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妈妈家,见弟弟把从乡下亲戚家拿回的一大袋青菜做了处理,分门别类,物尽所用。青菜叶泡酸菜坛里,腌制好了可以用来做酸菜鱼,青菜头剥皮后可以炒着吃,也可以和儿菜一起做泡菜,完了,弟弟将剩下的叶子和剥下来的皮准备扔掉,我见状赶紧对他说,把那一堆废弃的菜皮拿给我做咸菜吧。弟弟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不以为然,说咸菜太便宜了,几块钱就会买许多回来。我知道这个理,但我就想体会一下做咸菜的感觉,反正是要扔掉的,何不拿来让我练练手呢。
不记得在哪里吃过这样的咸菜,只记得辣辣的、脆脆的、香香的,感觉很好吃。小时候见过妈妈做咸菜,知道一点做咸菜的方法,就算万一不知道如何操作,还有妈妈可请教呢。
说干就干。我将拿回家的菜皮一一清理,扔掉实在不能用的,把挑选出来的菜皮剔除上面的筋,然后清洗干净,用筲箕盛着,晒在阳台上。做咸菜最紧要的就是天气,天气好,几天时间咸菜就做好了。那几天天气也很眷顾我,之前一直是阴天或小雨,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阳光灿烂,春光明媚,没过几天菜皮就晒蔫了。将晒蔫了的菜皮用清水洗净后,再晒干,待水分适量时,撒盐杀水,盐的分量为晒干的菜皮分量的百分之二十左右,菜与盐的比例很重要,不然做出来的咸菜就会太淡或者太咸。用手将盐揉进菜皮里面,揉搓均匀,放入适量辣椒面、花椒面,少量芝麻,再晾一晾咸菜就算做好了。吃的时候以个人喜好再加一点醋或者辣椒油,嚼在嘴里脆脆的、辣辣的,有一点点青菜的清香和阳光的味道,不管是配白粥、米饭还是馒头,都会让人胃口大开,家里人都赞不绝口。我很遗憾做得太少,转而一想,这本来是要丢掉的啊,而今我这也是叫物尽所用,化腐朽为神奇吧。
随手将做的咸菜拍照发在朋友圈,引发了圈里的小地震,朋友们纷纷留言称赞,还有朋友说平时没有看出来,这只拿粉笔写黑板还可以写文章的手,竟然还能做出咸菜来。
隔天在朋友圈里见到我一个在外地的学生发了一个动态,说是想吃鼎锅饭、喝米汤、吃咸菜,打电话回老家,叫妈妈给准备铁鼎锅和咸菜。哈哈哈,之前我在朋友圈里也晒过我做的锅巴饭。一问,果不其然,学生见我做的咸菜,想起妈妈的味道了。
现在很多在外打拼的年轻人,哪里干过这样接地气的活,以为什么都是超市里长出来的,这些快要失传的爷爷奶奶辈的手工活鲜有人再尝试,即便是农村会操作的人也越来越少,很多咸菜的味道,只能留在了记忆之中。但我认为,这可以作为一种生活的体验和回味,那些带着前辈生活烙印的复制品,可以丰满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忘来时的路。
而我,要的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情怀。将一堆废弃的蔬菜做成传统的美味,或者将一大堆毫不相干的食材,通过你的努力,精心的搭配和烹制,每一盘菜都装满了你的心思,一桌丰富的佳肴,和家人、朋友、心爱的人一起分享,那是一种满足和成就。生活不只是高大上,还有接地气的人间烟火,吃得来西餐,品得来红酒,也做得来咸菜,咽得下糟糠。
我想这样更接近生活的本真。不忘曾经的苦,不忘过去的痛。
咸菜虽登不了大雅之堂,入不了满汉全席,但在寻常百姓家,它是外婆时代的救命菜,妈妈时代的下饭菜,我们这一代它是生活的调味品,而我们的下一代会当它是亚硝酸盐过多的垃圾食品,未来或许只存在于教科书中了。
咸菜可以算是一种中国文化,据说至少起源于青铜器时期以前。纵观全国各地,都有风味各异,制作方法不尽相同的咸菜。鲁迅在《风波》里写到:蒸得乌黑的干菜很诱人。其实干菜就是用芥菜、萝卜茎叶或榨菜叶腌制成的一种咸菜。四川人几乎家家户户都至少有一个泡菜坛子,也几乎每餐都可以见到咸菜的踪影,很多的蔬菜都可以用来做成咸菜,比如:黄瓜、蒜、萝卜、白菜、笋、姜、青菜、芥菜、辣椒、茄子、豆角等等。川东地区的人煲汤的时候习惯加一点菜心咸菜,你还别说,少了咸菜的汤,味道大不一样。
或许有人会认为咸菜太小儿科,而事实上,这小小的咸菜也可以做成大产业。始创于1898年的“涪陵榨菜”就是咸菜中的翘楚。七十年代在法国举行的一次世界酱腌菜评比会上,中国的涪陵榨菜和欧洲的酸黄瓜、德国的甜酸甘蓝被誉为世界三大盐腌菜。
小咸菜,大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