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开出内心沉默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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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文/映铮散文

远行归来,宝塔被炊烟环绕,嫣红的落日与傲立的红莲依水缠绵。心,突然就安稳了。

行过大漠深处,也潜过波涛腹中,仍于这小小盆地,坠入纯净之境,心生辽阔之意。素衣素位,青菜青春。一草一木不知世故,却香透心尖,一村一镇平静简单,少痴念纷纭。

因为轮作之故,今年的荷塘面积瘦窄了许多,看惯了万亩之姿,突生顾惜之心。倒是那白鹭怡然,水鸭不惊,新竹倚墙婉约缠绵,清荷浮水柔美寂然。心底的亲切,清晰如昨。意象里的红、粉、黄、蓝,呼啦啦地由近及远,待一阵暖风,幽幽澹澹的香气就粘上了衣裳,浸进了心里。

今年“少阳相火司天,厥阴风木在泉”,《素问》中说:岁木太过,风气流行;岁木不及,燥乃大行。玉米秆高过往年一大截,稻禾满行只在月余,豆荚鼓着圆溜溜的腰身,很是诱人。眼见着土地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山河绿得过分耀眼。应是丰年吧,老人却摇头。说这看得见的草肥木壮,看不到的瞬时灾变,谁晓得谷子和拦腰风哪个先来,玉米和洪峰哪个先入仓。让人不免又生虞心。岁月变迁是规律,山河染恙也难免,可谁不盼个风调雨顺,海晏河清。连续高温十天以上的,记忆里少见。那太阳宿命般红亮,又狠着劲灼人,浮尘飞扬里,青云简净得很,把芙柳深处的故事,晒出袅袅青烟。人与小虫都想成隐者,寻一阴凉角落,不抵抗,也不顺从。静静地,熬过这又闷又热的一夏。

凡人渡夏犹如渡劫,盆地的黏湿如影随行。少年时的竹扇已经赶不走这闷热,空调房里又如樊笼般烦闷,只得趁太阳歇工的早晚去荷塘转转,得返自然怀抱,轻埋是非与浮沉。友人提及《浮生六记》里置茶于荷蕊,待荷香润茶的描述。好奇如我曾学着试做,但夜收的莲朵没能如愿释放大量的香,晨放之后又没能兜住我的梦想。想必,只学会了置形而筑,还欠缺惠心而濡。看着这片荷,想起那件事,不由感叹,如此风雅事,哪能一蹴而就。人生诸般,易见不易求,易了悟不易证得。

友人问,荷花开出了青春的火焰,荷叶能遮挡这欲燃似火的酷热吗?我便想起南朝吴均的“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所谓心静自然凉,收了刺枪,解了马缰,去见“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才有“不知所由,不明所往”,与万事言和,把愁怨释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我觉得草木也是有情物,它甚至能唤醒人的细胞,带来最初的悸动和鲜活的共鸣。

爱荷之人,当是明白生命的缝隙处,这朵花开出了内心的沉默。犹似百战归来,冷暖阅透,如眼前这朵荷,不着水不染尘,究竟涅磐。岁月的治愈和滋养一如当初,又悄然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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