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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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的散文1:烧烤青玉米

不知啥原因,一见到街上烧烤青玉米摊子,我就挪不动脚了,并不是想吃,主要是好闻,那种甜香味儿,被风一吹,扑面而来,猛吸一口的同时,勾起许多回忆。

在我们草鞋垭,烤玉米叫烧包谷,除非贵重客人,一般不会去打青玉米主意。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就连杆砍回来,撕开壳儿,露出一掐就冒浆的籽粒,潮潮的,像有一层雾或露水。实在剥不下来,就用刀削,石磨一推,就是新鲜浆粑,尽管有一股奶腥味儿,我们还是喝得肚儿圆。此举叫“刨青”,是不得已而为之,有吃的,谁愿意动还未成熟的庄稼?

当嫩包谷扳回来时,我们很想烧一个,哪怕颗粒稀稀拉拉的“花米子”也行。婆说这样当不了顿,还惯使了嘴。如果有客人登门,情况就不一样了,婆从后门出去,一会儿回来,灶堂里一阵忙活,不少一截一粒的整个儿烧包谷,用包谷壳包着,冒着热气,叫我们双手递给客人。作为奖励,婆有时也多烧一个,分几截儿,姊妹几个都有份。奇怪的是,我是老大,最粗的那截儿老是轮不上,理由是小孩要吃杪 杪上的,这样才长得高。

有一次,我在生产队干活的间隙,弄了一大捆干柴,婆作为奖励,特意烧了一个包谷,虽然没有得到最粗的那一截,总算够三分之二。婆从中间掰开,用一根筷子插着,很像挑麦工具钎担。嘴里念念有词:我大孙子有功,挑一挑呢!我就学婆的样子,三个指头挑着,两头露在手掌之外,口中吸着气儿。这样“挑”着的最大好处是能趁热吃,不烫手。当我有了一定力气,能给供销社“挑力”了,才明白婆常说“不挑担子不知轻重”的道理,也知晓了挑烧包谷这种担子最惬意,也最轻松。包谷烧时要与火保持一定的距离,紧烤慢翻,色泽焦黄,皮脆里嫩。太近,皮焦里生,我们把等不得或过余追求速度叫“刨急火包谷”。

现在自己不种了,也不干扳包谷的活儿了,要吃就买,最好买带着壳的,不仅保鲜,还能让视角舒朗,看不到包谷林,看得见包谷坨。吃烧包谷有学问,也有技巧。慢工出细活,也出味。一颗一颗掰着吃,细嚼慢咽,香气轻溢。不能猴急,一喂一大把,更不得学猪,用牙啃,塞满牙缝,吃相不雅。如果是整的,最好从下到上,用拇指和食指从中间揪出一条路来,然后左右分而食之。吃也得有序,不能乱来。

烧包谷柴火为上,木炭为中,电炉为下,最次的是蜂窝煤。乡下的土灶,带壳壅在红火灰里的,火钳挟出来,在地上一拍,焐出来的香就像陈年老酒,直冲鼻孔,醇厚绵长,久久不散。轻轻剥掉烧焦了的“青衣”,露出黄亮亮的籽粒,就想发痴,沉醉,是真正的色诱呢。

我庆幸人到花甲,还有一副好牙口,这就有了吃烧包谷的本钱。最近一段时间,每次下班路过菜市场,都有甜玉米、糯包谷卖,买四五个提回家,边做饭边在电炉子上烤。饭菜好了,包谷也烧好了。有时饭不就巧,吃两个也就当了顿,一下午都没有饥饿感。老伴原先不吃,在我的带动下,巾帼不让须眉,我吃几个她就吃几个。她比我会吃,说是与嫩核桃米儿同时嚼,奇香无比。手边没有新鲜核桃,有刚出炉的鲜花生,剥几颗花生,再剥几颗滚烫的烧包谷籽儿,丢进嘴一嚼,那味儿真叫绝了,脆香、醇香、果香、糊锅巴香兼而有之。灶台上有小甑子包谷酒,倒一杯,细嚼慢品,咂啧有声,仙香、晕香、清香、云里雾里的香夹杂其间。包谷酒配烧包谷,盖世无双,人间绝配,放下包谷芯的同时,那种飘然欲仙的感觉,乃口福至乐也,人生极乐也。

如果正吃着,或者刚把包谷烧好,有人敲门,来人且又是意气相投的旧友,连忙分一截给他,怕烫在手心颠簸的样子,那才叫热握呢,才叫分享也叫分香呢!

玉米的散文2:冬天的粥

文/蔡小怀

多少年来难得吃次玉米,玉米面更是几乎不吃了,回想我小时候,天天与玉米面打交道,开始是由于口粮有限,以玉米面为主食,逢年过节或者有客人时才吃顿白面,有点类似于路遥《平凡的世界》里的亚洲和欧洲的生活水平,也暗自庆幸没有赶上非洲的生活。分田到户后没几年粮食有剩余了,就慢慢司空见惯地吃白面了,虽然有那个生活水平的支撑,冬天里的早饭还是雷打不动的玉米面粥。

再有钱、生活水平再高的人家,冬天早上依然选择吃玉米粥,尤其是新玉米面粥颜色就馋人口水,这除了是一种习惯外,更是一种气候条件下的最佳选择,冬天早上起床很晚,九点钟过后吃早饭不算晚,经过漫长的一个冬日的夜晚,肚子里早已空空而响了,其实玉米粥不耐饱,与其说吃早饭,不如说是暖手,粥吃得很胀的肚子不到两小时就饿了,因此吃粥图的就是双手捧着粥碗、面前冒着热气的那股热乎劲儿了,把人体与严寒隔离开来。

粥在我们那儿并不叫粥,叫馓饭,做法很简单,就是把水烧开,把玉米面粉均匀地撒进开水锅里,并一直搅,搅到水和面粉交织到一起变稠,就成了。

白面和玉米面都经常吃时,我也捉摸过,白面的吃法太单一了,就是个面条,至多是面条的厚薄宽窄而已,而玉米面吃食的做法有七八种不止。不管哪一种玉米面的吃食,第一步都是把面粉做成粥,然后各走各的路。最常吃的有“搅团”和“面鱼儿”了,一个对粥要求稠些,一个对粥要求稀些。

我们的粥又分为甜馓饭和菜馓饭两种,能够进一步加工成其它吃法的必然是甜馓饭,菜馓饭只能当粥吃掉。菜馓饭水烧开时把浆水菜加进去,再一直撒面粉搅至稠,当然除了放浆水菜外还常常放土豆,菜馓饭里的土豆非常惹孩子们青睐,那时我盛饭时就专门挑土豆。

吃甜馓饭一定要有下菜,否则难以下咽,冬天来临前就已经备好了胡萝卜、洋姜等腌菜。吃甜馓饭有讲究,我小时候吃完饭如果不舔碗要挨骂的,馓饭吃得好的人舔碗很容易,因为碗内绝大部分地方是干净的,而吃馓饭水平不够好的人,饭后碗是不容易舔的,遗留的面积太大了,舔碗则弄得满脸都是粥腻子。

漫长的三四个月的冬天的粥也会把人吃腻的,虽然也轮换着有一顿甜的有一顿菜的,有时下菜也翻一下花样,偶然早餐吃点别的后还是继续吃粥,毕竟冬天的早晨暖手更重要。尽管馓饭吃后上山干活没有爬到山上就有点饿了,因此吃过馓饭上山干活前要备些干粮带着的。

腊八节也过的,那时哪有大米吃,过节尽量不吃玉米的,如果有大米或者小米也做真正的粥庆祝腊八节,记得我们把这个粥叫“米馇馇”,没米也确实想吃腊八粥的话,就把玉米粒用手磨碾成馇,主要是去一下玉米皮,然后当做米来熬成粥,那的确比纯粹的馓饭好吃多了,不过只是有一年腊八吃一下,有一年吃不到,因为碾玉米馇太麻烦了,玉米面都是机器磨了,石磨懒得用。

冬天的粥给人更多的是温暖,那些带着亲情的温暖留下的是永恒的回忆,也饱含着挥不去、扯不断的乡情。

玉米的散文3:玉米秆的记忆

文/马科平

我从郊外走过,路旁有晾晒的玉米秆,尽管被季节剥去了滴翠的外衣,叶子已经枯黄,有的还泛着青色,看不到一丝一毫生命的迹象,却没有丝毫屈膝求生之相——它们一个个全都背靠土崖,挺直腰板,没有倒下来,像胡杨那般坚韧顽强。

这是附近人家掰完玉米穗,从田里砍下放在这里,看样子是要晾晒风干,准备冬季做柴火烧饭或烧炕取暖。看着这些在风中摇摆的玉米秆,我没有寻找自然美的激情,模糊的意识,又沉浸在另一种感情的漩涡之中。

我的村庄也种植玉米,母亲也需要玉米秆。玉米收获后,挖玉米秆很吃力,那是男人或身体好的女人才能做得的活儿,须一手握住玉米秆,另一手挥动短把的锄头,使劲上下抡动,半天下来,手自然是最容易不听话了,困酸僵硬握不住东西。至于汗湿衣衫,泥土粘脚,那就不值得提了。

父亲去世后,刚满14岁的我便帮母亲挖玉米秆。母亲让我戴上手套,可也不顶什么用,手掌上很快打满血泡,与汗水交织在一起,钻心的痛。我咬牙坚持,一棵一棵地挖,用锄头磕掉根上的泥土,放倒在田垅里。

挖完一地的玉米秆,晾晒几天后打捆抱出,整地播种冬小麦。有时因节气、天气或租用耕种机械,时间紧迫,挖完顾不得休息,需连续作业,抱出玉米秆腾地。抱玉米秆也不是轻省活儿,玉米秆长得粗壮高大,茎杆青绿,饱含水分,也就沉重,抱上一捆走出田地,堆在地边,来回背,肩就痛,背也沉。

一捆湿重的玉米秆,年幼瘦弱的我费尽周折抱起来,如蚂蚁背负一座大山,被肆逆的风吹得原地打转,踩在泥土里,脚下的野草、玉米根茬,让人不由自主的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稍微不小心,脚下忽然打滑,被土坷垃、野草、藤蔓拌到,站立不稳,“咕咚”一声,重重地摔上一跤。

超负荷劳动,对一个孩子来说,不免有些吃力。眼看暮色渐浓,四野苍凉,摔倒后顾不上歇息,没有时间拍打泥土,也不想让母亲看见,赶紧爬起来继续抱玉米秆。劳动的过程辛酸困苦,却也得到了磨炼,知道了活人、做人的艰难,产生奋发向上的动力,是一笔受益终生的难得财富。

玉米的散文4:往昔农事

文/王仕学

十月,玉米刚收完,稻子刚收完,我们要出圈粪,准备来年的春耕。

牛,马,骡子,有时也加上猪。这些牲畜的粪便,混和着树叶,混和着草,几经踩踏,压实,腐烂。秋后用钉耙挖出来,堆在房前屋后。冬天的清晨,柿树梨树落尽叶子,枝干铁钩一般,立在清寒的天空。树下,这些黑乎乎的粪堆冒着白的热气。它们在发酵。

两个月之后,是腊月,得翻粪。钉耙,像鸟嘴,将粪啄细,人不时弯腰捡出石块、木屑、土块。粪堆于是变得蓬松,透气,瓷实,圆润,像童话小屋。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纷纷扬扬地飘下来,鲜花与粪堆演绎着娇美女与黑莽汉的浪漫。粪里有“火”,翻粪是给它败火。不然,种子受不了,准烧坏。圈粪也可以直接挑进水田里,因为,水可以败火。

出圈粪,翻圈粪,手上脚上都是牛粪马粪猪粪等等,衣服裤子也要沾一些。脏吗?不脏。毛主席老人家说过,农民是“最干净”的,“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臭吗?不臭。心理学上说“入鲍鱼之市,久而不闻其臭”,何况还有渴求丰收的愿望鼓舞着。

腊月,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铲火土。带上板锄,到草坪上,到田埂上,到树林里,将枯草连根带土铲起来,晒两三天,收集拢来,点燃。一层枯枝败叶,铺一层细土,夹一些干牛屎片干马屎团,堆成锥状。这时候,放牛娃就在滚烫的火土里爆玉米花,又大,又香,又脆,那是童年一道美丽的风景。两三天后,锄头扒开。土,有的变黑了,有的变红了,夹着草灰。晾开,冷透,就成火土了。火土拌上清粪水或细粪,就是玉米瓜豆最好的底肥。

最臭的是粪水,那是屎尿的大集合,人的,猪的,狗的,马的。牛粪不臭,不够格。农村人说,狗吃牛屎,只图多,瞧不起牛屎,是针对牛屎对狗对庄稼奉献的营养而言。挑粪水上坡,路窄且陡,弯来拐去,必须讲技巧,才能晃悠晃悠地完成任务,那是出名的重活,也是出名的巧活。生产队的时候,以担数记工分,即使是壮汉,开始那几天,肩膀要脱一层皮,要腰酸背痛。至于我试着去担了几次,粪水没担成,桶却摔坏了。爹心疼粪桶,就安排我同那些老太太一起,把玉米种丢在挖好的坑里。

俗话说,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这是辩证法。臭与香既相互对立,又相互转化,香到极点就是臭,臭到极点就是香,甚至香就是臭,臭就是香。同一种味道,喜欢的认为它香,讨厌的人认为它臭,比如酒和臭豆腐。油水越多,屎尿越臭,肥效越好,例如城里人的屎尿就比农村人的屎尿好。我们家那时油水少,用尿来浇青菜,菜长不好。娘说,我们家的尿太“瘦”了。

后来,读到路遥先生的《人生》,小说里有个情节,就是高家林和顺德老汉进城拉粪,受人歧视,与人争抢打架,写得很真实,我很感动。粪,对于那时的庄稼太重要了。

四月,我们割秧青,又称“割压草”。春天灌木乔木发了嫩枝,长得快,我们就将它割下来,踩在水田里,任其腐烂,为栽秧作准备。我们也将青蒿割来,切细,与草木灰混在一起,发酵一段时间,放在辣椒秧西红柿秧瓜秧豆秧的根部,覆上土,这些秧们长势就特好。

六月,割草,做圈粪,开始新一年的循环。土地馈赠我们许多食物,我们消化之后,将屎尿、植物的嫩枝枯叶等返回土地,以保持它的肥力。

我读到一些农业发展史的的书,中国人对粪便的珍视居然感动了西方人。一百多年前,俄国驻华外交官马克戈万考察了许多地方的中国农业,之后写道:“中国农民之所以在十分贫瘠的土地上年复一年地栽种出好庄稼来,十分关键的就是施用了人粪……可以说没有粪便作肥料,就没有中国农民的粮食大丰收,也就不会有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可见人的粪便对中国农民来说该是多么重要。”1909年英国传教士麦高温在《中国人生活的明与暗》中甚至断言“没有粪便就没有中国的今天,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在贫困地区,土地相对贫瘠和低产,如果没有粪便,许多地方就会荒芜;许多家庭培养出了优秀的儿子,他们成了这个帝国的卓越人士,如果没有粪便,这些伟大人物也可能被埋没了。”

这些洋人对粪便的作用那样夸张,但我们一年忙到头,依旧吃不饱。红脚粘、花边毛稻、矮子糯、长毛糯这些老品种,产量不过四五百斤。亩产超过八百斤叫“跨长江”,亩产超过四百斤叫“跨黄河”,我们只达到“跨黄河”。

后来,化肥、农药、杂交作物等大量使用,产量提高了,解决了许多人的温饱问题。我住的那个村庄人口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一百四十人增加到如今的四百多人,耕地有的用来盖住宅,有的用来建厂,有的用来修路,有的用来栽树,减少了三分之二,依旧没有衣食之忧。去年腊月回家,爹说前年的稻谷才吃完,打算春节打点新米给我。——当年我家可是著名的缺粮户。

屎尿排入卫生间,排入下水道,不再进入土地。稻草、玉米杆、麦草,再也没有人耐心用它们做圈粪。挑回牛马圈,然后出粪,翻粪,再挑到田地里,哪有时间,哪有力气啊!肥效又差。不如弄点化肥撒一下轻松,再说旋耕机犁地耙田,摩托车拉东西,牛马不养了,它们的圈舍也拆了。

吃农家肥种出来的农产品,买熟饲料喂的猪肉,是一种奢侈。农产品安全的威胁也大起来,西瓜在冰箱了膨胀,白菜、辣椒、西红柿、南瓜放十天半月也不会腐烂,因为有膨大剂保鲜剂催红素等等作怪。无奈之下,一些朋友想到农村去租地种菜,好歹吃个放心。当年是传统农业,如今是化学农业,大概只有生态农业才能突出重围罢了。

玉米的散文5:饮食一缕乡愁

文/宋千寻

吃玉米,现在是最好的季节。暑气刚刚散去,空气中有了一点凉,还夹杂着黑土地上作物成熟的草木香气。这时候玉米也在母亲的怀中睁开眼睛,打量着世界,带着一身珠圆玉润,只需你一伸手,她就到怀中来。满锅的清水放她进去,有杨贵妃温泉水暖洗凝脂的美感,那穿着贴身绿肚兜的葱绿姑娘,一边在水里含着羞,一边将自己煮成金色。待你掀开木头锅盖,满锅的黄金宝玉跳进眼睛里,真是爱极了她从小家碧玉长成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的故乡是玉米的盛产地,这里也成了最爱吃玉米的地域。每年这个时候宽锅大灶煮满玉米,就着外面满眼的草木琳琅,再来一点茄泥,毛豆,和几块甜倭瓜佐食,就成了一桌好席。

八月清亮的天,妇女们成群去了地里,挎筐拎兜,里面都是绿色外衣的玉米棒子,偶尔也有几个土豆子,可能自觉得没有玉米的高挑,也缺少她的轻纱绿萝、时尚发辫,于是躲在筐篓的最低处,从不露面。只有玉米一路上伸出头来,露出马尾辫,悄悄把着筐沿,看尽一路风光。

归家的妇女坐在门槛上,一穗一穗玉米就被女主人轻解罗衣,露出碧玉的身体,放进锅里。负责烧锅的丈夫说,这玉米嫩得跟你当年一样,一掐还出水呢。女人撇着嘴“咋地,我现在不嫩了?还不是被你和崽子熬得才不嫩的,想当年……”伴着汉子憨厚的笑声,一家门槛内的玉米香未开锅早已经有了味道。

待到锅沸之后,满屋子的诱惑横冲直撞,三五邻舍的人们被香气吸引出来,树荫下乘凉。八月的秋燥有时候会突然光临,但是相比六七月盛暑,已经相对清凉很多。被誉为“秋老虎”,实则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正在准备打马归去。烀熟的玉米太适合喂养胃口了,既不像夏天吃的那么热气熏人,焦心难耐,食不下咽,又不会像冬天蔬菜斗室逆天生长中失去灵气,没了味道,乏了味蕾。在秋燥瀼瀼的时候,给口腹一场甜糯的“供养”。玉米用陶盆端出来,一人一穗,再来一盘腊八小蒜和黄瓜咸菜,一众人在树下安养了胃口。

除了大锅里,铁锅身下的灶坑,或者是屋外架起的一堆火里,也是玉米修炼真身的地方,白白的姑娘,被铁将军的剑戟高挑着放进烈火中,一会儿真身舍利就出来了,面目全非的黑色泛着乌光。水分和青涩已经随着火焰爆裂在空气中,随风飘荡,最好的东西已经被淬炼出来了,吃的人一口一口下去,眉间露出欢喜意。

我的嬷嬷也会做一些别的玉米类吃食,比如用搽板子把新玉米搽出汁来,调兑上佐料,放在笼屉上蒸,熟后,满嘴糯糯的甜。也会做玉米粥,那种最简单的做法,用青玉米粒做原料,煮一锅粥,让一大家子人开怀地饮食大自然最原始的阳光雨露。

朋友的爷爷是赤脚医生,每到立秋之后,就喜欢吃青玉米,吃得香气连连,热气绵绵。他说青玉米有明目的功能,抗眼睛衰老。其次还防治动脉硬化,缓解便秘,防癌又降糖,不可多得的黑土地之宝。食药两用,是养生佳品。这个赤脚医生,耳聪目明,八十岁能打蒿芽,深水里扎几个猛子,上岸后,架起一堆火,烤上几穗玉米,吃得满嘴糊香,背着褡裢消失在村屯之间,仿似一位坊间高人般,唯一可见的迹象就是他烧玉米留下的灰烬,还在冒着烟火的味道。

中国人向来讲究“不时,不食”,意思就是不是当季的时令食物,最好不要食用。宜食用当时当地当节气的食物,在它按照大自然顺天生长的日子里采食它。立秋之后,秋风起,玉米地里风飒飒,云攘攘。玉米头顶上的花儿被风吹得直点头,像是在自我昭告“我已经长大了”,这时候,作为食客的我们“遇见玉米香”,不要错过哦。

不管是乡野老屋昏光,还是城市楼台明堂,在室内吃上一穗煮玉米,就打开了乡愁,饮食一缕乡味,再透过窗子看窗外满目的秋景,我们就回到了草木春深处,同这些精灵一起孕育下一年的蓬发。

玉米的散文6:玉米粥

文/马科平

早玉米刚刚收获完毕,母亲抓紧时间挑那些颗粒饱满,颜色金黄的玉米棒子,用手一粒一粒剥下来,摊在仔细打扫干净的平房顶上晾晒。母亲说金黄的玉米熟得透,磨的玉米糁,经熬,熬得越久,粥越香。

天空清澈,秋日的阳光不着灰尘地落了下来。没有尘,阳光有点刺眼,却那样纯净地把温暖给玉米粒铺了个满身。几天过后,母亲抓起一把金晃晃的玉米粒,随手松开,干燥的玉米粒滑落而下,打在玉米堆里,玉米粒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清脆的声响。母亲说可以进磨坊了。

装袋拉运,到村子里的磨坊磨玉米。过磅加水,反复翻搅后,稍微等候片刻,倒进脱皮机脱皮,再上磨面机粉磨。随着机器“轰隆隆”作响,玉米变成面粉和糁粒,相互分离。玉米面打搅团,糁粒熬粥来喝。

从小我就爱喝母亲熬的玉米粥。那时候的玉米糁,加工工艺比较粗糙,连皮也舍不得去掉,远没有现在的设备精良。即使那样,照样吃得香甜无比。秋冬季节,天气寒冷。放学回家后,母亲正在灶房做饭。

水开后,母亲还往炉膛里添柴,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母亲一手端了半碗玉米糁缓缓倾倒,一手握着木勺均匀地搅拌。没过一会儿,灶房里就飘满了玉米粥的馨香。母亲怕糊锅,不时用木勺搅拌,再顺势舀起一勺,高高挑起,慢慢倒下。玉米粥油似地直流入锅,母亲吹了吹蒸气,看看稀稠度,然后说:“玉米油还没出来,还得熬。”

母亲给锅里放入蒸笼,蒸笼上再放切好的白萝卜丝和几个蒸馍,盖上锅盖,用文火慢烧。锅底的玉米糁“咕嘟嘟”冒出热气,工夫不大,母亲说气圆了,停了风箱和添柴,待炉膛的余火完全熄灭,才揭开锅盖。

母亲给我盛了满满一碗玉米粥,色泽鲜嫩,金黄黏稠,热气腾腾,粥面很快结了一层皮,嗅嗅,玉米的香气直沁心脾。呷一口,软滑鲜香,细腻可口,余味绵长,味道甜却不重,真可谓色香味俱全。

母亲给蒸熟的白萝卜丝放盐浇醋,淋上鲜红的油泼辣子,红绿相间,萝卜丝油津津亮闪闪,很是诱人。我顿时胃口大开,拿上热蒸馍,细细品粥,慢慢嚼菜,在母亲温柔的目光注视下,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我却依然喜欢玉米粥。玉米粥营养丰富,含有大量蛋白质、多种维生素、膳食纤维、矿物质、不饱和脂肪酸、卵磷脂等等。许多外观看去简单甚至有点粗劣的食物,其实都蕴含着许多人体所需的营养,玉米正是如此。

只是现在喝玉米粥时,比过去讲究得多了。煮的时候要求大火煮,小火焖,焖得时间越长越香;此外,还往往会添加少许花生、黄豆、绿豆之类的“佐料”,小菜的花样更是繁多。但对于我来说,熬好的玉米粥,即使不要一口菜,我也能美滋滋地喝个够。

玉米的散文7:夏日深处的玉米

文/闵凡利

六月的太阳毒,后娘似的,刀子般地剐人。那个日子里我的乡人都戴着一顶席夹子。席夹子是一种用苇眉子编的有沿的帽子,和草帽是一个家族的。草帽洋乎,但软塌,没筋骨,不挡雨,还捂风,不像席夹子那么有个性,水旱两用,男人似的,有梭角。所以说在六月我的乡村,就是席夹子汇成的河。

戴一顶席夹子,就使我的乡人隔开了太阳的抚摸,我的乡人就游在六月的阳光里,悠然自得。

那个时候,太阳就更暴虐了,他把他的愤和恨一览无余地倾泻下来,淹没了我的庄稼。庄稼地里最多的是玉米。玉米默默吮着太阳的光芒,就像婴儿吸着娘的奶,那么从容,那么安详。

玉米长到六月就是一株树了。四月里,玉米就一颗种;五月里,是一棵苗;到了六月,太阳变本加厉地残酷了,玉米就是在这残酷的阳光下长成树的。对于这些肉体的折磨,他不亢不卑地接纳着,用一种耐性和恒心,用一种爱和活着的欲望。我想起小时候父亲对我说的事,他说麦子不经过冬天,就结不出麦子;玉米不走过夏天,就收不到饱满的粮食。父亲说:寒和热是两个考验,都是折磨,挺住了,就能丰收,就能结出金黄的粮食。

丰收是玉米的最高境界,为了丰收,玉米就得不停地接纳着夏天的一切,风了,雨了,太阳的晒了。这些玉米能挺,咬咬牙就过去了,可六月里女人们用五彩缤纷组成的一道道美妙绝伦的绚丽的风景,诱惑着玉米。那个时候,女人们的红裙子张狂而热烈,激昂而澎湃,使他们的美与活力无处不在。而我亲爱善良的玉米,就必须承受住这心灵的煎熬。

玉米只好怪自己:谁让我是一株玉米?谁让我为丰收而活着?玉米知道:自己是这块土地的种子;是粮食,是纯朴而善良的农人用生满老茧的手把他播到土里的。从种到收,虽然只那么短短的百多天的日子,可这一点点的日子,他也要认认真真地活好,活成一种斗志,一种精神。六月的玉米在太阳的万道光芒中舒展着自己的身姿。葱绿的叶儿随风摇曳,摇曳出了一派浓浓的乡村气息。

而那时的席夹子,就繁忙穿行于玉米中,像玉米开出的花,在太阳下,那么古朴而悲壮。

玉米的散文8:草片

文/王尔顺

邢台日报草片,是一种用玉米皮和麦秸莛做成的垫子,主要作用是:坐上去防尘、防潮,柔软舒服。

过去在我们山区农村有一个饭后坐街歇晌的习惯,吃饭后街坊邻居都集中到当街坐在石头墩上聊天,坐久了怕着凉,每家每户都编制了防尘防潮防凉的草片,草片垫在屁股下面柔软、防潮又舒服,是山区农村常用的一种坐垫。

草片的历史由来已久,从我记事时,就常见我奶奶一手拿着拐棍,一手拿着草片,到大街上一坐就是半天。农村邻居串门,一进门主人就先拿来草片,让客人坐在煤火台上,客人一屁股坐在草片上,既亲切又礼貌。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开会多,贫下中农会、民兵会、学“毛选”会、活学活用讲用会等,没有一晚上不开会的,只要开会,社员们手里都是提着草片,随地而坐,不但防潮而且不脏衣服。那个年代草片的作用可大啦!

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发生了较大变化,每年夏季农村大姑娘小媳妇纳鞋底,门楼下,街道旁,池塘边,柳树行,桃树林,坐满了搓麻绳、纳鞋底的妇女,她们在扫干净的石头地上,每人拿来自己编织的花草片,有圆形的,椭圆形的,方形的、墩状型的。草片上放着做工讲究的花椅垫,色彩斑斓,一排排,一行行,远远看去像一朵朵盛开的五彩花,又像山村中的一幅画,柳枝荡漾,牧歌声声,大姑娘,小媳妇们扯着细长的纳鞋底麻绳,针和线繁忙着在巧媳妇手中飞舞,她们又说又笑,把沉睡的山村灌了个溜醉。

草片的原料是玉米儿,原料丰富,干净卫生,采集方便,每年一到秋天,农户们都把嫩玉米皮摘下来,在家闲着的老人抽空闲时开始编……一时抽不出时间的,把玉米皮一片一片晾干,捆成小把放置好,另一种原料是麦秸莛,在麦子收割登场后,挑选粗壮的麦秸莛,用镰刀和剪子剪下麦秸莛的前半部。在编制时,先把玉米皮和麦秸莛喷洒上水,这样编起来结实柔软,不容易断。在编制时分成三股,一股压一股越编越长,像一条一条的长辫子。手艺好的老农,编出的辫条均匀、结实、看不出接头。“辫子”编好后晾干,然后一圈圈用粗麻绳缝起来,放到平石板上压上一两天,压出来的草片圆而平整。

现在生活节奏快了,人们饭后坐街聊天的习惯已经改变,大范围的群众开会也不多见了,因此,草片的用途越来越小,现在农村抽闲编草片的基本绝迹。不过,草片在农村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光彩的一页。

玉米的散文9:炒玉米

文/陈枭

那是发生在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个年代,经济落后,原本就缺衣少食,加上兄弟姐妹多,即使是正餐,能够填饱肚子也不是一件易事,更谈不上有零食了。

有一次,看到邻家的小伙伴吃炒玉米,我眼睛都直了。晚上,我躺在母亲怀里,一边撒娇,一边吵着要吃炒玉米,看着我可怜兮兮的模样和期待的眼神,母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泪光。

“没事,睡吧!赶明儿我们家也种玉米去!”良久,母亲忽然把我揽在怀里,安慰我。听了母亲的话,我连忙伸过小手指与母亲拉勾为誓,口里还念念有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毁约!”然后含笑睡去。

好不容易到了种玉米的季节,但家里却找不到种子。母亲只得找到隔壁四婶,好说歹说,才从四婶那里借来半碗玉米种子。

母亲小心翼翼地把玉米泡在水里,然后在上面盖上一条湿毛巾,并警告我不要乱动。我寸步不离地跟在母亲身后,默默看着母亲忙前忙后,脑海中冒出一个斗大的“?”号,难道玉米是种在碗里的?

几天后,母亲当着我的面揭开湿毛巾,我发现小玉米竟然长出了嫩嫩的白芽,高兴得手舞足蹈。

可是,家里的田地都种满了庄稼,这玉米种在哪呢?母亲带着我来到家里最大的责任田边,除去田边的杂草,把我最爱的小玉米,种在了田埂上,还在上面盖上了肥沃的土粪。

几个星期后,我迫不及待来到田边,田埂上的玉米苗都有半米高了。微风吹过,玉米苗儿轻轻摇动着瘦弱的身躯,向我频频敬礼!我忍不住走近一株,弯腰把小脸贴在它的叶子上,闭上眼睛感受它的呼吸与心跳,心情格外的舒畅。

两个多月后,我和母亲忙碌了一个上午,收获了十几斤金黄的玉米。母亲把玉米洗净倒在锅内,加上盐和水,点燃柴火煮熟。煮好的玉米捞起来后,被放到阳光下暴晒。

三天后,我乖巧地呆在厨房里,帮母亲烧火。母亲找出过年时炒果子的黑砂,和晒干了的玉米一起倒入烧红的锅中。随后母亲就用锅铲反复翻炒,一时间锅与铲奏响了动听的交响乐,厨房里洋溢着爱的味道。不一会儿,一股浓郁的香味,飘然而至,争先恐后钻进鼻孔,直达我的心田,深吸一口,真香!

捧起炒好的玉米,我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一颗一颗,放在口里,慢慢品尝,用心去品味这来之不易的美味,幸福之感无以言表。

如今,母亲已作古。我虽然吃过不少世间的美食,其中也包括各种各样的玉米,但却怎么也吃不出那独有的炒玉米的味道。

玉米的散文10:幽幽弦音

文/矫友田

深秋的玉米,已风干成村庄里一道金色的风景。田野空旷,绿绒似的麦地,如同庄户人的胸怀,在淳朴中延伸着,柔韧而澄澈。炊烟,撩拨着暮色,继而被充溢着咸腥气息的风,挤压成云雾的样子。饼子与腌鱼的焦香,则遍布了整个村庄。

此刻,一只孤独的秋虫,躲在某个角落里,幽幽地长鸣着,仿佛是在为半岛的夜晚奏响一首序曲。这样的夜晚,是注定会上演一些故事的。庄户人的故事总是波澜不惊,然而有时却浓得像一碗姜汁,通肺透心。

这又是来自哪村哪疃的柳腔戏班子?一袭灯火,映亮了半个场院。不管哪个季节,场院永远都是庄户人心仪的戏台。青衣袅袅,胡琴幽幽。一身古装的演员,在夜色里亮相。那四处回荡的唱腔,或悠扬婉转,或悲切如泣,缠绵着每一个庄户人的心思。

一种相同的韵调,一个相同的故事,不知被那些朴素的乡村戏班演绎了多少遍。可是,庄户人仍能够从唱腔里面咂摸出万般滋味。就像轮回在庄户人门扇上的“二十四节气”,每一格里面都蕴含着不同光景的酸甜苦辣。

村庄里的男人们看戏时,大都想到把滋味掖藏在心里。而那些一扎堆说起话来比男人都要粗野的女人们,一时竟变得像些稚嫩的孩子,把全部心思都表白在脸上。她们时而悲切,时而笑语。于是,男人们看戏,也看戏外的女人,里里外外都是戏。

曲终人散,只留下一地清凉的月光。在这个秋霜将至的深夜,就连最后一只秋虫的歌吟,也最终变成了绝唱。

胡琴的弦音,将日子渐渐地拉长,一直到第一片雪花落地。那些过足戏瘾的庄户人,像受了潮的花生果,极力地膨胀开来。村庄里的牛,匐在墙根下,它们的肚子里都盛满入冬的草料,在日头底下悠闲地反刍着。此时,这也像极了庄户人的心境。柳腔,是压缩在他们腹内的养料呀,时不时地就会被人们拿出来回味。

拉胡琴的,是一位被庄里人称为“六指叔”的驼背老人。除了寒冬,六指叔和那棵老歪脖树,是村口一道固定的风景。年轻时的六指叔,是远近闻名的琴师。庄里人都说,六指叔拉胡琴拉得很神奇。他一拉胡琴的时候,左手上多出的那个小肉芽就会变成紫红色,就像染上了颜色。

六指叔跟戏班里一个扮青衣的女子相好,俩人爱得深。六指叔曾经发过誓,他怀里的胡琴一辈子只为她一个人奏起。后来,那个扮青衣的女子竟然远嫁他乡。从此,六指叔退出戏班,将怀里的胡琴挂在墙壁,任其被岁月的浮尘噬咬。

六指叔一生未娶,一直到他的背驼成老歪脖树的样子,他才摘下墙壁上的胡琴,重新调好弦。老歪脖树下绿苔幽幽,六指叔则神情幽幽,一样的音调,一样的姿态。只是村庄里没有人知道,在那幽幽若泣的弦音背后,几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声声弦音,撩拨着村庄的每一根神经。这个冬天,也将因此显得有些沉闷和漫长。男人们选择用浓烈的白酒,将身体熏得微醉,然后哼唱一曲连他们自己都听不清晰的柳腔。可是,女人们爱听。她们从那些溢动在酒香里的唱腔中,嗅到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和温暖的渴望。

玉米的散文11:一棵玉米

文/老修

记忆中的大淌老家,曾是玉米的王国。而今,玉米正与我渐行渐远。

早晨,雨丝细密,雨声淅沥。伫立大淌农家小楼的窗前,极目远望,群山云雾缭绕,烟雨迷蒙。大淌的土地上,各种蔬菜或携手并肩,和睦相处;或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前些年,高山蔬菜像一支迅速壮大的新生队伍,迅速占领了大淌里的绝大部分土地。一年四季,家家户户,一片连一片,一茬接一茬,你追我赶,前赴后继,玉米种植越来越少。时值仲夏,气候温热湿润,正是玉米生长的鼎盛时期。零星的玉米穿插在蔬菜之间,留守着属于自己的方寸领地。玉米,这个曾经的主角,彻底被边缘化了。

一个人相对于一段时间、一个地点、一件事物,都只是过客。经过即是离开,离开即是疏远。我之于童年、之于大淌、之于玉米,莫不如是。大淌的玉米将我喂养大,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玉米的汁液。曾经一度,我就是生长在大淌土地上的一棵玉米。一经过去,一旦离开,一步走远,步步疏离,回归成为一厢情愿的徒劳。时间与距离将我与大淌里的一切慢慢阻隔,衰老与变化将现在与过去生生割裂。潜意识里,我一直在静心等待四十年前大淌玉米海洋中的某一棵玉米,期盼着某一时刻与它的不期而遇。如同等待一个久违的亲人,等待一次久别的重逢,复活一个完整的童年,演绎一份完美的亲情。那一棵玉米一直顽强地生长在我的记忆深处,杆壮叶茂,风姿卓然,长青不老。今日的雨中,我仿佛看到童年的自己和一棵英姿勃发的玉米缓步向我走来。

大淌位于马畈南部,马畈是磨子尖北部山脚下的一个小盆地。一说盆地状如骏马,故称马畈。一说王莽大军曾在此畈放马,故而得名。两说相竞,无从考证。马畈北部叫上畈,南部叫中畈。大淌是中畈南部的一条山淌,顾名思义,也是中畈周边最大的山淌。马畈分属两个行政村,在历史上是举县闻名的缺粮地区,一年要缺大半年粮。中畈分属周围六个生产队,仅有畈上那一片有限的水田。马畈属于高寒山区,那个年代,水稻品种老化,耕作方法落后,产量极低。马畈大部分水田属于冷浸田,低温寒冷,青封灾害频发,水稻经常颗粒无收。大淌背南向北,高山遮挡,山岗相夹,光照时间短。大淌水源出自山泉,水性寒凉,不适合种植水稻。大淌里的旱地,只能用来兴种米麦和玉米。米麦是一种粗粮,虽然稍微耐寒,但还是难以熬过马畈的严冬酷寒,夏粮收获寥寥无几。大淌人的全部希望只有寄托于麦收以后播种的玉米。可以说,玉米是我家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生存,还是死亡?是粮食的问题。我喜欢一篇小说的题目,叫做《狗日的粮食》,道出了我埋藏了几十年的心声。小时候,在大淌老屋里,为了活命,我吃过一切勉强能够作为粮食的东西。尤其是那些与猪共享的食材,长相光鲜,口感粗粝,缺油少盐,味道苦涩,残酷地磨砺着我的味蕾和胃口,一点一点挫去我生活的信心。河东河西,世事难料,有些东西在许多年后居然成了城里人争相追捧的养生良品、美味珍肴。我至今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舍得花大把银子去酒店、餐馆吃那些我幼年时期难以下咽的东西。用我的话说:“把送我,我都不吃!”稻谷稀少,米饭是真正的稀物,一年到头难得见到几次。大年晚上,大约可以尽情饕餮一餐透米饭。透米饭就是不掺和其他瓜菜杂粮的纯米饭,那米饭梦幻一般香甜,不要菜都能吃上几大碗,那是何等的享受。相比之下,平日里,玉米的地位至高无上。

家乡土话称玉米为玉榴,玉米粒叫玉榴子,其原因大概是因为玉米粒的形状像石榴子。认识石榴以后,我才发现这一名称十分形象、传神。十岁前后,上学之余,除了砍柴、推磨之外,我开始跟在大人们后边学做农活,主要任务是侍弄玉榴。挖地时捡石头,种玉榴时把子。锄玉榴草,浇玉榴,委玉榴。敲破盆、赶鸟雀、吓獾子。直到掰玉榴,剥玉榴,收晒玉榴,磨玉榴粉。一年到头,几乎都要围着玉榴转。夏秋之交,玉榴灌苞,日渐成熟。一只只饱满的玉榴,像骄傲的乳房,富有成熟女性的风韵,美丽诱人,让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产生无限的遐想。这时,如果舍得下手,掰下一根青苞玉榴,烧饭时放进锅洞的柴火里一烧,待苞壳烧去,文火微烤,外焦里嫩,趁热来吃,香甜软糯,原汁原味,味美难当。大淌老屋里的烧玉榴胜过山珍海味,暖人肺腑,回味无穷。何况我根本不知道山珍海味所谓何物,所食何味。米饭都难露尊容,烧玉榴自然独占鳌头。

大淌的玉米地是一九六九年山洪暴发后在泥石流冲积带上开垦出来的,土地里的石头无穷无尽。我家自留地紧邻大淌河沟,处于泥石流冲积带中心,石头层出不穷。这些石头十面埋伏,神出鬼没,长期与玉米作对,危害玉米正常生长。铭记玉米的大恩大德,我永远站在玉米一边。石头和玉米过不去,石头就是我的宿敌。一有时间,我就到玉米地里清理石头。那一片玉米地,不知清理了多少次,每一次都会有新的发现。石头一次次挑战着我的耐心、决心和体力,没完没了。任我怎么清理,锄草的时候,还会有埋伏在土里的石头冷不丁硌着锄头,稍不留意,便会给玉米带来致命的伤害。几年前,我的散文《断裂》,记叙了一棵玉米苗意外死亡的经过。“那一棵玉米苗死了,死在一个十岁男孩的锄头下,这是一个意外。”这是文章开头的一句话。十岁的我,因为亲手杀死一棵玉米苗而如雷击顶,诚惶诚恐,悔恨自责,哀怜惋惜,欲哭无泪。那棵玉米苗就是被隐藏根部土壤里的一个石头弹起锄口斩断而死,死得干脆利落,不留牵挂。那一棵玉米苗向死而生,她死后,一直扎根于我的内心,蓬勃生长。而我对于石头的怨恨,自兹而始。

大淌老屋的堂屋里,架着两块巨大的石头,那是用来磨玉米的石磨。天阴雨下,早早晚晚,稍有空闲就要推磨。全家九口人吃饭,须得不停地磨。稍有松懈,便有断顿的危险。每逢母亲铲出玉米,我便如临大敌,愁眉苦脸,痛不欲生。人生悲哀莫如推磨,那是一种繁重而又枯燥的劳动,是简单而又漫长的重复,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为了尽量将玉米磨细,提高出粉率,母亲下磨总是非常细心。几粒几粒下,一圈一圈推,周而复始,度日如年,磨无止境。难以忍受的时候,我就紧闭双眼,手上推磨,脑子开溜,天马行空,神游八极,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大淌土地上收获的玉米,一颗一粒,必经石磨。这副石磨盘踞我的人生整整十八年,将我最美好的青葱年华磨得和玉米粉一样粉碎。石磨在磨出玉米粉的同时,也磨迂了自己,那是一种共同的牺牲。那时的我,老是怨恨石磨何以怀有如此虎狼之心,恃强凌弱,毫无善心,让我难以解脱。老屋拆除后,这副万恶的石磨终于下落不明,无影无踪,不得善终。这正印证了那句俗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奇怪的是,石磨消失的时候,我的内心不仅没有丝毫庆幸,反而增添了几分不舍。因为此时,我已年近而立,石磨究竟是我的敌人,还是我的朋友,已经不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玉米的根须紧紧抓住大淌的土地,随遇而安,身心合一,坚强不屈,朴实单纯。玉米和石头互相争夺,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互相砥砺。一年一年,周而复始,永不厌倦。长期出没于玉米地,与玉米相濡以沫,相依为命,我亦如同一棵玉米。我将玉米照进内心,常常自愧不如。我不能像玉米一样,心甘情愿在大淌扎下根须。我的悲哀在于,身为一棵玉米,却梦想飞翔。心欲飞翔,身体和影子永远留在地上。我年幼稚笨的翅膀却摆脱不了脚下泥土的沉重,仰望云天,空余叹息。大淌里一棵梦想飞翔的玉米,一定是极端“唐吉坷德”的,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因此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总是杳如云烟,荒唐可笑。每每端碗吃饭的时候,看着碗里黄灿灿、香喷喷的玉米饭食,我感激自己笨拙而又微薄的劳作,驿动的心就会稍许平静。关于玉米的一切让我明白,要想活下去,最终只有靠自己。只要活着就必须侍弄玉米,侍弄玉米就是为了活着。生命的本质似乎就在于不停地种玉米,这让我不得不想起猴子掰玉米的情节。这一发现让我常常对着玉米发笑,引发我对生活以及对生命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绞尽脑汁反复琢磨,我终于有了深刻的领悟。生活中,总有捡不完的石头。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大的,小的。有形的,无形的。肉体的,精神的。历史的,现实的。这些石头时不时会绊倒我的脚步,硌痛我的人生。生存的过程,就是不停地捡石头。捡了又有,有了再捡。循环往复,一如转圈。或者说,生命的意义就是推磨,推磨就是转圈。就像磨玉米,不停地转圈。哪一天不转圈了,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由此推之,人生如推磨,推磨即转圈。人生就是转圈,转一个不大不小的圈。

四十年后的今天,阳光和雨水依旧转着圈儿轮流眷顾着大淌里的生命。近几年,大淌的变化太大,大得面目全非,大得令人措手不及。大淌里的玉米屈指可数,我担心有一天终将消失,那一天迟早会到来。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少年缺少大淌玉米的滋养。严格地说,大淌里的玉米与我的切身关联越来越少。我的圈子起自大淌,最后还要终于大淌,疏离玉米使我感到重心的严重偏离。大淌里,我找不到老屋,找不到石磨;很快将找不到玉米,最后可能也找不到自己。时过境迁,身心分离,过去成了一个幻影,似隐似现,似是而非,似有而无,似近而远,似实而虚。越来越难得一见的玉米,是否还能继续坚守?究竟还能坚守多久?人生路上,我的频频回首,能否留住玉米的脚步?远离大淌,我只能在内心深处留一块风调雨顺的沃土,力图让一棵玉米青春永驻。

细雨渐歇,云开雾散。山川草木,眉清目秀。蔬菜地边间种的几棵早玉米挺着壮硕的苞棰,像几个乳汁丰盈的母亲等待嗷嗷待哺的孩子。尽管烧玉米的香甜顷刻浮现,但我还是将急切萌生的馋念狠狠地摁了回去。我不忍将眼前几棵鲜活的玉米斩尽杀绝。我已抛弃劳作,绝无权利收获。玉米是我的亲人,她们急需传宗接代,繁衍生息。

踯躅良久,心已抽空。转身离去,思绪茫然。人将走远,几度回望。大淌是否还在原处?玉米是否仍然健在?难道,世事真的如烟,一切都只是经过,从不曾拥有?

如此,我依然渴望自己是大淌里幸存的一棵玉米。

玉米的散文12:玉米

文/孙文胜

秋分一到,几场强劲的热风刮过,渭河河谷成片的玉米林就慢慢褪去青纱,逐渐换上了成熟的妆容。等到中秋,围着圆桌吃过月饼,扳棒的、砍杆的、肩扛的、车载的收玉米人吆吆喝喝地就布满了河谷。

新玉米收回来,大部分会打包上市。留下的一袋半袋,是农家搭配生活的储备。吃玉米,熬玉米糁是首选。玉米糁熬制有窍道。熬时若加一小勺碱面,粥就特别黏糊,老幼皆宜。这种粥会吃的人,嘴巴顺着碗边转,吃完后碗里很干净;不会吃的人,左挑右刨,碗里就乱成了马蜂窝。吃糁子,最佳拍档是油泼辣子酸黄菜。夹一筷头菜,刨一筷头粥,酸辣绵软,口舌生津。关中乡下有句话叫“吃饱了,喝胀了,跟皇上他爸一样咧”,说的就是冬日暖阳下喝粥的感觉和意境。

玉米粒晒干磨成面,打成糊饭叫“搅团”。关中人“搅团”有三吃,即水围城、凉鱼鱼儿、切片片。“水围城”,是热吃。调好汁子,舀一勺热搅团在里边。稍凉后,就着汁子夹块儿吃。吃的时候不能急,要不会烫了嘴,烧了喉。凉鱼鱼儿,是用漏勺漏出来的。漏的时候,勺抬高点,鱼儿细长,落低一点,鱼儿就短粗,胖瘦俊丑全凭个人喜好。鱼儿跳水,手一划动,就成群结队地游动。看了,不由得你心不动。凉片片是热搅团放在盘子里晾出来的。炎炎盛夏,凉鱼鱼儿凉片片浇上酸菜汁,放上红辣椒、绿韭菜,酸酸的、辣辣的、红红的、绿绿的、油油的,那个受活给个县官也不换。

干玉米蹦豆豆,很有特色。小时候炒豆子的情景,我记忆犹新。土灶坑旁,哥添柴火我扯风箱,谁都想把锅赶紧烧热,好让娘炒豆儿。娘把半盆沙子倒进锅,拿一个玉米芯儿,呼啦呼啦搅一阵儿,摊平手掌试试温。感觉灼灼的,就把玉米豆儿倒进去。她边搅动边吩咐我和哥改文火。突然,一粒豆儿炒热了,“啪”的一声蹦起来。“噼噼啪啪”,接着又有一群豆儿蹦起来,间或还有的炸开了花。我忍不住起身朝锅里看,滚烫的豆儿蹦到人脸上,麻酥酥地痒、热乎乎地疼。豆儿熟了,娘用筛子罗净沙,我捏三五粒抛起来,张嘴接住,“嘎嘣”一咬,满口溢香。

父母不在,我嘴馋时也偷学娘炒豆儿。我怕用沙子露馅,就搂一抱麦秸文火干炒。豆儿半熟,调一碗底油盐汁儿,用筷头撩拨其上。“嗞啦嗞啦”,锅里就升腾起一团热气。再煨一把文火,喷香的玉米粒就鼓突突、亮晶晶的,吃起来又香又耐嚼。上课时忍不住偷吃,老师看见油乎乎的嘴唇,总是免不了罚站的待遇。

一段难忘的青葱岁月,就是在这快乐的嚼豆声中匆匆而过。

玉米的美味,准确应该是从白露算起。那时,粗壮的棒子刚刚从秸秆上分身。拨开青皮,轻掐一下鼓胀的籽粒,白色的浆汁不小心就扑射到脸颊上。这时的玉米营养极其丰富,或煮、或烤、或熬随你意。

煮玉米谁都会,烤玉米也简单。农村家家几乎都有土锅灶,柴火正红时,丢几个剥皮棒子进灶膛,三翻两转,个个就金黄喷香。煮烤的太烧不好拿,娘就插上筷子让我们举着吃。村街上,小伙伴你举一枚,我举一枚,满街暗香涌动。当然,秋燥时,能喝上嫩玉米熬的排骨汤也别有风味。

玉米美食花样百出。比如,我的朋友就有会用玉米面做摊饼、驴蹄子面的。那些美味,同样能让我们有过年般的任性。

玉米的散文13:雨中施肥

文/德农

七月中旬,玉米苗开始拔节,这时节下雨,是给玉米追肥的好时机。雨前或雨中,只要能判断出这场雨水足够融化撒在地里的化肥,我们就会来地里施肥,即使天上的雨已经下大也不会停下来。

这时节的玉米苗已半人多高,施肥只能靠人工。办法有两种,一种是把化肥倒在盆里用手抓了撒在玉米根部,需要一手端盆一手撒化肥,弯腰向前走,很累。相比之下第二种方法就轻松且快很多了。在化肥袋子角上剪个口,插一节短塑料管绑紧,让化肥自己流出,然后用行走的速度控制施肥量。但是由于雨中的玉米苗很湿,袋子和化肥很容易打湿,塑料管堵塞也是经常的事。人就更不用说了,在地里走一个来回,浑身肯定湿透了。

在雨中,三三两两的农人浑身湿透却乐此不疲地劳作,用雨水和汗水的交流编织他们丰收的梦。这场景,估计有许多城市人没有看到过呢。

玉米的散文14:一株玉米的花样年华

文/雨兰

初夏的阳光,明亮而温暖。初夏的风,温暖而柔和。

我家有玉米姑娘,初长成。

我不说离我太远的,我就说这一棵,离我最近的这一棵,我钟情的这一棵,我内心里默默宠爱的这一棵。我不说她的前生,也不说她的来世,我只从她的现在说起,向你说一说她的美,她的清澈,她的蓬勃朝气,她的花样年华。

看,她呀,这一棵青春期的玉米,她得天地灵气,她吮吸日月精华,她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她是不是特别喜欢夏日的清风?每一阵凉风吹来,她都尽情地舒展着自己。她可真是长袖善舞呵,碧绿色的衣袂飘飘,她是多么美!她在风里轻轻地吟着唱着,有少女的天真、无邪,更有女孩的娇羞、娇媚。

她蓬蓬勃勃,她活泼自在,“葱葱郁郁气佳哉”,说的就是她了。当然,这是我轻轻说给她的。

她一点一点地长高,她一点一点地变得丰润,她的身段越来越修长俊美,她站在那儿,真是玉立亭亭,风采熠熠。

她慢慢长出白皙、娇嫩的小脚趾,一只又一只,多么精致,多么秀美。青色中透出白皙,微凉。青草绿色的长发不时拂过她小小的脚踝,让她有一点点的痒,她微微地笑了,内心里有小小的暖,小小的甜,小小的醉。

她的身体是新鲜的、水嫩的、甜蜜的。她沐风而歌,她向月而舞,她安然自足,她轻灵婉然,她尽情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好日子,陶醉于自己生命的美好时光。

经常,我也在猜想她。她是不是这样告诉自己:生命的每一天都是美的,每一天都是新鲜的,都是唯一的,都是值得纪念的,你要珍重,你要热爱,迎接每一天,以快乐的心情,以感恩的心情,以美好的心情。幸福是新鲜的,即使是给你的疼痛也是新鲜的。

她是不是这样勉励自己:你要歌唱,美丽地歌唱,恬静地歌唱,即使是唱给一个人听;你要倾听,即使是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活着,就要心怀诗意,就要心怀光明,多么美好,多么有意思。

当然,她也懂得倾听,她倾听夏日的美妙风声,倾听野花打开小小的心扉的声音,倾听露珠从她长长的臂膊上滑落的声音,倾听虫儿温柔又嘹亮的鸣叫。这些声音多么美好,她喜欢,她无比地喜欢,怎么听也听不厌倦。她说不出话来,就用臂膊的轻舞去说,就用身体的战栗去说,一遍遍地说。

日子在慢慢延展。从夏天延展到秋天。

亲爱的玉米姑娘,她已经褪去内心的青涩,开始变得安详持重,变得隐忍坚定,她的腰身逐渐变得丰腴、粗壮,原来,她开始了默默的孕育。

是的,她就要成为幸福的小母亲了。接下来,她一点一点地为能够成为合格的小母亲而做着种种准备。

她要默默地积蓄力量,积蓄养料,让自己既要能承受日晒干旱,又要学会面对风狂雨骤。

她要把生命之根倔强地往下扎。她的那些白皙、娇嫩的小脚趾开始变得粗壮、有力,每一只都紧紧地、牢固地抓住大地。然后,慢慢长成独特的大脚板,那是茁壮有力的大脚板,那是玉米族徽的大脚板。

她圆圆的大脚板像锚,紧紧地锚住大地妈妈的胸膛。稳固住自己就是稳固住未来,就是稳固住永久,玉米家族的未来与永久。

她还是那么美,她当然还是那么美,这棵亲爱的玉米,她只是由少女的柔美和秀美,长成少妇的强壮、粗犷之美。

只因为,她是母亲,骄傲的母亲,自豪的母亲,勇敢的母亲,有责任的母亲。

她是母亲,对孩子就有种本能的责任和护佑。

她是母亲,她就要坚守着自己内心的信念,坚守着自己一生的使命。

风狂雨骤的日子,她要站得稳当、稳定,她要在风雨里立定精神,不左摇右摆,也不摧眉折腰。

她是大地妈妈骄傲的女儿,她要在广阔的大地上继续书写着自己的美好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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