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出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来说,电影是伴随着我们一起长大的。童年时代的美好记忆,都留在了那一部部露天电影里了。无论何时想起,都是那么清新和甜美。
小时候,我有两个爱好,一是爱看小人书,再就是爱看电影。我对露天电影最期盼了。每逢村里放电影,我们就像迎接一个盛大的节日。我和小伙伴们都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消息犹如长腿似地疯跑,在很短的时间里,周围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只要看到那三个盛着电影放映器材的绿箱子放在空地上,小伙伴们就兴奋不已,欢呼着“来电影了,来电影了!”飞跑到家中给父母报信。顾不上吃晚饭,就扛着小板凳急三火四地来到放映地点去占地方了,那个年代,人们把看电影当成是一种精神享受。
村里没有礼堂,看的都是露天电影。放映地点一般都在生产队的晒场或是全村中心地段的十字路口宽敞的空地上。不等天黑,镶着黑边儿的正方形大幕布就被两根高高的竿子举起来,竿子接触地面的一头有不大不小的一对底座,竿子两侧,有相应的绳子从幕布边上顺延下来,围绕着底座,分别结实地拴在与底座呈三角形的两个橛子上。那样子活像一个憨态可掬的高大机器人,在招引着村里的男女老少来跟它游戏。
天色渐渐暗下来,银幕前人头攒动,劳作一天的人们按捺不住兴奋,在沸沸扬扬的嘈杂声中,眼巴巴地等待电影播放。坐在最前面的是不带凳子的小毛孩,屁股下面是一只布鞋或半块砖头,未等坐定,“呼啦”一下散开,一圈一圈绕场追跑,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中间坐中老年人,旱烟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淡淡的烟草味慢慢飘散。后面是年轻人,男女各自分开站立,姑娘们长辫油黑发亮,笑脸明艳;小伙们穿戴整齐,精神利索。
放映员架好机器,调试镜头,一道亮光射向银幕,调皮的孩子在镜头前晃动身子、摆弄手臂,银幕上出现张牙舞爪的黑影。放映机滋滋地响起来,光芒四射的五星伴着进行曲闪现,“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字幕一经打出,大家顿时安静下来,没有谁来维持秩序,大家都自觉地保持安静,集中精力,津津有味地随着银幕里的故事,或喜或悲,或气愤,或激动,或恐怖,或脸上荡漾着微笑,或眼里汪着泪水,或由衷地感叹、尖叫、鼓掌……
田野里的微风清清吹过,放映机胶片滑动的声音是那么温馨,只有在换片子的间隙,人们才轻声地谈论着,电影散场了,人们还意犹未尽,久久不愿离去。
当年看的电影以战争片为多,至今还记得《南征北战》《奇袭》《打击侵略者》《渡江侦察记》《英雄儿女》《地道战》《地雷战》《闪闪的红星》等等。电影放完后,大家兴奋地哼着电影里的配乐,模仿着电影人物的对白一路快乐地走回家。
往往一部电影放完后,就成了小孩子们一年里的精神食粮。《平原游击队》中的双枪李向阳,那时是孩子们的偶像,天天模仿他。还用木头、铁丝等制成的玩具手枪,模仿电影里玩打仗游戏,拿土块当手榴弹炸“敌军“,直到电影中的每个细节都被模仿烦了为止。
记得有一晚放了《上甘岭》和《苦菜花》两部影片。当电影演到第二部时,剧中一家人的悲惨遭遇和一个农民家庭为革命英勇牺牲的献身精神,深深打动了所有观众。场上先是妇女们的抽泣声,继而是小孩子们的哭声,最后连男人们也都转过身子偷偷抹起了眼泪……那哭声飘向了深邃的夜空,把人性的善良和民众的淳朴表现得淋漓尽致。电影放完了,可大家仍然沉浸在影片的氛围之中久久不能自已……
在文化生活十分匮乏的乡村,电影就像吸铁石一样,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一场场乡村巡回演出的电影,就像一朵朵奔腾的浪花,珍藏在记忆的海洋。
在乡村,露天电影一直伴随着我。露天电影给我带来的那份快乐、感动、幸福、影响以及我对人生的感悟是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多年后依然记忆犹新。它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极大的慰藉,开阔了我的视野,增长了我的见识。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五彩缤纷,让我更早地懂得了真善美和假丑恶。
露天电影是一个时代的烙印,也是人们的精神食粮和精神寄托。远去的露天电影,曾经伴随着我们的童年时光,指引着我们前行的方向,让我们永远怀惴梦想,奔向远方。如今我仍然喜欢看电影,但不再是露天,而是在电脑上看、电视电影频道里看,老影片、新影片、国产片、外国片无所不有,偶尔也到豪华的电影院里看,但怎么也找不回童年看露天电影时的那份兴奋与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