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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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的文章1:散居乡村

文/孙文胜

在乡间,我有一座小院落。花香填不满土墙缝,却是放心的好地方。在这里,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的阴晴圆缺、地的河坎沟岸,时常决定着我的语言和行为。

红日头刚刚还挂在杨树尖,天边却滚过了几团云。搭架木梯爬上屋顶棚,我就闻到了雨腥味,等到收回了晾晒着的辣椒和灰灰菜,门扉外就有人披着蓑衣荷着锄,走在迷蒙的烟雨里。睡梦里,邻居家的公鸡打了一声鸣,欠起身就瞅见曙光把木窗推开了一条缝。柴狗子蜷曲在门台上,半睡半醒耷拉着眼,不抬头它也能分辨出来人是张三还是李四。月色朦胧的夜晚,父亲还要去听秋声。蹭,蹭,玉米汲水拔节了。嚓,嚓,地老虎咬着豆根了。稼禾的一苦一乐,全藏在了他一明一暗的烟锅里。

乡村生活是原生态的。没有修饰,没有遮掩,一切随着性情走。

靠墙的水井边,葡萄攀上了竹竿架,投下一片绿荫凉。一旁的石榴不寂寞,春天会开一树炫目的花,待菊花黄了,它的果子便个个吐红玉。后院里,豇豆扯上了紫茄子,地瓜占了红薯的窝,南瓜的藤蔓爬进了茼蒿地。马杂菜见水就张扬,恼得韭菜使劲长叶子。一伙菜蔬你扯我的胳臂,我绊你的腿,吵吵闹闹,推推搡搡,着急得妻子拿着把小锄头,不知道该去劝劝谁。这也怪不得它们,碰上个和风暖夏的,谁不想抓紧时间开朵花、结个果?

酷暑里,置起一方小石桌,搬来几截枯树根,我喜欢在葫芦架下听蝉鸣。吃过一碗油泼辣子裤带面,喝过半勺酸浆水,我散乱着发,斜披着衣,仰天要吼几声乱弹。呐喊声里,忘掉了天,忘掉了地,忘掉了得失和浮躁。

远道的客人来访了。谈过古今,聊过中外,我一定要留他吃顿饭。招呼儿子后院摘几颗青丝瓜,弯腰割一把嫩韭菜,地头间再挖回一些春蒿、马杂菜。蒜泥拌黄瓜、清炒油麦菜、苜蓿蒸麦饭,叮叮叮,咚咚咚,家常菜一会儿就能扑腾一大桌。

乡里的女人燕窝鱼翅大龙虾吃得少,做面食却能随手翻出新花样。打搅团、摊煎饼、搓麻食,撕疙瘩、擀长面、雕花馍,只要你的胃口好,到谁家去,都能撑你个肚肚圆。“咯咯”叫的老母鸡刚刚出了窝,随便摸一枚鸡蛋,还能即兴烧个木耳菜蛋花汤。

早晨起来打开门,羊甩甩胡须,走到路边静默地啃青草。芦花鸡跃上大柴堆,扑棱扑棱刨一个窝,缩着脖子下蛋了。黑狗莫名地就看不惯二师兄,双足搭在圈墙上,“汪汪汪”地不怕费唾沫。兔子最让人不省心,一会儿咔嚓咔嚓咬菜叶,一会儿想往邻家窜。你“兔兔,兔兔”地召唤着,它才竖着耳朵红着眼,不情愿地转回还。有只蜜蜂恋上了葫芦花,它起了落,落了起,大半个时辰没挪出一拃远,那欲走还留的神情看得人好纠结。

乡村的天很蓝,地很厚,景很美,身在其中的人却看不透。二叔有一片桃树林,他闲了就剪枝压杆疏花朵,要么就是浇水施肥锄杂草。他不知道人面桃花是咋回事,只盼着花里能开出油盐酱醋钱。厚厚的落过一场雪,娃娃们高兴地打雪仗、堆雪人,城里还来了摄影师,俯仰坐卧的拍雪景。小团不稀罕这把戏,他赞叹一句“瑞雪兆丰年”,平日的劳碌困乏就上了身,没等念出第二句,鼾声已唬得墙角结网的蜘蛛隐了形。开了年,我眼见着城市街心公园的花树开了花,柳树萌了芽。回到家,细看后院的杏树枝,还只爆出个猩红的芽。不由慨叹道,乡里的节奏到底是慢了半拍。

乡村的生活是散漫的,像一个人心无旁骛地走在阡陌里,你可以半卧在青瓦上看蓝天,也可以醉眼看黄昏,心里有着淡淡的纯、淡淡的雅,还有着一丝淡淡的忧。

乡间的文章2:乡间四月天

文/谢枚琼

天刚擦黑,我在婶子家吃过饭,拍了拍饱胀的肚皮,便迈出门外散步去。

晚饭后散步是我平常生活中的一项必修课。虽然这次回乡下老家只是小住两三天,但散步这个习惯也从城里带回了。脚跨出门槛的刹那我迟疑了一下,婶子看出了门道,马上说,放心去吧,外面的路上都干干净净的,一点黄泥巴也溅不到你裤脚上。这正是我担心的,昨晚那一场雨还不得把乡村弄得泥泞遍地吗?想想自己本是踩着乡村的泥巴路走出去的,现在却……婶子的话不禁让我心下赧然。我讪讪地回了一句,确实,确实,我回来的路就是水泥路哩。

乡间的小路阡陌交错如一张网,站在家门口顺着这一网撒开去,每条小路都通向田野,每条小径又都是回家的路。现在我漫步于乡间小路上,自不必担心迷失方向。那条熟稔的小路加宽了,宽到可以通行小车,混凝土筑成的路面平坦,我的车就开到了婶子家的地坪中。我觉得那一句“最美人间四月天”说的应该就是四月的乡村了。昨夜里下过一场雨,天地间一经酥雨荡洗,一切便都清朗起来,空气里自然还有些湿润,却是清新而甜沁沁的,似乎一草一木都在张大嘴巴,把胸中的每一缕清香尽力地吐出来,草木的芬芳这时候仿佛得到极致的释放,让人闻一闻就醉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乡间的小路上散步,恨不得舒展开躯体的每一个细胞,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打开在乡村的四月天里。走到昌蒲塘时,我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在我前面不远处慢腾腾地走着,仔细一打量,我脱口叫道,文先生。文先生转过身来,冲我微笑了一下说,回来了啊。我赶紧点头,回来了,上午回的,您老做么子去呢?这天看着就要黑下来了。文先生在老家算得个德高望重的老者,该有八秩高龄了。

我的目光一番逡巡,夜色慢慢弥漫开来,田野里一片空旷静寂,不见一个忙碌的身影,一些田地被翻耕过,等待着播种,还有一些则是荒草遍地。我有些奇怪,便询问文先生。老人家说,你到底还是农村里走出去的,眼睛盯着田地,晓得田地的紧要,早些年的田地荒得叫人心痛呢,都跑出去打工了,哪个来种田啊?这两年来好多了,村里成立了合作社,家里的田自己想种就自己种,不想种就交给合作社种,你还可以去合作社做事,按月领工资,种田的农民大哥摇身一变成了“上班族”。他举起拐棍指着那几丘荒田说,这可不是像以前那样的荒了,这是在休养生息。

眼看夜色越来越浓,我对文先生说,要不我们回去吧。文先生瞧瞧天色,摇摇头:不急,马上就要亮路灯了。他话音刚落,路灯“唰”地一下全亮了,雪白的光把路面照得白亮亮的。

我笑着说,您真是神算子啊,好像开关捏在您的手里哩。他红润的脸上竟有些小得意,那倒没有,不过,什么时候开灯我可是一清二楚。看得出他今晚兴致颇高,对我说,要不我们还往村东头走走?我说,您身体吃得消吗?他把拐棍往地面上使劲捣了捣,说,看不起老倌子吗?我现在耳不聋,眼不花,餐餐还吃得二两米酒,除了背驼了点,毛病没一点,之前县里的医生来到村里给老人做检查,还讲我是八十岁的年纪,六十岁的心脏。他响当当地拍了拍胸膛不无骄傲地说,这里边的发动机可是永久牌的呢。我不禁被他的风趣感染着,和他一块哈哈大笑,跟随着他慢慢朝村东头走去。

一路闲聊着,我说,古人讲过“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怎么这个时候田里土里就看不到人影呢?以前经常是天擦亮急急忙忙下田,摸着黑还舍不得回家,一天到晚做不完的活。文先生道,你还躺在老黄历里,现在你还看到有老牛耕地吗?早就换成了机器,家家户户都配上了耕田的、插秧的、收割的、碾米的铁家伙,自己家那几亩田地轻轻松松就搞定,连自来水都进了屋,龙头一拧水就哗啦啦来了。

到村东头只需要刻把钟的工夫。我记得村东原来是村部的地址,说是村部,不过是一栋破房子,早就废弃,一年四季也难得见到人出入其中。现在可大不同了,叫作改头换面,文先生语气里透着兴奋,他说,全改了,建起了图书室、棋牌室、乒乓球室,还拓出了一大块地建了个广场。

现在这样才叫有板有眼,日子过得才叫有滋有味,老先生自顾自地说开了,晚上的好戏刚好要开锣了,你可以来村部下棋、看电视、打乒乓球,可以读书看报,还可以跳舞,十分热闹。听说县里送文化下乡,还要组织教太极拳的师傅来带徒弟,到时候我还想去练练,你看行不行?他把探询的目光投向我,我忙鸡啄米般点头,当然行啊,您这仙风道骨的模样练太极最好了,说得他咧开嘴笑了。

广场有一个篮球场大,音乐声起,人们随着欢快强劲的节奏跳了起来,小媳妇、大婶子们居多,一招一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还有几个白头发的老头子老太太跟在后面扭着屁股。他们跟不上步子,有时候便搞得自己手忙脚乱,惹来大家一片笑声。文先生看了一会儿,说,你还别瞧不起这些粗手大脚的婆婆子和堂客们,她们跳舞都跳到镇上去了,还抱回来了一个大奖杯。好了不陪你了,我要去房子里找老伙计们聊天去了,你慢慢转转吧。我一瞧村部的房间亮起了灯,看来人们都已找到了各自度过这个夜晚的方式。

田野里的蛙们“呱、呱、呱”地唱起了歌,此起彼伏的蛙鸣,和着音乐,和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构成了一部明丽轻快的交响乐,把乡村的四月演绎得声情并茂,我仿佛看到一条载满着欢乐的河流在村前流淌,流向春天的深处。

桃花谢了,李花开过,春天在四月里深沉起来,最美不过四月天!我低声吟哦着。

乡间的文章3:爱到疼痛

文/asas

八月的乡间,美得令人窒息。大片墨绿的玉米田,庄前屋后翠嫩摇曳的蔬菜,淡雅或娇艳的野花,含情静默、愉快延伸的田间小路,纵情狂奔的黄狗,孤独安详的廊桥,柔曼轻佻的夕阳……

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你来到了我的身边,你是遥远的、陌生的、成熟的、简单的、执着的、神秘的,你靠近了我,走到了我的身边后,我却觉察到异样,你散发着艺术气息的味道,你自由的气息,安静的微笑,纯真的灵魂,不动声响得在我的周围弥漫开来,我被召唤着,牵引着,无法拒绝,无法控制得一步步靠近了你。你的出现,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新鲜、自由、清新的空气,令我耳目一新,令我整个身心都为之欢畅,是你,打开了我灵魂的窗户,让我倾听到了外面世界的鸟语花香,也让我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呐喊声,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出现,唤醒了一朵一直在忧伤守候的花朵;唤醒了一个生命对于饱满的渴望;唤醒了一颗灵魂对于爱的眷念。我醒来了,望着面前完美的你,我若漫步花丛,我若沉醉美梦,我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被一种奇妙的爱恋呼唤,我将要被这奇怪的东西融化,我不能自已,我忍不住浑身战栗。

这就是爱情吗?比花还要灿烂,比酒还要浓郁,比太阳还要炽热,比星辰还要恒久?或许,什么也不是,我已经有点晕头转向,混沌不清,我无法把握,真的,快乐、满足乃至疯狂的我,几乎要被这个叫做“爱情”的东西吞没了,我这是在哪里?我需要得到帮助。

请带我走吧!亲爱的,请一定带着我的生命,我的灵魂去漂泊吧!现在,我只属于你,请你给我坚实的臂膀让我依靠,我的心就随你拿去吧。可是,亲爱的,原谅我,我只能这么做,给予你的只有这颗心,至于这具在日后风雨变幻中必将枯萎、老去、死亡的身体,就不要再记起了,我是不是太残忍,我是不是很可怕,可我也不想有遗憾,我非常痛苦,懦弱的我,无法冲破世俗的藩篱,不敢用真心来浇灌怒放的爱情,不敢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爱情,亲爱的,我没有办法,我焦躁急切、我坐立不安,我简直痛得要发疯要崩溃,你知道的。

那一天,你站在风雨中,孤零零的注视着车内的我,看着痛苦万分的你,亲爱的,我的心都碎了,如有千刀万剐一般的痛,如果可以让你欢心让你幸福,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回你想要的。我爱你,说一千遍一万遍,我爱你,可我还是不敢走下来,与你相拥离去,风雨中,你是那么苍老、凄苦、悲痛欲绝,我不愿去想,撕裂了爱情以后,你在期待中经历了怎样的煎熬,那颗热烈蓬勃的心,一下子就枯萎了。谁能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所有拼命爱过的心,都会一路坎坷,都要为爱而痛吗?一直要痛到麻木?

亲爱的,别弃我而去,我也不能没有你,如果今生彼此无法分离,今生你我的爱恋注定要天荒地老,你站在车窗外,一定记着大喊我的名字,用疯狂的声音,要让整个世界都能听到的声音,就像当初我的出现,你受惊的心如野马一般奔跑呐喊一样,无所顾忌,不可阻拦,好吗?你要替我做出选择。尽管霸道,我不会反感,你做的就是正确的,你选择的就是我欣赏的。

亲爱的,原谅我的笨拙,软弱,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在爱情面前,我需要你的蛮横和强硬,不要高雅和谦让,你若明白这些,就不至于让一段华美、刻骨铭心且穿透了灵魂的爱情,疼痛至今。

乡间的文章4:乡间守岁

文/单小丘

一年的结束,有一个隆重的程序,那就是过年。过年最重要的节目,要属年三十晚上的守岁。在我老家湖南乡下,守岁要在堂屋烧上一堆大火。全家人都围着大火吃晚饭。

小时候每到除夕夜,父亲便会搬出一块烧焦的大树根。那树根有几十斤重,用小木柴将它引燃,很快能烧成一窝熊熊大火。那个树根用了好多年,它的里侧包着火,所以并不需要用砖头堆个外围。我那时总觉得自家的火烧得比别家的气派,看着别人家用砖头围成的四四方方的火堆,心里有几分奇怪的不屑。

只是,突然有一年,父亲不再从柴房里搬出那块烧焦的大树根,而是也用砖头码起火框来。我觉得非常奇怪,问父亲树根哪儿去了。他轻描淡写地告诉我,已经烧完了。那个时候,我惘然若有所失。

后来发现,就在那个树根烧完的时候,我的童年也悄悄地过去了。

年夜饭可以慢慢吃。要在以往,吃饭太慢,误了主妇们收拾桌子的功夫,她们是会催的:“快点,怎么像吃年饭一样?”但这个晚上不会,这是名副其实的年饭——你可以一吃吃到明年早上。

大年夜光吃东西还是不行。只是吃,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好挨。到了八点钟,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就开始了。于是家里的男人便将楼上的电视机搬到楼下来。那时候,农家的电视机大多是黑白的,有十七英寸的,也有十四英寸的。那会的电视机,信号都不怎么好。本来能收到的一两个本土台也因为到了楼下不见了。当时乡下地方有线还没有,电视机屁股上翘起两根天线,不管扭到这边也好,扭到那边也好,面对窗户也好,对着墙壁也好,屏幕始终是雪花点点一片。里面隐约能看到几个活动着的图像。

吃过晚饭,碗筷便被主妇们清走了。大火还在,大伙也还在。

新归的游子,有客人的待遇,劳动是不用的。老母亲总是闲不住,命令大伙坐下,送来瓜果,又打来热水。

大火在中间,烧得熊熊旺旺,木柴偶尔会暴跳,“噼叭”地一声。烟雾悠悠升翔,偶尔绕个弯,侵袭人面,人们会半眯上眼,侧脸缓缓躲过。火光闪闪烁烁,似说还休,映照着每个人的脸,火苗在脸颊上起起伏伏。

这一切,平淡得精彩绝伦。

这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守岁了。这时候,唠嗑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旧的一年,旧的故事和心事,该提的,能提的,总会在这提一提。小地方人家的八卦,村头巷尾的趣闻,家里老人也乐于说予人听。有时候会出现短暂的沉默,然而不要紧,大年夜总是漫长而自在,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听众。声音总会慢慢飘起,这是某些事又蹦入了人的脑海。

守岁并不只是闲坐。到了七八点钟,外面花炮声响起了。声音提醒了家里的小孩,楼上楼下一阵霹雳啪啦地疯跑,抢出家里的花炮。

在这里,彩珠筒和冲天炮是最寻常的玩意儿,彩珠筒设计非常简单,点燃引线后,持续有火点喷出,红蓝黄绿的,消了,又亮了。冲天炮只不过是一个会冲上天去的小鞭炮,但我不敢玩,我总担心我会来不及松开手,鞭炮会在我手中爆炸。

除了这些,偶尔有大的烟火,需要到田间去放。花火在夜空飞舞,合拢又散开,天空明了又暗了,十分炫目而热闹,然而总是圆圈,总是聚散,并无十分新意。

我见过最有意思的烟火是有关降落伞的,火点飞到空中,化作一朵朵降落伞,缓缓落下。降落伞闪着火光,别致而小巧。我第二天早上还特意跑去楼顶找到了一把露湿的小降落伞。那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烟火,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到了十一点多,屋子的大门照规矩要先闭上,这叫“关财门”。这是这一年的最后时刻。再过一会,新的一年就要来到了。很快,性急人家的鞭炮已经开始响起,父亲看看表,说:“可以开财门了。”

转钟到了,就可以打开大门。我家也照例拿出一条五六米长的鞭炮。四周人家的鞭炮交杂在一起,似合唱,然而是怒吼。半会过去,鞭炮声渐灭了。从真空又回到了现实,家里人互道些:“新年好,恭喜发财”。这时候,人已开始分散。倦了的人去睡了,有精神的人还可以凑上一桌扑克玩,再有些,仍旧在火堆面前坐上一会,或看牌,或打打盹,然终究,都洗洗睡了。

新的一年终于来到了。

乡间的文章5:乡间柴垛

文/牧歌

柴垛是乡村最具体的存在,它温情、淳朴、厚实,如同村庄一般。走在乡间的任何一个村庄,都能看见农户家门前堆有大堆小堆的柴垛,有的柴垛刚刚从山上砍回,还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味,给人温暖的感觉。

和柴垛紧密连在一起的是母亲。打记事起,母亲便经常到山上打柴。那时候,村子里很多人都以砍柴为生。柴禾让每户人家每天都有炊烟升起,一大早,村人便担了担子,带上干粮上山打柴禾去了。当夜晚来临,每个人肩上都挑着重重的柴垛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步子沉重,脸上满是汗水,但为了生活,他们愿意这样做。

日复一日,村人并不觉得打柴是一件苦力活。他们就像一个每天上班下班的人,打柴成了村人过活的一种习惯。每天打回的柴禾一部分用来烧水做饭熬猪食,但绝大部分还是挑去镇上卖,换几个零钱贴补家用,以此维系贫简的生活用度。

每次卖了柴垛,手上揣着一张张钞票,母亲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有钱了,家里就能多置些急需的东西,也能改善一下生活。没钱的日子,我们每天吃菜园里的蔬菜,一碗菜没放几滴油。现在换回些钱,如果母亲高兴,还会顺带割回半斤猪肉让我们享受一番。

也常有卖不完柴垛的时候。母亲只好把柴垛又重新挑回,码放在门前的空地上,等到第二天再挑去卖。砍柴是项费力的劳动,母亲那双粗糙的手就是因为常年砍柴造成的。母亲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在我们脸上轻轻抚摸,我们能感受到割肉般痛。我们心疼母亲,叫她少去砍柴,不要把腰给弄垮了,只要家里够用就行了。可母亲说:“你们的学费在看着我呢,我能不去吗?”我们无言以对,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后来的后来,我长大了,离开村庄来到城市里生活,再不用上山打柴,不用气喘吁吁了。可那段艰苦的岁月依然牢刻在我脑海里。每当我走在回乡的山道上,都会想起儿时在山上打柴的时光。那时心里不知是心酸还是幸福?说不清楚。

周末的空余时间,我经常独自一人到城市边缘的村庄走走,闻闻那里的空气,看那里的人们又是怎样生活,也想找回我过去的生活。那里也有柴禾,堆在门口,有半人高。我拿起一根放在鼻子前闻闻,那一刻,我闻到了家乡的味道。是的,那股淡淡的柴禾的味道弥漫在我身上,溢满我的全身。

这时,一个老人朝我走来,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找我的村庄,找我的童年。他听不懂,傻傻地望着我离开。是的,我是在寻找我的村庄,我的母亲,我的童年。当我看到柴禾,看到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时,我的童年和村庄就展现在我眼前。我全身感到温暖,感到一阵阵亲切,那感觉,既厚实温暖,又平静真实。

乡间的文章6:乡间夏夜

文/徐宣冬

晚间微雨,家里门窗洞开。在宽敞的阳台上放两把椅子,在黄昏的余光中或在对面楼幢灯光映照微明的光影里坐着。

不觉间听到屋后远近的蛙鸣,乡野的气息仿佛扑入心底里来,不觉怀念起乡间夏夜来。

记忆里似乎乡间的夏夜都有月光,无比静谧。乡间的四合总有唱和般的蛙声,上了年纪的人静静地坐在四合院的天井里,摇着蒲扇慢声细语地聊天,孩子们庭院里和在村口的路上淘气,做着大家都熟知单调又有趣的游戏;也有一些时候是不闹的,听裹脚的白发婆婆们讲那过去的事,听那故事的时候,好像就有一丝丝凉爽的风拂过每一个人的身子;有时婆婆们会教我们唱悠远的儿歌,现在还记着这么一段:"月光光,光亮亮,外婆带你做衣裳。月光光,光亮亮,表姐带你去放羊……"在心底里吟起来,能分明感觉到童年夏夜丝丝凉爽的风;也有一些时候,大家都静静地坐着,谁也不出声,细细地消受夜的清凉,可以听见山泉在呜咽,似母亲闲暇时哼着的歌谣,可以听见间隙唧唧的悠然虫鸣,让人欣羡它们的那份悠然,抬头看天,偶尔有几片淡云滑过皎洁的明月,仿佛能听见云月摩擦的声音……

夜阑人静时,在绕院的水沟和庭院里的池塘边诱捕泥鳅和黄鳝最是刺激难忘。乡村的四合院基座之外都绕有排水的沟渠,年深日久,沟渠边的石缝和沟渠里沉积的淤泥便有黄鳝和泥鳅生息,白天它们隐藏起洞隙里,夜深人静时出来觅食。泥鳅不是稀罕之物,我们更想捉的是像鳗鱼一样的黄鳝,只是泥鳅会明目张胆一些,黄鳝却是性情慎微,轻易不肯露头,因此难捉,不过我们却有办法。农家的灶台缝隙里都生活着一种蟋蟀,我们管这种小生灵叫锅灶织,喜欢夜间在温暖的灶台上活动。每当晚饭过后,夜深人静,厨房内一片静谧,潜藏在灶台缝隙内的锅灶织便会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急冲冲,气昂昂,在灶台上争抢食物残渣。它们舞动触须,或爬、或跳、或追逐嬉戏,不时发出阵阵唧唧鸣叫声,更烘托出乡村特有的宁静。在灶台上轻易可以捉到一两只肥大的,放在火上稍稍一烤便满屋溢香,用白线扎起来,带上鳗剪、手电筒和水桶就可以行动了。三两人一组最好,人多脚步声乱,容易惊吓到我们的猎物,得轻悄悄沿着沟渠边走,遇有在泥面上静伏的泥鳅,小心用鳗剪干脆利落就可以捉到。黄鳝却不露头,有经验的伙伴对周遭观察之后断定哪里可能有黄鳝的时候,就将烤香的锅灶织放到沟渠边的洞口附近,黄鳝总经不过诱惑,慢慢地靠近香饵露出头来,然后便忘了凶险跟出来,待到全部现身之后,另一个人小心用鳗剪由其身后靠近,猛不防一下子将它剪到水桶里来。此时如果不机敏,黄鳝很容易逃脱,再怎么诱惑也不肯出来。有经验的人绕着沟渠加上池塘一晚上可以捉到许多,肥大的黄鳝甚至有近半斤的。大家享受的是扑捉的过程,烹煮起来每人分不到许多,却是别有滋味。

如今,乡间的人们大多搬离了乡村,搬离了聚居的四合院,老房子逐渐破败荒凉,再没有干净的院落,没有白头发的婆婆给孩子们讲故事,唱悠远的儿歌,也不知老屋的沟渠里是否还有那些泥鳅和黄鳝在生息繁衍。在城镇,大家习惯蜗居于自己的房间里,邻里极少往来,更没有围坐的去处,孩子们更没有了昔日我们那样成群的玩伴,感受不了我们昔日乡间纳凉的自由散漫和夜捉黄鳝的乐趣和刺激。

乡间的文章7:乡间木格窗

文/积雪草

小时候的记忆总是深刻透骨,有如顽石,任岁月怎样流逝,那块玩石却一直沉淀在水底。曾经,有一段时间是住在外祖母家里的,居处是东厢,偏暗,只有过了晌午,阳光才能透过木格窗,懒洋洋地洒进来,不过,我还是蛮喜欢那里的,喜欢阳光透过木格窗上的纸,昏暗地照进来,那光亮是朦朦胧胧的,带着诗意,慢慢在墙上游移。

木格窗不是两扇左右对开,而是上下两扇对开,夏天,总会找一根细而硬的木棍把木格窗支起,以便清风来去自由。木格窗上贴着外祖母精心剪出的花鸟鱼虫,各色植物树木,每一个小格子上都贴有一幅小小的水红色的剪纸,好看,别致。外祖母的惠心巧手,母亲多少还得到一些真传,到了我这一辈,当真笨拙的不得了,十个指头笨拙如木棍,除了敲敲键盘,再也拿不动剪刀和绣花针。

我喜欢站在木格窗前,看院子里的大丽花,开得艳丽而肆无忌惮,风一吹,那些硕大的花朵便会在风中点着头,喜欢风吹着大丽花摇头摆尾的得意模样;喜欢看鸟雀站在花梗上叫喳喳,不怕人,更不怕院中的猫儿狗儿,自顾自地说着独白;喜欢看院子里的树木,花落籽实,那些果子由小变大,由绿变红,喜欢斑斓的阳光透过枝叶洒满一地;喜欢下雨天,看水滴慢慢从檐下滴落,像一串晶莹的省略号,一滴一滴,悠长坠落的节奏。喜欢下雪天,看那些瘦骨嶙峋的麻雀在院子里的雪地上叽叽喳喳,一边觅食,一边说悄悄话儿……

母亲也喜欢站在木格窗前,她的目光总是游移不定的,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看对面的蚕房?看远处的树木?不得而知,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要强的母亲出嫁后一直寄居在外祖母的东厢房里,内心里总会有一些挥之不去的心事吧!外祖母也喜欢站在木格窗前,看院子里的鸡鹅鸭狗,她喜欢看快生蛋的鸡到处找窝,她喜欢看呆头鹅伸着脖子傻叫,她喜欢看那只笨鸭子学鸡飞,她喜欢看她的狗一会儿追鸡一会撵鸭的调皮样儿,那一群鸡鹅鸭狗就是她的士兵。

夜里,躺在暖暖的土炕上,看清凉的月光透过木格窗洒进来,一格一格的月光洒落到喜鹊登枝的红被上,洒落到那盏不曾被点亮的油灯上,洒落到弟弟妹妹呼吸均匀的面孔上,我伸手从炕桌了摸到一个苹果,想咬一口,可是又怕破坏了这宁静温馨的氛围,怕把这美丽的月光打碎,于是忍了又忍,悄悄把苹果又放回原处,然后趴在被窝里,看着木格窗棂,想着心事,就着月光,慢慢进入梦乡。

那是一段美好的田园时光,不争,不抢,不夺。不焦虑,不抑郁,不烦躁。上树摘果,下河摸鱼,追鸡撵狗,和小伙伴们嬉戏,无所不至,无所顾忌。举着向阳花满街地跑,薅外祖母的香葱,打外祖母的青杏。逢上赶集的日子,那便是和过节一样兴奋和热闹,赶几里地的土路,去买一件花布衣裳,买几本小人书,听一段戏,那是村中所有人的节日,最留恋,人间烟火,我能听见心底的大丽花在一朵一朵爆开,带着阳光的味道。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窗户是房子的眼睛,而房子则是乡村的眼睛。我们用眼睛记录着光阴,记录着流年,记录着不舍,记录着眷恋,记录着烦忧与喜悦,记录着乡村生的悠闲和宁静。

流年暗转,多少旧事如梦。

乡间的文章8:古诗词中赏桃花

文/朱小毛

桃花是乡间常见的植物花朵。古人以桃花入诗入词者信手拈来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唐人李峤说:“独有成蹊处,秾华发井旁”,野外的桃生长在一条小路的水井旁。李先生也不直呼其名,而曰“秾华”,就像一位质朴的山姑,却有一个文雅的学名,让人思忖半天,才可与之对上号。

当然,桃花随意生长的地方很多。如明代储氏说“夭桃灼灼倚窗前,春色缤纷带紫烟”,它就开在姑娘的窗前,开也可见,阖也可见。女主人与桃花四目相对,彼此辉映,人面桃花相映红,多么诗情画意。用小资的话说,那就是罗曼蒂克,通俗地说大饱眼福。

“艳色秾芳夹岸栽,苎萝溪下水潆洄。”这是鉴湖女侠秋瑾女士在春游西施家乡苎萝溪时,看到的桃花,盛开在溪水两岸。它是否耳濡目染,沾有美女西施的魂魄,而分外妖娆艳丽呢?那是肯定,当仁不让的。它又名“秾芳”,似与秾华是双胞胎姊妹。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所谓前人植树,后人乘凉。这是刘禹锡看到的长在道观里的桃花。囿于环境的限制,飘荡着隐逸气,少了世俗的浓艳,天然有一份与世隔绝的清寂。

花开有先后。初开的桃花是怎样的呢?还是让南朝梁萧纲来告诉你吧。“初桃丽新采,照地吐其芳。枝间留紫燕,叶里发轻香。飞花入露井,支干拂华堂。若映窗前柳,悬疑红粉妆。”端的是一位出自闺中待嫁的新人。一身丽装打扮,满身清香,引来紫燕观看停留。走哪,都使人觉得蓬荜生辉、顿生异彩,光芒辉映。让人喜不自禁,纷纷向前靠近,哪个不想与其为伍呢?放之现在,定然吸引众多年青女郎驻足观看,在它身旁摆着各种POSS,一通咔嚓咔嚓,尔后晒在朋友圈,自娱娱人。众人一片称赞叫好,大拇指多多,可谓艳福不浅啊!

亦有“天生愚钝、资质平平”的桃花,“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是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大林寺深藏庐山,“大林穷远,人迹罕至……山高地深,时节绝晚。于是孟夏四月,如正二月天,梨桃始体,涧草犹短;人物风候,与平地聚落不同。初到,恍然若别造一世界者。”庐山山势高气温低,大林寺的景物气候要比平地村落晚两个月。因而也勿怪此地的桃花,就像早先贫困人家,因家境的原因,孩子的发蒙读书也要自然比家境好的人家晚两年。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晚也有晚的好处,“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白居易就有自己独到的体会。他正遗憾春天早已远去,哪料想,这深山密林还保留着桃花的踪迹,叫人豁然开朗。真是大器晚成!

刘长卿的《晚桃》同样开在“四月深涧底”,四月正是暮春立夏时节,这里却是“桃花芳欲燃”,正待开得如火如荼。别人的结束却是自己的开始。有人说,大自然是公平的。孰不知,也有不公正的时候。“宁知地势下,遂使春风偏。”春风来此姗姗来迟,致使这儿的桃花,要比别的地方,来得更晚一些。

清代宋琬《暮春将半桃花始开》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梅花开已迟,却恨桃花晚。把酒问花神,何事今春懒?春风如画工,粉黛凭深浅。花是女儿家,迟早由他遣。”原来,桃花的开谢、早迟,任凭春风做主。想必,春风是三姑媒婆、是月下老人?桃花出阁,嫁与春天,得由春风来牵线搭桥?

宋代朱敦儒也说:“灼灼一枝桃,粉艳天然好。只被春风摆撼多,颜色凋零早。”

桃花又是如何对待她的恩人、催生她的春风呢?

“每对春风竞吐芳,胭脂颜色更浓妆。含羞自是不言者,从此成蹊入醉乡。”宋代才女朱淑真的桃花是含有报恩之心的,她们竞相吐艳,羞涩腼腆,低调谦逊。

唐代白敏中的桃花呈现的是另一类,是风光毕露的“占断春风是此花”;是浓艳四射的“一枝特缀乱云霞”。

“桃萼正芳菲,初占春时。”宋赵师侠的桃花是一位揽镜自照临水梳妆的少女,“斜出繁枝临曲沼,鸾鉴妆迟。”

春天的桃花,或质朴、或浓艳、或清丽,肆意“盛开”在古人的诗文里,姿态各异风情万种,每每捧读吟诵,让人品味无穷,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乡间的文章9:乡间天籁

文/张才芳

午夜的乡村是昆虫们的乐园。蟋蟀、蜘蛛、蝈蝈、天牛、蚂蚁、蚂蚱、蜻蜓、蝴蝶和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虫子们在窃窃私语,他们躺在叶子上,坐在花瓣里,骑在树枝上,趴在石块上,望着星空,抢着说话,诉说着夏天的繁盛。

这一片私语荡漾在夜风中,似发丝摩擦般纤弱,又如河水淙淙般庞大,似丝绸拂过般优雅,又如金属相撞般激越,我忍不住在黑暗里不断摸索,去辨别,去冥想,又会去重组,去指挥这许多的声部。

黎明的乡村是鸟儿们的天堂。天空还没泛起鱼肚白,开始了以繁复热烈的麻雀声为主旋律,以优扬的“要飞一一”、“会飞一一”,短促的“虫虫飞,虫虫飞”、“我飞,我飞”、“就飞,就飞”为伴奏的合奏。那是无数的鸟儿在舒展身体,洗漱脸庞,抖动羽毛,呼朋引伴,准备去到云端。

在这一片蓬勃欢快的声响里,始终有一个鸟声一一“凤”,它从午夜响到黎明,声音时长时短,时高时低,哀婉而清冷,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凄苦和神秘,我胆小,尤其是在一个人的异地夜晚,它的叫声常常让我难以入眠。

一天,一位乡亲告诉我,叫声为“凤”的鸟儿叫苦情鸟,传说人逝世后会变成鸟儿,这鸟儿有着很深的冤屈呢。

月光温柔,路灯静谧,隔着窗帘洒满小屋,不远处,间或传来几声狗叫,那是夏大哥家的狗,似乎想要告诉我,它也没睡呢。

这是一条大黑狗,拴在柴草屋角,只要我一经过,它总会立起身子,一边左右扑腾着吼叫,一边摇着尾巴示好。这时,夏大哥总是会从屋旁自家的菜园里或者紧挨着的李子园里现身,对着大黑狗呵斥:“一天见一百遍,再见到了还是叫!再叫!”转过身来,热情的招呼我到他家坐坐。

夏大哥名叫夏德胜,是村里的贫困户,家住村委会和我宿舍屋子的背后,中间隔着李子园。他家里五口人,妻子纤弱多病,家里却收拾的最舒适,依靠易地搬迁政策建起的新屋子里,夏天一尘不染,冬天温暖如春,每次我们都会多坐一会儿。小儿子上初中,大儿子在外打工,每个月自己留一点儿零花钱,其余的工资都寄回了家里,他后悔自己没能上大学,自己买了大专学习资料自学。老母亲总是笑眯眯的,从来没有见她坐过,总在忙着洗菜,做饭或者饲养着大肥猪。

夏大哥勤劳,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我见过他提着不是很重的礼物,送妻子去坐车回娘家。门前的菜园里,各种蔬菜排列的整整齐齐,像用粗大的绿色画笔,在地上画着的横竖线条,房前屋旁的小路两边,种满了各种花儿,代表主人自远处就开始迎接客人。

见我称赞夏大哥种花儿,夏嫂子说:“我身体不好,他是担心我种花累着了。也是这几年,他才有这个闲心。国家好呀,记得我们这些穷人,让你们到村上来帮我们,我们从老山上搬下来,房子盖起来了,路灯安装到门前,水接到厨房里了,这要是靠我们自己,怕是这辈子都别指望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她一边眯着近视眼,一边指向李子园,说:“喏儿,李子园就在院子边上,他忙完农活就去园区干活,这儿的活干完了,又去上面的无花果园干活,离家里近,庄稼种了,钱挣了,家也顾了……”早年间,做过代课老师的她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夏大哥站在一边,黝黑的国字脸绽开笑容,接话说:“我们这儿的十几家,以前都住在一块山上,搬新家了还是住在一块儿,大家平时干活,玩呀还是在一起,心里都欢喜,都是得了国家的好政策。”

是啊,在夏大哥旁边的村安置房里,居住着贫困户余青山、毛金华、金大明、张自恩……一个个勤劳、淳朴的乡亲开始浮现在眼前。

第一次去余青山的老屋,是2017年的夏天。我们在毛竹掺杂着刺树的林子里迷了路,走了几个小时才到达,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像身上汗湿的衣服一样黏在了一块儿。老屋一面靠山,一面临着悬崖,余青山的身材和面孔一样瘦削,少言寡语,因为要照护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只能守着一点儿贫瘠的土地过日子。屋里没有什么吃的,看出我们的饿,他不声不响的去到屋后,在鸡窝里掏了几个鸡蛋,煮给我们吃。如今,只要看见我们,总是像来了许久不见的亲人,连忙丢下手中的活计,围拢来,不声不响的坐在我们身边,用小眼睛巴巴的望着我们。

口吃的毛金华,因为伺候瘫痪的父亲,卧床生病的母亲和伯父,错过了姻缘和结婚年龄,孤身一人困在了半山上。到了新家,当上了村里的护河员,他把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每年的道德评议会上他都上了红榜,被评选为卫生户或者乐于助人标兵。村里远远近近的人家,只要需要,他都会去帮忙。他不高的身子,敦敦实实,遇到我,总是站的恭恭敬敬,嘴唇抖动半天,才喊出一声:“张队长”,黧黑的脸孔变得通红。

金大明老叔的老屋在河边,被一次洪水冲没了,住到这里,一家人才开始了安居乐业。孩子们在外务工,老伴照料孙子上学,在院外的竹园里,他每年喂养两头大肥猪,几十只鸡。县上高速路通了,市上机场通航,他欢天喜地,逢人就说,这下孩子们回家好快了。腊月,我们连续几天去院子里,采集每一户的信息,他总是忙着端来椅子,泡茶,拿板栗,心疼的和我说:“你们天天来工作,自己家里哪能没有事啊!”

哑巴张自恩的妻子早逝,留下两个儿子,大儿子在矿山做工遇难,小儿子外出打工,几年没有了音讯,这个饱受心灵煎熬的汉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个人在山里游荡。住进新房子,我们帮他联系上了他的小儿子,他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村里的李子园、无花果园、核桃园都有他的身影,干活归来,他爽朗的笑声传到了村委会,他随性的“舞姿”还上了抖音,不管走到哪里,只要遇见我,他总是伸出两只长满老茧的手,握紧大拳头,高高的竖起两个大拇指,眼睛里闪烁着快乐,连声喊着“见(干)部、见(干)部”……我又一次禁不住笑了。

七月初,再没听见过苦情鸟的叫声。这时,响起了布谷鸟儿“播谷、获谷”的叫声,它的声音高亢坚定,厚实有力,光明坦荡,震彻山谷。

布谷鸟一定是站在了村公房后面大山的肩膀上,才会这般底气十足,“播谷”,似乎在启示着我们,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获谷”,在传颂着喜讯:脱贫攻坚战役胜利了!

乡间的文章10:二月二,回娘家

文/王忠范

老爷岭下的乡间老家红旗社那地方,一直把农历二月二当作雨节来过,是个快乐多趣的好日子。这天讲勤劳,讲亲情和友情的交往和顺,就是图辛勤合作多打粮食获得好年景。祖父曾教我一首这样的老民谣:“二月二,龙抬头,风调雨顺夺丰收;大仓满,小囤流,勤劳农家乐悠悠。”

二月二的这天早晨,家家户户鸣放鞭炮,迎接节日的到来。在我家,祖父拿起小木棒敲敲房梁,目的是叫醒还在冬眠的龙准备降雨。他接着撒草木灰“填仓”,祈愿五谷丰登。祖母把早就用秫秸棒串制的“龙尾”挂在窗前,屋里拉花,显现出节日景象。父亲母亲都是勤劳能干的样子,他们先去田里踏垅而行,表示亲近土地;然后回到院子里整理绳套,试车试犁,意思是开始忙着备耕生产了。我们这些孩子手拿扎满爆米花的树枝,结伙成帮地跑到街头上,欢欢乐乐地一边吃一边唱童谣:“看一看,瞅上瞅,金豆开花龙抬头;春风吹,春雨流,今年又是好年头……”

太阳升到两竿子高的时候,出嫁的女儿只要娘家在本村或者附近的邻村,都要笑眯眯地回娘家。孩提时代,母亲每每二月二回娘家,我总是跟随做伴,美滋滋的。可去姥姥家之前,必须剪头理发,还要把头发梳得光光溜溜。我小的时候农村剪头都是笨刀笨剪子,不但疼,而且一不小心会划出血的,所以有些害怕。这时母亲就念诵流传的童谣:“二月二,春开头,小外甥,先剪头,去到姥姥家里头;姥姥笑,在炕头,伸出手,摸咱头,让咱将来占鳌头。”走出家门时母亲按老习俗带一块叫回娘肉的精肉送给姥姥。这孝敬娘家妈的肉,表示女儿没忘自己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更知道自己永远是妈妈的心头肉。有这样一首民谣:“二月二,进娘房;一块肉,孝敬娘;心连心,粮满仓。”

母亲回到娘家,姥姥特别高兴,端出来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姥姥给我往脖子上挂上一桄线,意思是好养活长命百岁,也表明亲情丝丝缕缕代代相传。舅舅抓起爆米花塞满我的衣兜,然后领我去跨小河钻树林追鸟望云,玩得痛快。这叫:“舅舅外甥笑笑笑,遍地春光好好好!”午间,我和母亲跟随姥爷、舅舅往地里送几筐粪,田头插几枝柳,田间扬几把雪,祈愿风调雨顺,庄稼茁壮,有个大好的年景。

听说母亲带我回来了,左邻右舍便送来自家做的油炸圆果,说是吃了二月二的圆果不会腰疼的。我们也把从家里带来的春饼、春糕送给别的人家,是礼尚往来。乡间二月二的这种村俗乡风暖融融的。晚上,姥姥家吃龙耳饺子、龙须面和猪头肉,越吃越香,姥爷、姥姥看着我吃的样子笑个不停。饭后,母亲带我跟姥姥一家人一起看舞龙看乡戏,玩有趣的套圈、跳格游戏,特别欢快。母亲说这是二月二乐,农家这一年的日子更红火。如今进入了新时代,老家那地方过二月二似乎更讲究了,我觉得那是亲情乡情的回归。

乡间的文章11:梅为谁开放

文/苗莉

寒风凛冽中,我们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雪中的村庄静极了,除了偶尔几声远处的犬吠,静得几乎能听见雪花从空中洒落下来的声音。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打在我们的脸上身上,北风阵阵透彻肌肤。多少年没有这样徒步走在风雪中了,多少年没有这样寒冷的感觉了。年关将近,爱人想起去看他一个远房的奶奶。

迎风踏雪走近村庄腹地那个院落的时候,我的心为之一颤,那是怎样一幅荒凉的景象!矮矮的土墙破旧的栅栏门怕是连个鸡狗都挡不住,悬在门前的布帘是个什么颜色,早难以分辨。房顶上的杂草一丛丛一簇簇在寒风中摇曳。惟一的一扇窗,是那种旧式的木格窗,糊上去的纸已破旧不堪,风会趁机无遮挡钻进屋子。

这是一座没有半点火星的空旷冷清的老屋,吱呀呀推开那两扇破木门,里边没有任何的反应。迎门是两把老式的圈椅,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只空荡荡的大瓷碗,碗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粒食物。此时,我转身看见了那个老人,白发苍苍的老人,趴在炕上,身上裹着一个破棉被一动不动。在我爱人持续大声的呼唤下,老人缓慢中沉重地抬起头来,目光散漫寻找不到声源来自何方,当那双浑浊模糊的眼睛终于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人影时,一双枯瘦的手胡乱地伸在空中摸索。她试图抓住些什么,急切地询问是哪里来的亲戚,声音居然还很洪亮。这一份孤苦无依的凄凉,倾刻间像一把刀子痛痛地扎在我心上。无法抑制的眼泪一下子奔涌而出,后来干脆就成了一声又一声的抽泣。

走近土炕,替这位九十多岁的老人拢一拢乱蓬蓬的头发,把带来的蛋糕送到老人手上,其余的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想给老人倒一碗水,然而桌子上的暖瓶是空空的冷冷的……

老人无儿无女,靠一个本家照顾,那家人挣钱难男孩多要娶媳妇要盖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送饭也是有一顿无一顿的,有时候老人饿极了,就在炕上的窗户前呼喊:来人,我饿……

窗户,我凝视一下那扇窗户,木格子的,很小的方格子,黑色的油漆早已斑驳脱落,成了灰白色,呈现着岁月的沧桑和日子的沉重,然而,这扇窗是老人呼唤外面世界的惟一窗口,承载着老人对于生的渴望和希冀。

此刻,吃了些许东西的老人,慢慢从沉睡的恍惚中清醒,她终于搞清了坐在她眼前的人是谁了,激动不已。我看见她的目光仿佛一下子变得清澈而悠远。她在努力淘洗那些沉在岁月沟底的往事,那些想起来让人感到亲切的旧事。说起我爱人小时候跟她去吃喜宴,是如何眼馋碗里的一片肥肉一个丸子,并且有微笑挂在她的脸上,宛如一朵盛开的菊花。我惊异于老人在如此困顿的生存状况下尚存如此的豁达与仁爱,其慈爱之情依然溢于言表。

老人生在山西省一个富足的商贾之家,为了追随她纯真的至爱,与戎马生涯的丈夫漂泊天涯,然而,丈夫不久早逝,撇下她如一粒发不了芽的种子,散落在这北方的原野上。理想刚刚放飞就像一只天空的鸟儿猝然受伤,只能敛翅栖落在这里,守着一份空空的梦想长长的思念,守着已静卧在黄土地中的丈夫,一步一步地走着她的人生路。

这就是一个女人简单而又无法摆脱的人生轨迹啊,一个执着的选择,一生的孤独与无奈!

这一刻我的目光有些游移,除了眼前的这一份凄凉之外,我的视野中几乎再无其它了。我感到了乡村独有的静寂,仿佛一块块透明的玻璃,照耀在我的身前与身后,闪烁扑朔迷离的光芒。我的思绪有些飘逸,我又仿佛嗅到了一点点暗暗浮动的花香,会有吗?我循着一丝丝的暗香打开门,朝着院子里凝望,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中,居然是一株枝干虬曲的梅,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正在昂扬地向我绽放,一树迎风斗雪傲然绽放的梅花啊,零落成泥碾作尘,依然香如故。在这样一座乡村僻野的院落之中,竟会有如此超凡脱俗的所在,这株梅必然是老人亲手所植,必然凝结着她的诸多梦想与情绪。我的思绪像一个楔子,朝着岁月深处滑去,这个老人的生平这株梅的来历,这个苍凉破旧的院落,竟一下神秘起来,充满了难以穷尽的隐喻色彩。

山西女人,年轻的时候,该是怎样柔情似水,妩媚动人,被那血气方刚、孔武有力的男人拥入怀中时,曾是怎样一种完美的阴柔与阳刚的结合!然而世事难料,好景不长啊!

这时围坐炕上的老人,又一次习惯性地透着木格窗上的缝隙向外张望。她是在望她的梅花吗?窗外依然是大雪纷飞,窗外依然是梅开点点。

怀着一种凄凉而复杂的心情告别老人,告别这个荒凉中的院落,就在这一路之上,寒风吹坏了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冻得红红的肿肿的,又痛又痒,落下了冻疮,这个冻疮也同时结在我的心上。

没过多久,有消息传来,老人走了,辞世了。或许这对于老人来说是一种解脱,她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她的至亲了,或许那个等了她多年的最爱,已悄然将她拥入了怀抱。

然而那株梅,还在么,她还会在寒冷的隆冬再一次盛情开放么?时过境迁,人去屋空,她还能为谁而开放呢。

乡间的文章12:乡间陋巷

文/张全友

东西走向的一条巷,有一排门,曰街门。门里,向北,是一排排砖砌瓦盖的房屋。一早一晚,从这些门里走出走进的,是一些面挂土尘的人们。他们也招呼:吃啦?喝啦?嘿嘿。乡村图景,牛羊已属稀物,从那方方街门里开出了突突突的农用拖拉机,踏上去,油门一踩,载了一家劳力,驰向田野。满心事想着的,是秋天,那些硕果累累的不菲收获啊。

春天想来就是这样,对于乡下人,憧憬着秋天丰硕的成果,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巷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一把把铁锁,锁住了生活的喧嚣。再细端详,也确实不算洁净:墙体斑驳,土路遇雨泥泞。这样,称谓是陋巷,实不为过。

到了傍晚,巷子里居住的人们,又三三两两回来了,巷子一瞬间,又仿佛复苏的孩子,热闹起来了。

突然来了一个外乡人,是一个收购古董的。他手里握着一个干电池喇叭,将一辆三轮车停靠在陋巷的出口,一口蛮音地大声喊:收购古物的哩——要白瓷的毛主席坐像,要《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的连环画,各种各样的旧挂图,要铜钱、斗阁、旧称、铁锁……巷子里的人们,劳动一天,也累了,出来看看,算作歇息的一种。他们很好奇地围拢过来,有的还真从家里收拾出一件两件古物来,交给这个外乡人去看,再行讨价还价。有一个女人,找出了一尊毛主席的白瓷坐像来,递到那外乡人手中。只是那像,破了一个口子,外乡人一口蛮音商气,说:你这品相不好了,破了一个口子,我就给不了你大价钱了。那女人一把抢回了毛主席像,手里小心地捧着说:你不给我大价钱,我还不卖呢。于是,她就跟一个巷子里的人们淡然述说起了这尊毛主席像的来历。原来啊,这尊像,还有着丰厚的岁月和故事哩。

这个女人说,像是他们结婚那年,在镇上供销社买的,花了两块钱呢。那年头,两块钱,贵啊!她说她做红卫兵那时候,做梦都想着毛主席,和她男人结婚,她没有啥要求,就是要了这尊毛主席像。现在,时代不同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何况,这个像,也有点破,给个好价钱,也就卖了。她说完这席话,人们也散了伙。这个外乡人,到底没有在这里淘到什么值钱的古董,也就驾车而去。

巷子里外,复归平静下来。那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巷,有一排门,曰街门。门里,向北,是一排排砖砌瓦盖的房屋。一早一晚,从这些门里走出走进的,是一些面挂土尘的人们。许多年来,他们都是这样。巷子也是,老一副旧面板儿。有时候,巷子里也要发生些有关生死的故事。故事吗,到底也很贫乏,但大家伙都生活得单纯,扎实,老道。他们呢,一句话不对,也要吵上几句嘴,一高兴了,也要去铺子里买点白酒和滚刀肉回家,吃着喝着,其乐融融的。

只是现在,黄昏时分的日色,滑过了树梢,整条巷子里的时间,也仿佛尘埃落定。一方方门前的土路上,泛滥着村庄历史歪歪扭扭的足印,轻风没有吹走当下的萧瑟,陋巷僻静的时候,会如此地沧浪。

乡间的文章13:乡间腊月

文/袁凤

在岁月的年轮里,腊月是一个飘着雪花、透着年味,忙碌而又特殊的月份。

忙完了秋收冬藏,腊月就悄无声息来到身边。岁末时节,一年的辛劳,一年的收获,连同蕴藏在心中的愿望与期盼,总想作个总结,有个交代。古人有古人的智慧和办法,赶在一年中最末的月份去打猎,将捕获的猎物连同摄取日月精华的五谷献于祖先,祭奠冥冥之中的神灵,以此禀报一年的收获,同时也祈求祖先神灵的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古汉字中,“猎”与“腊”互为通假,于是,这个处于一年中最末的月份从此便有一个诗意的称谓——腊月。

在我的家乡,腊月的寒风刚一招手,人们的脚步便匆忙起来。本该是农闲的日子,田野中、村庄里除了飘荡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便是一片寂静,大自然似乎屏住了气息。腊月的到来,人们一下子来了精神。除了迎“腊八”、祭灶神、过小年、做扫尘,家乡人还要“抽年塘”“杀年猪”“打年糕”,忙忙碌碌,如果缺少一件事,心里就不踏实,就会影响迎接新年的心情。过年是大戏,腊月是彩排。彩排虽然没有大戏那样精彩,却也以独特的方式演绎着乡情俚俗,传递着温情快乐。

家乡是水乡,水多鱼多,鱼是餐桌上一年四季少不了的佳肴。鱼有“年年有余”的谐音,腊月“抽年塘”是迎新年少不了的“节目”。平日里,人们捕鱼要么用鱼网逮,要么用鱼钩钓,很少竭泽而渔。只有到了腊月,村里人才精心挑选一口水塘,将塘里的水完全抽干,这样逮到的鱼不仅新鲜,品种也多。一进腊月,“抽年塘”、备年货,成了人们急不可耐要去做的事情。

腊月寒冬,北风里似乎藏着看不见的刀子,刮在脸上手上,被戳得生疼。到了“抽年塘”的日子,人们早已忘记寒冷,村上男女老少争相围着水塘看热闹。冬日里的水塘升起青烟似的雾气,像在水塘上罩了一层薄纱,给寂静的水面增添了几分神秘。水被水泵抽得一寸一寸往下降,人们期待的心情也越来越急迫,如同等待揭开一个秘密。直到水塘底部渐渐露出黑色的淤泥,惊恐失措的鱼儿无处藏身,在残存的水中溅起层层水花,人们这才露出开心的笑容。有人自告奋勇下塘逮鱼,在寒风中卷起裤管,脱去鞋袜,赤着双脚下到塘中。其他人抱来柴草,为下塘的人生火取暖。逮上来的鱼在塘坝上活蹦乱跳,一条压着一条,渐渐堆成一堆,如同堆起的希望。村中“抽年塘”分鱼是不用秤称的,大小搭配,一家一份,多一点少一点谁也不会计较。在人们心中,将“抽年塘”逮来的鱼提回家,也是将“年年有余”的期盼和喜庆提回家,迎接新年新光景,这才是最重要的。

“杀年猪”是家乡人迎接新年盘桓在心头的一道情结。用家乡话说,腊月不杀年猪,哪叫过年?饲养了一年的猪,毛色光亮,膘肥体壮,在村中,一家杀年猪,全村都沾光。男人们早早被请去帮忙,妇女孩子也跑去看热闹。其实,人们也帮不了什么忙,帮的是气氛,帮的是场面。杀年猪有很多讲究,据说要一刀子见血,干净利索,否则来年饲养牲畜不吉利。被宰杀的猪放在一口热气腾腾的大盆里,煺去黑毛,露出肥厚的肉膘。猪还没有清理干净,帮厨的妇女便拿来盆子,急着讨要猪肉、猪杂碎,她们在忙着做杀猪饭。

吃杀猪饭是宰杀年猪必不可少的一顿大餐,也是养猪人热情好客的一种表达方式。杀猪饭吃的只是一道菜,那就是杀猪菜。杀猪菜却不是简单普通的菜,既有新鲜的猪肉,又有猪血猪肝等猪杂碎,加上白菜豆腐之类烩烧在一起,满满一大锅,飘散着特殊的香味。来者有份,盛上一大碗,吃得热热乎乎,嘴角流油。腊月里,一顿热气腾腾的杀猪饭,多少年后依然会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年糕的寓意很明显,年年高,加上年糕的主要原料是上等的糯米,吃起来绵软、香甜,是迎接新年的最佳食品。在家乡,每到腊月,家家户户“打年糕”,成了迎接新年一道独特的风景。糯米是米中贵族,品质好,产量低。家乡土地有限,舍不得大面积种植,只在田间地头划出一小片来种植它。收割上来的糯米也是单收单藏,平时舍不得食用,等到腊月才拿出打年糕。打年糕需要把糯米磨碎,然后做成丸子状放到蒸笼上蒸熟,晾干后,再用清水浸泡起来。后来离村不远的集镇上有了年糕机,各家各户都挑着糯米去打年糕。为了及早置办好年糕,人们常常是天不亮就赶去排队。热气腾腾的年糕坊和一筐一筐排起的长队,如同“龙门阵”,在腊月的乡村演绎着温情,也诠释迎接新年的喜悦。

腊月时间很金贵,等忙完了这些,年也近了,年味更浓了。到了腊月三十晚上,春节的大戏开始上演,腊月在阖家团圆的气氛中,为一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乡间的文章14:牵牛花与木槿花

文/任文

漫步乡间,看着那些夏天开花的植物,也常常让人睹物思情。那些尘封的往事在心里纷飞就像牵牛花那样在心头缠绕,记忆深处的花朵就像木槿花那样竞相绽放……

牵牛花是一种极常见的野花儿。但凡野草地里、乡间小径旁、门前篱笆墙头,到处都有牵牛花浪漫开放的地方。那年月,大片的田地集体化耕作,每家只留几分自留地种植蔬菜。我北山老家屋前是一块自留地,母亲把它分作两半,一半种植辣椒、茄子、黄瓜、西红柿,另一半种植白菜和萝卜。为防止小鸡们钻进菜地啄食,母亲从山上砍来荆条编织篱笆墙,围成一块长方形的菜地。

约有三尺多高的篱笆墙,被母亲交叉编织成菱形的图案,牵牛花藤蔓缠绕其间,好像布满了彩色的蝴蝶,远看翩翩起舞,近观粉红色的花儿迷人。牵牛花给篱笆墙以鲜活的生机,它那柔软的蔓与纤细的绿叶直往篱笆墙上生长,篱笆墙上缠绕着成片的牵牛花,那菱形的篱笆空间点缀着姹紫嫣红的花朵儿,远望就像一幅勃勃生机的图画。

清晨,路过自家的篱笆墙,我总要看一眼那绿叶中带着露珠的牵牛花,欣然去上学。放学回家,总爱在篱笆墙边静待花开,看蜜蜂在牵牛花蕊间盘旋飞舞,那童年的心思像被朵朵的牵牛花儿牵着。透过篱笆墙,窥见黄瓜花开,一个个小黄瓜慢慢长大,嘴馋了,趁着母亲不在家,偷偷越过预留的篱笆栅栏,美味地解一回馋。

说到篱笆墙,想起那个电视剧兴起的年代,为看一部剧,全村几十个人拉开队长家的篱笆墙,围着村里仅有的一台黑白电视机看得津津乐道,夜深不知归。电视剧《篱笆·女人和狗》热播,其主题歌家喻户晓,至今传唱不衰。“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有那篱笆墙影子咋那么长,在那墙上边爬满了爬满了豆角秧。”那时,模仿电视剧主题歌的北山年轻人一出门就唱起来传开了,村里村外歌声荡漾,移情于爬满了牵牛花的篱笆墙……

其实,那个青涩年代,我北山的乡村人从来没有人离开那片贫瘠的土地,而是千方百计地克服困难,增强信心,渡过难关。山里的野菜野果,是大自然赐给人们的绿色食物。勤劳的山里人在房前屋后,地头的土塄上种植各种花木果树,观花食果,其乐融融。其中,木槿便是我们北山人喜好栽培的树种,它是一种既能观花又能食果的花卉,早在《诗经》中就有记载,木槿花味甘性凉,食之可清热利湿凉血,排毒养颜。

老家门前地土塄旁,父亲栽种的两株木槿花长势茂盛,年年夏天花开时节,一株花开紫红色,一株花开粉红色,花开花谢,延续到早秋时。那时,我读小学,课外无作业,总爱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在木槿树下玩耍,观看两株异样颜色的木槿竞相开放,猜想蜜蜂、蝴蝶、红蜻蜓不时光顾木槿花的秘密,让我们对大自然隐藏的秘密有了浓厚的兴趣。

木槿花盛开的晨曦,母亲早起就去门前地土塄旁,摘取硕大的带着晶莹露珠的木槿花,用泉水冲洗,分开花瓣,与昨晚备好的面酵柔和面粉蒸馍,面粉是黄玉米粉,搅合新鲜的木槿花做成香喷喷的糕馍,味美可口,食之滑爽。

单位同事李书勤老师喜养花,前年春上从网上购买了十多株梅花树苗,送我一株盆栽。又到夏末秋初,我盆栽的树苗长出了几个花蕾,让人惊喜!一天早晨,我的办公室窗外传来一位女同事的嬉笑声,“李老师买的梅花开了!”我快步走出室外,观看我的“梅花”。仔细分辨,哪里是梅花?分明是我小时候看到母亲摘的木槿花,再细看枝叶,与我老家门前地土塄旁的木槿树一模一样啊!网上销售树苗有假,令人失信。可是,歪打正着,让我拥有了一株枝叶繁茂的木槿花,信可乐也。

乡间的文章15:乡间过年

文/袁凤

在我的记忆中,乡间年事是从一碗腊八粥开始的。这天,天刚麻麻亮,家家户户的厨房里亮起了微黄的灯火,操劳了一年的女人,一脸安详地坐在灶台边,红红的火苗衬着她们质朴的脸庞。大铁锅里是翻滚热烫的腊八粥,揭开锅盖的瞬间,一股子红豆、胡萝卜、豆腐的清香从厨房里溢出来,整个村子都飘满了腊八粥的香气。等到日上竿头时,门口的土堆上,男人们蹲在上面一人端个碗,一边扯着嗓子闲聊,一边吸溜着往嘴里刨,吃得酣畅淋漓。至于我们这些小孩子,更是围坐在一起,相互瞅着谁家碗里的豆子多,谁家的肉丁切得大,争辩声、欢笑声,顺着村子传得老远。

乡间年事也在母亲缝制的花棉袄和新鞋子里。腊月里,村里门前屋后,母亲和一帮村妇们对着太阳坐着,缝衣、纳鞋底、做鞋帮、钉鞋扣、绣鞋垫,好一个忙活。她们窃窃私语,笑语飞扬,一张张笑脸被暖洋洋的太阳烘得如同一朵朵绽开的石榴花。依然记得母亲做的棉袄棉鞋,颜色鲜艳,软和厚实,或碎花星星点点,或牡丹艳丽朵朵,穿在身上的那份妥帖和满足暖在心窝;依然记得心灵手巧的母亲一阵穿针引线之后,孔雀开屏、喜鹊登枝、百鸟朝凤等图案,活脱脱地铺就在鞋垫之上。这一群扎堆的女人们,一针下去,红的是花,绿的是叶,女人们脸上漾出动人的微笑,让人怀恋。

临近年关,乡间的集市也会一天天沸腾起来。那时候,我们小孩子赶一趟年集会幸福好几天,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十来里的泥巴路,伙伴们几乎是一路小跑到镇上。年集上的东西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有卖针头线脑、鞋帽、手套等小百货的;有卖瓜子、花生、水果、红糖、烟酒等副食的;有卖油、盐、酱、醋和各种调味品的;有卖扫把、碗筷、铲勺等日用品的,也有卖油糕、麻花、粽糕等小吃的;还有卖年画、糖葫芦、气球、炮仗等年节用品的,这类东西正是我们小孩子的最爱,而大人们这时也比平日大方很多,都会给孩子们买些吃的、玩的。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乡间人叫“祭灶”,顾名思义是祭拜灶王爷,传说他老人家吃饱了,全家一年不会饿肚子。记得这天不能清灶灰,不能扫锅台,不能动风箱。待鸡归笼、鸟归巢时分,母亲虔诚地跪在锅台下,嘴里念念有词请出灶王爷、灶王婆的画像,用浆糊贴在灶台对着的墙上。画像两边的对联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是:一家之主。画像的前面摆着供品:粘牙的红薯制成的糖丝,焦黄的锅盔,喷香的点心等。其中,灶糖是让灶王奶奶吃的,据说是因为她嘴馋好事爱说闲话,一吃灶糖,牙给粘住,就不乱说了。我记得母亲做锅盔最好吃了,慢火烤,烤到微微焦黄,咬一口,酥脆的香,给人一种无可名状的满足与幸福。

接下来的几日里,乡间更加纷繁而热闹了。娶媳妇的,杀猪宰鸡,鞭炮齐鸣,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好不喜庆;大扫除的,糊墙贴年画,洗洗刷刷,前后院挂满五颜六色的被单,连树梢上都有袜子裤头迎风飞舞;准备过年吃的,蒸年糕、煎豆腐、煮大肉,乐得眉开眼笑,越忙越精神。等到年三十,贴门神、写春联、挂灯笼、请先人,一样都不能少。一直到除夕的晚上,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终于迎来乡下人期盼已久的新年。

年来了,乡间人的团聚就来了,这是乡间一年里最让人动容的一幕。你看,通往各村的小道上,一个个小黑影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渐渐的,那些小黑影近了,近到可以清晰地看见是队长家的大学生拎着大背包从上海荣光而归,和他一起的,还有村里的泥瓦匠孙大柱,拎着行李,里面装满乡下人平日里吃不到的糖果和点心,还有一年来装不下的思念和惦记。两个一起穿开裆裤玩大的伙伴就这么碰到一起,相互看一眼,由意外到惊喜再到开怀。后来,当我自己也一次次走在这回乡之路时,才感慨万分,长久以来,家只是山野沟壑处那几间屋子,屋里有儿孙满堂的欢声笑语,门口有柴门虚掩的慈母祥父,可就是这家,牵扯着旅途中成千上万归家人的心。

“正月正,串亲忙。”喜庆在乡间,一点不假。在这万象更新的日子里,忙碌了一年的乡间人彻底清闲了,走亲戚串朋友成了乡间过年一道亮丽的风景。自行车、摩托车全出动了;你家初二,他家初四,不见不散。依然记得,年迈的奶奶几乎整个冬天蜷缩在她小屋的床上足不出户,可从正月初一开始,她老人家也会挨家挨户去走一走呢。

乡间年事的收尾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元宵节,吃汤圆,挂灯笼,这是华夏流传了几千年的习俗。不过小时候,我对吃汤圆并不感兴趣,那一盏盏红彤彤的灯笼却是我的最爱。记得村里的孙爷爷有做灯笼的手艺,每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把剪刀,几根竹竿,几片彩纸或彩纱作原料,用刀片将竹子破成又薄又长的竹条,将细长的竹条弯成需要大小的圆圈,然后,剪纸、描画、粘贴,一道道工序下来,不一会儿就做成色彩鲜艳形状各异姿态逼真的灯笼,来点缀着古老而传统的年。到了十五的晚上,天还没黑,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点燃蜡烛,提起灯笼像燕子一样飞出院落。红红的灯笼映着静谧的冬夜,清凉中一丝丝的热气从灯笼的敞口处溢出来。慢慢的,门前的小路上灯笼多了起来,一盏,两盏,三盏……不一会儿,满村的红灯笼像一条条俏皮灵动的彩带,孩子们嬉闹着奔跑着,陶醉在这一片灯河里。夜深了,各家各户门楣上的大红灯笼被燃透了,也更亮了,一盏盏灯笼,穿过幽暗幻化的暮霭和飘渺,闪烁着暖暖的柔和之光,仿佛告诉我:来年又一春,人间好景时。

想到这里,我记忆里的乡间年事,也随着时光的远去渐渐沉淀在岁月深处。如今,过年也热闹,亲情依然温暖,但少时曾经纷繁的年事永留心底,给我无限的追忆和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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