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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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散文1:弹棉花弹出来的幸福

文/曹锦军

“六月六,晒红绿”是黄梅人在盛夏的一大习俗,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翻箱倒柜,拿出各色衣被在阳光下晒晒。馨妹每次把家里的棉絮拿到小区的晒场上晒时,那棉絮上正反面用红绿线拉成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大字,着实让小区十来个老嫂子小媳妇们艳羡一番。

现在的姑娘出嫁都有现成的棉被买,上世纪90年代,姑娘出嫁时都要请人弹几床棉絮,也就是请弹花人用一把专门弹棉花的弓,通过用榔头敲击弓上的弦,来沾取棉花,随着一声声弦响、一片片花飞,最后把一堆棉花压成一条整整齐齐的被褥。

1997年冬天,馨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老母亲和她一起用蛇皮袋子把当年新采摘的好棉花装好后送到村头专门弹花的三叔那,请他加工几床新絮。在黄梅一带,姑娘出嫁的嫁妆里都要有几床好棉絮,否则别人会瞧不起的。

三叔在附近一带是有名的弹花人,他和三婶就是靠这个行业为生,凡经过他的手弹出来的棉絮厚实暖和,周边上十个村的人家棉絮都是专门要他弹的。三叔家有一个房间内专门摆上六张长凳,三张一排分两列,间隔五尺左右放在中央。凳子上放置一样厚的三块大门板,光洁面朝上。然后,将棉花平铺在门板中央。弹棉花时,只见三叔左手抓住弹弓,将弓弦紧贴棉花,右手握定木槌柄,向牛筋制作的弓弦捶去。随着“嘭嘭、嗒嗒”的声音,繁忙的弹棉花就拉开了序幕。三婶则在旁边帮忙,有时还拿毛巾给三叔擦擦汗。其实,弹棉花是很费力的,一般一天最多只能弹好一两床。

在弹馨妹棉花的这几天,馨妹可没有当“甩手掌柜”,她每天天一亮就跑到三叔家看他弹棉花,有时候也打打下手,帮忙倒倒茶。多年后,三叔还笑她,当初那么专注看弹棉花,一定是巴不得早点弹好,好早点嫁出去。馨妹的对象是附近村子的,知道她家在弹棉絮,又不好意思过来看,那几天,他专门骑自行车送馨妹来三叔家,顺便瞄一下弹棉花的进展情况。

弹棉花时不光是弹,还有道工序——拉棉线。一般新婚的棉絮都是用红线和绿线,是不能用白线的。要一根一根对角均匀地拉在棉花上。拉好右角,又拉左角,再换位交叉拉线。这样循环往复,拉好一面,再拉一面,两面还会拉上横的竖的红色棉线。

很多人在棉絮上构图拉的字是“囍”字,也有的是“天长地久”或“比翼双飞”。三叔问馨妹拉个么字时,馨妹毫不犹豫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三叔一愣,说:“我弹了几十年棉花,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拉这样的字。”三叔不知道那八个字怎么个写法,就叫馨妹用厨房灶旁的黑炭头在土墙上写出来。

馨妹告诉三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源于《诗经》“邶风”里的《击鼓》篇,原句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生死不渝爱情的代名词。三叔听完,说道:“馨丫头,看不出来你年龄不大,肚子里墨水倒不少,不过这几个字拉起来要费些力。”三婶在旁边说:“老三,你个猪头,馨儿这是在讨吉性,再怎么着,我们也要把她的幸福弹进去。”

一个星期后,馨妹的八床棉絮都弹好了,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里,馨妹在敲敲打打的锣鼓声中出嫁了。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这样过去了16年。16年里,小两口勤勤恳恳工作,简简单单生活,在城区购买了房子,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每次两人闹矛盾的时候,看着那几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棉絮,一切不快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棉花散文2:母亲爱种棉花

文/黄程雄

冬天到了,地冻天寒,寒气侵人。为保暖度严冬,我总是穿着棉袄,晚上盖着棉被,热热乎乎的。每到这时,我就会想起年少时,母亲如痴如迷种棉花的情景来。

在距村庄半里路远的黄禾背缸,有五亩多开荒的旱土,其中三亩多是父亲耕作红菇或其他作物,另两亩是母亲种棉花用地。

清明前,好种棉;清明后,好点豆。每年清明前几天,母亲就会乐呵呵地把上一年留下的棉花种籽,从瓦缸里拿出来,搁在小门屋里,喷上点水,然后用煤灰或柴火灰混合一起,赤脚板轻轻擦拭,分散成一粒粒的,装在小吊箩里。母亲挑着尿液合煤灰或火土灰,笑嘻嘻叫我随她去种棉。母亲和我来到已翻松的棉地里,她先用小锄挖好间隔距离适当均匀的浅眼孔,施下底肥。然后,我学着她从小吊箩撮三五粒棉籽,点在眼孔里,再盖上一层薄薄的火土灰或煤灰。望着母亲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一撮一撮弯腰驼背点豆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母亲栽种的棉芽苗,在她温暖的怀抱中生机勃勃地成长。

过了十天半月,棉籽就会发芽,破土而出。鲜嫩的两片幼芽,张开小口,像初生婴儿的小嘴,吮吸大自然的阳光雨露。这时,母亲就要到棉地去间苗除草。除了草,施了肥,母亲就会在棉地边,稍作憩息。她理了理额前丝丝白发,擦了擦汗水,然后左手扶锄,右手背紧挨前额,笑眯眯地望着翠绿、青秀的棉桃树,嘴里念念有词地祈愿着。不久,那一蔸蔸棉树就挂满了沉甸甸的小绿果。

然而,天有莫测的风云。有一年立秋后,棉桃树长到尺多高了,有的还逐步绽开笑脸,露出鱼肚色柔软的白朵,正是母亲日夜期盼的棉花,十分惹人喜爱。正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袭来,把不少的棉桃树打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斜。母亲心急火燎,如坐针毡。风雨稍停,她赶忙向老师请假把我叫回,带着蓑衣、斗笠,拉着我的小手,“快走,到棉地去看看,”母亲边走边说,踉踉跄跄,两眼含着泪水。

我们快步来到棉花地,看到被一阵大风雨袭后的情景,心中十分难过。一刹那,乌云收敛,千山万岭又出了“秋老虎”。我们顶着烈日的烤灸,戴着斗笠,把棉桃树一株株抚正。只见母亲佝偻着身躯,汗珠沾湿了她的白发,汗水顺着白发流下衣领,湿透了粗布棉纱衣。啊,一个棉桃十滴汗,汗水换来棉满枝,辛勤劳动的母亲,你为家人的吃穿,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岁月荏苒,人生如梦。母亲乘鹤西去三十多年了,如今,市场上千摊万店,什么衣料都有,但我仍衷爱粗糙暖和的棉制品。每当我回到那个熟悉的小村,短暂住留两个晚上,在温暖的棉被窝里,总会梦见步履蹒跚的母亲的身影。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母亲摘回的棉花,为我们全家加工做棉衣、棉被、棉鞋,让我们抵住了严寒。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啊,你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棉花散文3:棉花盛开的沙上风情

文/丁竹鸣

八月的沙上是一片翠绿的棉海,点缀了星星般的白花黄花和紫花。只有棉花在试花的季节里,不知不觉地变换了三种颜色。仿佛女大十八变越长越美丽,引来一群群蜜蜂忙碌地往返采蜜。

空气里弥漫了花香蜜甜的炎热气息。村路两旁,几个穿红着蓝的喷药青年像花蝴蝶一般,在翠绿的棉海里游弋。从七月中旬开花到结棉铃果,大约需要半月时间。进棉田的人只是喷药水,除草培土的活六月已做好几遍了。棉株已经合拢,人进棉垅仅露出个头,而且要当心别碰断挂果的棉枝。

棉乡自有令人振奋的新事,棉海铺开了无涯无际的绿色希望。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我走进久违的三家村,不禁记起了那个长年生病的小队会计。他妻子在河滩淘米,远远看见我就喊会计出来,把我让进了屋。他客气地拔了两根甜芦穄,我们边嚼边谈。话题自然转到棉花上。他说,现在的政策是对的。按理今年棉花早期红蛛蜘,后期逢旱,长势哪能这么好?都为承包了,都是自家的,喷药时仔仔细细,叶子正反面都喷到了。从前干活大呼隆,抢的是工分,哪肯这么干?他算了笔账,六亩棉花以亩产皮棉一百二十斤计,可得一千二百元。收入比前年翻了一番呢!我真为这个老乡有了新的憧憬而高兴。

棉花盛开的季节,秋云在头顶飘荡,一堆堆白得可爱,让人想起温柔的心思。云隙中湛蓝的秋空是那么纯洁,像小溪里的水,透着眼睛般的聪慧。一大片雪白的棉花,斑斑点点地洒在绿褐色的棉林里,只看见摘棉人的凉帽慢慢移动。空旷的田野没有任何打扰,人的兴趣自然地流露出来。有人哼起棉乡小曲,有人想着高兴事嘴角挂起微笑。摘棉是令人欣喜的,大把柔和的棉花捏在手心,仿佛连着心肺温暖如春。我喜欢在自家的棉林里摘棉。虽然弯腰曲背很累,带个随身听挂在棉枝上,打开按钮,优美的戏曲、好听的歌声、有趣的广播剧接踵而来。此刻劳累的活变成轻松的事,你的手在轻轻地摘,心却飞了起来。

棉林是人工的森林。三尺高的棉林里,枝叶茂盛绿荫葱茏。绿叶覆盖下,有初生的嫩草,飞舞的蚊虫。花背的瓢虫在棉枝上细细爬行。水沟里积水清凉,癞蛤蟆躲在棉根下吃虫子。细蛛蜘交错在棉枝上挂起了飘荡的网,专门捕捉那些看不见危险的小昆虫。连小鸟也误以为这是森林,而在其中做窝生蛋过起了家家。无尽的棉林隐藏了一种神秘感。这里不但是蛤蟆虫蚁小鸟们的世界,早年间还听说棉林下男女的幽会。浪漫的野性冲破束缚,唱了一曲心灵碰撞之歌。

长江畔秋云变幻莫测,雷阵雨眨眼而来眨眼而去,有“雨下不过田埂”之说。常通港上,一桥如虹长卧水面,清得发亮的河水里映出了满天晚霞。一条挂桨船,响着突突的马达扬长而去。空气中飘着炊烟味,瓜熟蒂落的香甜,玉米成熟和水稻灌浆的清馨,还有这热烈的棉花气息。故乡的田野向着广阔而深邃的远方伸展,地平线上有矮矮的孤树和毛毛的秋草。八月,一个躁动兴奋、充满期待的季节,棉海把你带进自由的境界里遨游,我都要在棉花香里醉晕了。

闪烁的银河自南而北地横过了星空,地球已转过了九十度,来在太阳的秋分角。棉乡的乡谣唱道:天河南北环,家家摘新棉。绿油油的棉铃在阳光中迅速地成长,开出了丰满雪白的第一朵柔棉。从初摘到二摘三摘四摘,时光也从初秋来到初冬。棉乡的晒场上堆高了白乎乎的新棉,坐满了笑嘻嘻的拣棉村妇。

直至北风呼呼地呜叫,棉叶飞满了田间,棉农还要去赤条条的棉林中,收拾残留在棉壳里的“眼屎花”。他们的心里是不能容忍一点点的浪费的。从二月起,苗床施肥、打钵、间苗、移钵、陈肥、培土、锄草、整枝、喷药,不知经过多少遍工,才盼到七月试花,八月结果,九月初摘。种棉的繁复辛苦,只有棉农知道。

沙上人喜种棉不但基于自身的温饱需求,而且是这样一个吃苦耐劳的族群,在沙地上精耕细作,把大批的优质长绒棉送进纺织厂织出各式花布,给了天下人温暖美丽。说他们是衣食父母毫不夸张。

棉花散文4:棉花词

文/何剑胜

每年的六月或者七月,我一直不肯下棉花地,太热,盛夏的骄阳似火,走在乡村的田野能听到大地丝丝燃烧的喘息,以及河流迅速蒸腾时发出的哗然声。枫树叶子般的棉花叶蔫头耷脑,棉桃爆裂,哔啵有声。于是,云锦般的棉花朵在烈日下便蓬然而胀,发出耀眼的白光。

摘棉花最好选择在午后。早晨不行,有露水。中午太热,没人敢下地。下午稍凉,经过大半天太阳的暴晒,午后的棉花朵开得又白又暄,手指捏住暄软的棉花朵轻轻往外一拉,蓬松柔软、雪白如絮的棉花朵就从张开的棉桃荚里脱壳而出。我们把这叫捡棉花,如果连桃荚一起折就叫摘棉花,挺苦的农活,尖尖的桃荚常会把衣服和皮肤划破划伤,汗水漫过伤口,洒盐般痛。摘捡棉花是大人小孩都不太愿意干的活,但又不得干。你不干,或许有人愿意干,别人替你干了,抓住了叫偷。若让外人碰上了就狡辩说是走错了地界。当谁都没发现,那损失的棉花就成了别人家里的财产。

那年月,我们临湖村就有专门偷摘别人家棉花的人家。棉花比粮食产量低。棉花比粮食值钱。那年月,种棉是上面给下面下达的硬性任务。家家必须得种。种棉面积按人口钧摊。收获的棉要像公粮一样按指标上交。在我们村附近,有一农妇,据说因为棉花歉收,或许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家庭原因,她把本来要打到庄稼地里的农药当作饮料喝了。

收棉花辛苦,种棉花的过程更累人。在那些栽种棉花的年月,农村人把棉花当祖宗一样伺候,不敢稍有懈怠。我们村有个叫牛头的人,他家种的棉花是全临湖最差的。那差,简直令人羞于提说。别人的棉花棵长得像灌木一样粗壮茂密,他的棉花棵只有筷子那么高,分叉又少,直到棉花结桃也不见棉花长高多少。多年如此,牛头却不以为意,把村人的指教和耻笑当耳旁风。

棉花的长势与主人的勤劳有关,不但要及时施肥浇水除草,还要学会科学管理。牛头家贫,谷粮青黄不接的时节还得靠他老母亲,揣个空空的撮箕,弯腰躬背的走东家求西家借米度日,是没有多余的钱拿来买化肥农药的。牛头不但人懒,还好要面子,不像三叔公,家贫,但勤于拾捡畜粪,倒也把庄稼种得不赖。我母亲看他们可怜就曾多次接济过他们,到打了新米的时候,牛头母亲就又端了装新米的撮箕挨家挨户的还米。那是个不多言语的老妇人,那些年,她几乎低声下气的借遍了何姓人家的米。

牛头家的穷有方方面面的原因,按说,农民之家在那个年月经历过一场场运动后,差不多都处在相同的起跑线上,大家几乎都是从包产到户开始起家的,谈不上谁穷谁富。日久,牛头家的生活为何就比同村人家落后了呢?

本来牛头家是可以不必种田的。牛头的父亲,作为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老兵,又立过战功,当撤出朝鲜后,本来是有留城机会的,但他拒绝了部队领导的挽留,硬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不能不说那一代人对故乡对乡土是有着别样的情结的。老兵曾说,亲近土地就是远离饥饿。他是在饥馑的年月里生长的,回归泥土和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是老兵多年的心愿!日后,因为这卑微又神圣的心愿,抗美老兵没少挨他子女的抱怨。如果说最初留在东北离乡太远,那么在景德镇上班算是在自家门口做事了,可老兵最终放弃了做个城里人的机会,毅然决然的回到乡下种田。

事实是,老兵并不擅长伺弄庄稼,虽然每次出工收工的路上,都高唱着调子激扬的战斗歌曲,他家庄稼地里的野草杂稗似乎比老美还难于消灭。

牛头的懒在临湖村是出了名的。老兵很早就过世了,当家作主后的牛头懒散依然,偏偏懒人讨到了一个勤快的老婆。人家说他娶了老婆等于娶了牛马,不仅为他生儿育女,见天光就勤扒苦挖在他家的地里。他老婆的勤快仍然没有改善他们家的贫穷面貌,却让他的老母亲放下了多年讨米下锅的撮箕,这也算是牛头一家的意外造化了。牛头一家生活的改善得以他一双长大成人后的儿女,他儿女从沿海寄回家里的钱,让牛头在临湖村活出了从未有过的尊严。

已经好多年了,母亲说她已经好多年没种过棉花了。母亲最近一次种棉花是在姐姐出嫁的那一年。为了给女儿陪嫁,娘家总是要打几床漂亮厚实的棉被的。

做被子里的棉胎一般要选上好的棉花。棉花经过了机棉机去籽,留下蓬松的棉絮,到了年底,走村串户的弹花匠便有了应接不暇的生意。这时的村庄,在弹花匠有力的指间变得动感起来。我们与伯父家共有的堂屋,因了弹花匠的到来打开了紧闭数月的门户。要不了多久,弹飞的棉絮就糊满了房梁和屋瓦。有弹花匠的日子,是我们做小孩子的节日,那时候可能已经放了寒假,我们可以整天围在弹花匠的身边,看人家师徒有条不紊地弹花、铺絮、拉线,用木制的磨盘来回挤压成型的棉胎。看弹花匠忙活,我们会变得像弹花匠一样,头发眉毛像落了霜般薄薄地铺了层雪白。小伙伴们你看看我的仪态,我瞅瞅你的模样,然后为各自的变化大笑不已。

我喜欢弹花匠的到来。我喜欢看弹花匠肩背牛筋大弓,吉他手般潇洒弹拔的样子。我喜欢听弹花匠“叮叮咚咚”弹奏的声音,在乡村娱乐匮乏的年代有如谛听天籁。

弹花匠师徒来自乐安河的那边,说一口极甜极糯的赣东北方言,比我们万年土话好听。师傅个高,略瘦弱。徒弟显矮,但壮实。师徒俩都不太爱说话。不过,背了师傅,徒弟还是极活跃的。师傅常常咳嗽,祖母说那是师傅的肺里吸多了棉絮的原因。想想挺可怕的。此后,我便下意识地离弹花匠远了,可能是害怕那到处飞舞的棉絮会吸进我的肺里。

祖母曾有一架老式的纺车,在阴雨天里,祖母常常坐在她家堂屋的大门口,把一箩筐又一箩筐的棉絮纺成细细的纱线,沿着竹签缠成一个个锥形的棉线砣,然后用来做手工的棉布。由于经过手指不断地捻摸和揉搓,做出来的手工棉布就不怎么显白,手感粗糙,表面泛黄。但祖母把棉布件件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宝贝样郑重的放入木箱里,已知天命的祖母说,等她和祖父老了的那天,好拿出来给儿孙们做孝布。

想到祖母的纺车就想起读初中时,余干籍的语文老师讲《木兰辞》一课时,他领读的腔调和发音,初听时实不好懂,本来是“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的,硬是被汤老师读成了“鸡鸡复鸡鸡,木兰当呼鸡”。明明知道读音不对,调皮的学生还是恶作剧的大声学读。

“鸡鸡复鸡鸡,木兰当呼鸡”,一想起,不觉莞尔!

在木兰年代,想来棉花应该早已有之,并被平常百姓所拥有。棉花的应用、普及,应该和棉花的广泛栽种有关。如今故乡已不作兴种棉了,即使种,也比不上新疆的棉多棉广,更形成不了百万采棉大军的浩瀚景象。在棉花作为必种作物的年月,种棉收棉是非常劳心费神的事,由于产量的局限性,棉的收入与人们的付出是不对等的,所以就少了栽种的积极性。

早期种棉是一垄垄撒播,苗出来后要间苗、施肥、除草,汗滴棉下土,无迹无影,能捞回个化肥钱就阿弥陀佛了。后来不知是谁发明了“营养钵”栽种法,每钵下籽两粒,产量倒是提上去了,繁复的操作工序却更加累人。但总体上说:入总是不及付出。人们种棉的积极性依然不高。

再后来,没人再强制农民栽种农作物种类,当农民对自己的土地终于有了一定的自主权时,棉就像麦一样,在我们临湖村渐渐地走远成了绝景。

在临湖,昔日棉花,它曾经,或许现在依然还温暖着很多人的梦。

在我心底,棉花永远是一个既温暖又柔软的词语。

在我意识里,棉花是世上唯一拥有阳光气质的花朵。

棉花散文5:采棉花

文/王举芳

棉花开了,白茫茫的一片。走,我们采棉去!

吃过早饭,婆婆带领着我们走向自家的棉田。一路上一颗心欢喜雀跃,因为这是我第一次采棉花。

终于到了我家的棉田,棉花开得很欢喜,像我雀跃的心。婆婆在地头发话:“现在分地,一人一垄,早摘完的早回家,晚摘完的你就莫怨别人不帮你哈,现在采棉开始!”随着婆婆一声令下,我们几个“兵”立马接令,奔向自己的“战区”。

我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摘棉花,速度极其慢,一会儿就被落在后面一大截。看着别人“勇往直前”,我心里很着急,照这样的速度,恐怕我今天的中午饭要等到下午吃了。我开始急躁,正心烦,头发被旁边的棉花枝撕扯住,气得我一下坐在地里,闹情绪。

婆婆走过来,说:“咋了?没信心了啊?慢点没什么的啊,这是你第一次采棉花,没有经验,慢慢来啊,着急是没有用的,等熟练了,速度自然会提高的。我来教你。”

婆婆帮我把装棉花的袋子缠绑在腰间,说这样可以腾出双手采棉花。只见她用食指、拇指、中指快速地将棉花从裂开的棉桃里揪出来,放进采棉袋,然后又开始快速地采下一朵棉桃。

我学着婆婆的样子,双手采棉,左右开弓,手眼到位,果然速度慢慢提高了起来,我又恢复了自信。可没过多久,我就累得不行了。那些棉花植株只有半米多高,得弯下腰才行,弯腰时间久了真不舒服。看看别人采得热火朝天,我就蹲下来,坚持着,一步一步往前挪,可这样一来,我的采棉速度又降了下来。

太阳热起来了,汗水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流,我停下来擦擦汗,望望身后被我采过的棉田,只剩下那些含苞待放的,在枝头跳着,仿佛在为我鼓掌,我又开始“工作”了。

婆婆他们采完自己的“战区”,开始过来帮我。她问我:“你知道一朵棉花的重量吗?”我摇摇头。她说:“一朵棉花的重量大约为4—5克,你算算采一斤棉花需要伸手多少次?”我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婆婆笑了:“别算了,我告诉你,采一斤棉花需要伸手摘棉100—125次。”我望着婆婆,满脸的惊讶,没想到这小小的采棉动作,竟是如此大的“工程”!

婆婆又笑了:“所以俺们农妇也是很有作为的。”我立马向婆婆伸出了大拇指,我和婆婆都笑了。

盛开的棉花全部采完了,那些少数还没开放的,只能随开随采了。

背着收获回家,放在秤上秤一下我采了多少棉花,只有五斤。但想着五斤棉花我伸出手采了五六百次,初次采棉的我何止采了五六百次呢?望着袋子里雪白的棉花,心里竟有小小的自豪。

我想:劳动的快乐,大抵就是这样,都是在疲惫和喜悦中度过的吧。

棉花散文6:血色棉花

文/赵同胜

嗡嗡的纺车声,幻化成催眠曲,装点了童年的清梦。

晚上,借着煤油灯昏暗的灯光,娘都会盘坐在土炕上,摇着那辆纺车。间或发出的吱呀声,一如彼时的岁月,透出几分凄苦。炊烟熏染的土坯墙上,娘瘦弱的身体,被放大成剪影,手起手落,单调的重复,只有时间在一旁默默地认证。睁开惺忪的睡眼,天已放亮,剪影已然暗淡,却不曾片刻歇停。

日复一日,娘与纺车交流着心声,朴素的希冀在指尖飘荡出爱的音符,慰藉着四颗幼小的心灵。只是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扛不住疲惫的侵袭,劳累过度终会透支生命。那夜,爹的惊叫将我吓醒,一眼看到血色的棉花,还有娘蜡黄的面容。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将头缩进被窝,浑身抖个不停。

娘倒下了。那几日,听不到了纺车的嗡嗡声,看不到了娘的剪影。娘终于可以躺在炕上休息了,却见娘魂不守舍顾盼左右,眼里分明挂着不舍的晶莹。

而今,娘已75岁高龄。看到娘,头脑中常会映出那血色的棉花,深沉的母爱不由我泪眼朦胧。

棉花散文7:母亲的棉花

文/吴婷

晚上七点给老家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才接通。母亲边喘边问我:“吃了吗?”

我“嗯”了一声,问:“你呢?”

“还没啊,刚从地里回来。”母亲疲惫地说,“正摘棉花。”

我不由得心疼起来。城市的我,早已吃过晚饭。可乡下的母亲,却刚刚从田间劳作归来。黑漆漆的厨房,锅灶冰冷。我责备母亲,不要不分昼夜地忙活。

挂下电话,想起了故乡的秋天,成片的棉地铺延开来,大朵大朵的棉花在枝头绽放。年迈的母亲,步履蹒跚地穿行在田沟里,将那些白灿灿的花朵轻轻地摘放到腰间的布袋中。

小时候,我的学费都是从一棵棵棉树上积攒起来的。到了棉花采摘时节,每天一回家我便扔下书包,跟随母亲到地里帮忙。我在前,母亲在后。由于我身小轻便,那些开在枝腰的,或者垂落地下的花,我负责采。这样母亲就不用弯腰了。童年时期,我与母亲都这般搭档。

长大后,求学他乡。偶尔放假回家,母亲也不肯让我下地,怕耽误我的学业。而她自己依旧在那几块棉地里起早贪黑,俯首低腰地不放过一瓣棉花絮。

高二那年秋天,周日早晨,母亲吃过饭就匆匆系上布袋,到地里摘棉花。我在院子里写作业。直到中午十二点母亲还没回家,我跑到离家不远的棉地里喊母亲。在地埂上,我看见母亲垂头坐着,邻居李婶也在身旁。原来母亲中暑了,多亏李婶及时赶到。望着母亲苍白的脸,我胆战心惊,难过不已。

刚到合肥读大学,我打电话回家告诉母亲,学校的棉被十分单薄,不暖和。母亲立即对我说:“我把今年摘的棉花,打床新被子,给你寄过去。”半个月后,我从邮局领到了新棉被。几年大学的冬天,母亲的那床棉被一直温暖着我在异乡的漫长寒夜。

棉花,在贫瘠的乡村,是农家的衣食之源。我的母亲,乡下农妇,在田埂地头,一棵一棵地栽种,而后除草剪枝,精心地等待。当一朵接一朵的白花绽开枝桠时,我那瘦弱矮小的母亲,又开始忙碌,日复一日地采摘。

我爱棉花,爱其纯白温暖。我更心疼母亲,心疼她日月辛劳。

棉花散文8:旧棉花弹成新棉花

文/桂孝树

过去在乡下,每年寒露一过,就是弹棉花匠人一年中最忙碌的日子,家家户户新收的棉花除了卖给商家外,一部分留下来弹棉被,特别是家有女儿要出嫁的或者儿子娶媳妇的总是免不了弹上好几床,用来陪嫁妆和结婚。

“弹棉花匠木锤棒棒,吃块肉弹到兜,光吃饭弹面上……”说的是糖棉花匠到主人家弹棉被,如果主家有鱼肉招待就会将棉被弹得又柔又好,如果仅仅白米饭招待,做事就不会很卖力的,当然这些说法是针对小心眼的匠人,大都数匠人做事都是尽心尽力的,毕竟弹棉花是养家糊口的一种行当,谁也不希望自己饭碗因名声不好被砸掉。每每想起这首儿时的歌谣,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弹棉花匠师傅弓着身子,用棒槌不停敲打打牛筋做的弓弦,随着“梆梆、嗒嗒”的美妙声音响起,那些铺在用两扇大门合拢在一起的棉花随着弓弦的跳动四下翻飞,空中飞舞的细丝飘满了整个堂屋。

弹棉花匠在农村还是一种比较吃香的手艺,秋收后匠人们便挑着弹棉花的全部行头,走村串巷弹棉花。尽管行具不多,一张五六尺长的大弹弓和牵线杆,外加上木槌、大圆木磨盘、篾条、棉线球等就是棉花匠人全部家当所在。

一旦被主家招上门,就把行李放下来,让主家把堂屋收拾好,并把吃饭坐的长凳子摆好,找来几扇表面比较平整的大门放在凳子上面,随后主家就把新棉花或旧棉被抱过来,放在门板上。这时候弹棉花匠就要开始弹棉花,只有将棉花弹活,丝缕理清才能拢成棉被形状。弹棉花不仅是费力活也是个精细活,一天棉花弹下来,腰酸背痛的。就见弹棉花匠背起大弹弓,左手持弓,右手握弹花槌,双手灵活配合,只见弹锤起落,槌落声便“嘣、嘣、嘣”地响起。洁白的棉花絮上下翻飞,随风飘舞。等到旧棉花弹松一面后,放下弹弓,用几根竹篾条伸进整堆棉花的底下,将棉花翻过一面,然后继续弹松。大约一上午时间一床新棉被便初具雏形。在主人家好酒好菜招待午饭之后,稍微休息一下,就开始牵棉线。牵线时如果匠人带了徒弟,一般都会让徒弟帮忙牵线,如果没有,则让主家派人过来牵线。匠人将装有车轴的棉线球固定在门板面右前角,把线头穿在弹弓前端铁环中,然后腰悬弹弓,左手执弓,右手抓住线头,让帮忙牵线的站在对面自己接抛过去的的棉线,让其掐断一根头按在棉被上,循环往复,拉好一面,再拉一面。如是结婚用的棉被,还要用红线或染红的棉花在棉被上铺成大红的“喜”字,有的主家还要牵上百年好合的喜庆图案。牵完线后,用圆木盘将棉被四下压结实,正反面来回不停压,从而让棉被紧紧相连,既柔软又有韧性,这种纯手工做成的棉被特别结实耐用,而且保暖。

如今很少见到以前手工弹棉被了,电动梳棉机取代了弹弓,电动磨盘也代替了纯手工的劳动。那一声声“弹棉花哎弹棉花,弹得棉花细又长,半斤棉弹成八两八,旧棉花弹成新棉花”则成了渐渐远去的记忆。

棉花散文9:摘棉花

文/高欣悦

十月是个庄稼成熟、果实累累的季节。瞧,成熟的玉米已经被剥完,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玉米杆。小红辣椒也成熟了,远看,像一丛丛盛开的红花。

走进棉花地,棉花已经开放了,有的才开出一点点,有的已经全开了,像一朵朵小白花,有的饱胀得像马上要破裂似的。奶奶说,只能摘全开的。我们进行了比赛,我和姐姐一组,弟弟和妹妹一组。比赛开始了,妹妹那一组熟能生巧、摘得飞快。姐姐一声“快点”,我们开始摘了,因为姐姐摘过棉花,所以比我快多了。我为了不拉后腿,看姐姐摘了几遍,我照着她的方法开始摘。渐渐地,我的速度开始快了起来。终于,我们这一组超过了妹妹那一组。妹妹看到我们不仅摘得比他们快,而且,还比他们摘得多,她连忙拉着弟弟飞快地摘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一声“啊——”划破了天空的宁静,他们都停下来。姐姐问我:“你怎么了,妹妹?”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虽然我的小腿被划破了,但我仍笑着说:“没事,没事。”姐姐怀疑地问:“真没事?”“姐,真没事。”“那就好。”我们一直从下午两点摘到五点半。比赛结束了,我和姐姐摘了一大麻袋,妹妹、弟弟摘的比我们少一点。所以我们赢了,我的心里高兴得跟吃了蜜一样甜。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后,惊讶地发现,不仅小腿挂了彩,连脸上、手上都被棉花枝划得斑斑驳驳的。

通过摘棉花,不仅让我们接近了大自然,也让我们知道了劳动很辛苦。

棉花散文10:凌寒而开

文/云逍遥

那几日心里闷闷的,如塞了棉花一般堵的慌。

寒夜难眠。天刚刚亮,便踱到植物园来。

刚出正月,北方沿海的气候依然乍暖还寒,偶有疾步走过的行人,仍是口罩、羽绒服加身,一副楚楚不胜寒的模样。

冷风习习,衰草寂寂。法桐、合欢、国槐光秃秃的树枝在晨曦中呆呆兀立着,清冷的寒意里泛不出一点生机。

正自失落间,一丛绚烂蓦地撞入眼帘。心内一惊,寻芳望去——前方拐弯处,一树树李桃燃火吐霞,灼灼芳华凌寒而开,霎时点亮了我的目光。

急急奔过去,心,瞬间感动在这片芳菲中……

花树之下,静静地竖立着两个木牌子,分别写着:墨梅、绿梅。

我曾无数次从这里走过,却把它误认为樱桃或李子家常树之类,竟然没有留意过它——原是卓尔不群的瑶池仙品一族。是的,它的外形太平凡太朴素了,黑乎乎一人多高的树干,旁逸斜出的枝条,没有刻意的修正、打扮,任其自然无序的生长,全然不似水杉般秀颀、挺拔,也没有银杏树干样光滑洁净,在这秀木森森、奇花蕤蕤的植物园里,它普通的简直不会让人多看一眼,多停留一步。

然它却在今晨,在万木尚还懵懂痴睡的早春里卓然盛开了,一丛丛、一簇簇,喷薄而出,如霞,如火,如水,热烈奔放又悠然沉静。

这是大地深情的杰作,这是棵棵平凡的梅树为春天唱出的赞歌!

游人三三两两地聚来,留恋在花树下,赏玩、拍照,难掩内心的兴奋和喜悦。轻轻地舒一口气,冰封已久的心竟在这绵绵的花香里一点点柔软、解冻……

梅花自古备受文人宠爱,最清绝高旷的当属林逋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然眼前的几株梅树却非和靖先生笔下隐士高人般的舒朗风骨,抛却尘世决然独立、睥睨世间。这是几株平凡的暖梅,是的——暖梅。繁密、浓稠,热闹、喜庆,他摒弃了高野大川超然物外的潇洒,让自己的身心更趋向于民间的平淡和温和,是乡下邻家的大女儿,布衣荆钗、朴素自然、美丽大方,行走于村陌乡间,关心着五谷和收成,和土地息息相关,和春天紧密相连。

她是春天最美的使者,萧疏的岁月中捧出第一缕灿然的微笑;荒凉的清寒里献上第一捧醉人的甘醇。

奶奶曾养过两株像极了墨梅的樱桃树,在我家柴门的东侧、石墙的外面。每到春来,东风未舒,小草未展,樱桃却早已感知了春的消息,将酝酿了一冬的芳蕊倾盘托出、凌寒而开了。引来村人多少仰望的目光和啧啧的赞叹。

然樱桃花却不为这些许的美誉所动,它依旧自顾自地开,自顾自地落,朝迎晨霜、暮染晚霞,活泼热闹又优雅沉静。

但见萧疏早春叶,谁家独开二月花?

这是不畏春寒的樱桃为天地谱写的绚丽华章,这是平凡的生命在逆境中顽强而纯美的歌唱!

尽管普通,一株小树自有它的耀眼之处,一只小鸟也自有它媚人的歌喉。

奶奶也是个像墨梅和樱桃一样的女子,她貌不出众、智不过人,三十岁时男人变节弃她和三个年幼的孩子决然而去。九死而后生,奶奶用她孱弱的身躯硬是挺过来了,拉扯着三个孩子,一辈子再也未嫁。

奶奶的一生没有辉煌的业绩,没有让人惊叹的传奇,然她却用她坚强的毅力、永不垮倒的精神,让她的三个儿女健健康康地长大、成家,繁衍生存、生生不息——完成了一个中国女人最简单最基本也是最重大的心愿!

她留在大地上如樱桃树般茂盛的儿孙们,永远地记住了她!——那是奶奶开出的一树树繁花,那是奶奶在天地间书写的一行行深情!

穿行在花树间、啜饮着盏盏醇美的芬芳,将一张张动人的画面珍藏于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绽开了早春的微笑,快乐和希望正破开心底的寒冷潜滋暗长……

不知什么时候,朝阳已撑破天边层层云翳,露出一轮鲜红的笑脸。霎时,植物园里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彩。

一群翠鸟雀跃在枝头,啁啁啾啾。滴绿的鸣声,催促着百花万木加速萌动。

仰首,天蓝地广,风暖日好,春光正俏。

长长地舒一口气,心内一片晴朗。

棉花散文11:那一年初冬的棉花

文/帕蒂古丽

那一年大梁坡的初雪,就下在秋的尾巴跟上。门前的棉花地里,没摘干净的棉桃给日头一照,还零零星星地在吐絮炸蕾,软软的棉花絮挂在冻得发紫的棉花杆上,冷风一吹,白絮拉得长长的,东挂一条西搭一条,像是在棉花杆上结白色的蜘蛛蛛网。

古丽和弟弟最后一次从地里摘来的棉花,用大麻袋装着堆放在外间屋的门背后,妈妈每天都用头巾兜一些来,坐在炕上摘里面的棉籽,然后把棉花一片一片撕得像云一样薄薄软软的,堆在火墙边驱潮气。

爹爹举着老剪刀,把一叠棉布裁得东一片西一片,然后踩着旧缝纫机唱着他爹爹的爹爹唱的老歌,开始给孩子们缝过冬的棉裤棉衣。每天早上起来,都有一两件胖得像充了气一样的棉裤棉衣,放在古丽和弟弟、妹妹的枕头边上。

那天古丽一早醒来,穿好新棉衣棉裤冲到门口的棉花地里,蹲下去就觉得有热乎乎的东西从身体里冒出来,轻轻柔柔、粘粘稠稠的,滴在新落的雪上,没有一丝声音。古丽从棉花杆上撕了几绺棉花条一擦,竟是冒着热气的血,抬脚再看雪地上,斑斑点点,像是洒了石榴红的花瓣。

古丽采完了伸手可以采到的棉花絮,却堵不出流淌着红色的泉眼,她想到了门背后的那一麻袋棉花。她跑进去抓了一大把垫好,系上了棉裤,站在雪地上吹风。新棉衣棉裤真热呀,在白茫茫的初雪中,古丽裹在一堆软软的棉花里的身子,被焐得火烧火燎的。

古丽用棉花送走了那一年的雪和整个冬天。春天来的时候,爹爹想起了要用麻袋里的棉籽,他一只手提起麻袋说:“咦,轻了这么多?”

古丽和弟弟妹妹们坐在大炕上剥棉籽,妈妈用撕下来的棉花做了一条新褥子给古丽。

弟弟说:“妈妈偏心,只给姐姐做新褥子!”

妈妈看看爹爹,爹爹看看古丽,说:“姐姐是女娃子,那你是女娃子吗?”

弟弟抽抽鼻子:“那咋不给妹妹也做一条?”

妈妈笑笑:“过几年给妹妹也做一条。”

雪化了,古丽就去棉花地里看冬天扔的那些血棉花,结果一片也没有找到。等地都干了,她去棉花地里拔棉花杆,在洒过石榴红的地方,连杆带土拔出了一堆棉花团子,上面沾满了泥,那些热乎乎的血好像已经随雪水化到泥土里去了。

古丽用手刨出了那一小堆棉花团子,用一个小布袋子收起来,等爹爹松好了地,下好了棉花种,她就在靠近田埂的地方,一个挨一个地把那些棉花团埋进地里,然后,从春天到秋天,一天天看着她种的棉花出苗、开花、结蕾、吐絮……

棉花散文12:棉花不是花

文/秦钦儿

老蔡料事如神,今年天旱,旺棉花。家家院子里摊一地的棉桃,等着太阳出来晒曝,竹匾筐里堆得雪山一样。

老蔡提着一杆大秤,一大早扯着嗓子喊“收棉花,收棉花啦!”从村头喊到村尾,嗓子都喊破了,娘的,这帮人精!要么躲灶间不出来,要么捧个大碗只顾吸溜吸溜喝粥,就是不松口。眼下棉花收购市价都涨到三块一了,农户们还不肯出手。老蔡顺手抄起脚边一块瓦片,虚张声势向王二毛碗里掷去,“都给老子装!肉烂在锅里还有汤喝,棉花耗霉了,等着嚼棉籽吧!”

切,谁信他!去年雨水多,来不及成熟的油菜荚浸了水,干瘪瘪的油菜籽尽出饼,不出油。粮站里人排长龙,过磅抽检加严,又是衣水率,又是回潮率,七扣八扣,扣得人肉痛。农户们急得跳脚,找到老蔡,老蔡一拍胸,都挑来吧,我全要了。老蔡开了个私人榨油坊,弄了台二手榨油机,农闲了给三乡五里的榨榨菜籽油、花生油、棉籽油,兼赚些加工费。老蔡好说话,按粮站的收购价,把从粮站转移过来的“长龙”照单全收了,去皮就是净重,不折不扣。这么一来,农户们反倒不好意思,想着法把湿货弄干弄净,围起草木灰烘,架起风箱扇来扇。老蔡毕竟不是公家。

几天工夫,老蔡的小油坊都快堆不下了。老蔡也不急,太阳一出,他就雇人把收购来的菜籽全挑到粮站的水泥坪子上晒,晒干了装袋码起来,并不急着榨油。人都看不懂老蔡葫芦里卖的啥药。有人好心提醒他,再晒下去,就剩皮重了,亏死哭都来不及。老蔡不怕死,亏死有你们给我置副棺材板,怕么事!

老蔡真神人。粮站站长居然找上门来了,要出高价收购他的菜籽,差不多比农户的收购价翻一番。全省菜籽减产,市价飙涨,本省是油菜大省,上面出台政策,要确保农户减产不减收,粮站有任务,不准拒收,不准打白条。老蔡一下子就发了,坐地净挣一大笔。谁不眼红?眼红归眼红,悔也来不及,菜籽当初都是拿硬梆梆的票子换的。

老蔡尝到了甜头,农户们总结出了经验,今年也学着他耗,任老蔡怎么上门催,横直一个不卖。

岂知人算不如天算。今年棉花大丰收,起市时是涨,没人出手,都等着再涨涨。岂料新疆的棉花大量一涌入,市价很快开跌,粮站市场信息嗅得快,收了几宗大的赶紧收手,对散户推三阻四。农户们慌了,不能耗着跌啊,又找老蔡,老蔡说他新添置了两台榨油机,手头没现钱,农户们一挥手,没钱打白条。打白条就打白条吧,老蔡爽快。白花花的棉花换成了老蔡的白条,农户们终于松口气。籽棉价格还是跌,一直跌。老蔡出不了手,把籽棉加工成皮棉,皮棉跌得更狠,跌也得卖呀。老蔡再神也有失手的时候,市场不是他说了算,只能坐地亏赔。

有个别农户兜里揣着白条,弯七拐八来兑钱了。下季的稻种要买,化肥农药要买,白条怎么换得来?老蔡叫女人去大衣柜里拿钱,老蔡女人哭丧着脸,还有毛钱!钱不都叫你给赔进去了?老蔡一掷烟蒂,拧着脚尖踩灭,老子去借银行高利贷。女人一听,就地一坐,一嗓子嚎开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哇!借上高利贷,这辈子还能翻身啊?老底都叫你亏空了,榨油机也便宜抵出去了,你还要过不过哇……老蔡爱脸面,女人这一闹,他打也不是,不打又气不过。人们围上来劝的劝,扯的扯。再没人提白条的事。

老蔡就一家一家上门讨白条。走到哪家门口,吐口唾沫指头上,捻着钱一张一张数给人。农户们变得扭捏了,白条迟迟不肯掏出来,有人提出白条作废,按老蔡的最终出手价算钱,老蔡说那怎么行,白纸黑字的。

年关总算是挺过了,一村的烟花鞭炮没少放,年年一样的热闹。

开春了,有人打趣老蔡,怎么样,今年种啥好?老蔡拍拍脑袋,要听我的,还种棉花!过年大晴天,棉花不怕旱,这可是雷打不动的农彦。

棉花散文13:棉花盛开

文/郭桂杰

朋友开了一家花店,邀我去赏花儿。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些温室里的花花草草,它们在我的眼里犹如浓妆艳抹的女子。以至于妻子在屋子里摆放的十几盆各色的花儿,我从来没有帮着她侍弄过,甚至连那些花儿的名字我都叫不上来。

我在朋友的花店里转了一圈儿,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临走时,朋友执意要送我几盆花儿,被我婉拒了。他也许是以为我不喜欢他给我挑选的那几个品种吧,又连忙问我:“老兄,你到底喜欢什么花?”我有些调侃地回答:“我这辈子最喜欢的花儿,是白色的。”让朋友留下了一脸的疑惑。

我说的花其实不是花儿,它的名字叫棉花。白茫茫的盛开在冀南平原上,盛开在我的整个少年时代,盛开在我的生命记忆里。

遥想灰色的童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苦难岁月记忆犹新、不堪言说。就是从种植棉花开始,小村人的生活才逐渐摆脱了缺衣少食的历史,日子慢慢真正殷实起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每到秋季冀南平原就变成了白色的“海洋”,一望无际的棉花在阳光下竞相绽放、鲜亮夺目,到处流淌着真金白银的光芒。既有“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美意境,更有“苍茫云海间”的辽阔奇观。

摘棉花是要全家男女老少齐上阵的,每一个人腰间系着一个大布袋,把摘下来的棉花放进布袋里,每人顺着两行棉花棵子,边摘棉花边讲家长里短的琐事。哪一家都能种上几亩、十几亩的棉花,从早摘到晚,中午饭是要在地里吃干粮和咸菜的。父母为了鼓励我们这些孩子摘棉花的劲头儿,每摘一斤棉花回家奖励一分钱。太阳落山了,家家户户把一天摘的棉花用大包袱、小包袱分别打起包来,把木板车装的满满的拉回家,然后一包包的过秤,记录下当天摘到多少棉花,并按照承诺给孩子们兑现“工钱”。一家人的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摘棉花的季节是小村人最幸福的日子。

种植棉花可是一个“十月怀胎”又苦又累的过程,“一朝分娩”的收获实属来之不易。小村人要把大半年的时光都毫不吝啬的撒到这一片片棉田地里才行。从开春播种算起,花苗钻出地面,就开始按照花苗之间的距离大小,多的剔掉、少的补苗。整个夏天花苗成长期内,是人们最难熬的。一株株棉花棵子都要掐花尖、打花叉,这两项措施都是为了阻止棉花棵子长高长疯,促进棉桃的生长。还有浇地、施肥、锄草、打农药,半月二十天一轮回。更严重的是棉铃虫耐药性极强,剧毒农药也很难杀死,人们只能用手逮,人人手里拿着一个罐头瓶子,低着头、弯着腰,一株株棉花棵子、一个个棉桃上翻来覆去的检查,逮棉铃虫花费的时间最长,往往一块地七八天刚逮完,身后的棉铃虫又生长出来了。于是,再从头开始继续逮,不在乎盛夏酷暑,就是这样周而复始,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棉花成熟后是按照棉桃生长顺序次第开放的,很多生长晚的,或者底层的桃子光照不足,一入冬后也就没有机会开花了,成了干瘪桃或生棉桃。人们就要把这些棉桃子拽下来,拉回到家里。家家户户都要拉上几车子,堆放在屋子里,这就是整个冬季里的活儿了。我们把僵硬的棉花瓣在棉桃壳里拨出来,等到第二天阳光好时,放在院子里晒。然后再把晒干的棉花瓣,用木棍子一遍遍地敲打,一直打得“皮开肉绽”。

在农业生产落后的年代里,每一株棉花从春天播种期、夏季成长期、秋季收获期、再到冬季拔花棵子,有谁知道要经过小村人那双手多少次的触摸?我们这些孩子知道,只有那些棉花收获了,才能让我们吃饱肚子,从此不再饿着;从此只吃纯白面馒头,不再吃“黑的黄的”酸窝头;从此可以买上新衣服、交上学费、偶尔也能饱饱的吃上一次肉。也是从那几年小村人家家户户齐刷刷的翻盖新房,土坯房改换了红砖瓦房。

小的时候,我喜欢钻进棉花堆里睡觉,铺的盖的都是棉花,软软的、暖暖的,我还能闻到棉花蕴藏着阳光的味道儿。棉花的白色在我的眼里是那么的美好和温暖,朴实无华、洁白素雅,白色的棉花儿永远是我心里盛开着的生命之花。

棉花散文14:纺线·母亲

文/潘伟

眼下正是棉花采收季节,当听到家属院里响起乡下人喊“卖棉花喽——”的叫喊声时,就让我想起在农村老家采摘棉花时发生的事,尤其是母亲纺线的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

我家里有一部木制纺线车,秋季棉花丰收以后,父亲将棉花弄到轧花机厂脱去棉籽,脱去棉籽的棉花称为“皮棉”;母亲在地里辛苦劳累一天后,晚上在灯下将皮棉抽出来捏成一坨,然后用筷子在桌子上擀成一条,称之为“捻子”;在擀出若干条捻子后,母亲就坐在纺线车旁,从捻子一端抽出一根细棉缠绕在纺线车的锭子上,母亲一手握着纺线车的摇把轻摇,纺线车发出“呼呼”似风一般的响声,一手握着捻子随着抽出的棉线一高一低,一会儿,纺线车的锭子上便卷起一捆白色的棉线……

纺线,是母亲秋天每天晚上必做的事情,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晚饭后,母亲就坐在纺线车前,一直纺到深夜,经常我睡一觉醒来,仍然见着堂屋里亮着灯光,传来纺线车“呼呼”的转动声。看着母亲纺线辛苦,我也有很多次劝母亲别再熬夜纺线了,母亲说,白天要干地里的活,只能利用晚上时间纺线。

母亲由于经常熬夜纺线,白天里眼睛经常红肿,精神也不好。有一天,母亲在地里除草,突然精神恍惚,头晕目眩,摔倒在了地里,村医赶来看了说没问题,是没有休息好造成的。我和父亲再次劝母亲以后晚上少熬点夜,母亲说:“辛苦做来幸福吃,不辛苦哪能过上好生活!”每天晚上母亲仍然纺线到深夜。

靠母亲纺线,我家的生活好过一些。父亲将母亲纺的线弄到街上卖掉,换来钱以后给我们扯布做新衣服,每年到冬天,我们一家人都能穿上暖和的新棉袄、棉裤、棉鞋,戴上棉手套,围上棉线织的围巾。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虽然我不是游子,但我时时刻刻感受到母亲辛苦纺的一根根棉线带来的温暖和幸福!弹指一挥间,转眼30多年已经过去,纺线车早已淡出我的视线,但那根根棉线、丝丝慈母情让我刻骨铭心。

棉花散文15:故乡的棉花

文/向卫华

“五月棉花秀,八月棉花干;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这是清初诗人马苏臣赞美棉花的诗句,诗中朴素自然的语言向人们传达了棉花关系天下暖寒的现实情愫。每次吟读此诗,掩卷沉思,我就会想起故乡的棉花。

说来你也许绝对不会相信,就连村里的人现在有的都已经忘记了,在我的故乡——树栖柯,曾经一度种过棉花,那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我儿时的时候。

棉花就种在黑草坪,在村小学的下坎,是一个面积有100多亩的大坪,以前是个河滩,大跃进的时候开成了田,后来为了缓解国家棉花困难,就种上了棉花。种棉花是个很辛苦的活儿,从种下,到收获,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记忆里,从春天到秋天,乡亲们忙完田里、山里的农活后,还要给棉花地锄地拔草,给棉花喷药驱虫。好不容易,看着那一棵棵棉花长得像小树苗一样,直到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棉桃,乡亲们的心还是没有悬下来,盼望着有个好收成。秋天的时候,棉花开得正好,盛开的棉花被秋风染得象雪花一样洁白耀眼,纤尘不染,一眼望去,好比天上的白云不小心走失,一下子掉在黑草坪。那洁白的棉花里蕴含着乡亲们的祈愿,那轻盈的棉花里满怀着对乡亲们的爱意和温暖。这棉花地里哟,是乡亲们一春一夏辛劳的成果啊!

摘棉花的任务大都由妇女们去完成,这是因为她们手巧手快的缘故。在深秋和初冬季节里大概需要反复采摘四次才能将棉花彻底采摘干净。

摘棉花的时候,说是为了抢天气,不如说是为了大人争工分,多争得一个工分,年底就可以多分一份红利,尽管一个工分不过5分钱。因此,村里像我一样大的孩子,都要跟大人下地帮着摘棉花。印象里,那时的棉花总是比现在要开得白,朵也大,也许是那时人小的缘故。不过,那种轻盈柔软的触感,真的比现在的棉花来得深刻。那时的黑草坪也仿佛比现在要大得多,而棉花总是开得那么旺,小小的我提着布袋跟在娘的后面,个子还没有棉花杆搞,掩在棉花里看不见头,小手不停地在棉花与棉花间舞动。开始的时候,觉得好玩,只须轻轻地一抽,它们便整团整团地出来了,活像一个个活泼可爱的白娃娃,令我爱不释手。后来,我厌恶了,好几次都是娘把我从被窝里抱起来的,一路哭着被背到棉花地里的。在摘的时候,小布袋越来越沉,而终于拖不动了,就去倒在大包里。一垄棉花拾下来,我的手背已被棉枝扎得一道道血痕,指甲周围也戗起了小刺。娘见了十分心痛,不时用嘴巴添我的手背。那时候摘棉花,中午也不回家吃饭的,尽管黑草坪离家很近,于是就在地边的大柳树下,随意吃一点饭。所谓饭其实就是红苕,早晨在家里就已经蒸好的,用帕子包着,包来的还有苞谷酸辣子,红苕就着苞谷酸辣子吃,记忆里那味道蛮香的,但是现在我是不吃红苕,原因就在于小时候吃得太多了,俗话说“食饱伤人”。

万紫千红,争奇斗艳,世界上的花千千万万,然而棉花却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让我们“穿在身上、盖在身上”的花,尽管她没有艳丽的颜色,也没有迷人的芳香。到了冬天,娘从生产队里分得了棉花,于是,每天忙完生产队里的农活,到了晚上,娘就在火坑里烧一堆大火,然后坐在火坑旁,在昏暗的枞膏油灯下纺棉花,先纺成线,然后再用这些线织成布。娘是个能干的人,我睡在火坑边的床上,每次醒来,看见娘在纺线的时候,左手拿着搓好的棉花棒,在纺车上往后拉。纺线是个技术活,只有用力均匀,纺出来的线才会粗细均匀;要是用力不均的话,不仅纺出来的线粗细不一,而且还很容易断线;纺好了线,最后就该用这些线织布了。娘在木制的织布机上将经线安好,先是左脚蹬一下,右手穿一下用来织布的梭子,把织布机的机头往后用力拉一下;然后右脚再蹬一下,左手穿一下梭子,再往后拉一下机头。就这样左右交替,布就一丝一缕地织出来了。用棉花织出来的布俗称家织布,虽然有些凸凹不平,显得粗糙了一些,但是很暖和。那时,故乡家家户户都用棉花做棉衣,用家织布做衣服、做棉被的里子。当严寒降临,大地冰封雪飘的时候,乡亲们就会深深地感受到棉花的恩惠,是它,以自己柔软的身体维护着乡亲们不受寒冬之苦;夜里,又把人们带进温馨甜蜜的梦乡。因此,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人们能安度严寒,少不了棉花的功劳,因此在故乡,棉花的外号叫“太阳的孩子”。

有次,我翻阅古诗词,无意中读到了宋人艾可叔写的《木棉诗》诗中这样写道:“车裘轻雷秋纺雪,弓弯半月夜弹云;衣裘卒岁吟翁暖,机杼终年织妇勤。”没有到过农村的人,不知劳动艰辛的人,以为这是诗人给读者展现的是一幅充满浓厚生活气息的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弹花纺织图。可是我读过后,却认为它是一幅辛苦图,因为我想起当年娘的艰辛,爹的不幸,不禁留下了热泪。所谓“田园牧歌”,不过是文人墨客笔下的“乌托邦”。于是,我又想起最近读过的一篇报道,说的是山东淄博农民杜深忠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道:“都说农民对土地有感情,实际上我对这个土地就没有一点感情。咱就是没办法,无奈……花十分代价以后得不到三分收入。”……也许有人会质疑和批驳这个农民,但是我理解他。“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些“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十指不沾泥,粼粼居大厦”的所谓的社会精英们,又怎么会知道农民的艰辛与痛苦呢?

当年,棉花给乡亲们带来了温暖,却差点给我家带来了灾难。记得儿时,爹曾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欧洲大约在二千多年前才见到棉花,此前,欧洲曾有个关于“羊树”的传说,说的是东方有一种奇特的“树”,这种树上结一种果子,很像绵羊,有四条腿一个尾巴,它身上还覆盖着一种白色的绒毛,这种植物狼最爱吃;直到亚历山大东征印度时,才留下这样的记载,“印度有树生羊毛,柔白而佳美,土人用以织布缝衣”。正是因为这个故事,有个心肠很黑的老师,为了争教导主任这个位置,千方百计排挤爹,找不到理由,于是就借题发挥,揭发爹里通外国。开始,爹还与他进行辩论,可是那个老师说,你没有里通外国,又是怎样知道此事的?是谁告诉你的?我有个远房伯伯是土匪,被镇压了;还有个远房伯伯是国民党兵,当时在台湾,这些都被那个老师知道了,捏到了我爹的痛处和软处,于是,说得爹有口难言。刚好,这个老师有个叔叔在县革委会当副主任,是个靠造反起家的当权派。这样,学校天天开批斗会,爹只好一次又一次在批斗会上作检讨。最后处理时,有关领导问爹,是保留公职,还是保留党籍?二者选一,意识很明显,保留公职就要开除党籍,保留党籍就要开除公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每次批斗会结束后,爹都要步行20多公里路赶回家里,和娘商量了又商量,最后爹选择了保留公职,这样,我爹才留在教师队伍里。后来事实证明,爹的选择完全是正确的,因为不久之后,娘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与棉花为伴去了。现在想想,当时爹如果不选择保留公职,在农村能养活我们吗?能盘我读书吗?能有今天的我吗?我常常这样不停地追问自己。当然,这不是棉花的错!

“此情可待成追忆”?如今故乡早已成了茶叶专业村,棉花连影子都不见了,爹娘也早已长眠于地下,和棉花一样成了一道记忆。但是故乡的棉花里,留存着我的记忆;故乡的棉花里,记录着我的童年。如此,我记住了那惊人之语:“真正能温暖我们一生的,不是爱情,而是棉花。”当然,除了棉花,温暖我们一生的,还有亲情。

哦,故乡的棉花,温暖我一生的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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