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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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文章1:祖母

文/谈天

十八年前的一个秋天,农历十月十六日,那一天也是我记忆中人生最为悲伤的一天,记得那天天气晴朗还稍显燥热,刚吃过午饭,一向身体硬朗婆婆(就是我的祖母),突然说感到身体不舒服说要去休息一下,我爸爸当时也在家里,那是他还是我们乡村的医生,就查了一下有点发烧,就说那打一针再去休息吧,当时婆婆就坐在椅子上,爸爸打完针还没放好器具,就见婆婆不行了,像喉咙里像有痰堵着不能呼吸,就这样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我的祖母去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天天相依的祖母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她一向牵挂,疼爱的子孙。

祖母离我们而去了,一定也是带着太多的牵挂与不舍无奈而去的,留给我们的却是无尽的思念与悲痛。直至今日祖母那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 祖母的一生俭朴勤劳,乐善好施,待人厚道,心怀宽阔;她一生也历尽了太多的苦难,却依然无怨无悔,直到走完她人生的最后时刻。

小时候就经常听到祖母的故事,那时只当故事听着哪能体会到祖母生活的艰辛啊!祖母二十一岁就嫁给我的祖父,那时我家是个大家族,我尊祖父是六兄弟,也在武汉,河南,天津等地开着字号做着生意,我家是大房,祖母当时是上有叔伯婶母,下有兄弟侄儿,都得去打理好,也从来没和家里上下发生矛盾。那段也算得上是好时光的,必然大家大业衣食无忧啊,祖母就那样度过了人生中十年的好时光,再接蹱而来的就是厄运的到来。在我祖母三十一岁到时候,我祖父在解放花园的时候被炮弹炸死了,给我祖母留下了一双几岁大的儿女(我爸爸和姑妈) ; 接下来的就是全国的解放,生意充公,田产被分,祖母只好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乡下,在亲戚朋友的接济下过着艰辛的生活,再接下来的‘四清运动’也依然没能逃过,祖母被打成地主接受改造。期间的艰辛自然是无语而论的。

祖母一生没上过学,但深知为人处世的道理,祖母虽然不会写字,但像三字经,增广贤文之类的书似乎背的很熟,言谈之中就能出口成章,自然也是按着那些道理去做的,并且还用那些思想教育着子孙。就在那艰难时候还省吃俭用的供着我父亲和姑妈都上了几年的私塾,爸爸也常讲,爸爸十六七岁就进医院当学徒了,又没工资,还得带粮食,又赶上三年的自然灾害,本来就不充足的口粮,就更是雪上加霜了。但祖母总要想办法让爸爸吃饱,自己就在家里偷偷的吃些红薯的梗叶充饥。那些让人心酸的往事在我现在写起来也不禁为之哽咽。

就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祖母虽然年过花甲,每天依然做饭,洗衣,种菜忙里忙外从没闲着,那时在大集体,靠每天出工集工分分粮的,我姊妹四个,只有爸妈出工,每年下来,在队里总是缺粮大户,到年底总要交给队里上百元的缺粮钱,那时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收入,唯一的指望就是祖母一年下来精心喂养的那头猪了,那猪一年喂下来也只能长到一百二三十斤吧,每年也像算好了似的,把买猪的钱交给队里抵债也就差上不差下了,每到那个时候,祖母看着自己一年辛勤喂大的猪就那样没了,除了叹息之余也只有脸上流露的那一丝无奈了。记得那时祖母为了能让猪吃得饱,睡的干净些,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出去在水塘里打猪草,在山坡上挖草皮。有时我也跟着去玩,祖母一双小脚,走起路来虽有些蹒跚,但却很有力量,步伐也很快。

祖母信仰佛教,一生不吃荤腥,常说食无好坏能填饱肚子就够了,有点好吃的东西也舍不得吃下去,总是留着分给我们兄妹吃。祖母对我也更是宠爱有加,也许因为我是家里的独苗吧,总会特意给我做些好吃的,也经常做蛋炒饭我吃,那个时候在大多数孩子的眼中能吃上蛋炒饭也算是一种奢望的。还有祖母经常给我做的猪油水泡饭,也令我难以忘怀,“猪油水泡饭”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也就是在碗里放些水,放点猪油,盐,葱花,也许还没有味精胡椒什么的,在饭锅里一蒸,就泡在饭里吃,那个香啊,直到此时还令人回味。后来想起来也试着做过几次,可怎么也没有吃出当初的香味来。在那每人一月只有几两油的年代里,能经常吃到猪油水泡饭,也不免算是一种“奢侈吧”!在儿时的玩伴以及在上学时同学眼中,祖母给我的很多“奢侈”都让他们羡慕不已的。

祖母走了,虽然没给子孙留下只言片语,但祖母一生的历程,就像一块巨大丰碑,耸立在子孙面前,教给了子孙很多做人的道理 , 这不就是无比珍贵的财富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 祖母之恩已不能为报了,无不是心中的巨大悲痛和遗憾,只愿祖母在天之灵能感受到子孙们祝愿和哀思 ! 只愿祖母能含笑于九泉!

2010年10月

祖母文章2:老屋堂前燕

文/红雪

老屋比祖母还老,它独立村头,跟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的那所老房子差不多。在记忆深处,老屋总是在风霜雪雨中承受着自然的挑剔,把我们的目光深深打烙上恬静而又凄楚的记号。这是一个春机初露的日子,一对年轻的燕子夫妇落在老屋前的栅栏上,长久地打量着,逡巡着,像有多少心事和依恋,就这样一连几天重复着。终于它们成双结对在老屋的檐下选了一处风水宝地,把第一口衔来的泥巴粘贴上去,算做一项浩大工程打下的第一根桩基。从此,燕子夫妇就开始夜以继日地忙碌开了,它们飞到村前的池塘边,啄起一块泥巴,再用唾液把泥巴滋润调和,成为质地优良的建筑材料。

一口一口地啄,一趟一趟地飞,它们忘却了时间,忘却卿卿我我的初恋时节,一门心思为了属于自己的家园,比翼齐飞,共同承担生活的重负。终于,它们这座安身的寓所就要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燕子夫妇好像稍稍喘了一口气,轻缓地滑翔姿势已让人觉出这种幸福与轻松来临前的兆头。可不幸就在这种大功告成的节骨眼上发生了,不知是哪家淘气的小子,偷偷用竹竿轻松地毁坏了这座燕子夫妇辛苦了足有20天垒起的建筑。

那天,燕子夫妇看到这个结局,凄楚地鸣叫着,暴躁地在老屋前飞来飞去,那种伤心与无奈的样子好像在诘问:人类咋这么霸道?咋这么野蛮?我分明看见燕子在阳光下从眸子里滑落了几滴晶莹的泪珠,那紫灰色的羽毛由于过分的劳累与奔波,显得有些凌乱,也蒙上一层尘埃,大概它们实在没有一点儿空暇时间梳理一下。徘徊了又徘徊,燕子夫妇终于扇扇翅膀就飞了。

我以为燕子夫妇不会再回来了,可当我刚从缅怀中走出来,抬眼处正有一群紫燕熙来攘往地奔忙着,大伙好像都是来帮着燕子夫妇重建家园的,同时来抚慰这两颗受伤的心灵。不几天,一处燕巢就在老屋的正中檐下竣工了,看着这座精致的工程,绝没有偷工减料、粗制滥造的痕迹,完全可以拿个金奖、银奖啥的了。

燕子夫妇就住了进去,开始了正常的夫妻生活。它们再也不会栖息到别人的巢中,也不会露宿旷野,更不用小心翼翼看着别人的脸色与眼色行事了。这是属于自己的家,可以搞一点草或羽毛铺垫成一架新床,可以放开喉咙唱几首通俗或美声,也可以投入的做爱:孵化后代、繁衍子孙,更可以同享天伦,颐养天年。

有了绕堂的燕子,老屋就显得生动了,老屋里里外外的话题也开始茂盛。

燕子夫妇白天几乎都到田野中去,做个义务捉虫员,同时也维持着自身的生存。接下来,它们就轮流孵蛋,那种忠贞与执着,往往让我们产生错觉。小燕子破壳以后,燕子夫妇就更加精心,一次次飞出去把虫子衔来嘴对嘴地喂给它们的子女。这种千篇一律的镜头在老屋的檐下复制着。不知不觉,秋天就到了,天气逐渐凉下来。小燕子们早已能够自由地飞翔了,它们抖动着翅膀,放开嗓子鸣叫着,是那么年轻那么充满活力。而燕子夫妇却有一点龙钟,那种快速的衰老让人猝不及防。可它们依然抖擞着精神,像在告诉它们的孩子:咱们该走了。

望着南去的燕群,我的心情也如季节一样开始有些茫然。老屋在秋风中战栗着,好像为燕子的离去激动不已。隔壁邻居家的女孩正被一顶花花绿绿的轿子抬出了村外,迎亲的唢呐蛇一样逶迤在对面的山梁之间。她是经常闪动明亮的大眼睛来到我家堂前看燕子的,她说:燕子恋巢,来年它们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窝。

转过年的春天,燕子真的飞来了,可不是燕子夫妇,我不知道是不是它们的子女,抑或还是另一对儿燕子,我却很是思念从前那对儿燕子的。

祖母文章3:岁月

文/雨雪霏霏

祖母靠在椅子上,满脸皱纹,被他自己染得半黑半白的头发被丝丝凉风吹得拂动,我静静的看着她,她面对着我微笑,可是仿佛她的眼睛是穿过了我的身体,穿过了窗户看着窗外,亦或是随着他飘走的思想而没有了焦距。

祖母生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虽然当时国共两党分裂在全中国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在祖母所住的小村子里,人们的眼帘也很小,没有见过大千世界的他思想非常单纯,唯一牵系着她的心的就是生活了。五岁时,父亲在一次平常的出差中失去了踪迹,谁也不曾想到他消失那样悄然无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后来,祖母猜想他的父亲可能是不要他们一家子累赘了,可能是死了,可能是…

祖母全家人的生活都要靠她的父亲维持,父亲走了之后原本拮据的生活显得更加的紧张,成了没有收入的家庭 ,他们只能靠村里每月发放的五元救济金生活。一家子四口人(曾祖母,祖母以及她的两个弟弟)每天都是饿一顿饱一顿,祖母常常把自己的吃的都给弟弟们,自己则总是挨饿。后来,曾祖母接了一个手工盒,靠做纸盒子养家糊口,时常一家子四口人围着坐一圈一起做盒子,一做就是一整天,但是这种不值钱的手工盒并没有改善生活档次,祖母还会带着自己两个弟弟去马路上面卖卖冰棒,夏天将他们的衣服汗的湿透,但是他们晒得通红的脸上仍会因为每次赚取的钱而开心的笑着。

直到祖母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家里无法再承担三个人的学费,为了维持两个弟弟的学业,祖母辍学开始打工,曾祖母的身体不好,常常天气差关节炎就会发,祖母就成了家里的柱子,每天砍柴,洗衣,做饭…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整个家庭。值得欣慰的是,祖母做事勤快,人又厚实,不久便被火车站的聘用了,每个月的工资也有了稳定的十二元。她负责在餐车上卖东西,可是长期在农村生活的她哪里懂得如何与别人沟通,刚开始的时候唯唯诺诺的,生怕做错了事,也不敢叫卖,总是一个人躲在车厢间的小空间中站着。车间长很照顾她,总是告诉她一些餐车上工作的窍门,她也渐渐放开的身子,开始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学习到了各个地方的方言。餐车长看她如此的勤劳,每每同事有困难的时候她也会去帮忙,就会带她去参加一些会议,因为祖母在基层做着,她知道餐车各个方面的细节,她知道领导们喜欢听的是什么。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她在大家面前发言,理论联系实际的谈了她工作方面的看法,赢得了领导的好评,后来几次领班去开会领导总会提到祖母的那次演讲。

火车站职员有分房子的国家政策,祖母因此获得了一间在红阳的房子,可惜房子太小了,里面搭个板床就满了,四个人每天挤着睡着仍然很不舒服,但相比之前漏水的茅草屋比还是要强得多了。在一次提干过程中,祖母因为自己平时出色的表现被不少人提举,然而所有的好事都被其中一个资料审查员所磨灭了希望,那时候非常重视个人的背景身份,容不得一点瑕疵,而祖母就因为从小没有了父亲而失去了提干的机会,工资也无法涨上去。祖母不恨他是假的,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生活得继续过哪。

在祖母二十多岁的时候,经别人介绍认识了我的祖父,祖父看起来老实,再加上也在火车站工作,祖母也就应了下来。结婚之初两人的生活还比较平淡,祖父是开火车的,一个月工资有十八元,那时祖母两个弟弟也相继开始出去打工,曾祖母则和祖母在一起。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之间的摩擦也渐渐的出现,祖父总认为自己的工资较高,在家里有绝对的权利,从来不做家务活,祖母任劳任怨也就罢了,为了给祖父做他喜欢吃的菜,祖母连自己的母亲都疏忽了,可是祖父却总是在外面对别人说祖母没有给他吃好,表现的好像他过得很差似得。后来祖母一直忍着,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也就是我的父亲和姑姑。孩子的出世赐予了她初为人母的快乐,也让她明白,一个人活在世上,并不全是为了自己。那些因为辛酸而难以入眠的夜晚,祖母说,她好想离开。可是她不能离开,一旦离开她变输了,而且输的一塌涂地。她需要坚强,需要咬紧牙关,很多生活中的坎坷,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人一旦跨过了沟沟壑壑,苦难也就不再说苦难了。终于,战火在第三者出现后分裂了这个家庭。

那是一个傍晚时分,祖母刚刚下班回家,却听到左邻右舍议论纷纷。她不是一个重流言蜚语的人,工作后早已累不堪言。然后,接下来的一幕却震惊了她的双眼,刺痛了她的心,面对她的是一个凉椅,凉椅上是一男一女的欢颜笑语,她努力的确认了男的就是我的祖父,女的就是对面的已婚妇女,因为她的丈夫长期在外,她常常一个人住着。两人看到祖母以后并没有改变什么,好像祖母才是局外人一样,祖母很气愤的回到家里关上门,直到天黑了两人仍没分开,祖母出去将祖父叫进来,还没说话祖父就开始训话,说自己话都没讲完干嘛要进来,自己没朋友也就算了也叫别人不得安宁。祖母听到之后更气了,反驳到我每天辛苦的上班哪来的时间交朋友了。祖父见自己理亏,就开始动手,拿起开水瓶子就朝祖母丢去,还是曾祖母在中间用手挡住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祖父摔门而去,去之前还说自己要去找大花姑娘。

满肚子的气却出不来,祖母吐了一滩子血,曾祖母看着女儿眼里委屈的泪水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叹气。

然而这些并没有改变太阳的升起,地球的转动。祖母一家人仍在生活,唯一改变的是祖母不再关心祖父了,说话也是只言片语,直到我的父亲,姑姑都在火车站分配了工作,她终于像卸了担子的扁担样,迫不及待的希望离开那个让她心碎的地方,她提出了离婚。或许是祖父悔悟了自己的错误,也或许是他无法自理的生活需要祖母,他不同意。那时他们已经分居,父亲跟着祖父,姑姑跟着祖母。后来祖父给祖母写了长达十一页纸的悔改信让父亲送过来,祖母看都没看就扔进了垃圾桶,又让父亲捡起来原封不动还给曾祖父。我了解她的当时心情,因为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无法再从心里抹去,尤其是痛苦的回忆。最后他们离婚了。

离婚后祖母与小舅爷爷一起做早点,每天早起烧炉子,磨面…虽说是一起,其实是祖母帮小舅爷爷做,自己只要了很少一部分的生活费。因为之前因为父亲进了火车站而姑姑没进,为此姑姑跟祖母生了好长时间的气,虽然祖母解释她因为当时她还小,但是她仍觉得是祖母重男轻女,祖母为了补偿她,又帮她做了一段时间的早点生意,直到姑姑也进了车站。

父亲做的销售逐渐好转,于是他决定停薪留职自己开个超市,因为当时开超市的人较少,竞争压力比较小,时常来了旅游团就能赚一大笔。后来父亲又接了批发的生意,但每天只是结个账而已,祖母看着父亲渐渐有钱了就不负责任了,她告诉父亲说每天让别人管你的钱,别人拿走了你什么时候垮了自己都不知道,还要给别人发工资。祖母二话不说,就开始帮父亲做批发,一做就是十二年,每天无法回家就直接睡在仓库里面。这十二年里,父亲认识了我的母亲,生了我,后来因为母亲常常半夜不回家,在我五岁时离了婚,在我外婆的劝说下,母亲没要我,我跟了父亲。后来他又认识了另外一个女人,比他小十六岁的一个女人。父亲每天都要去那女人家里,根本无暇照顾我,我就每天跟祖母一起睡在仓库里,没有床就用货堆起来睡。上了小学之后父亲就开始把我送到住宿学校,一星期回一次。由于超市越做越好,父亲开了三家超市,每次我哭闹着不肯去学校的时候父亲就会给我带一大袋零食去。

祖母后来看父亲生意上了轨道,于是要求父亲把批发让给她做,父亲有些少许的不肯,但还是答应了,祖母做了三年,赚了二十万,再加上自己原来存的十万,一共三十万。在白许给父亲和姑姑一个人卖了一套房子,自己也退休住进了其中一套。

姑姑结婚后不久后也与他的丈夫离了婚,一个人带着我妹妹。祖母因为看着他们辛苦,就又过来在我们上学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照顾我们两个,因为住宿我得了哮喘也就回家住了。在与祖母,妹妹生活的一段时间里,我很快乐,我们每天一起玩,曾经我和妹妹还养过一只兔子,祖母讨厌它,因为它总是到处拉屎,后来兔子因为一次生病而死去,从此之后我们再也没养过动物。

好景总是不长,父亲的生意因为火车站的改造而开始亏损,超市一家家的倒闭,最后连仅存的一家也支撑不起。有一天父亲去找祖母,希望祖母再帮他一把,可是,一直为他工作了十几年而没有一分工资的祖母哪里有钱再拿出来帮他,祖母问他说曾经那么赚钱的时候你把钱都没存下来么,父亲沉默不语。父亲有一个一起做生意的伙伴,祖母和他聊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说曾经赚的何止三百万埃祖母顿时明白了,一定是父亲把钱都花在了那个女人身上,每次与她一起回家的时候父亲就会从超市里拖一货车的东西拿去。

后来父亲没有办法,只有将祖母为他买的房子卖了筹集我的学费。现在我们一家人又搬回了祖父所在的那间老房子,父亲每天都去单位上班,阿姨则去夜市摆摊子。姑姑在妹妹所在的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八楼的房子,祖母则和他们住在一起,她其实仍喜欢在原来买的房子里住,可是种种菜。但是姑姑在跑车,隔几天就要走车,祖母只有搬过来照顾我的妹妹。在未搬过来之前,祖母都是在姑姑房和她买的房子之间奔波,每次左邻右舍看她一个人跑来跑去都议论纷纷。祖母说虽然她喜欢那样的生活,但是以后老了她还要人照顾,所以只能迁就儿女。

这个暑假,我随祖母早上一起去卖扣子,去了几天,因为父亲不愿出我在姑姑那的生活费而停止了。祖母说她每次着我蹲在地上就觉得我好像是一个没人疼的灰姑娘一样。

人总是能够在历经岁月的迁徙和磨难之后,对生活保持一颗退让和妥协的心。

多年来我的祖母便是依着这样一种性格熬过了艰苦的旧时岁月。祖母在向我叙说往昔,她的口吻带着淡然,但我分明感受到其中穿透时光阻隔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像针一样不知不觉插进你的心脏,猝不及防。

我写这些事并不是为了写作,不是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而是希望将这些事记录下来,纪念祖母这一辈子的辛酸和泪水,让她的事迹可以在世间长存,而不是在时间的流逝中灰飞烟灭。终结一条路的最好的方法便是,努力走完它。生命的苦难会沉淀,而幸福的片段尽管短暂如烟花,却可以深入心脏,留给我们无尽的回忆资本。

祖母文章4:祖母的火炉

文/魏坤和

祖母畏寒,我家火炉的肚子一年到头都是胀鼓鼓的,左邻右舍就属我家的火炉最能吃。打我记事起,火炉天一亮就被点燃了,一整天都睁着眼睛,唱着歌儿,夏天也是如此,和祖母的作息高度统一,祖母起床,炉火旺,祖母睡觉,炉火闭眼。于祖母,火炉是她温暖的守护。于我们,火炉就是一只分辨不清春秋四季的憨斑鸠。

火炉要么吞吃柴,要么吞吃炭,柴只用花力气就行,炭花的是钱。柴在后山就可以砍,要多少有多少。钱可不是山上的松毛叶子,拿着篾耙就能搂几大背。全家老小六口人,祖父每天以药续命,隔天吊针,我读书也是一笔开支,妈妈体弱,家里挣钱的只有爸爸。气力与钱,孰轻孰重,不言而喻。所以,我家的火炉吞吃柴的时间多,只有冬季才勉强吃上炭。

每逢周末或是寒暑假,我就背着箩跟着妈妈上山砍柴,只砍灌木,捡拾树枝和松果,挖树疙瘩,松树砍了要被罚款的。要砍也可以,只能砍被雷电劈了或因病因老而死的松树,但这样的好事通常轮不到我们娘俩,风干的树少,砍柴的人多。妈妈通常砍的都是箐柴,不违法又好砍。妈妈砍柴时,我也不闲着,背着箩捡松果和碎柴,松果掉在灌木丛里,要猫着腰捡,大人们都不捡。碎柴呢?一般人都瞧不上,觉得又细又短,不好背,不经烧,一大抱柴背回家连锅猪食都煮不熟。我愿意捡,妈妈也乐意我捡,碎柴干,短,好引火,背回家后祖母直接就可以烧,不用妈妈二次加工。妈妈砍好一背柴,我也差不多捡得半箩松果,两三抱碎柴,各自装好箩,背着回家了。我背的柴火直接倒房檐下,成为鸡的栖息之所,也方便了祖母。妈妈背的箐柴就讲究得多,得整整齐齐的堆在猪圈的二层楼上,待它慢慢风干再烧。

祖母从早到晚都在烧火,我头天背来的柴火第二天就没了,我怎么也填不饱火炉的肚子,房檐脚下总是空空的,而猪圈上的柴堆成小山了,我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渐渐地,我不想去背柴了,开始用各种借口推脱,做作业啦,洗衣服啦,带弟弟啦,但过不了三四天我又跟着妈妈去了,在家无聊,最重要的是心疼妈妈,山上坟多,我去了,妈妈就有个伴,不那么害怕。再者,我不去,妈妈就要多背两抱碎柴,我不忍心。也怕祖母挨冷,我不上山,火炉就断了供,那祖母一天到晚坐不是站不是,七老八十了还受这份罪,想想就煎熬。现在想来,要不是心中有爱,我有可能早早的辍学打工嫁人了。为什么呢?上山背柴使我懂得生活的艰辛,跑上跑下,阳光毒辣,汗滴汗淌,还有虫蛇蚂蚁,由此我知农村的日子不好过,并不是劳动就能改变困境,得靠知识。苦日子让我立志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才有今天的我。

火炉吞吃了柴火,不知疲倦,噼啪噼啪的唱着歌,它是温暖的,充实的,快乐的。我们一家人也是幸福的,团团围坐在火炉旁,取暖、烤洋芋、喝茶、嗑瓜子、话家长里短。屋外狂风呼啸,大雪飞扬,屋内谈笑风生,妙趣横生。三个女人一台戏,假期间,我,妈妈,祖母常围着火炉夜谈,从张家说到李家,从活人说到死人,但说死人的概率高得多,晚上不说鬼这忌讳在我们家是没有的,奶奶讲跟她年龄差不多却早已被黄土掩埋的故人,妈妈讲村里刚去世不久的村人,我因好奇,中途插几句嘴,越讲越带劲,感叹人生无常,因果轮回,得多行好事。火炉里的火苗也像我们讲的人一样,刚开始精神十足,火苗蹿得老高了,接着渐渐暗淡,最后死去。火苗暗淡,我的板凳离火炉也更近了,整个人就快要骑在火炉上。妈妈就会来一句,小死姑娘,你直接把炉子抱怀里得了。祖母呢,说一句,她冷,你再加点,烤得掉多少呀。加了柴火继续漫谈,嘴馋了,又觉得浪费了火可惜,弄点地里所出的洋芋,街上买的黄豆腐或饵块烤着,边吃边聊,祖母忘了吃药,妈妈忘了第二天要早起煮猪食,我忘了九点后就不能吃东西,怕长小肚腩,功劳全在火炉啊,若火炉饿着肚子,屋内冷冰冰的,那我们肯定早早的把身体交给了床,怎会有这般乐趣呢。

火炉带来了温暖,欢声笑语,也掌管着一家人的吃饭问题。没钱买电磁炉和电饭煲时,我们一家人的饭食都指望着祖母的火炉。有了这两者,为了省电费,祖母只用电饭煲煮饭,炒菜还是用火炉,偶尔有客人到来才用电磁炉。祖母做的饭菜美味可口,归结于她的一双巧手,一个火炉。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妈妈炒出来的味道和祖母的截然不同,只能是火候不同了。我们更想吃祖母做的饭,家贫,绿色蔬菜是餐桌上的常客,但她总是变戏法一般做出不同的花样,我们饱了眼福,又饱了口福。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妈妈把她的精力都交给了柴草、庄稼、牲口,忙得脚不落地。一日三餐就交给祖母,她卡着时间在妈妈回家之前把饭做好放火炉边上热着。婆媳俩一个操持屋里,一个操持外面,偶有拌嘴,俩人倒也无解不开的心结,日子就像火苗一样生生不息。农忙时节,火炉常有断粮的情况,妈妈没钱也要赊炭把火炉肚子喂饱,暖了祖母的身体,也暖了祖母的心。逢人就夸儿媳孝敬。火炉是一根叫做“爱”的线,一头牵着祖母,一头牵着妈妈。

打个比方,柴是素菜,炭是荤菜,小时候,火炉肚里的主角是素菜,不带油腥,才一会儿工夫就饿了,需随时加柴。现在呢,炭是主角,柴成了配角。火炉吃了炭,耐饿,一天添加两三次就行,方便了不少。祖母老了,更离不开火了,妈妈外出干活,家里只有她一个独老人,火炉算是她的伙伴,带来温暖,带来心灵的慰藉。在火炉旁打个盹,或是回忆往事,或是做个梦,往事、梦、炉火一起燃烧着。有时被点燃的还有裤子。今年腊月底,大姑妈买了一套崭新的衣服给祖母,她一边嗔怪大姑妈浪费钱,一边让妈妈收进箱子里以后慢慢穿,我们的劝说下,祖母穿上了,新衣服的映衬下,脸色红润了不少,过了两天,眼尖的夫发现祖母右裤腿上冒出两个李子般大小的洞,洞边缘是火烧焦的痕迹。一问,妈妈说是常有的事,已经有四五条裤子贡献给火炉了,烧烂一条丢一条就是了,村里像祖母一样九十多岁的老人寥寥无几,这么大岁数了还在人世,是奶奶造化好,也是我们有福气。随她烧去吧!

我也怕寒冷,夏天降温时烤火是常有的事。不同的是,我用电烤炉,火开小了热量不足,开大了又汗淋淋的,离开了烤炉,整间屋子都是冰冷的,不像奶奶的火炉,唱着激情的歌,眨着眼睛,用自身的热温暖整间屋子。不过,我也爱寒冷,寒冷也是一种温暖啊!寒冷中有祖母,有火炉,有我少年时代的生活,有萦绕我心的亲情,这一切都是挥之不去的,已是印章深烙我心。

祖母文章5:祖母和雪

文/温洁

在这个冬天,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故乡,那个小小的村庄,蓦然浮现在眼前,我想它一定下雪了!

自从住进城里,好多年都没有感受过大雪的场景。怀念故乡那一场场雪,我和小伙伴们一起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小手冻得通红。祖母在屋檐下,用铁盆烧起的柴火,呼啦啦迎风歌唱,火苗摇曳。我走近把手慢慢靠近火焰,让它轻轻温暖小手,看着它们渐渐红润起来!邻居家的姐姐常常从家里捧几个红薯出来,放进火里,精心照看着,过一会翻个面。然后一起分享红薯的美味与甜蜜,一起在阳光下享受雪后村子的静美与惬意。

周末,我又回到村子,沿途高楼拔地而起,土房子成为村子的景观。祖父母一辈子都住在土房子里,一辈子相濡以沫,相依相伴。土房子里有他们的故事,屋檐下的玉米串和红柿子,园子里的樱桃和杏子,院子里的葡萄架和红薯干,过往行者,随手可取,可以尽情享用!

有一年寒冬,大雪封住了凤凰山,所有车辆禁止通行,过往者只能徒步翻越。他们扛着行囊,哆嗦着身子,看见祖母烧的柴火,远远地巴望着,有一丝浅浅的企盼,缓缓驻足。每次祖母见了这情景,就吆喝他们一起烤火,烤着噼噼啪啪燃烧旺盛的柴火,祖母还忙着在柴火灶上搅着玉米粥,还要炒几个好菜——土豆丝和地道的酸菜,我们和路人一起围坐在柴火旁,吃饭、聊天。

又过了好多年,冬天,快过年了,好像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天空又飘起小雪。我放假在家,和银发如雪的祖母一起在院子里烧着柴火。一朵朵雪花轻柔地落在祖母的银丝上,不经意落在火中,不见了踪迹。一辆小汽车驶来,停在我们身边。祖母依然热情地转过身,蹒跚地走近小汽车,给司机热情招手。一位叔叔激动地下车,双手搀扶着我的祖母,颤抖地说:“阿姨好,你还是这么精神,今天特意来看您了!以前大雪封山,我在您家吃过饭啊!”祖母感动而惊诧的眼神里仿佛写满幸福!

暖暖的冬阳下,我静静地依偎在村子的土房子前,手轻轻抚摸它的肌肤。春节将至,风儿缓缓吹过,我嗅到了久远的村味,那是祖母躺在泥土里,守望土房子,还有在土房子里度过的美好时光。我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好想快递给祖母,表达我深深的眷恋!

祖母文章6:在祖母手植的杨桃树下

文/胜裕庐

在我的乡下老家胜裕庐的右傍,有两颗历经近半个世纪熏风阴雨的杨桃树,它高约20多米,必须站在远处仰望,才能看清它俊秀挺拔的全貌和悠长曲折的枝梢。常有鸟儿吱吱喳喳,从黢黑的枝干上飞下,穿过翠绿的叶子,依恋在硕大橙黄的杨桃之间。那是我的祖母亲手栽种的杨桃树,至今已历三代四世了。

我深深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到十多里外的华城镇街上买了两颗杨桃树苗,放在屋前就忙着种地去了,祖母拿起锄头在屋右侧空地上打穴种下这两颗杨桃树苗,当时,我还帮忙浇水。祖母笑着说:“看来这两颗杨桃树还凝聚着我们祖孙三代人的辛勤劳动呢!”

后来,这两颗杨桃树渐渐长高了,挂果实了。祖母却在1992夏天走了,现在父亲也变老了,熟透了的杨桃也懒得采摘任由其掉在地上成了垃圾。每天早晨起来,父亲第一件事情总是拿起扫帚认真打扫落叶和掉在地上的杨桃,母亲唠叨了好几次,要砍掉令她厌烦让父亲日日劳作的杨桃树,我却说,砍树容易种树难,父亲天天在树下扫地,既打扫了落叶,也健壮了身体,经过反复做母亲的思想工作,这两颗杨桃树才得以存活到今天。

其实,我恳求母亲“刀下留情”,让这两颗杨桃树存活下来的最重要原因是它跟我们姐弟一起长大,在杨桃树下有我们一家人的乐趣,还有我们祖孙三代,代代相关相联的亲情不能断。树木如人,都是生命的载体,都有其生命的流程。

这两颗杨桃树,见证了我姐弟的成长。在微风轻拂之中,在枝叶摇曳之际,我走进学校,后来我考上中学、大学,再后来我又到城里来工作,成家立业……,而它自己却默默地与天地相守与日月相偕,无怨无悔地伴随着祖母和父母在斗转星移中,年年常绿,岁岁更新。

俗话说,树因人而名,人因树而存,但树比人长久,甚至长久很多。这两颗杨桃树,巍峨庄重、枝根虬结、气度不凡,相住久了,见得多了,在我的心中,渐渐成了祖母的化身,恍然之间,我在它的一枝一叶一实中看见了祖母的矍铄的身影。它陪伴祖母穿过近半个世纪风雨,历尽沧桑挺了过来,仍然生机盎然,新枝勃发。特别是这几年的杨桃十分繁盛,挂满枝头,仿佛在昭示着我:凡事要执着,要坚守,即使跌倒了,也要站起来,即使受挫折了,也要挺直腰杆走下去。仿佛在说,我几十年站在这里,什么风雨雷电没经过,什么酷暑寒冬没熬过,怎么着?还不是依然故我!还不是岿然不动!尽管它什么也没说,静静地沉默着,但那种庄重挺立的形态,那种昂扬向上的精神,使我慢慢参悟到这点启示。

在现实生活中,与人相处和与树相处一样,相住久了,就容易相融相通。这就如同当年在杨桃树下晨读那样,看看这本书,又翻翻那本书,我也喜欢坐在这颗树下,瞧瞧对面的那颗树,然后,换一个位置,再端详这颗树。每棵树和它的周围,都构成一个小天地。走进这个天地里,我就能与这个和谐的整体融合在一起。我常常站在杨桃树下发呆,看着杨桃叶飘落,看着阳光下的树影,慢慢移动的轨迹,心静如水。树影慢慢拖长,渐渐淡化,渐渐消失,这时候,物我两忘,相坐无语,这种树与人的交流,这种人与树的对话,也是相当惬意的享受。

现在的胜裕庐,可谓是百花争艳,满园春色。“留春长住胜裕庐”,在这种绿色理念引领下,近十年来,我和父亲陆陆续续栽种了好多名花新树,桂花树、黄花梨、罗汉松、沉香木、红豆杉、美人梅、茶花、非洲茉莉……,比起这两颗杨桃树来,生机盎然得多,朝气蓬勃得多,生命力旺盛得多。风轻轻一吹,可闻花香沁人心脾,可听绿叶窃窃私语,或大声聒噪。而这两颗杨桃树,因有了点年岁,上了年纪,留下了沧桑,甚至显得有点老态龙钟,多了一份难得的历史感和厚重的文化感,它的光辉已成为昨天的故事。也许,生活就是这样一个后来居上的态势;也许,这就是自然界的客观规律。

徜徉在胜裕庐里,目睹俊秀挺拔的白玉兰,爬满屋后山坡的爬墙虎,灿烂火红的爆仗花,还有各式各样的名贵花木,硕果累累的果树林,我不禁觉悟,这两颗杨桃树的缄默深沉、庄重成熟的状态,固然具有历史的厚重和岁月流韵,固然有成熟之美和长者之风,但是,如果没有这近十年来种下的花草树木,如果没有这么多年轻的后辈树,仅凭这两颗奶奶辈的杨桃树,是不能构成胜裕庐的绿色世界和美丽家园的。正是因为老树古树之外,还有更多的新树小树的出现,才构成了胜裕庐“留春长住”的怡人景色。

站在祖母手植的杨桃树下,我反复思考,慢慢禅悟,其实,人和树一样,都渴望阳光雨露,都渴望和衷共济的生态,都在新陈代谢的进化规律之中。懂得这点哲理,明白这个大道理,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无论是中年人,还是青年人,就像胜裕庐里的老树、新树、大树、小树以及红花绿叶,融合相处而相得益彰,和而不同而和谐共生,这样,家庭就会幸福,社会就会和谐,国家就会昌盛。

因为,容与和,正是儒家的真髓。

祖母文章7:祖母的年夜交响曲

文/吴晓波

祖母年夜交响的序曲是从清晨奏响的。简单地用过早餐,把一家人的锅碗洗刷干净,祖母就拎着菜篮子到自家的小菜园采摘年夜饭用的菜蔬。祖母用一双皲裂的手扒开地垄上的积雪,挑上一棵早就做好记号的大白菜,解下捆在大白菜腰上的草绳,轻轻用铲子把沉甸甸的大白菜收入篮中;然后用铲子刨开地垄,刨出嫩油油的芹菜芽子。这些芹菜芽子早就等候祖母许久了,闪着新鲜润泽的光。最后再挑上一些蒜苗和香菜,年夜饭用的菜蔬就准备的差不多了。祖母用怜爱的目光扫了地里的菠菜一眼,就让它们多躺一会儿吧!祖母是不允许菠菜在她的年夜交响里掀起一丝“波澜”的。

从菜园回来,祖母又蹒跚着小脚,把这些菜蔬拎到溪里清洗。祖母反复地清,反复地漂,她要把一个旧年交给溪水带走,漂出一个崭新、灿烂、温暖的新年。祖母不识字,但她现在心里装的全是“五谷丰登”、“年年有余”、“吉祥如意”的词,更是来年一家人欢欢喜喜、红红火火的大场景。

所有的物件都齐当了,日头已经晌午,祖母便全身心地投入演奏她的年夜交响。祖母系上围裙,蒸、炒、煎、炸、煮,在她的心里一切成竹在胸。一个大大的蒸笼是她的最大法宝,扣在一口大锅上,上下三层,上层用来蒸米粉肉,寓意着“蒸蒸日上”,下两层用来蒸腊肉、香肠之类的咸味。母亲和祖母搭手,把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不一会儿,大锅里冒出腾腾的热气,把腊肉味、香肠味、米粉味……搅拌在一起,搅成一种浓的化不开的“年味”。祖母脚下的小炭炉也不甘示弱,扑哧扑哧煨着一罐老母鸡汤,上面的盖子被不安分的鸡汤冲得上下跳动,吻着罐边,哐当哐当,合奏着年夜的交响。

主菜都好了,母亲把外面的铁锅烧得通红,祖母看准时机,把早就切好的炒菜倒入锅中,不一会儿,就从她的年夜交响上捧出几道“红烧鲢鱼”、“芹菜炒肉”、“白菜烧豆腐”的菜来。祖母麻利地掀开蒸笼,等热气散尽,把里面的腊肉、香肠一一切好装盘,然后焖上一锅米饭,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全部就绪。

父亲带着我们几个兄妹到院中燃放鞭炮,噼噼啪啪,一声声辞旧迎新的礼炮,把祖母的年夜交响推上了高潮。祖母把菜肴全部端上桌,摆上碗筷,酌满酒,在香案上燃上香。祖母面对香案,口中念念有词,全是一些祈求祖先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子孙平安的话。祭祀完毕,一家人围上桌,正式用年夜饭了。

年夜饭祖母要我们慢慢吃,慢慢品,这样好的福气、好的兆头、好的日子才会“细水长流”。祖母平日沉默少语,年夜饭上,她忽然变成了一位学识丰富、能言善辩的语言家,每一道菜后面她都能编出一长溜如“团团圆圆”、“平平安安”、“清清白白”、“好运当头”、“一马平川”之类的话来,让我们边吃年夜饭,边沐浴在祖母她那慈母般的大爱春风。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从祖母的年夜交响里,奏出了我们的美妙童年,奏出了我们的烂漫少年,奏出了我们生命的涛涛河流。祖母的年夜交响,长成了我们血脉中一个永久的最悦耳动听的音符。

祖母文章8:我的祖父祖母

文/吴厚炎

年前,侄儿学文突然来电,说是发现我的祖父档案。他恰恰管这一部门,真巧。言语中对祖父档案上的墨迹赞誉不绝,仿佛今天的书家,无出其右。学文已过“天命”之年,且临池练笔数年,恐未碰上高明的书家。电话里洋溢着兴奋和激动,是否觉得他这曾孙遗传曾祖父的基因?并不然。他更多的是感慨。以为像我祖父既无商铺田土,更非达官贵人,以一职员能养活全家十多口人,很不容易。他的同事也有同感。其实,他们是以今度“古”,不知斯文尚未扫地的年代,字,就是“打门锤”。当然,还得看是什么样的“锤”。

确实的,民国时期,祖父在民政厅,每天面对“等因奉此”的公文,干的就是“缮写”,“誊公文”。一手赵体蝇头小楷,在他人看来:工整、漂亮、清爽。但在祖父呢?是否觉得枯燥?也许是习惯了,如沈从文先生所说,得“耐烦”。十多个鲜活的家口盼着他呢。这就“耐烦”了三十多年。

耐烦的结果,就成了他档案的模样:短发平头。方额突出,几乎与眉弓齐平,太阳穴同眼眶就显得凹陷。扁嘴,无牙。唯目光炯炯,若有所思。这五十来岁的标准照,让人想到“干”和“枯”是怎么回事,而子孙却因此泽被滋润。

同祖父朝夕相处,约莫两年。好像没有正式说过几句话。也许我当时不过十一、二岁,彼此不便拿捏交流。只有大姐的女儿来时,祖父偶尔会教她纂改过的小学课本:“来来来,来砍柴;去去去,去放屁。”这才有难得一见的笑容:额头眉前挤压,唇上短髭颤动。真个笑不露齿。有一年,别人送两张票,我同他从龙泉巷家中赶到白沙巷的贵阳电影院,门卫不让进,说是电影未放完。解释了半天进去了。掀开黑门帘,四周漆黑,唯银幕放亮。陡然间,只见一大茶壶落地,若干瓷片便飞快旋转开来。突然,停住,拼成两字“哑妻”,正是我们要看的电影。接着一个字:“完”。年近古稀的祖父,赶三里路看“三个字”算是练习脚杆劲。所以,他只摇头,扁嘴,开步。他一辈子抄抄写写可能不叫书法,倒因此让他心平气和。

年轻时祖父,恐怕是另一番模样。听奶奶说,光绪年间他中过武秀才。作为妻子,他还坐过报喜的轿子。解放初,我在堆杂物又可供小便的偏房里,见过一对“锏”,可能是铅铁合金之类。掂一掂,蛮重。据说,一支重七斤,一支重八斤。青灰色,四棱,约长两尺。应是祖父求取功名的傢什。我从未见祖父要过。那应是血气方刚的玩意儿。后来,有人说清朝邪门,所有被民国推翻。祖父弃武从文,替民国办事,就是去“邪”归“正”了。他一脸的严肃,少见火气,是因为公文摞起来,装订好,就是“一本正经”。这传统由来已久,不是祖父故意装成那样子。

从一人之力而让全家人举食,日子不能叫清苦,只算清淡。开饭时祖父自然是上座,面对大门。因个头不高,将两张梓木太师椅并拢,还须用小木凳横跨其上以供坐。居高临下面对美味佳肴就好了。但于无牙的祖父不相宜,他只能磨、抿、咂,全靠牙龈与双唇的功夫。这同他年轻时玩“锏”不是一回事,又幸好不曾天天吃肉。但夜宵是一定的。就是用长颈砂罐熬稀饭,无盐无糖,本味,就是今天提倡的环保食品。有牙齿的呢?每天多见蔬菜和豆制品,也同今天为防“三高”的主张不谋而合,古方今用。比如菠菜氽飘油汤,清水豆腐黄豆芽,凉拌素茄子等等。上述菜品,依次又可以称为“莺哥撩绿羽”、“金钩挂玉牌”、“乌龙卧墨池”。凡此种种,可能是锦衣玉食者的才气显露。犹如和尚爱用面筋炮制鸡鸭鱼肉,虽非其味,实是对斋客肠胃的安慰。

1951年,父亲被安排在“高工”任教,宿舍离学校不远。祖父并未前往,而是跟他的长孙即我的大哥,住在闹市区的中华中路,就是著名的糕点铺“广寒宫”的后房门内,一窄窄的甬道可供进出。为什么呢?祖父说:“街上的东西买不起,看看也好。”

祖父80岁故去的,父亲在灵堂前说:“老太爷没有什么病痛,是油干灯草尽。”是的,笔秃了,墨也干了……

奶奶则跟我们住到花香村的狮子山脚,那是一长三间的平房。四周墙壁用竹片编结作“胎”,涂黄泥石灰沙浆。腿力好的人,一脚可以踢穿。房前是私家宽阔的菜地,住户在五十公尺开外。房后紧挨山体:杂木、茅草、碎石和黄土。相当于“狮子”的肚腹。那里有二十多平方米的斜平空地。奶奶就用她颤巍巍的三寸脚掌和小锄头开荒。收获时,包谷四五寸长,“稀花癞”的不少,那禾杆细倒也甜。南瓜是乎长不大,还多空花。青椒虽细长但辣。生土贫瘠,施肥多半是尿。我顶多帮她挖土提尿罐,这庄稼长得好么。若说种菜为吃,奶奶全嘴只有一颗门牙顶着。讲到兴趣,门前有原先住户留下的花圃,不见她拔过一根草。说是爱好,她只在初一十五及菩萨生日吃素,叨念叨念观世音。若论游玩,已近七十的老人,莫非拄棍踮脚,仰头看“狮子”光秃秃的脑壳?所以,她的劳动不算养生,只是动动筋骨。就像后来搬到人烟希密的大西门无荒可开时,她就每天拄棍走上一里地,去看女儿,我的姑妈。

姑妈是父亲的小妹,在市西路经营盐铺。曲尺形的柜台放两个大簸箕,一个装灰白泛青的大砣岩盐,旁边是漉湿沾手的秤:另一个备以宰盐,收集碎屑。我从未见姑妈回过娘家,同亲戚似乎也不曾来往。父亲等待分配工作期间,我们借住她家楼上。印象中,她那时大约三十多岁,个头不矮,生坯也不弱,唯脸不见血色,双唇微黑,常叼一支烟。若遇口角,她会指着簸箕说:“我这叫盐巴秤——少一钱,补一斤。还开脚价钱。”嗓门大,有些嘶哑。眉眼闪忽,透出自信和精明。在“斗米斤盐”的旧社会,夫家的这份经营,应是很不错的。不幸的是,待有女儿不久,丈夫却离她逝去。几年之后,她有了一个儿子。儿子的父亲约莫六十岁左右。瘦高微驼,经常一身黑衣。他在姑妈面前的应对,往往不是“嗯”,就是“嗯?”显得唯唯诺诺。按理,他长姑妈一辈,所以,我们也不知如何称呼他,只好含糊其辞,彼此就有些尴尬。而他,是不是总觉得对不起姑妈?但看姑妈待人接物,坦然不拘,从容自如。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除了骨子里有吴家人天生的执拗倔犟,流光是最好的洗涤剂,何况有慈母的时时造访,抚慰曾经的伤痕呢?我这出身于私塾教师家庭的奶奶,可能从小就明白“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古训,但她并不因此绳之于女儿,这是对礼教无声的背叛?而支撑奶奶慈祥信念的,也许不是随身的拐杖。除了母于女的天性,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活在心中吧。否则,她就不会在当年的“铜像台”(后来的喷水池),被甜言蜜语的路人骗走钱财:也不会在姑妈最伤心又困顿的时刻,以一对重三钱七分的“金戒指”作抵押,从“李四小姐”那儿借“国币弍拾元”以救急。那张以兰花、喇叭花衬底的紫红色借据,就在我的案头,距今,整整九十年了。

姑妈逝世时,年仅四十二岁。有人说是因抽烟太多伤了肺。其实,奶奶最清楚。因而更伤心。但那苦楚,我们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

奶奶八十五岁高龄离我们而去,她年轻的容貌无缘相见。但从留下的五十多岁时的照片揣测,她来夫家时,一定是落落大方,端庄娴静的。

在我的记忆中,祖父祖母不曾红过脸吵过架。平时的应答,也都轻言细语,相敬如宾。他们因随子或随孙分居两地,于暮年难得一见。那么,这之后的合葬,应该是相敬如宾的延续了。

祖母文章9:回忆我的祖母

文/东山听潮

每年总会多次想起我的祖母,特别是春节、清明和她的忌日。

时间过得真快,她老人家离开我们已有四年之久了。四年来,回老家的次数很少,但每次回家,每每想起她和她的往事,总有一种沉重在心头,仿佛她时时就在我们身边,难以拂去,难以忘怀,难以平静。

想起亲人,特别是已故的亲人,不会是无时无刻,也不会是随时随地,而往往是由于某一个时刻的某一件事,或触景生情,或见物思人。有时候简单的一件事,甚至一下子会把你的思绪带到很小的时候,就像电影里那些蒙太奇式的回忆场景,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这种触及的往往是一种难以割舍的亲情,而且往往是小时候那些令人难以忘怀的点点滴滴,看似很小,也很平凡,但却令人凝思,让人感动。

记得小时候,大约是七八岁的光景,我是属于那种贪玩出名的档儿。那时老家农村是没有幼儿园的,平时父母都忙自己的工作,很少有时间来管我,吃穿住行都是祖母在照料,印象中她尽管比较严厉,但似乎不很苛刻,尽量给我玩的自由和空间,只要不是时间玩得太久,或是玩得不是很疯,她都不怎么说我,倒是我却常常惹她生气,有时还在众人面前让其难堪。

老家农村属于山区,现在每次有客人去那里,总夸这里风景好、空气好、水也好,小的时候也倒并不觉得,因为在我们这些孩子看来,这个本来应该是这样的,而且也不算什么稀奇的,倒是对大城市却怀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和期待——想象着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和那些好吃的好玩的。记得我们邻居的阿婆原来在上海给人家做娘姨(保姆)的,每年只回来一两次,可能是因为与我的祖母关系比较好,有时带些糖果给我们吃——是那种在农村很少吃到的奶糖,那时候我们不关心阿婆什么时候走,也不在乎她做什么的,我们请她给我们讲城里人的生活和故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讨得我们心爱的奶糖,并想象着城里人是怎么样生活的……

前些日子回老家,带着几个朋友去田间地头转了一圈,确实感触很深,小时候我们经常玩的那些地方现在都变了样了,以前在这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也仿佛就在眼前浮动一般。印象最深的要算是那些小池塘了,这是我们儿时最爱去的地方,别看这些池塘不是很大,但大多比较深,四周用石料砌墙,长满青苔和野藤,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有些池塘还有木莲,算是一种美味了。夏天,因为热,我们似被什么迷住一般,约上几个小伙伴,在小小的池塘里捉迷藏,比水下谁呆得久,比打水谁推得远,比跳水谁高又飘……玩累了就上岸去,在草地上躺会儿,打几个滚,挖些常吃的“毛毛针”,快乐写在每个人的脸上。当然,我们村里也经常会有人溺水,所以我们不敢在水下呆得太久,都怕“河鬼”什么时候把我们叫去,大人们也常跟我们讲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也许他们也是为了警示我们。我的祖母对我去池塘里玩,每每都会规定时间,而且过会便会在那边叫几声,而我则在这边大声的回音,也算是一种安全的提醒和报告吧。

小时候祖母带我外出比较多,最多去的要算是大姨妈家了,我也喜欢去那里,曾经结识了好多小伙伴,有些经常还在碰到,讲起小时候的事情,大家对我的印象特别深刻,我想肯定是因为我们有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吧。去大姨妈家约有十五里路,那时都是走着去的,记得每次去的时候,祖母都给我煮几个鸡蛋,用手帕包起来,然后四个角拧在一起,再放在我的衣兜里,说是叫我路上饿的时候吃,但每每走不到一半,这几个鸡蛋早已成为我们肚中之物了。记得有一回,可能是因为上窜下跳的,一次是从两米多高的田埂上滑了一去,还好只是脚上擦破了点皮,可第二次就没那么幸运了,我连人掉进了泥田里,当我爬起来时人都成为泥人了,那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鸡蛋也不知去向了,祖母一边问我:“疼不疼,脚有没有事”一边责怪着“不好好走路,真不该带你来”说是埋怨我,又像是在埋怨她自己……

与祖母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有许多都是点滴小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那时还小,但印象深刻,尽管非常平淡,但时时让我记起,久久难以忘怀,尤其是现在她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种想念变得更是一种难得的回忆,这种回忆也时刻提醒我怎样去面对这个世界,怎样去老老实实地做人,学会懂得感恩,学会珍惜生活,学会以做人做事的道理去认真地、踏实地做人做事。

祖母文章10:祖母留下的那堵墙

文/王化理

小女孩看着电视画面大声道:“奶奶,奶奶,快来看,哥哥上电视了。”

高个子老奶奶听到小孙女的呼喊,放下手中的活计,一摇一晃地从门外走进来。

电视画面切到了一位记者的那面。记者指着一片荒漠在介绍什么,老太婆走到电视机前,对小孙女说:“傻孩子,这哪是贾德科家的人啊!”

“哥哥已经下去了,等会儿他肯定还会上来的。”

老人眯缝着眼,看了一会电视画面,虽然有些画面做了模糊处理,但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值得注意的画面,嘴角微微抿了抿,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自言自语地说:“他找到了!是这里!对,就是这里!墙还在!”

小孙女不解地问奶奶:“奶奶,你也去过那儿?”

“孩子,奶奶年轻的时候,就住在那里……那里是奶奶的家。”

电视画面又切换到一位身体魁梧、穿着一身牛仔服、头发微卷的年轻人那面。

“天哪,他瘦了,又黑又瘦。”这次老祖母看到孙子了。

他指着老羊圈和一堵墙,面对镜头说:“五十四年前,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的祖母一个人看管着公社的羊群。

“那时正值春季接羔时节,她老人家每过十几分钟,就得到母羊群里看看是否有小羔羊诞生。野外十分寒冷,如果不在十几分钟之内把新生命抱进屋照顾,它们会被冻死在野外的。”

“奶奶,哥哥在电视里‘画’你呐。”小孙女对汉语水平不太好的老奶奶说。

“他‘画’了我什么?”

“他‘画’了你放着一只羊。”“哈哈,傻孩子。”

“在风寒月高的后半夜,祖母走出小屋,发现羊群紧张不安。作为牧人,她会敏锐地觉察到羊群的轻微变化。她一眼就发现了一只正在袭击一只羊的成年雪豹。她大声呵斥一声,雪豹停止了咬羊,转过身来随之发出狂怒的嚎叫。羊被雪豹吓得退到了四周。雪豹准备袭击祖母,祖母顺手拿起立在身边用来防狼的木棒,狠狠地扑向雪豹。豹子见人如此勇敢,仓皇爬上羊圈的这道墙(孙子指着祖母战雪豹的那堵墙)。这时,她突然想起老人们曾经说过的话:豹子的脖子是直的,制服豹子的诀窍,就是抓住它的尾巴,拖着它,直拖得它筋疲力尽,然后就可以制服它了。

“祖母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她数次将爬上这堵墙的豹子拽下来,不让它逃脱,直到最后拖得雪豹筋疲力尽,然后用力打死了那只雪豹。

“第二天,这条消息像长了腿似的传遍了整个野牛沟。连地区畜牧部门都知道了这件不同寻常的事,给她颁发了‘保护集体羊群的打豹女英雄’的奖状,外加一支老步枪。

“在以往的生产生活中,我们忽视了对野生动物的保护。人类和野生动物之间的关系就像这堵墙,墙里面的世界是人类的,墙外面的世界也是人类的,野生动物几乎没有自己的栖息地,数量在不断锐减,甚至有些野生动物濒临灭绝。即使在今天,还有人认为:人类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世上的一切,包括野生动物都必须为人类服务。就是在这种观念影响下,雪豹的生活地被人占有,它们的活动范围缩小了,食物链断裂了,这种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动物一度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有人断言,雪豹已经灭绝。”

画面中出现了记者的镜头。记者说:“观众朋友,巴依尔同志大学毕业后,利用5年时间,自费考察了这个区域的野生动物分布情况,对雪豹、野骆驼、沙狐等野生动物进行专项研究,并参与了这个区域申报国家级野生动物保护项目的论证,通过多次艰苦细致的考察,他获取了雪豹依然存在的考察成果,并拍摄了大量雪豹活动的影视资料和大量珍贵的照片。

“巴依尔先生,据说有人出高价购买你的录像资料和照片,你拒绝了,你能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镜头又切换到巴依尔,他说:“在目前人们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还没有达到较高水平的情况下,向一些人公开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的栖息地、种群、数量信息是十分危险的事。

“濒危野生动物保护的处境岌岌可危,即使一些种群较庞大的动物,一旦打上经济利益的招牌,就意味着这种动物处境十分糟。

“我看到过一个市实施的‘岩羊驯化项目’,大量岩羊被猎杀,造成存量锐减,直到现在还未恢复到项目之前的数量;我见到一个公园的小房子里只关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狼;我还看到过一座山沟里的水坝上,一只北极熊就像患了精神病一样,整日在湖边上重复着一个舞步……这都是一些人打着经济的招牌,制造了野生动物的悲剧。”

“奶奶,哥哥刚才‘画’了那堵墙。”

奶奶口中重复道:“是像一堵墙……”

祖母文章11:我的祖母

文/槐花小院

我的祖母是任和义的女儿。任和义是解放前我们虹螺岘乡最有名的掌柜。全乡人都叫他“任掌柜”。既然是掌柜,少不了家业。任掌柜早年在乡里开过两个店铺。一个在东街财神庙旁开了座“和义客栈”(现在叫旅馆);一个在西街集市口旁开了座“和义清塘”(就是澡堂子)。任掌柜的夫人叫姬秀清,故把澡堂子取名“和义清塘”。一些过往的豪绅商客在客栈和清塘里面休息、洗澡、剃头、修脚、谈生意、抽鸦片,当地寻常百姓根本不会去的。这些事情都是我小时候听祖母和太姥(任掌柜的夫人姬秀清)讲的,估计能有这么回事。一是两位上了年纪的长辈怎能跟她的孙辈说谎呢?再就是我父亲家现在还有一根草花梨大秤杆,牛毛纹,能有拖布棍粗细,秤杆上面用铜线锉的“任铺”两字。这秤杆是太姥传下来的,可惜没有秤砣了。

后来,解放后土改。土地大规模转让,任掌柜家的客栈和清塘全都拆除了,任家产业也就衰落了。此时,任家的大小姐任玉兰已经嫁给了老官堡乡刘家的四少爷刘长荣。任玉兰和刘长荣就是我的祖父祖母。

祖母虽然是大小姐出身,但并没有娇纵惯性,却是一个性格恬静温和,勤劳能干的人。五十年代初,祖父已在城里工作,当时全国正搞肃反运动,他经常到外地出差搞调研。祖母一个人在乡下伺候公婆爹娘,照管我父亲和叔叔姑姑们。白天她到田里割稻子,打场,晚上回家还要烧柴,做饭,舂米,磨小豆腐,洗涮缝补,绣花样。祖母绣的花样在乡里乡外很有名气,南北二屯谁家要是嫁闺女,都请她在嫁妆的枕巾上、荷包上、鞋垫上、围裙上、绣个花花草草啥的,讨个吉利,也很好看。我曾亲眼见过祖母晚年在缝纫机的帷子上面绣一个“三娘教子”的图案,她绣人物的眼睛真是活灵活现。她绣的针法不是平针,而是回针。绣了第一层,第二层的针脚插进第一层的针缝,这样颜色就可以由深到浅,不漏痕迹,有立体感。

六十年代中期,祖父在城里马杖房有了房子,祖母便带着孩子们也从乡下搬进城里。由于家里人口多,生活困难。祖父就托人给祖母在马杖房锌厂下属的一个小硫酸厂找了份工作。记得七十年代末,我跟父亲去过一次祖母的厂子。父亲那时正开解放汽车在锌厂拉煤球,我当时还是个孩子,整天跟着父亲开车一趟一趟坐着玩。有一次拉煤球途中,正好路过。父亲把车停了下来,对我说:“走!下车,看看你奶去。”小硫酸厂低矮、阴暗、潮湿,更带一股刺鼻子的硫酸味。几个女工们戴着防尘帽和口罩,穿着防酸碱的水裙大褂,一大盆,一大盆地往池子里泼绿色的硫酸亚铁。祖母看到我,格外地高兴,急忙摘下口罩,俯下身,把我搂在怀里亲了又亲。然后对我父亲说“找妈有事吗?若没事快带孩子走吧,这地方呛人。”临走时,祖母塞给我十元钱,笑着说:“留我大孙子买冰棍吃”,“刘学,路上慢点开啊!”

可以说我整个童年,都是在祖母家度过的。念书时的寒暑假期,一年当中的时令节日,没有一次不去的。记得腊八一过,离年根就近了,祖母就开始准备年货了,鸡,鱼,肘子,牛肉,粉条,冻豆腐,冻秋梨,蘑菇,黄花菜等等。年货都备齐了,祖母就开始包粘饽饽,因为祖母的老儿子刘斌(我二叔)最爱吃粘饽饽。祖母在集市上买来大黄米,然后让祖父骑自行车去玉皇阁磨面。有时在我的央求下,祖父也会带着我一同去,回来时我的小手小脸冻得红通通的,不过手上自然也会多几串糖葫芦。祖母把磨好的黄米面发在缸里后,开始煮红小豆,洗苏子叶。第二天黄米面发好了,祖母就在炕上包粘饽饽,祖父蹲在柴锅旁烧水,接着把包好的粘饽饽放屉上蒸。不大一会,屋里弥漫着白蒙蒙的蒸汽,粘饽饽的香味顺锅盖飘出来了,真香!

腊月二十三小年一过,我二叔二婶带着我的堂弟刘志鹏从天津就该回来了。我父母和我的三个姑姑、姑父们,加上我们这些晚辈孩子们,全家二十多口人欢聚一起过大年,真是热闹。大年三十晚上,我母亲,二婶,三个姑姑在外屋包饺子。我父亲,二叔,还有三个姑父在里屋玩扑克。祖母把准备好的几根绿叶大葱,用红纸条缠好,放到每个屋门的梁框上,寓意门庭兴旺,郁郁葱葱。祖父烧香祭灶后,就给我们几个孙辈们发压岁钱——每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我和堂弟表妹们接过压岁钱后,都高高兴兴的跑到院子里去放鞭炮纵情的欢笑。

过完年,二叔每次离家走的时候都是坐早晨五点多的火车,马杖房去锦西这段路由我父亲开车去送。二叔临走的早晨,天还很黑,祖母四点钟就起来,戴着白帽子扎着围裙在厨房做饭。二叔二婶在屋里收拾行李,堂弟大概还没睡醒,懒洋洋的穿着衣服。祖母把饭做好后,自己就在厨房里背着身不出声的抽泣……年年如此。我每年寒假都在祖母家过年,所以这悲凉的一幕我始终难忘。一九九一年到一九九三年,二叔出国去大洋洲的西萨摩亚工作。我祖母想儿子,不知悄悄地流了多少眼泪。

一九九一底年,我从部队建平复员才得知,祖母已经患了肺癌晚期。当我赶到病房去看她的时候,祖母已经很虚弱了,正在昏迷。我握着她的手说;“奶,大孙子看你来了!”祖母微微睁开眼,看看我,长时间含泪的微笑。自祖母病后,我每逢星期礼拜都去看她,给她买对虾,买驴肉,买柿子,这些都是祖母爱吃的。我谈恋爱期间,我和女朋友走遍市里所有医院和药房,给祖母求医问药。买沙棘油,买灵芝粉,买各种防癌保健品,但病情还是不可逆转。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一日,祖母永远的去了。任凭我哭的天昏地暗,地暗昏天,祖母却再也不能劝阻我的哭泣,再也不能唤我一声大孙子了。

祖母和我们永别,瞬间已近二十一年,人们都说时间可以冲淡哀思,但我一直没有忘记宠我、爱我、疼我的祖母。每年清明节,我和妻子都拿上几束鲜花,来到青山绿水的英山公墓,看看我的祖父祖母,顺便再看看任掌柜和我的太姥。我想祖母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会欣慰的。今年是我祖母去世二十一周年,同时也是她老人家诞辰八十八周年。我谨以此文并代表全家来表达对她深深的怀念。

祖母文章12:石榴树

文/邢友民

我家的石榴树有些年头了,是祖母当年栽下的,算起来也快一百年了。

老树已经不在,根上发了新枝,就是现在的这棵树。新长出的树青胜于蓝,长得特别旺盛。石榴本是灌木,印象中低矮粗陋,但我家的这棵长得挺拔秀丽,蛮有君子的风度。

想起中学时代读过的一篇课文,赞美石榴有梅树的枝干、杨柳的叶片,奇崛而不枯瘠,清新而不柔媚,感觉我们家的这棵树也毫不逊色。

树好,果实更是出众。不像市面上的卖货,大红大紫,偏重表相,我家的石榴,熟透也是青色外壳和青色的籽粒,朴实无华,唯有甘甜。果实稠密,常常压弯枝头,碰到人的肩。

院子里的小路从树下穿过,多年来,住户们白天晚上来来往往,都会小心地呵护它,没有人悄悄拧掉几个塞进口袋。有一年,父母随我去城里住了几个月,回去后看到熟透的石榴依然挂满枝头,颇有感慨。而我们家,秉持着一贯的厚道家风,从没有刻意看护,比如挂上纸牌,写上“树上洒药,果实有毒”或“偷摘后果自负”等,父母不允许这样做。父亲曾认真地说过:“都是老邻居,相处多年,不能胡乱写,大家会难为情。”父母在世时,采下的果实,除了留些给儿女孙辈,剩下的都会和院子里的住户一块品尝,大家其乐融融。

如今,树在,父母却已经走了。前几天有事回老家住了一夜,早上起来,看到晨风微拂中的石榴树青意流淌,犹如善良友爱的美德播撒四方。

祖母文章13:结婚照

文/潇洒先生

头七那天要去给祖母上坟,走之前和姑妈一起整理祖母的棕色箱子。那是旧时常见的一种翻盖箱子,四角镶嵌了镀金花纹的铜。我将祖母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姑妈安静的接过去仔仔细细地折叠整齐,我看着姑妈的手一遍遍将洗的发白的衣服抚平,岁月侵蚀的脸庞泪滴无声落下,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回忆和悲伤。我转过头继续在箱子里摸索着,突然在箱子的角落里发现一个包裹着东西的碎花手绢,

我拿起来递给姑妈,“姑妈,你看这是什么?”姑妈仿佛从回忆中醒过来,愣了一下,提起袖口在脸上擦了擦。解开手绢,里面的东西还分别用其它的绢子包裹着,可见珍贵。我此时看着它们,好像看到祖母,看到她在轻抚着这些心爱之物,又小心翼翼的珍藏在箱底,它们之前就那样安静地躺在祖母的陪嫁箱子里。

姑妈把绢子一一打开,第一个里面是一对雕花银质手镯,银的质地已经发黑,足以证明它们的存在之久。小时候我是见过这对银饰的,祖母劳作的时候,它们曾经在祖母干涸的手腕间叮当作响。第二个绢子打开是一张两寸大小的黑白照,照片已经泛黄,表层斑驳。照片中是一对正襟危坐的年轻人,男人穿着军装,两膝分开,双手置于膝上,女人是对襟棉袄,两条粗又长的辫子从耳后延伸出来直垂到放在腿间的双手边。两人的头微微靠拢,胸前都带着一朵花,虽然照片是黑白的,但我猜想女人的棉袄、发绳、以及这两朵花应当都是红色。可惜,两人的脸庞在无数次的抚摸下都已经斑驳不清。

“结婚留影,1939年冬至。”将照片翻过来,背面是刚劲的钢笔字。

“这是奶奶和爷爷的结婚照吗?”我问道。

姑妈静静的看着,好一会才说“是,也不是。”

“什么?”我不解。

就这样,我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等待与绝望的故事。

祖母17岁嫁给照片上这个男人,可是几天后男人就毅然决然的回到战场,报效祖国,女人贤淑良德的留守家园,撑起了家。那是男人请假回来结的婚,女人这是第一次见他,却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不久就传来男人所在部队失联的消息,女人相信男人还活着,固执的在男人家里等到了又一个冬天,果然等来了男人的消息。这次,是阵亡通知书。

我不知道这样短暂的婚姻给祖母留下了什么,这些零星的片段在我的脑海里汇成画面。

我仿佛看到这样一个早晨,天刚蒙蒙亮,男人和女人等在照相馆门前。女人选了一个寒冬腊梅的背景幕布,两人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好姿势,“咔嚓”一声留下了此生唯一的一张合影。我不知祖母在新婚后与丈夫分别是怎样的心情,不知她在劳作时望向村口的是怎样的眼神,不知她听见他人口中念出的阵亡书又是怎样的悲痛,不知她如何坚强的挺下去,更不知她再嫁的那天是否依然戴了艳红的花……

立于祖母的坟前,我将土一把把洒在坟头上。衣物在跳跃的火光中化为灰烬,随风的烟熏了我的眼,泪水潸然落下。我跪坐在墓碑前面,取出带来的镐头,挖出一尺深的小坑,将手绢放入坑中用土掩好。泪光中祖母佝偻的身躯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她枯瘦的手一遍遍抚摸照片中年轻的人儿,叹息间摘下再婚时祖父亲手给她戴上的银镯,用棉布碎花手绢分别包裹好心爱之物,再小心翼翼的藏于箱底。

祖母文章14:生活与点心

一个小家伙向祖母抱怨说一切都糟糕:学校、家庭、健康……没有什么让自己满意的。此时祖母正在烘制点心。她问小孙子要不要吃点什么,小家伙马上欣然接受。

祖母说:“吃点面粉吧!”小家伙不满意的叫道:“多难吃呀,奶奶!”祖母接着说道:“那就尝几个生鸡蛋怎么样?”

“决不!那更难吃。”“那就尝尝烹调油或酵母粉好吗?”“奶奶,你怎么了?这些东西都很难吃啊!”祖母接着说:“实际上,所有的东西都很难吃,但是当它们以正确的方式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再通过烘制就可以成为美味的点心了。”

生活也是如此。很多时候我们会迷茫、难过、但是,生活会调和所有的事物,将它们变得对我们有益。

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相信生活。当生活把所有的事物调和融洽的时候,一切不美好的东西都会变得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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