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里有一个摆钟,每天晚上睡觉前,母亲都要给摆钟上的发条上紧,母亲在那拧,好奇的我,就守在一边,听发条发出吱吱声响。母亲说,发条要拧紧,钟摆才能走,才会给人报时,就像年少的你,要拧紧发条,珍惜时间,好好学习,将来才能考上大学。
母亲的话,我似懂非懂,但年少的我知道,如果我不好好学习,将来我就没有出路,也就没有出息。因此,那时的我,学习特别刻苦,特别是上了高中后,我常常熬至深夜,由于常年透支身体,每天晚上也只睡五六个小时的觉,终于有一天,我病倒在了医院。
在医院里陪伴我的那些天,当我说起母亲给钟摆拧发条的事时,母亲懊悔对我说:"当初就不该给你讲拧紧发条那样的话,拧紧发条,还有下半句,我忘了说,就是发条不能拧得太紧,如果拧得太紧了,发条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如果发条断了,就得不偿失了。"
母亲的话,不是什么大道理,很朴素,也好懂。没想到,正是母亲这样的话,后来影响了我做事的风格和态度。那次出院后,我把学习的时间重新进行调整,身体也慢慢恢复,后来我终于考进了理想的大学,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并过上了舒服惬意的生活。
母亲给我讲的钟摆的道理,一晃已有二十多年。参加工作后,每逢看到身边那些拧紧生命发条的人,我就会想起母亲说的话。
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是我们这个地方有名的女强人。她经营着一家企业,在聘请管理人员上她总是摇摆不定,公司所有的事,她都要事必躬亲,常常累得人仰马翻,心情烦躁。直到有一天,她的儿子哭着对她说:"你不是我妈妈。"她大惊失色,忙问为什么?儿子答:"别人家小朋友的妈妈,都陪小朋友玩,你从来没有陪我玩过。"
她的心,像被一把锐器划过,钻心地疼。那天,她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带儿子去逛公园,陪儿子去吃麦当劳,她们一直玩到很晚才回家。月亮升起来了,皎洁圆润,她和儿子头挨头地在一起看月亮。儿子摸着她的脸,稚嫩的声音,把她的心泡软。儿子说:"妈妈,你的脸像月亮,我好喜欢呀。"她的眼睛湿了,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钱是永远赚不完的,而儿子成长的每一刻,与儿子相守,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能可贵不可再生。
此后,我的这个同学放缓了生活的节奏,放胆放权,并聘请了管理人员,她不再事必躬亲。她告诉我,现在她每天都去幼儿园接送儿子。当她牵着儿子的小手,从一棵一棵的梧桐树下走过,从大朵大朵的美人蕉旁走过,小麻雀们排着队在树上唱歌,她嗅到了幸福的味道,浓烈的,花香般的。
我还认识一个叫阿辉的中年男人,他在一家工厂三班倒。可他为了多拿几百元工资,别人每天工作八个小时,他却每天干十二个小时。每次见到他,他总是黑着眼圈,抱怨太累。"你完全可以每天干八个小时啊?"每当我这样说他的时候,他总是说:"趁年轻,我要多干点,多挣点钱,以防不测之需。"
这种透支体力和脑力的劳动,让阿辉变得越来越不快乐,最后,竟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一天,他趁人不备,跳了楼。
对每个人来说,生命只有一次。生命多宝贵,面对逝去的生命,一家人该有多悲伤。这加班的事,他完全可以少干一些,生命的发条,原有它承载的极限和底线,拧太紧,一不小心势必折断。所以,在欲望面前,我们不要试图超越极限,发条不能拧太紧,要会适度放松发条,懂得在播种中收获幸福,这才是生命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