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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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文章1:我的外爷外婆

文/鲁延福

我的外爷外婆是一对地地道道、朴实无华的农村老人。外爷和我的奶奶是同胞姐弟,外爷对我的奶奶一直非常尊重。我的爷爷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在我出生的头一年冬天,我的奶奶满怀着对还没出生的孙子的无限期望和遗憾驾鹤西去。外爷家和我家在同一个小村庄,离得很近。从小,我就把外爷外婆当做我的爷爷奶奶。小时候,家里小孩子多,迫于生计,勤劳的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暇照顾年幼的我和弟弟,我们的童年经常在外爷外婆家渡过。

外爷小时候读过私塾,师从抗大毕业学员鲁世鑫烈士,解放后参加过工作,满肚子都是历史故事、人情风俗,写得一手潇洒飘逸的柳体行楷。过年的时候,我们居住的村子周围,家家户户都以能够贴上外爷写的春联而引以自豪。每年从腊月初几开始,外爷就被各家各户请去写春联,直到腊月二十八、九才能够结束。我的记忆中,他家整个过年的筹备,好像就是外婆一人忙前忙后,竟也毫无怨言。后来我想,这可能也是没有文化的外婆对文化的一种发自内心的尊崇吧。

外婆是一个典型的农村传统妇女,勤俭持家,睦邻亲友,对孙辈的人特别的疼爱。小时候,父母忙于农活,外婆家的干粮总是不断,我常去常有。每当辘辘饥肠的时候,跑进外婆家:“外婆,我饿了。”外婆总是能从挂在楼上的篓子里变出可口的馍馍来。后来才听妈妈说,外婆每次烧锅盔馍或蒸馍的时候,都会多做一些,以免我们去的时候没有吃的。小时候,总感觉外婆做的饭有一种特别的味道,那种味道,到现在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是在潜意识里经常去感觉。如今,每次在外吃饭,点到“外婆菜”的时候,虽然品尝不到我的外婆做菜的那种味道,但总是感到亲切,外婆慈祥的面容总会浮现面前。

夏天的夜晚,院子的男女老少都在院坝乘凉,外爷先是给大家讲一通三国、水浒、杨家将,接着就会望着星空,神秘地说:“娃,给你出个谜给大家猜猜。”我就会欣然接招:“外爷,你说嘛!”外爷就会抑扬顿挫的用我们固有的方言出谜面:“青石板、板石青,青石板上钉洋钉。”满院子的男女老少都会盯着我,看我到底会不会。思索一会儿,再看看外爷的目光表情,我终于猜出谜底是星空,外爷就会爽朗大笑。猜出之后,外爷会继续出题,遇到诸如“何火无烟,何水无鱼,何树无叶,何花无枝”等猜不到的谜语,外婆就会在旁边不断地提示,好多夜晚,都是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度过。

外爷性格开朗,唱的一口好歌,可惜我只听过一次。有一年正月,外婆去走亲戚了,他一人在家,喝点小酒,竟在家引吭高歌。从他的老师给他教的大路歌、大刀歌、义勇军进行曲,到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再到跑马溜溜的山上,最后唱起我们那里的山歌小调,他唱的过瘾,我也听得过瘾。后来,作为一个农村没有经历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我,有幸考入艺术院校学习音乐专业,应是全靠先天的遗传(父亲说我祖父也唱得一口好山歌)。

许是祖上一直延续着“耕读传家”的祖训吧,我的父亲一直重视子女的教育,外爷外婆也一样重视我的教育。那时候,他们家负担较轻,家里三口人,舅舅有着令农村人羡慕的正式工作。外爷外婆经常用他们的方式支持我的学习。外爷从来不无缘无故的给我钱用。记得有一年冬天,外爷给我说:“娃,他们都在卖柴,你放学了去砍些柴来,外爷给你比他们高的价钱买,咋样?”听了这话,把我高兴坏了,在家的后山上砍了整整齐齐的一捆柴,送到外爷的院坝,外爷一本正经的过秤、算账、付钱,我也心安理得的拿着卖柴赚到的钱去买些小人书。还有一次,家里缺钱,上学走的时候,妈妈给我了10个鸡蛋,让我去换点钱零花,我怕路远打碎了,走到外爷家的时候,我对外爷说:“外爷,吃鸡蛋吗?我这里有10个鸡蛋你买不买。”外爷说:“好啊,你要卖,我要买,刚好。”说完,真的给我了5角钱。后来我才知道,他家的鸡蛋都吃不完。小学四年级后,我要到舅舅任教的中心学校去上学,由于年龄太小,外婆提出要我和舅舅住在一起,并嘱咐舅舅要好好招呼我。后来,舅舅结婚了,外婆依然坚持要让舅舅克服困难照顾好我,并且每个星期都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自觉懂事。

四年级的那个暑假特别漫长。春天的时候,外爷被检查出食道癌。我那个时候只记得舅舅每个星期都到三十里外的区卫生院去给外爷买药,并不知道外爷正在一天天的离我们而去。暑假的时候,外爷病情恶化,疼痛难忍,去区卫生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回到家中,子女们开始给他准备后事。听妈妈说,从医院回去后,外爷心情特别不好,尤其是请木匠给他制作棺材的时候,他更是心情烦躁。

那个夏天,我得了小儿麻疹,在家整天做噩梦,身体极为虚弱,他经常过问,让外婆去家里看我。后来,麻疹痊愈了,五月端阳的时候,妈妈给我煮了一个鹅蛋,当时在我们那里是稀有之物,我舍不得吃,给外爷送去,他高兴的直说我懂事。那是那个夏天我看见过他难得的一次笑容。在离开人世的最后日子,外爷执意要到我家小住,父亲撇下农活,到三十里外的集镇上专程称了几斤新鲜猪肉以尽孝心。那几天,外爷很开心。从我家走的那天,父母都在地里干活没有在家,外爷跟我说:“娃,把我送回去,我在你们这里玩好了。”我再三挽留不住,只有送他回去。那天,下着小雨,他把他的布鞋在手里拿着,怕打湿了。外爷回家没几天,病情就极度恶化,不能下床。

临去世的那几天,外爷很从容,叫来亲戚后辈,交代后事,并给母亲说,要给我写几张毛笔字,以作今后临摹,像是出门远行一样。外婆则是在外爷快咽气的时候去世的。听母亲说,早上的时候,外婆还很坚强,为外爷的后事忙前忙后。中午时分,外爷气若游丝,父亲和其他的亲戚开始给外爷穿寿衣,我的母亲怕外婆受不了,就和外婆并肩坐在床上,抱着外婆。外爷最后的目光落在外婆的身上,外婆难掩悲痛,泪如雨下,疾声呼喊外爷:“等着我一起去吧”言罢,竟也撒手西去。多年后,母亲总说,你外爷最后应该是知道外婆和他一起去了的。

外爷和外婆生前勤俭持家,亲朋众多,威信极高。他们去世后,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不约而同的前来悼念瞻仰,送他们最后一程。

三十年来,我经常在想,外爷和外婆虽是平凡的农人,他们没有干过惊天动地的伟业,没有带给后世享用不尽的钱财,也没有惊世骇俗海誓山盟的爱情,但是,他们对后辈的谆谆教导是一般农人无法做到的,他们生死相依的情感也是很多平常人无法逾越的,他们在我的心目中,总是与其他人的外爷外婆不同,我总是认为我的外爷外婆是世间最好的外爷外婆。

外婆文章2:外婆的百雀灵

文/王玲

百雀灵,对我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来说,一直是最心醉的味道,那里藏满了外婆的慈爱,藏满了对外婆的思念。

我五岁前都是由外婆照顾着。当时父亲早逝,母亲在外做工,把年幼的我托付给了外婆。外婆是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太,穿一件深蓝色布的对襟粗布褂。那时候,家里没有劳动力,自然就没有口粮。外婆的口粮是由独子舅舅给的。舅舅家孩子多,口粮也不够吃,几乎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外婆生怕饿着我,揭开锅,总是先捞点干的给我,自己喝点汤汤水水。那年月,我啥也不懂,只管仰着小脑袋美美地吃饱,甚至将炒的唯一一盘菜拖到自己面前,一个人吃个够,享着一个古稀老人的怜爱。

每天天黑前,外婆帮我早早洗好,把我抱上床,我也很乖,从不哭闹。而她一个人还在黑暗中摸索着做家务。上床后,我会先在床头找到外婆的蓝布包袱,包袱里除了几件外婆的贴身衣物,还有一盒蓝色盒子的百雀灵。我小心地打开,抠一点抹在脸上,这是我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候了,享受弥漫的浓香,然后便开心地睡下。

百雀灵,是远嫁上海的姨妈省吃俭用买来寄给外婆的,外婆从不舍得擦,给我一天天偷偷抹了见底。

记忆中,外婆从未抹过百雀灵,一次打开空盒子,笑着对我说大姨妈寄个空铁盒给她。我望着她傻傻地笑。

那时,大姨妈偶尔也会寄点干粮回来补贴我们。长大后,在众人的告知下,我才懂得外婆让我早早上床是为了省煤油。有一天,当上海的大姨妈哭着进门时,我才知道外婆不在了。其他事我都记忆模糊,唯有百雀灵的香,永远弥漫在我的脑海中和心中。

外婆文章3:外婆的味道

文/柳汐

夜里,猝然惊醒!

月色洒落窗台,我瞪大双眼望着空洞的天花板,燥热的空气随着风扇卷动,心脏陡陡跳:我,居然想起外婆来了!

外婆走了几近七年,那年,恰是我高考的第一天。我临窗而坐,透过玻璃凝视近旁的清绿,郁郁浓浓,突然风起,枝枝翠竹便在急急掀起的风里摆舞,天穹之上,乌云翻腾,暗沉如夜,倾盆大雨随着一道霹雳哗啦而降,泼下的雨帘,在斜风中恍如无数绕线。

我恣意地想,终是夏热将去。却原来,那是上苍在送她离开。

高考结束回家,奶奶说,父母去送葬了。我一开始还在嬉笑的脸庞有点僵,望着凉亭内歇息的邻居,默然转身回屋,关上门,隔却外围一切声响,打开电视。很奇怪自己的冷静,我居然没有一点悲戚之意。因为我觉得,只要我一去外婆家,外婆就会像往年一样拉着我不停地唠叨,啰嗦地叫:“儿呀儿。”

一整个上午,我窝在房内看韩国的综艺节目《情书》。我不停地笑,眼泪却情不自禁,滚滚滑落。我有些不自然,再也无心电视,蒙头就睡。

我和外婆不怎么热乎,只是每年的春节,我会去那里拜个年,一年一次,像频率似的,很规律。并且小时候,我纯粹是图表姐的童话故事。对于外婆,我只是像任务一样去见见。不想几年后的某一天,我会因外婆而失眠!

盯着照进的月色,我蓦然落泪:外婆,真走了,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忆起外婆,脑海里永远跳出那幅黑暗暗的小屋子的画面,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年代,跨步进去,外婆从那个乌漆的空间拉住我的手,嘴里啰嗦地叫:“儿啊,我的儿啊!”我任由她枯槁的手牵着我的手臂,因为我知道,她是最疼我的。床帐垂挂,雕着空花的床沿上,二十几个铜板随着我们坐下的拉扯叮呤响。一侧的方桌上,永远有一个香炉,里面是不断的燃着的香。熏香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散开。香炉的旁边,是一碗不知放置了多久的红烧肉,跟这个房间一样的暗。她会挟一块喜庆地喂到我的嘴边,我会高兴地含着那块带着熏香的肥肉,然后出到外厅,跑到屋外,吐掉。这样的场景年复一年,突然好几年不重复了,猛然想吃她的红烧肉了,是真的想吃,我会好好的嚼,慢慢的吞下去,品味那块带着那间小黑房子里独有的熏香味道。

忆起外婆,我就忆起那庵上的钟声。母亲偶尔会在暑期领我走一遭,只是鲜少在家里碰到她,因为她总是抱怨自己的儿女对她不管不顾。好几次,亲戚带着我和妈妈跋山涉水去往她新搬的庵。在破旧的庵堂内遇见,她会高兴地搂着我叫:“儿啊,我的儿啊,你来啦!”接着,我必须向高高在上的佛祖跪拜。我是信基督教的,磕头的时候,我在心里不停地祷告:主啊,原谅我吧!然后,她会殷切地给我占卦,让我自己扔。她是个很固执的人,一直要等到我扔到乾卦为止,她才会喜笑颜开地说:“好,我儿今年很好!”

眼里微微湿润,拢拢散落的发,闭上眼休息:我和外婆的关系,原是如水涓细!

外婆文章4:外婆

文/保若望

我的外婆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她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其中她最疼爱的是小儿子。妈妈是外婆的三女儿。我很爱我的好外婆。

几年前,外婆的脚就有了风湿病。但她每天都还在做很多事情。比如:喂牛、喂猪、剥玉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因此,外婆的风湿病越来越严重。不久,便完全瘫痪了,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事都做不了。看着外婆无法行动而痛苦的样子,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楚。

前几个星期,外婆悄悄地离开了所有人。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手脚早已僵硬。第二天,外婆就被送到殡仪馆火化了,进火化机的时候,我们的心都碎了,我真的非常舍不得外婆。

妈妈说:“外婆,还是一个好母亲。”还说:“他们小的时候生活得很快乐!”因为有外婆的艰苦付出,所以才会有妈妈的快乐童年生活。

从那以后,我再也看不到外婆那充满活力的身影,再也听不到她那温柔体贴的声音。

外婆,我永远想念您。

外婆文章5:乡愁是外婆的“搅团”

文/杨润泽

屈指算来,随着政府组织的劳务大军从西北山沟到东南沿海已十余年了。然而十余年的南方生活并没有让我过得习惯。南方人以米为主食,除了“干饭”就是“稀饭”。北方来的我并不适应,常常中午在电饭锅里煮点米饭填充饥饿的肚子,到了下午做一顿面食。每次吃面的时候总是撑得肚子圆鼓鼓的,几年下来,倒像长了“啤酒肚”一样。

从南方回省城银川,好友诚请我到了一家名为“山里农夫”的餐馆里吃饭。他特意为我点了“搅团”,与他同行的说:“吃那个跟稠浆糊一样的东西干啥?”他们不知道,诚之所以要请我吃“搅团”,是我在离开南方时妻特意交代给他的,让他带我到可以想起农村老家的餐馆里吃一顿具有家乡风味的“美食”。

餐厅门口挂着两大串红红的辣椒,店里的装修也很具有农村的风格。青砖白顶,昏暗的灯光下古木般的餐桌。诚和这家店里的老板很熟悉,看样子他经常来这里光顾。

“搅团”是西北的农家小吃,至于“搅团”的来历,传说是诸葛亮当年在西祁(就是现在的陕西岐山)屯兵的时候发明的。那时诸葛先生久攻中原不下,又不想撤退;士兵清闲无事,就在那里大力发展农业,以供军粮充足。老吃惯了地方的面食,军中都很厌倦了,也是为了调节军队士兵的想家情绪;于是诸葛亮就发明了这道饭食。不过那时的名字不叫“搅团”,而是叫“水围城”。“水围城”听起来似乎有太多冷兵器时代的特征。

在泾源老家,我时常去外婆家里吃外婆做的“搅团”。母亲也给我们做过,她的手艺没有从外婆那里得到很好的传承,母亲的搅团里夹杂着太多的面粉颗粒团儿,那是面粉没有在锅里搅匀的原因。母亲特此在面粉下锅的时候加快了手里擀面杖的搅拌,但最终还是没有达到外婆的那种程度。于是,我们想吃“搅团”时,都会跑到外婆家里。

前两年回了一次老家,外婆说:“你们都是在大地方呆过的人,鸡鸭鱼肉都吃腻了,我给你们做了,你们也吃不了多少,干脆我给你们做‘搅团’吧。”外婆那时年过八旬,行动上很是不便,我们想劝阻,外婆执意要去做,我们拦也拦不住。外婆边系围裙边笑着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搅团了,比长长的白面还喜欢吃。”

小时候农村家家户户的光景都不怎么好,能时常吃到白面做成的长面是村人们就大的奢望了。可我到现在对长面不怎么感兴趣,或许是生在父母和爷爷奶奶们的特别关照下的缘故吧。外婆依旧笑着讲起了我小时候的趣事。外婆问紧跟在她身后的我近于九十后的妻:“你知道吧,那小子小的时候说要娶八个老婆。”

妻笑着,斜着眼瞪了我一眼。我也笑着。

外婆说:“他小时候说娶八个老婆,一个和面的、一个烧火的、一个洗衣服的、一个挑水的,最重要的是要一个专门给他做搅团的。”

妻听着,笑得嘴合不拢,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说:“看来他小时候也就那点出息。”

说话间,锅里的水开始翻滚起来。

外婆家没有单独的厨房,这是西北农村的特色。外婆做饭时用山里砍来的木柴,生起火来烟熏火燎,常常满屋子都是灶堂里冒出来的浓烟。在这时候,经常可以听到外公不停的咳嗽声和谩骂声。舅舅和表妹们也在这个时候擦着被烟熏得流泪的眼睛,边咳嗽着跑出屋子。后来还是外婆想了个办法,在屋子外面搭了锅灶,这才算得到了改善。不过到现在为止,屋子还是被以前的烟熏得黑乎乎的,尽管是白天,到了屋子里像是阴天一般。

外婆一手端着盛着面粉的碗,一手拿着擀面杖在锅里搅拌。碗里的面粉慢慢地洒到锅里,外婆搅动擀面杖的速度慢了下来,她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来搅到她手里的擀面杖了。妻上面要去帮忙。外婆说,这搅面的功夫全在这里,她做了几十年的搅团了,搅拌到什么程度运用自如。妻没有做过搅团。

我坐在外婆家的炕头上,炕头边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外婆在院子一角的锅灶上弯着腰两手握着擀面杖不停地搅动,渐渐地,她变得全身像抱着擀面杖一样爬到灶台。白发苍苍的外婆为了给我做一顿我喜欢吃的搅团已经累得满头大汗。退了火,锅底没有一丝的焦糊。妻依旧站在外婆的身边,惊叹着:“一点锅巴也没有。”

母亲做搅团时总是在锅底留一层厚厚的焦糊了的锅巴。

吃搅团少不了醋汁,新鲜的大蒜捣成蒜泥,加入辣椒粉、姜沫等,用食泼过,再滴几滴香油,倒入醋,轻搅中散发出汁子的香味。

热腾腾的搅团端上放在炕上的小饭桌上,诱得人直吞口水。

每次这个时候,外婆总会炝一锅“浆水”。“浆水”也是泾源老家的一种“美食”。我儿时经常把它当成单独的食物。切一小搓葱末,在锅底抹一层香油,舀一大勺的浆水,嗞啦冒一缕白烟,浆水的酸味便在空气中弥漫开了。外公喜欢用筷子把搅团夹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浆水里吃,外婆与母亲也喜欢外公的这种吃法。而我不同,我喜欢夹着搅团在醋汁中醮着吃。吃完搅团,再喝两碗外婆炝过的浆水,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坐在东南沿海的都市大厦里,我时常想念外婆给我做的搅团。

外婆说,以前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她时常用黑面做搅团,家里光景好的,有用玉米面做的,还有用荞面做的。外婆笑着说,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白米做的搅团没有人吃了,城里人开着轿车跑到山沟沟里找我们要请黑面的搅团,这年头黑面比金子还珍贵呢,看来世事真是变了,嘿嘿。

最近一段时间,似乎全面都在“寻找乡愁”。乡愁是什么呢?我想,乡愁就是外婆做的搅团吧,一碗看似平常的面粉,一只擀面杖,在沸腾的清水里,搅拌成诱人的美味。再配上酸中带着淡淡甜味的浆水,让人回味无穷,感慨万千。

或许,这些只有离开西北大山的游子们才能体会得到吧。也正是这种味道,牵引着我们每一位流浪在外的人,时常让我们深深怀念。

外婆文章6:外婆的小脚

文/夏日女人茶

每当我沉静下来,常常想起去世的外婆,她那清瘦的面容,单薄的身影,她的音容笑貌,清苦平淡的一生,她默默地来到人间,又默默地离我而去……

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村里人一代又一代,瓦房全都是黄土泥墙,站在山坡上去望我们的村庄,就像一群黄牛卧在那里晒太阳,不断有山风吹歪一股股炊烟,就像黄牛举起的尾巴。夕阳染红的暮色里,总有外婆伫立村口唤我吃饭的身影,在千呼万唤中,我们这些调皮鬼踏着一脚泥巴,纷纷被“押解”回家,而我总是手提小竹篮,温顺的跟在外婆身后,外婆从不训斥我,不像“冬娃”的妈,老远就扯开尖利的嗓门责骂,“挨千刀的,死到哪儿去了”。吓的"冬娃"一溜烟小跑,早没了踪影。

外婆是小脚,走起路来颤巍巍的,起步时幅度很大,跨步时身子吃力的前倾,收脚时一顿,停一停,然后紧走几步。我总是埋怨外婆走的太慢了,她慈祥的说,外婆是小脚,缠的。我说,我也是小脚,怎么能走快。听外婆说,她的脚是6、7岁时缠的,后来解放了就放了,所以不算太小。有次,我缠着外婆看她的脚,“丫丫,不看,不看,会吓着你的”,“不,就要看”我的眼前呈现出一双丑陋不堪而又惹人怜惜的脚,这双脚只有7、8岁孩子的那么大,上面覆盖着一层布满青筋的皮。脚面外凸,脚趾蜷曲着,小拇指和无名指黏在一起几乎看不到完整的形状,只有大拇指和食指是完整的,脚掌布满厚厚的老茧。无法形容一个小孩看到这双脚时的震撼!我用小手轻轻抚过,生怕弄疼了。

靠着这双脚,外婆踏遍了山村的沟沟壑壑,春种秋收,脸朝黄土背朝天,土地里刨食,养育着一家大大小小十多号人。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为儿女撑起了一片天。

外公身体不好,姨姨又出嫁了,舅舅还小,家里所有的重活都落在外婆一个人身上。

春天,是农人最忙碌的日子,还未解冻的土地上,外婆和舅舅扛着绳索,驾着牛埋头于沃土上的耕耘,外婆背弯如弓,哼哧哼哧,绳索深深勒紧肩膊,额上渗出细小的汗珠,我像一只欢快的小鸟,看外婆脚下的犁骅翻出土壤的浪花。

收获的季节,随风舞动的庄稼像一面面旗帜,漫山遍野招展。骄阳似火,金黄色的麦浪扑面而来,外婆手被挥舞的镰刀磨出了一层层老茧,汗珠砸在麦茬上,灰布衣衫渗出的汗渍结成白色的盐。崎岖的山路上,人力车满载小山一般高的麦子,在艰难的移动,舅舅在前面拉,外婆外后面推。遇到上坡,外婆倾尽全力,用身子顶住麦垛,脚陷进泥坑,车轮发出咯咯吱吱的痛苦呻吟,锋利的麦茬戳进肉里,她却默默无声。下坡时,舅舅一路小跑,外婆跟着车子一路颠颠的追,总是落在了后面……一路上,我缠着外婆用麦草编蚂蚱笼,用打碗花编草帽,偶尔采一两颗野草莓 ,便有香甜溢满心田。

这时,太阳已经有点偏西,墙头上的公鸡追着阳光踮着脚小心地走,太阳还没有落下去,正蹲在西山头回首相望,晚霞便烧红了半边天的云彩。老头们聚在地头烟锅对着烟锅点火抽烟,太阳还没有落下去,做晚饭的炊烟刚刚升起,叮叮当当的风箱声又在老屋响起……

我跟姨姨、舅舅斜躺在土炕上歇息,外婆踮着小脚在厨房忙碌,跟以往一样,外婆总要为我单独切一把细面,撒上葱花,盛在小花碗里。我独享着这种特殊的待遇。其他人是清清的土豆白菜饭飘着清香,填着怎么也填不饱的肚子……

现在,眼看着外婆离开人世,而且一去不返永不能再见,使人感到天下的路长,人生的路短!

外婆,通往天堂的路好走吗?

外婆文章7:外婆的餐桌

文/性感黑白子

外婆生于上世纪初,典型的农村老太太,出生富农家庭,嫁给了地主身份的外公,就成了地主婆,高高的个子,小小的脚,什么时候都是笑脸迎人,拿她的话说,见人三分笑。外婆已离开我们十个年头了,只是,每次吃饭时,坐在餐桌前,我总是会想起外婆,想到外婆说的一些话。据考证,外婆没进过一天学堂,不认识一个字,完全符合当时的社会导向,"女子无才便是德".朴素的衣着,简单的话语,只是偶然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外婆,想到她说过的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吃饭时,要坐有坐姿,站有站相,小孩子不可以一个手撑在桌边,一个手夹菜",听这话时,外婆80开外了,我8岁,当时只是听到了,并按要求左手端碗,右手夹菜,心存疑虑的吃饭。时隔多年后,在爸爸做完右腿髋关节离断手术后,出院后,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前。老屋坐向东北,朝向西南,开门方向正对长江的方向。老家的规矩是,家长坐在东北角的位置,小辈坐在东西两侧。从小到大,记忆中,爸爸总是坐在东北角的位置,或独饮,或陪朋友喝酒,天南地北的吹牛,排行老四的我,总是坐在西南角朝东的位置,妈妈坐在朝北的位置(家乡的定义是主陪位),三个姐姐分坐东、西、南三方。那年我26岁,刚踏入社会不久,经历爸爸的手术,跑前跑后的求医问药,及至抱着爸爸四分之三的躯干回到老家,心情的低落是难免的,从小在爸爸的膝盖上,臂弯间玩乐的我,突然要面对爸爸的残驱,华发初上的妈妈,彷徨、不安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也就是在那天,爸爸主动要求坐在面西的位置上,没喝酒,并让我坐在朝门的位置,只是坐在西北角的位置,让妈妈给我倒了一整杯,大概有半斤的白酒,开始吃饭,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身边的父母,不胜酒力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我不得而知,只是,那天,我坐在爸爸常坐的位置边喝着酒,喝着喝着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左手撑着桌子,也就是在那天,妈妈没有要求我按外婆的要求"坐有坐姿",只是,恍惚间,我看到了外婆,并且明白了外婆的话,是啊,我该坐在这个位置了,我也必须要坐在这个位置了,于这个小家庭,我从配角升格为主角了。看着门外的人来人往,今后家里人不会再约束我了,只是,我得把这个主座位置坐下去,把这个家撑下去。

"夹菜时,小孩子不可以站起来,不可以把筷子伸到别人的面前去夹菜,长辈不可以给小辈夹菜".外婆的解释很模糊,大意是,"胳膊有多长,就夹多远的菜,不要和别人争东西,不管是你多喜欢的菜,哪怕是与家人在一起".为了家庭的和睦,为了以后走入社会后,与别人更友善的相处,外婆的解释,在我现在理解,是苦口婆心的。"长辈的嘴巴比小辈的脏,自己吃过饭,夹过菜,进过自己嘴巴的筷子,给小辈夹菜的同时,会把自己的口水带到小辈的碗里,嘴巴里".是啊,这些话,于现在的我的理解,还是有些道理的,有多长的胳膊,吃多远的饭,心平气和的面对外面的诱惑,有多大能力做多少事,占相应的位置,不要好高骛远,不要这山看到那山高。是啊,这些道理,在外婆的只言片语间,回荡在渐行渐远的岁月里,只是对我在处理人际关系,生活,学习,工作上却有着不少的帮助,当然,走过的弯路也不少,只是,我还是庆幸在这个近不惑的年龄,将外婆的土话,有了我新的理解,外婆,我多想再听听你和我说说这些。

前天儿子4周岁生日,带着老婆儿子,借着给儿子过生日的机会,将姐姐他们都约回老家,一家人围坐在桌上,那张已经年的八仙桌,就着一桌妈妈精心准备的饭菜,各自向"小寿星"说着祝福或期许的话,其乐融融的进行着午餐,我依然坐在当初爸爸给我的位置,陪着爸爸小酌,很少见到孙儿的父母乐得喜笑颜开,看着乖巧懂事,又满口稚气未脱言语的孙儿,爸爸喝得微醉,看着操劳了大半生,身板拘搂,皱纹满面的父母,我端端正正的给爸爸斟了一杯爸爸喜欢的白酒,妈妈喜欢的啤酒,向二老道一句"保重身体".酒至酣处,我又想到了外婆那句"不要给别人夹菜的话",是的,这些年不管在什么场合,面对什么人,我偶尔会学着外婆的样子,另拿一副干净的筷子,给自己尊敬的,敬重的,喜欢的,贴心的人夹菜,但也仅仅是偶尔,但从未越雷池半步,哪怕是自己的爱人,也从不用自己浸染过口水的筷子给他人夹菜,或许期间会和少部分人闹点误会或不解,但我依然故我的坚持,坚持外婆的话,坚持外婆的道理。只是在那一刻,外婆,我没有按照你的意愿做事,我用自己用过的筷子,给你魂牵梦绕的女儿,我的妈妈,夹了一筷子菜,并当着家人的面向你道了歉,"外婆说过,长辈不可以给小辈夹菜,但没说,小辈不可以给长辈夹菜,妈妈操劳了一辈子了,今天,儿子给您夹块菜",家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想外婆的同时,也在想我说的话,妈妈将我夹的菜细细的吃完了,看着一旁无邪的孙儿,已微醉的老伴,妈妈轻声说了句"外婆还说过一句,养儿方报父母恩".平常而温馨的氛围下,一家人结束了午餐。大家开始各自的忙碌,只是我的内心却久久未能平复,妈妈的话,让我陷入长长的不安中,是啊,父母已过古稀,已近风烛残年,我在努力自己事业的同时,照顾好小家庭的间隙,是否花了足够的时间来"报父母恩"呢。

外婆,希望你在山的那边,水的那面,一切遂心。

家里一切安好,你早先说过的话,我都还记着,有一些已融入我的骨髓,世事无常,岁月易逝,光阴易老,只是,你的话我已将他结合自己的生活,赋予了他新的生命,并会和我的儿子,你的重孙在合适的时候反复的絮叨,希望这些平淡的话语可以延续、传承。祝你安好!

外婆文章8:外婆的苎麻糕

文/钟建明

畲族人家有这样一句谚语,“舅舅官,外甥王”,意思是:在舅舅家,外甥才是最大的,也是最尊贵的客人,所以外甥到舅舅外婆家,总免不了大吃大喝。

小时候,常常跟父母去外婆家,到外婆家要走十里山路,走起来并不觉的长。因为每次到外婆家,外婆外公总会给我弄很多好吃的。

去外婆家,不仅仅要走山路,还要经过很多村子,这些村子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亲戚,所以通常会走走停停,这家喝杯茶,那家吃点咸菜,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要花去半天的时间。

外婆家是乡政府边上的一个小畲村,村子很小,人口也不多,每一户都是亲戚,不是舅舅就是叔叔姑姑的,感觉特别亲切。每次到村口,被村里的亲戚看到,他们就扯着嗓门喊外婆外公或舅舅,大声叫:“‘外甥王’来了”。

那时候,电话还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外婆、外公和舅舅也只有当我们走到村口,才发现我们。一见我来,外婆总是停下手中的忙活,用拦腰裙擦擦手,扯高了嗓门,“哎,我们外甥王来了”,好像要向全世界通报这个消息,然后便迎来上来,把我们接进家。

外公呢,常常从厨房出来,围着拦腰,拿着勺子。外婆见状扯上几嗓子,好像是让他准备饭菜,外公便乖乖地回去厨房,忙碌起来。

不多时,舅舅们陆续从山上回来,外公这会也忙的差不多了,于是就开始踩苎麻糕。其实每次到外婆家,踩的都是苎麻糕。因为这是畲族人家最传统,最地道的食品,同时也是非常的美味,一般只有畲家来了贵宾的时候才会做。我这个“外甥王”来了,当然也不例外,这时候的我总和蚂蚱一样,跟随着踩苎麻糕队伍向踏碓奔去。

畲族人的踏碓是非常传统的那种,踏碓有四根柱子,一个石臼,一根石笋,一根踏碓称,踏碓是榫卯结合,请当地木匠制作,一般每个村子只有一个踏碓,外面还会用树皮搭个踏碓寮遮风挡雨。在畲家,踏碓叫踏米碓,早些年没有碾米机,畲族人就是用踏碓来给谷子剥壳。

一切准备就绪了,踩苎麻糕就开始了。首先将煮熟的苎麻叶用踏碓捣碎,然后加入米粉,搅拌均匀,这边一脚,那边一救(畲族人在石臼里翻苎麻糕叫救糕),不久就飘荡出了淳厚的苎麻香。每次踩苎麻糕,都是我们踩,外公救,而且每次踩苎麻糕时候,外婆总是把我拉在身边,站在中间踩,并用那双苍老的手拉着我,深怕舅舅他们和“踏碓称”碰到我。

当然,我踩苎麻只是充数而已。不多时,第一遍就踩好了,外公挽起袖子将踩过一遍的苎麻糕,端回厨房,分成小块,接着蒸一遍,蒸好了,再送到踏碓踩十来分钟,这样,苎麻糕才算差不多做好了。这时候的苎麻糕,吃上一口,满口都是浓浓的苎麻香和米香。

畲族人做苎麻糕挺讲究的,比如苎麻叶要新鲜的,只有新鲜的苎麻叶才有股淡淡的鲜草香,做出来的苎麻糕颜色晶莹剔透,像绿宝石一样。

记得每次做苎麻糕时,外婆总是到菜地里,采摘最鲜嫩的,那些苎麻都是外婆、外公精心培育,种在菜地肥最足的地方。夏天,苎麻叶疯长,外公、外婆通常会把最鲜嫩的摘了煮熟晾晒,有了苎麻叶,哪怕冬天,我这个“外甥王”来做客,也能吃上最地道的苎麻糕。

两遍踩好了,踩苎麻糕舅舅们端着大脸盘回家,每过一家,外婆总会喊着吃苎麻糕、吃苎麻糕。到家,舅舅或舅妈早已在厅堂准备好了篾条编制的箩筐,箩筐上面有一碗刚和苎麻糕一起蒸的山茶油,这是防苎麻糕粘在篾条上用的。边上还有几个盒子一样的东西,这就是畲族的苎麻糕印,是印年花用的。畲族人把印有花样的苎麻糕叫年花,一般在过年的时候做的比较多。每当这时,大人左右开弓,我们则围着在边上团团转,看起来,我们比大人还忙碌和卖力。

大人们将踩好的苎麻糕,用切糕绳切开(两边是小木条,中间系根绳子。),揉成小拳头大小的圆柱状,然后一个人拿着,另一个人用切糕绳切成一厘米厚的苎麻饼,这个是准备晚餐的时候食用或送邻居尝鲜的。然后多余的,就会用苎麻糕印,印成年花。

苎麻糕上印什么是有讲究的,结婚的时候印牡丹、大囍字和凤凰图案居多,而老人过生日则会印福禄寿喜,也有印上鱼、仙桃的,苎麻糕印讲究吉利和美观,花花草草、人物生肖都会印上一些,祈求来年大吉大利,风调雨顺。

不一会,苎麻糕就做好了,晚上吃的端上了外婆家那个被火盆烤的凸凹不平的老八仙桌,年花则端到楼上晾风,等第二天,我们回家的时候,外婆还会让我们捎几根回家,给家里的爷爷奶奶。看着舅舅外公准备满满的一桌子菜,我则坐上外婆家的“顶头板”(畲族人给小孩子坐的地方)上。刚坐下,外婆就迫不及待的将家里养的大鸡公的大鸡腿往我这个“外甥王”碗里夹,还一遍唠叨着,“来,吃,外甥王吃大鸡腿看看吃倒(畲语咬动的意思)没有?”母亲则会在边上补上句“人还没有鸡腿大呢,外婆真值钱你”,这时候的我手口并用,弄得满身油腻。接着笑声一片,整个晚餐就在大人的欢笑中和我幸福的闹腾中拉开了帷幕。

晚饭一般吃到八九点钟,九点过后,外婆外公整理好家务,一家人就围着那张被碳火烤的凸凹不平的八仙桌喝茶聊天。这时候,外婆总会挑选在桌子的角落,端出当年一起从娘家陪嫁过来的麻笼,开始绩麻。其实绩麻就是将处理好的麻,用手揉成条大小均匀的细线,如果手太滑了,就从压麻石上蹭点灰,这样粗滑刚好,绩出的麻也非常的匀称。这时候,我总是嚷嚷着要外婆给我讲故事,给我唱绩麻、织带的畲歌。外婆迫于无奈总会来上几首,外公在一边也会附上几句,那个不大的小房间里,时不时传出欢乐的笑声、畲歌声,以及我的吵闹声。

苎麻糕、豆腐在畲族人的心中情感意义非常重。在漫长的迁徙过程中,依然保持着“做糕做豆腐”的待客之道,苎麻糕和畲族苎麻也一直传承、留种至今。

后来,外婆走了,外公也走了,我再也吃不到他们给我做的苎麻糕、再也听到他们给我唱的畲歌。现在自己也长大了,再也不能跟着父母常去外婆的那个小村子了。

但那记忆还在,那些温暖还在,还将一直的温暖下去。

外婆文章9:外婆的孤独

文/李忠会

人在一生当中,会遇到很多的“读不懂”,但当我们真正读懂的时候,岁月已携同那些人和事离我们远去,我们再无力去弥补那些“读不懂”留下的遗憾和亏欠。

外婆24岁守寡,孤独地活到82岁。

关于外婆,从我记事起,感觉她就是怪怪的,她的忧伤、她的不领情、她的怪异话语,包括她为什么晚年时从没开心笑过,为什么弥留之际念念不忘一句“我住在别人家”,这些我曾经都读不懂。

外公和外婆在一起只生活了四年就得病走了,外婆一人将母亲和舅舅带大,为他们娶妻嫁夫。舅妈在生小孩时难产走了,小孩也没成活,舅舅从此和外婆相依为命,没再娶妻。或许是郁闷成疾,不到四十岁舅舅也因病走了,再后来外婆就来到了我们家,但她始终没有归属感,总是时来时走。

我家有八姊妹,5个哥哥,两个姐姐,大家庭随时充满着热闹祥和的气氛。可是这份温馨丝毫没给外婆带去圆满和幸福的感觉。尽管父母对外婆很孝顺,也随时教育我们外孙辈要孝敬外婆,但外婆从没真正“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里。每次吃饭,父母要毕恭毕敬地叫外婆好几声,她才从房里慢腾腾地出来,如果家里有客人,外婆出来时总爱说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别笑话我哦。”这个时候,那些客人就会说类似的话“你老有福气哦,看女儿家里多热闹啊,人丁兴旺。”客人的这些话,有时外婆不爱理会,吃她的饭,如果客人话多一点,有时会把外婆的眼泪勾出来,撂下饭碗不吃,回房里去了。那时我大概七八岁,听不懂那些话,也看不懂那些场景。

有次外婆的妹妹,我叫姨婆,到我们家玩,我听到她们俩聊天,姨婆说:“你安心在女儿家生活,儿子走都走了,你就别去想了嘛。”外婆说: “不能老在别人家讨饭吃,我还是要回乡下去。”接着,我又听到外婆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 “我宁愿看儿子的屁股也不愿看女儿的脸。”也许她俩觉得我小,没回避我,但我还是听懂了一点点,外婆称我们家为“别人家”,还说喜欢看舅舅不喜欢看母亲。我赶忙跑去把我听到的话告诉了母亲,母亲示意我继续去听。我再去时,外婆已经在伤心地哭泣了,一边哭一边说“这不是我自己的家啊……”

第二天,姨婆带着外婆走了,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时间。

一天,母亲准备了花生、核桃、饼干、香肠什么的,打了一个鼓囊囊的大包,说要带我去乡下看外婆,我高兴坏了。

那时没有电话,外婆不知道我们要去。房门虚掩着,我轻轻叫了两声,没人应答,我们便推门而入,走过客厅,走过外婆的房间,都没见人,我们正要推开舅舅的房门时,我和母亲都吓了一大跳,里面怎么有人说话,定了定神,母亲对我说,是外婆在说话,她在跟谁说话呢?我们推开了房门,我看见外婆坐在床边,手里捧着舅舅的遗像,在跟舅舅说话。母亲过去抱住外婆也开始哭泣起来,我知道她们想我舅舅了。

在外婆家玩了两天,母亲又说服外婆回到了我们家。路上,走了大概半小时山路,外婆说她忘带了什么东西,要返回去拿。她要带什么重要的东西呢?我和母亲只得在路边等,等了好一阵,外婆回来了。我很奇怪,怎么没见她手里拿什么东西呢?但我相信,外婆这次一定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让我看见。

这之后,母亲和父亲好像比先前对外婆更好了,随时关切地问“妈,你想吃什么,想到哪里去玩……”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也都“奉命”像完成功课似的轮流去讨好外婆。这些时候,我常听外婆说“你们不嫌弃我就好了,我没有什么要求”。在我的记忆中,外婆从没理直气壮地提出一个“为自己”的愿望。我发现,她常常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看什么东西,脸上还会露出一丁点笑容。有次见我进屋,外婆赶忙将那东西藏在了枕头底下。什么东东呢,这么神秘?多年来,刻在我脑海里最深刻的画面就是:她坐在床边,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用手绢擦拭着眼角。

有时母亲或姨婆会陪她玩长牌,她们会用那些分分钱、角角钱赢来输去的,这些时候,外婆显得稍微快乐一点。

外婆走的时候,我大概十岁。外婆的离去,留给我很多的疑惑和不解。

24岁时,体验到了对情感的需求和依赖使我再一次想起了24岁就独身的外婆。儿时的那些“读不懂”,我开始抽丝剥茧。

有一天母亲递给我一个小布包,要我帮外婆保存好。什么宝贝啊?我打开一看,布包里还有一层红布包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外公,一张是舅舅。我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宝贝的呀,他们走都走了好多年了。母亲说,你千万别弄丢了,弄丢了,你外婆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原谅你的。啊?有这么严重啊!我这才从母亲那里知道,小时外婆不顾路程遥远半路返回去拿的就是这两张照片,她常常偷偷看着能露出一点笑容的是这两张照片,藏在枕头底下的也是这两张照片。这么多年,就是这两张照片是外婆的念想,也是外婆的精神寄托,支撑着她活到了82岁。

24岁就守寡,如花似玉的美好年华,为什么不重新去追求爱情?为什么要压抑人性?为什么要自己扼杀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憧憬?24岁时的我对母亲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在那个年代,女人再嫁是很丑人的。”母亲回应我说。我反驳道:“那姨婆嫁了两次,两边的儿女都孝敬她,她活得那么开心那么幸福,丑什么人了?”

有年我专程去看望已年过九旬的姨婆。我问:“外婆在我们家,为什么老是不开心呢?”姨婆说:“你外婆所有的快乐都被你外公和你舅舅两个男人带走了,其实这么多年,她活着的只是个驱壳,她的生活里只有孤独……”

我又问“外婆不喜欢母亲吗?为什么母亲的家她总说是别人的家?”姨婆说:“女儿是嫁出去的,跟着女儿生活就等于寄人篱下,这种思想在你外婆那里已经扎下了根,她拐不了这个弯了。”

“拐不了这个弯了”这句话揪着我的心,我脑海中猛然跳出了曾经看过的一幅画,一个人在一张大网中挣扎,那样子是想从网中挣脱出来。其实那张网的网眼十分稀疏,网中人完全可以一步跨出,但他却在不断挣扎,始终跨不出。那幅画形象生动,我一看,标题是“心囚”。 我顿悟了,外婆不就是这样一个心囚吗?其实禁锢她的并不是外在的有形的网,而是她心中自己给自己布下的一张无形的网。

可怜可悲的心囚!这么多年她活得多么憋屈、忧伤和寂寞。

和外婆截然不同的是,姨婆第一个男人离世后她没有让自己的忧伤坠入深渊,而是又嫁了一个男人,寻找到了生活新的希望,快快乐乐地活到96岁时才平静地离世。

我想,外婆和姨婆,两个生活在同一个年代、接受着同样的价值观教育的亲姐妹,却有着迥然不同的人生态度和生命质量。一个生活在别人的评价体系中孤独终老,漫长余生伴着忧伤委屈和凄苦;一个探寻着内心的渴望,遵从心灵的自由、舒适与惬意活得超然洒脱。

岁月的沧桑,生活的磨砺,身份的转换,现在的我已经读懂了我的外婆,但遗憾和亏欠的感觉使我企盼能在梦里再次见到外婆,去完成一个强烈的夙愿。

我想让时光倒流,去解开外婆那个心结,我要让外婆认真看懂那幅名叫“心囚”的画,让她自己挣脱那张网,拐过那道弯;我要重新走进外婆的忧伤和孤独里,把她眼睛里绝望的灰都变成渴望的光,我要让外婆笑——无拘无束的笑,无牵无挂的笑,有人格尊严的笑,那种笑容发自心底,开怀而真切,那种笑容是我父母和哥姐几乎拼尽全力、几乎卑微到尘埃里去讨好她都没能赚取到的笑容;我想让外婆重新体验一种人生——一个有春心荡漾、有生活浪花、有生命色彩、有极致炫美体验的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女人完整的人生。

外婆文章10:不忍回首

文/杨盼凤

记忆中的外婆是个年老的瘫痪者。冬日里的她,行动起来颇为艰难,无情的严寒将她的活动范围缩小成一方土炕。我似乎从来没见过外婆下过那土炕,她总是坐在那早已塌了的土炕上,一天到晚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那时,天真的我还常常傻傻地问外婆:“外婆,你坐得屁股疼不疼?”外婆总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傻笑着,还有泪水淌下她的眼角。而我,就那样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眼巴巴的“仰望”着她,想要答案。永远没有答案,只有外婆那张失控了的哭笑不得的苍老的脸。外婆是个完全没有感觉的人,至少在年幼的我看来是这样的。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次——妈妈在院子里正清洗外婆的脏裤子,满盆的清水在妈妈的揉搓之下完成了大变身——墨汁般的黑,盆沿儿还沾了一层垢痂。我惊讶得嘴巴确确实实可以塞进一枚大鸡蛋,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我又被呵斥声所惊吓。妈妈赶忙擦手,不到四五步的距离她却小跑着冲了进去。好奇的我也跟了过去。舅妈好像中了魔的野兽,冲着外婆怒吼,斥责,那双比黑豆大不了多少的小眼睛里射出满满的嫌弃,瞪着外婆,嘴巴一张一翕,从头至尾,我只听到了一句话——“你咋不赶紧死去?活到这世上都是人的负担!”

屋里静得出奇,唯独刺眼的就是依旧坐在炕角的外婆,她全身蜷缩成一团,身体抽搐着,满脸委屈的泪。她不再傻笑了。摆在炕沿上的是一条尼龙秋裤,腰上的松紧早没了踪影,上面沾满了粪便。我有点明白了。舅妈又开始了她的“狮吼功”,好像以为我们的沉默是对她的畏惧,变本加厉,声音越来越刺耳,貌似是停不下来了。

刚刚7岁的弟弟突然冲着舅妈吼了一声:“你就是个疯子!”屋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连同舅妈。她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而这个小不点却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火药味越来越浓,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连忙推着弟弟往外走。他还反抗着,小腿蹬着我,手乱抓着,嘴里不停地嚷嚷:“干嘛要拉我?疯子,疯子,她就是疯子!”屋里就交给了“替罪羊”——我们的妈妈。

当我再次进入那间屋子时,已是夜深。妈妈独自一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为外婆擦洗着身子,一边擦,一边抹眼泪。外婆的嘴一咧一咧的,强压住声音的哭泣。稍微往前走一点,映入我眼帘的惨不忍睹:外婆的身子如粗糙的树皮,她的屁股,完全溃烂。瞄一眼,都是良心的遣责。如今,外婆已离开了我们。是的,她太老了,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休息了。她是安安静静地踏上那条没有疾病没有呵斥的路。

外婆文章11:回不去的时光—外婆

文/彳亍堂

我的外婆出生在民国时期一个显赫陈姓家庭里,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后来都成了国民党高级军官,一个客居台湾,一个隐居九江。

外婆是典型的旧时大家闺秀,一双标准的三寸金莲,待人接物、举手投足皆有风度。成人后嫁给黄姓男子,外公是镇长,家里有良田多顷,黄家兴盛在当地一时无可超越。由于外婆心慈善良,人缘极好,方圆数十里无人不识。

外婆一共生了十个孩子,活下来八个,六儿两女,母亲是外婆四十岁时出生,最小的女儿。母亲三十岁时生下了最小的孩子,就是我,所以我自小就是这个家族里辈分最大的孩子。

外公在三年自然灾害中去世,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外婆被当作地主到处批斗游街,家产全部被充公。那时候,舅舅和姨妈都已成家,只有母亲陪在外婆身边,寡母幼女为了不被饿死,母亲扶着小脚的外婆,挨家挨村地乞讨,村民都同情外婆的遭遇,有曾经获得外公外婆帮助的人,感念恩情,都会将家里的好菜好饭给母女二人吃,临走时将身上背的布袋装上米。遇到恶犬欺负陌生人,母亲牵着外婆一阵狂奔,鞋子掉了都浑然不知。一直安逸的外婆哪里受过这种苦,晚上回到家徒四壁的房子,母女俩抱头嚎啕大哭。

这些都是母亲告诉我的事,我对外婆有印象的时候,她已经是近八十岁老人了。牙齿落得一颗不剩,常年挽着发髻,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很爱干净,身上的衣服朴素整齐。外婆一生都是穿自己做的鞋和衣服,春夏秋冬都不变的斜襟立领款,盘扣精致美丽,用现在的话说,简直堪称原创艺术品。外婆脚小,买不到合脚的鞋子,也是自己纳了鞋底,缝上硬挺的圆口鞋帮,脚尖处绣着不大但好看的花,所以,我一直有种感觉,外婆的喜好并没有随着时代和岁月变迁而变化,她始终生活在她自己的那个年代里。

外婆八十岁的时候已经耳聋,但眼睛很好,我们说话的时候她听不见,但有时看我们的表情就能猜出大概,听不到,她也从不多嘴问长问短,总是面带微笑安静地看着我们。

小时候家里养猫,因哥哥对猫的过分宠爱,半夜里它会窜到房间钻进被窝里睡觉,不管有人没人,肆无忌惮地跳上房间的写字桌悠然踱步,或是趴着打盹。一次外婆在我们家,她坐在桌边看电视,猫屁股一转,朝着外婆的脸撒了泡尿,母亲生气,随手拿起东西就打猫,外婆没有愠怒,还笑咪咪地告诉我们这事。

外婆因为没有牙,所以从来不吃零食。我喜欢攒糖,因为外婆每次来我们家时,我就可以亲手剥一颗糖,塞她嘴里,每次给外婆喂糖,她很开心,我也很高兴。

姐姐喜欢讲笑话,外婆在的时候,她虽然不吭声,但也跟着我们笑,有次外婆笑得止不住,我和姐姐停住不笑了,她还在笑,姐姐问:外婆你笑什么啊?

外婆指指地上脚边的一颗糖,原来外婆跟着我们一起笑的时候,嘴里含的一颗糖给笑掉了。

我因为外出上学,每年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能有空去看外婆。外婆每每看见我,总是一脸惊喜的样子:我的小伍来啦!

我喜欢偎依在她身边扯着嗓子,对着她的耳朵说说话,摸着她长满老年斑的手,那双手已经没有肉,一层接近干枯的皮下面,是突兀的骨头。

有一年流行祖母给孙辈送生肖平安符,外婆给我也买了一块,特意叮嘱小表哥放在信封里,邮给我。我收到的时候,平安符已是一破两半,但我没有告诉表哥和外婆,怕老人知道了心里介意,用胶带贴好,特意戴在脖子上照了相,将照片邮给了外婆。

后来,五舅和大舅患了肝癌和食道癌相继去世。外婆一直与五舅同住,头年初冬,五舅走的事瞒不了她,我是眼睁睁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外婆悲恸欲绝,头发凌乱的样子,让人心碎。次年夏天大舅又接着走掉,噩耗一直没让外婆知道。出殡那天,所有送葬的队伍要从家里出到村口的公路,我在前面拿花圈,一眼就看见外婆坐在村口,应该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在这等着了。外婆已经很消瘦,悲恸的身体在空荡的衣服里颤抖,嚎啕却无泪,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那一年,外婆九十五岁,五世同堂 。

村子里开始有一些流言出来,说外婆的命太硬,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克死了,但舅舅舅妈并没有将这些话真正放在心上。五舅去世,五舅妈身体也不好,于是几个舅舅们商量轮流将外婆接到自己家照顾,每家待一个月。

直到我最大的表哥,次年突然查出膀胱癌,不足半年也走了。外婆命硬的流言就更甚了,以至于舅舅舅妈也这样认为,轮流照顾外婆的事由之前的欣然接受到不得不为之到厌恶,外婆的身体精神也日况愈下,耳朵几乎失聪,完全听不见了,我印象中一直安静微笑的淡然变成了木讷颓丧,甚至有些呆木。

毕业后外出工作的原因,我见外婆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我都问问她老人家的身体状况。直到有一天,母亲告诉我外婆已经入土为安,我顿时责问母亲为什么不通知我回家,母亲像是跟我说又不像是跟我说:老人家解脱了。

后来才知道,外婆因为遭受严重精神打击,加上九十七岁高龄,生活自理能力远不如从前,舅舅舅妈们大都敷衍了事,根本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外婆走的时候很可怜,一向爱干净的她临终时却是邋遢不堪。

母亲一直孝顺,为此跟舅舅舅妈们也一度据理力争,甚至闹翻。

外婆去世的那几天,母亲坚持守灵不睡,哭了三天三夜,哭困了,和衣而眠,醒来,又接着哭。

母亲说那几天里,满脑子里都是当年母女相依为命的场景。

外婆戴着高帽子,低着头,满大街地批斗游行,外婆到一条街,母亲跟一条街;

母亲扶着外婆,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一个个村庄乞讨,晚上到家的时候,冷锅凉灶,临睡前母亲帮外婆挑去满脚的水泡;

春天的时候母亲漫天野挖野菜,回家和外婆充饥;

夏天热,搬了凉床睡在门口,为了躲山上的野狼突然袭击,熟睡的母亲被外婆拉起来就跑,拴上门闩两腿打颤,才发现都是光着脚,鞋也没来得及穿。

有一次出差,和同事一起看市场的时候,路边有一个老人,两个黑亮的旧篮子,装了半篮大小不等,熟透了的柿子。再一看那老人,挽着一丝不乱的发髻,笑的时候露出光光的牙床,安静地坐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也不招呼。

我问同事:想吃柿子不?我请你吃。

同事一脸诧异,未等他反应过来,我去跟阿婆说,这柿子我全要了。阿婆显然听不见,朝我抿嘴笑。

我对着她耳朵大声问,买光这柿子要多少钱?阿婆伸出右手食指,我递给她一百块,拉着同事,蹲在路边,开始吃。阿婆从腰上取出一个邹邹巴巴有些发黑的塑料袋,从里面找出9张十块,递给我。接过钱的刹那,我盯着那只长满老年斑的手,莫名心里一阵发酸。

柿子很甜,我噙着泪吃完半篮。中午在旁边不远的饭店简单用餐,我跟老板说给卖柿子的阿婆炒个软烂的菜,加一碗米饭,算我的。

现在,我也有了女儿,母亲也成了外婆。

我尽可能抽出时间带着女儿回家看看,那里有属于关于她和她的外婆所有美好记忆。

外婆文章12:想起外婆

文/老吴所求

想起外婆,源于年事已高的母亲闲暇时对苦难岁月的反刍。

和所有孩子的童年不同,小时候,我就不大恋外婆家。即便是过年,倔强的我总是在大年初二这天赖在家里,翻坛倒罐随便找点零食,在湾里疯玩一天,到傍晚等父母弟妹们从外婆家拜完年回家后再落屋。母亲无奈地说,真是个犟儿。

是有些犟。我也觉得。

因为在此之前,每年正月初二一家子给外婆拜年,嫌贫爱富的外婆总没好脸色给她的女儿和女婿。不是数落父亲一年到头一家人难混个肚儿圆,就是责怪母亲一家老少没身像样的衣服。无数次,我看到了母亲眼眶中噙满了泪花。

外婆和外公早年都是开染坊染布的生意人,婚后没生育。外公是个厚道老实人,当不了外婆的家。到我们记事时,他俩已经分开过。那时外婆收有本家一群干儿干女,依稀觉得她手头并不拮据,似乎还很有钱。每年我们去拜年时,外婆的干儿干女总是黏在外婆身边。外婆好像故意气我们娘儿似的,总要当着我们这些外甥的面给干儿干女们三毛五毛钱,临走还要让他们顺带驮走几棵甘蔗,揣走几个饼子,而我们每年总是空手而归,惹得我当时瞪大眼眶直吞口水。

此后我的潜意识里便没了去姥姥家拜年的冲动,外婆在我心中成了一个难解的结。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是外公外婆的养女。

母亲的生父在母亲仅有六岁时就参加了新四军,一去便杳无音讯。母亲的生母在乡下无力养活母亲和母亲的弟弟我的亲舅舅,迫于生计稀里糊涂地带着儿女改了嫁。外婆的改嫁本为了给膝下儿女谋条活路,哪知夫家公婆容不下人,没过多久,母亲就被送人做童养媳,放牛打柴,洗衣做饭,经年累月,日无间歇,秋无粗布鞋,冬无遮寒衣,面黄肌瘦的母亲不堪忍受劳役之苦和思亲之痛,悲咽于寒夜,恸号于荒野,被好心人领回继父家。后又经人牵线搭桥,母亲被膝下无嗣的袁氏外公外婆收为养女。

后来我才知道我还有个与我有着血缘亲情的刘氏外婆。

十二岁读初中那年,母亲决定带我去给亲外婆拜年,我犹犹豫豫,早已没了同龄少年的憧憬和喜悦,虽然我一直不知道那个梦中遥远的童年港湾在什么地方。这个刘氏外婆会像袁氏外婆一个样吗?

翻过一道道山脊,绕过一条条田埂,走过一座座村落,趟过倒水河的下流,近二十余里崎岖蜿蜒的乡间小路在一个乡下少年的脚下并不遥远,我终于第一次来到了我的亲外婆家。

我的亲外婆比我想象中的形象要白皙俊美,我的刘氏外婆比我梦中的形象要年轻健朗,更要和蔼慈祥。

一见面,外婆就把我揽在怀里又是摸头又是掰脸瞧个没完没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外婆像是对客人宣布又像是喃喃自语:上门客,上门客,我外甥是上门客啊!寒暄过后稍坐片刻,我的大舅我母亲的亲弟弟端上一大碗瓷实的油麻麻的老母鸡汤,让我这上门客吃下。起初我按当时乡下的习俗,用筷子象征性地夹了块咪了几口汤准备下席,没想到被外婆和大舅一把摁在椅子上,非让我一扫而光不可。我为难地看了看母亲,母亲解围道:吃不下吃不下。外婆白了母亲一眼脾气就上来了:怎么吃不下?又不是搞出来做摆设的,吃不下也得吃!我吃了一半感到肚子撑得难受,就用眼光向母亲求饶:真的吃不了。外婆从灶房出来再次发话:再吃一块。走近用眼睛扫了扫我的大瓷碗:来,把这根鸡腿吃完。我只好僵着头,一边用手拿着鸡腿往嘴里塞,一边往外直跑。大舅在后面直追:往哪儿去?我嘴里被鸡腿塞得满满的,顾不上说话用手指着远处的茅房。在一个僻静处,我“哇”的一声,把塞在嘴里的鸡腿全吐了。可惜,糟蹋了外婆舍不得吃的鸡腿。

那年月,乡下孩子肚子里哪里一下子进过这么多荤油?之后几天,我的小肚子叽里咕噜没有消停。这就是我这个上门客第一次给外婆家拜年的经历。

后来,我听母亲经常讲起我的外婆的许多故事。外祖母面慈心软,乐善好施,心灵手巧,会做针线活,是个好面子、爱客人、爱干净、挺讲究的小脚女人。可是居家过日子外婆却大手大脚,不大会精打细算。外婆改嫁后生养两个儿子,就是我母亲的同母异父弟弟。一九七四年,我苦命的大舅我母亲的亲弟弟不幸牺牲在“三线”建设工地,当时政府补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大概有七千多元。外婆用钱没有算计,政府就把这笔钱寄存在大队代为保管,外婆随取随用。外婆每次缺钱花,就捎个信给大队,大队干部马上把钱送到,外婆总是割肉打酒好招待。有时遇有来客不凑巧,即便是老母鸡在窝里下蛋,外婆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老母鸡拎下来,宰了用来招待客人。后来从族人口中才知道,外婆平素主动周济鳏寡孤独的有难人家的花销不说,村人光从外婆手上三元五元借去未还的不下百元。

不到几年工夫,这笔凝聚着外婆半生疼痛的抚恤金就被外婆花销得精光。

怎么说呢?这就是我的刘氏亲外婆。没什么心思,豪爽热情,善良本分。在她生活的那个狭小的圈子里,确有需要周济的困难之人,但也不乏心怀不轨、蹭吃蹭喝的奸猾之徒。

世事常常在不经意处给人开个玩笑。

就在我的亲外公几乎淡出了亲人的记忆的时候,新中国成立之初,母亲的生父我的亲外公终于有了确切消息。一九五三年,一纸由中央政要林彪、聂荣臻、邓子恢等亲自签发的并盖有朱红大方印的烈士证书送达到我的外祖母手中。原来,我的外公所在部队的番号多次更改合并,他早年也没有战死疆场,而是随部队打遍了大半个中国,直到全国解放最后牺牲在朝鲜战场。外公的两个亲生儿女——我的母亲大舅是烈士烈士遗孤,外婆一家也就成为革命烈属。改革开放落实政策,外婆享受优抚津贴,外婆过世后,这张几近碳化的珍贵的烈士证明又辗转到我家被母亲珍藏至今。如今,我的母亲作为唯一的烈士遗孤,也享受着政府的优抚津贴。

后来我从中央政要签发的原始烈士证明书得知,我的外公叫戴志坚,红安县高桥河镇戴家庙咀湾人氏,牺牲时是个班长。

说外公的烈士证明书是原始证件,这中间还有一段不得不提的往事。

一九七一年九月,林彪出事以后,外婆听大队小队有头有脸的人对外婆说说:林彪都叛国出逃了,你家那张烈士证明上有林彪的名字,你家那死鬼莫不是他的同党?吓得外婆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冬天,六十多岁的外婆挪着三寸金莲,餐霜露宿,跋山涉水,两天一夜步行百余里来到县城,东打西探,终于找到了当时的县革委会信访办。外婆也不怯生,从怀里掏出丈夫的烈属证明书,硬生生要问个明白。最后,外婆赖着不走提出一定要换个烈士证。信访办分管的人还是头次遇到这等棘手的事,一时也作不了主。那时的政府官员办事作风扎实,就亲自把外婆领去见革委会主任。主任耐心听完外婆的狐疑后,和蔼地说:老人家您莫怕,没有什么证明比您这证明再硬气的了。您放心,林彪出了事,可他当年也是干革命为穷人打天下的。再说,这上面也不光是他一个人的名字。回吧回吧。见外婆还是不试心,主任扶着外婆送客:出了问题我负责,好不好老人家?说完又嘱咐办事员把外婆领去用完午餐送出县委大院。

从此以后外婆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回肚里。直到一九八四年,县民政局根据县烈士名录颁发了新的烈士证,这份发黄的原始证件还保管在我家。

这就是我的外婆,一个没见过世面、胆小怕事的乡下小脚女人,一个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却在岁月的泥淖中艰难爬行、默默忍受,直到让丈夫和儿子都为国捐躯的普通妇女。

遗憾的是,外婆在世时,我一直在外求学,去得很稀,参加工作后,也只是在年边去看看她,给她俩小钱买点吃的。外婆去世时,我在离家百余里外的县北工作,尽管交通通讯不畅,但我还是赶回了外婆家为她送行。

那一天,我哭得泪眼婆娑。

没有矫情,没有浪漫,只有苦涩,只有缅怀。“外婆家的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遮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如今,那久远的歌声已然定格成记忆深处美丽的童话和凝结在岁月礁石沧桑的贝壳。

外婆,我的外婆。

外婆文章13:妈妈的笑

文/吴依宸

在家里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笑,有外婆和蔼的笑、外公搞怪的笑、爷爷和奶奶开心的笑,还有爸爸的开怀大笑。但是没有什么能比妈妈开心温暖的笑更珍贵了。

有一次妈妈过生日,我并没有告诉妈妈我要送给她礼物。那天,妈妈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心想:妈妈过生日,怎么可以不让她开心呢?

想着想着,我便跑到房间开始动手做贺卡。我先把贺卡做好,然后在上面写祝语,又把贺卡装饰了一下。当看见妈妈在干家务活儿的时候,我心里酸酸的,说:“妈妈你去休息一会儿吧!家务活儿包在我身上。”我把妈妈推到了沙发上,然后就忙碌起来。干完之后,我又去给妈妈端茶,最后送上我亲手做的贺卡,妈妈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啊!妈妈笑了,妈妈感动地笑了。妈妈的笑比春天的花还红,比冬天的阳光还温暖。

我真喜欢妈妈的笑,以后我要努力多让妈妈笑一笑!

外婆文章14:外婆桥

文/曹杰

其实,这桥不叫“外婆桥”,打从记事时起,这座桥就没有名字,是我把对外婆的爱倾注在这里,给它取了这样一个亲切的名字。

外婆过世,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在我的记忆里,外婆个头不高,缠着小脚,身材瘦弱,但见人一脸笑,和蔼可亲,做起事来非常麻利,显得十分精明能干。同时,留在我脑海中最深刻的印象,莫过于这座永不消失的外婆桥!桥那头不远处便是外婆的家。

穿过一片翠竹林,踏着铺满长短不齐的杂色石板,拾级而上,就能望见外婆家的两间半土坯房,青瓦屋脊,泥巴糊的土黄色墙面上,贴着一大块一大块的牛屎饼。出后门,有一块开荒的菜地,菜地里栽有两棵梨子树,树边右拐角往前走有口鱼塘,屋门口坡下用长石条搭建一个暗沟桥,泉水顺着地沟通过暗沟桥流向门口的鱼塘;在前门的石头墙边,有个自然形成的牛粪垱,半岸上长着一棵歪脖子酸枣树。一到挂果的季节,这些地方便是我馋嘴攀爬的好去处,也是我想见外婆的最好理由。一次,我刚爬上那颗树,外婆看见了,举着根竹篙板着脸连声骂我,逼我下来,我下来后,外婆却笑着说,要吃酸枣还不容易?何必要爬上树,掉下来摔了脚怎么办?外婆说着,滚来一个比人还高的大晒框,铺在牛粪垱上,然后举起那根长竹篙,往树上甩打几下,密密麻麻的乌红色酸枣,便像下冰雹般地落在那晒框上。我一边看外婆打酸枣,一边大嚼这“山珍美味”。

瞧我吃个没完的样子,外婆看着心疼了起来,便蹲下身子帮我收拾酸枣。吃饱了喝足了,外婆便要送我回去。我对外婆说,我晓得走。外婆却非常不放心地说:“我晓得你长大了,晓得走,但我还是要送你过桥,你过桥了我才会放心。”就这样,我每次从外婆家返回的时候,她总要把我送过这座桥,并依依不舍地站在桥头,看着我蹦蹦跳跳往回走,直到望不见我的踪影,她才转身离开。

外婆家曾是我最爱去的地方。小时候,我特别贪玩。打鸟儿打烂别人家的窗玻璃,下河捞鱼……每次我闯了祸,外婆不打我,也不骂我,她迁就我,也宠爱着我。

长大了后,看外婆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只是,让我也没有想到,转眼外婆的一次一次的疼爱,竟然成了我美好回忆。外婆死的时候,头发苍白,面容清瘦,脸上却还带着那慈祥的笑容。她老人家悲苦的一生,使我感触很深,人活在世,就应该努力打拼,让日子过得好一些,才是对她最好的报答和安慰。

每每回到老家,我都要去表弟家看看,念念不忘的还是这座外婆桥。总会下意识地将车子弯向路边,停放在那棵古樟树底下,去桥上来回走几圈,忆起自己孩提时的捣蛋顽皮,想念着外婆疼爱我的点点滴滴!当我离开时,还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仿佛外婆此刻就伫立在拱桥头,那张熟悉而慈祥的面孔,少了些许牵挂,溢满幸福的微笑……

外婆桥,承载着岁月的艰辛和期盼,是我儿时的爱恋与梦幻,我心中一座永恒的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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