追风的女子,用沉默与坚持,呼喊出对大地最深沉的爱。而大地,像江河里的河床,任凭风浪迭起,波涌浪荡,夹岸景物风云变幻,它只是静静地承担,默默地容纳。
……
黑夜过去,白天来临,我们走出小木屋,风不再肆虐,四周的野草还是我们初见它们时的苍翠,每一株草儿都在野风过后恢复了它们的尊严,没有人知道,它们在漫长的黑夜里经历过最惊险最顽强最惊心动魄的抗争,才坚守住脚下这一片土地……
当我们坐着小火车从它们身边经过,它们轻轻摇动身子,像是一个礼节性的道别,仿佛昨夜它们在巨风中所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境,过去了,都过去了,提也不值得一提。但是,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不一样了,至少,大地更懂得野草对它怀有的爱;至少,野草更懂得与大地的不可分离。
野草文章14:野草
文/周火雄
就这样,以匍匐的姿势,紧贴在黄土地上,头颅低垂,形象卑微,风来了,你点头;雨来了,你点头,霜雪来了,你还是点头。
似乎注定成为别人的陪衬,以卑怯映衬别人的尊贵,以胆怯映衬别人的高傲。鸟儿啄食你,羊儿蹂躏你,就连狗儿,也在你的身上便溺。
于是,一次又一次,我想,你该是不得志的一群,内心苦楚,眼含泪水,一腔怨愤。于是,在我的书桌上,你被浓重的墨水勾勒成憔悴,勾勒成仓皇,勾勒成漫天的悲怆。
轻轻走近你,是因了莫名的怜惜。
当阳光洒落,当风儿吹面不寒,当我的脚步亲吻这片黄土地,苍天,我看到了什么?草叶青青,纤尘不染,滚圆滚圆的露珠遗落在叶面,而花儿,蓝幽幽的花儿微笑着荡漾在碧波上,是的,那是一片碧波,青青的草儿构筑的碧波,它们海洋一般托起星星点点蓝蓝的花朵,仿佛安静的湖水托起深色的樯帆……
我忽然满面羞涩。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静静地绽放生命的原色,使之成为本色的风景,那该是怎样的胸怀和定力。
安静坦然,顽强不息,无欲无求,原本就是一帧素雅,更是一种美德。于是,当我再次拿起画笔,宣纸上竟然是葳蕤蓬松的一团,慢慢地,它洇开来,花儿一般,捧出盈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