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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散文1:乡戏
文/季川
每到过年,正月初五开始,在老家,咱们村里年长的都会与村长协商,邀请安徽安庆民间的黄梅戏班子来村里唱大戏,这是村里的大事,也是村民们奔走相告的喜事。
我老家的家门口,由于地方宽敞,方便搭建戏台,每次都是首选地点。开戏三天前,村里几个管事的,就会提前召集人马,把戏台稳妥地搭好。一切准备就绪了,村长就会租用一辆大卡车亲自带人前往安庆接戏班子过来。戏班子不仅人员众多,最主要是道具也多,不用大卡车是不行的。
戏班子来了以后,必须要安排住宿吃饭,一般一户村民家里要安排演员两到三人,今年你家,明年他家,轮着来。好多年了,村民们接待戏班子的演员们像接待自家亲戚一样,从安排吃饭到睡觉,都是细心周到得很。
我家里每次都有演员入住,我们小孩子最有好奇心,对演员和他们的服装道具,都会问个不停,比如问姐姐的脸部是如何化妆的,水袖里面真的可以藏东西吗?大刀长矛会不会伤人等等。他们很有耐心,给我们慢慢解释,我们每次都是听得似懂非懂的。
我最佩服的是他们的嗓音,唱旦角的温柔婉转,唱小生的俊美飘逸,唱丑角的活泼可爱。殊不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每天天不亮,他们就起身去门外练习,吊嗓子,练习唱腔,丝毫不含糊。
待到正式开戏那天,台下老老少少早已自带板凳坐好等待了。每天演出的节目,戏班子领班的都会用一块小黑板拿粉笔书写好了,悬挂在舞台一角,很醒目。一般老看戏的,都会对要开场的戏中内容了如指掌,而不明就里的人都会向他们请教,这样被剧透过的人总是一脸的满足。
琴师的各种乐器,助阵的锣鼓家伙一响,帷幕缓缓拉开,戏就正式开始了,台下原本嘈杂的声音顿时会安静下来。记得名戏《郑小娇》是十足的哭戏,大部分的心酸苦楚,都被演员的泪水表达出来了,到最痛处,郑小娇落难时,台上泪水涟涟,台下也是哽咽一片。戏班的领班最精明,每次哭戏时,他会提一个空篮子,在台下穿梭,说落难人需要救助,请父老乡亲及时出钱出力。装钱的篮子,每次都会有不小的收获。大家入戏很深,根本没有把投钱当回事,一会儿又融入戏中人物命运当中去了。
一场戏往往都是半天的时光,村民们跟着戏里角色,把忘恩负义还是知恩图报,把忠诚义士还是奸诈小人,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看戏也是看人生,所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就是这个道理。如今手机流行,电影电视普及,好多人已经不屑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戏了。但我还是觉得,在老家露天看戏依然是一场视觉盛宴,它与浓浓的年味连在一起,显得那么朴实与醇厚。
正月散文2:故乡的正月
文/谢俊俊
在故乡,正月是在噼里啪啦喧嚣的鞭炮声中走来的,那时的我们,受父母的嘱咐,正在熬夜。熬年,不单是与瞌睡作斗争,更是熬的一种兴奋与希冀。
掌着豆油灯,我们姐弟嗑着瓜子,玩些个小游戏。记得常玩的是卡片,便是狼虫虎豹互吃的那种,吃掉要把对方的卡片收入囊中。桌子上香炉燃着香火,摆满供品,散出一股淡淡的檀香。
然而,终于还是熬不住了,于是就熄了油灯躺下,爆竹声震得耳膜发颤,哪里能睡得着,就反复听那鞭炮声。有长有短,有近有远,一时闹忙,又一时凉寂。直至东方既白,布幔外已透进灰色的曙光。
乡下,是在鸟鸣嘤嘤中迎来新春晨曦的。父亲已经在当院取柴烧锅,四处烟雾缭绕。母亲则在厨房煎炒着,肉香扑鼻而来。长尾巴的喜鹊,已经在高枝上嘁嘁喳喳地报喜了。我们姐弟一个个翻身起床来,新年的心情越发欣喜。
初一这天,我等晚辈们,要被父母捉着去给长辈们拜年。拜年是要叩头的,大爷爷正襟危坐着,我要跪在地上当当地磕头,口中还要恭敬说着:身体安康,万事吉利。我用余光看到,大爷爷从口袋里摸出钱来塞给我。这就是压岁钱,叩头的局促感,立时被得到钱的满足感所替代。
走亲戚是重头戏。封着油纸的方盒点心在房梁上高高悬着,我们姐弟几个觊觎已久,眼神都渴慕如同小兽。但我们颇懂事,知道那是礼品,并不会去动它。就在父母动身出行的那一刻,我们央求捎带,得到应允就兴奋不已。串亲戚是好差事,到了亲戚家礼遇相当优厚,不单饭桌丰盛,还可以吃到方盒点心。
那时走亲戚,翻山越岭拼的是脚力。土路上扬尘四起,走着穿红戴绿、焕然一新的路人,肩扛手提,有说有笑。到了亲戚家,自然先是吃饭,饭罢大人们吃茶断事,小孩就在一边玩。于我来看,亲戚家的摆设与我家大不相同。譬如墙壁上的张贴,花花绿绿晃眼。再如壁挂着的一支钢笔,笛子、口琴什么的,还有壁橱里蹲着的石膏像,总之一切如鲁迅童年的百草园,奥妙无穷。
天色向晚,就跟在父母的身后回家。篮子里有回礼——几块糖,或者是几块桃酥。于是我又为这些吃食念想起来,几天之后,就吃殆尽。年哟,就如同一列哐哐当当的火车,开始驶向前方另一个站台。
正月散文3:给媳妇拜个年
文/方华
“正月十五大似年,婆婆给媳妇拜年。”在我生活的这个地方,有这样一句俗语。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可见做媳妇的艰难艰辛。经常在影视剧里看到,旧社会里婆婆公公端坐在八仙桌旁品茗嗑瓜子,媳妇在一旁低眉顺眼地侍候,或是忙前忙后。稍不小心,还要讨一顿责骂,甚至夫君的拳脚。
现如今,讲究男女平等,特别是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妇女的地位大大提高。在家中,媳妇的地位同样是开花的芝麻节节高。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在我认为,当家的媳妇更辛苦。比如眼下,春节七天假一过,农村的青壮劳力都卷起铺盖出外打工,家中留下老的小的和一片农田,就让媳妇一个人去打理。这一年到头的忙里忙外,不知年里回家的丈夫们,可有几人会去安抚感谢?我想,那日夜相伴的婆婆们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正月十五给媳妇问声辛苦,于情于理,不折辈分。
商品化、竞争日益激烈的社会,城里的女人也备尝生活的苦累。就拿我的爱人来说,从单位下岗后,我的收入又不高,她便开始在外到处寻工作,当营业员、做编辑、开门面、注册公司……其中辛苦与艰难,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虽然最近两年她的收入是我的几倍,可又有几人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
我的母亲去世得早,爱人与我认识时就没有婆婆,不说享受不到现代社会一份婆婆给媳妇应有的关爱,这婆婆给媳妇拜年的礼遇哪里去寻?
这两年,娇小的爱人明显地苍老了,两条岁月之鱼已游到了她的眼角。有时看着她忙碌的纤弱身影,深深感觉自己的失败与歉疚。在这正月十五小年里,我要敬重地给她拜个年。
正月散文4:过客记
文/李福寿
正月初三,渴念近二年后,重登鼓浪屿,自轮渡码头乘渡轮越鹭江,达鼓浪屿,始知原拥挤不堪之轮渡码头、渡轮竟于春运间意外宽松悠闲,人人有座,盖两码头已成市民专用码头,不接外客,小有惊喜。
以我之体验,在厦门,跑步,宜环岛路,而走路,却有多选:环岛路外,白鹭洲环湖步道,绿色充盈,水光滟潋,空气清新,可;铁路公园,往返8千米,若绿色隧道,沿途步移景换,清新自然,可;五缘湾步道,木栈道环湾,绿树夹道,虹桥卧波,海天景壮,可;五老峰顶,林间步道,穿林过岩间,居高临下,赏岛内各样美景,亦可。尚有万石植物园、园慱苑、天竺山、北辰山等可供健步。故,厦门岛内外可赏行者,凡十数处,难以尽述。
然,尤宜健步者,首善鼓浪屿。或一人独行,或两人相亲相爱偕行,或阖家亲亲爱爱乐行,或成群结伴同行,穿行鼓浪屿,南洋风、欧风别墅森然排列,成群成片,构街成巷,兼时花溢院,古榕蔽天,无论履平坦故道,拾古老石阶,各有奇趣。而或缘坡攀崖,街巷宽宽窄窄,曲曲弯弯,路越峰峦,花墙夹道,起伏跌宕,无律回环,崖生古榕,虬根抱岩,蔚为壮观。蓦然逢弯,或登顶四顾,各式老墅,绿色掩映,俨然身侧眼前,令人喟叹时空无常,世事纷繁,厚重庄严,自在其中。
登岛沿环岛步道放足北上,由龙头路上坡,入街寻巷,春风扬波海上,回旋岛中,激扬街巷,为万木添绿,百花增艳,穿街走巷间,目之所及,绿肥红瘦,皆浓情似火,娇艳欲滴。
人曰,鼓浪屿,为漫步胜地,尤宜情侣彳亍,尔侬我侬。仔细品味,如细嚼慢咽,别有雅趣,此固有自在酿情境界,于我,却不相宜。我喜于鼓浪屿狭长而蜿蜒之街巷疾步速行,若疾行中观影,历品优美隽永之海洋建筑文化大片,万千市井风情,尽收眼底,虽贪婪,却惬意于心。如此,我于岛内山中,盘桓数小时、数十千米,观千百墅,赏各色花,拜无数榕,拍万千照,驻留此时此刻,秒秒皆为享受。
偶遇两犬,一大一小,依偎街心,淡定侧卧,静观往来行人,游人过其侧而绕道,行脚擦其身而无感,满满此街宿主气概,委实令人动容。正如岛上花草树木,任你观、任你抚,任你闻嗅任你赏,她自迎风沐阳,浓绿浓艳如常,了无贪欢之媚,求赏之谄,如鼓浪屿,正所谓“宠辱不惊,去留无意”,是为自然大德,令我留连往返。
噫!身在异乡为异客,惟惜浮生万千味。我于鼓浪屿,屡为过客,却似老友,冥冥之中,前世之约也。是为记。
正月散文5:感恩的礼物
文/凤川
农历正月初五。我被感动了,因为李凡。
李凡驾着电动轮椅进城,带来了最珍贵的新年礼物。
李凡是我三年前认识的一个脑瘫孩子。说是孩子,其实今年已经23岁了。因为他和我的脑瘫儿子年龄相近,在我眼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和李凡素昧平生,三年前的一个下午,他的电动轮椅坏在了闹市区,四周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嘀嘀乱响的喇叭声。妻子看到他,跑过去将他弄到路边,并立即打电话让我赶过去。
李凡不会说话,只会用手示意。我们一路打听,才把他送到了乡下的老家。从此,和他有了难解之缘。
后来,我用轮椅推着儿子到街上转。在城东大转盘的路边又遇到他两次。他远远地就看到了我,“啊啊”着跟我打招呼,他还主动拉着我儿子的手。两个孩子相互笑着,相对无言。看着他们,我的心里不免五味杂陈。如果他们都是身体正常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那天,行动不便、口齿不清的李凡,执意记下了我的手机号码。他的轮椅内侧有个拉链包,里面有一个简易的老年手机,手机里记着他家人的号码。
我握着他的手,看着上面黑黑的裂纹,一阵心酸。他的手指关节粗大,十分有力,但是并不灵便,我知道他一定在努力锻炼着,顽强生活着。
春节里,我有次做梦梦到了李凡和我儿子在一起,他们有说有笑地在老家莫沟的窑洞里玩,看书、打闹。醒来时,心里一片怅然。
“破五”这天,我正忙着招待亲戚,李凡打来电话,他就在我家附近,我飞一般赶过去接他。
到家后,他示意我轮椅上有东西,我一看,原来是两包咖啡糖,他指指铁车上我的儿子,要送给他。
这个可怜、可爱的孩子,让我心头一热。泪水不由奔涌而出!
谢谢你,李凡,这是我新年里看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李凡一直坐在我儿子旁边,右手搭在我儿子的大铁车上,半佝着身子,前后摇晃不定,憨憨地笑着,“啊啊”地和我儿子交流。我儿子的病情比他重,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时不时也笑笑,表示亲近和友好。
我曾在路上遇到过他爸爸一次。我带儿子在公园里锻炼,一个中年男人主动和我们说话,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李凡的父亲,他在乡下赶集做小车牛肉生意。李凡在家由奶奶照料。李凡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上学。他们家经济条件还算可以,一家人相处得比较融洽和谐,这让我的心里宽慰了好多。我只是担心李凡,他经常一个人驾着电动轮椅到处跑,多危险啊!
我轻拍着李凡的胳膊说:“李凡,没事就到我家里玩,我让白浩天(我儿子的名字)弟弟陪你一起玩。”说罢,就后悔了,路上那么危险,他出行又那么不方便,多让人揪心啊!
李凡笑笑摇头,用力“喷”出一个含混不清的“不”字,然后用手在耳边比画了一下,示意说,如果想来找我,他就跟我打电话。好懂事的孩子啊!
他要走了,我要送他,他坚决地说“不”。我了解他的内心,就不再强求。我再三嘱咐他不要乱跑,抓紧回家,他答应着。我帮他把手套和帽子戴好,他向我挥挥手,驾着电动轮椅左摇右摆地走了。
这几天,我和妻子一直在谈论李凡,我们商议着,今年一定要为李凡、也为更多的残疾人做一些让他们开心快乐的事情。
这是我们今年要做的头等大事。
正月散文6:父亲向我借钱
文/张铭
正月过后,爸爸问我有多少压岁钱,我说总共是两千两百元。他要我借给他先用,计利息。于是,便写了一张借据,借条写道:“兹向张铭借人民币两千两百元,利息每月一百元钱,借期三个月。”还正儿八经地签了名。
一个月过后,爸爸按借条付了我利息,我非常高兴,心想: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这笔钱不但来得合情合理,而且还轻轻松松!
又过了一个月,我又向爸爸要利息钱,可这次爸爸却耍起“赖皮”来了,只是还给我本金两千两百元,利息说什么也不给了。这时我急忙拿出借条提起嗓门对爸爸说:“爸爸,这是凭据!”爸爸这时从书架上取来一本有关法律的书,翻了翻说道:“利息我已经超过银行规定的几十倍,法律是不允许这样做的,并且借条没有注明借款时间,你凭什么向我来索取利息?”说完,得意地笑了笑。这时,我恍然大悟,原来爸爸是在有意识地向我宣传法律知识,同时,他在教我怎样写应用文。
这件事虽然过去两年了,但仍萦绕在我心中。它告诉我,现在是法制社会,依法办事首先要学法、懂法、更要守法。
正月散文7:正月里来说红包
文/齐世明
春节成“劫”,人情生“病”。笔者写下这一联语,脑海中倏地闪过一连串亲友或欣然或漠然的面孔,随之像雪片一样飞来的满月、百日、生日、入学、参军、履新请柬,什么发小乔迁新居宴、初中同学订婚宴、高中同学海归宴……猴年春节,人们除了大包小包的压岁钱,就是被这五花八门的“人情债”塞满了脑袋,闹得六神无主。
不过,更令笔者发杞人之忧的,是一位位为人父母者的心曲:腐败流、送礼风已经渗透到了小学和幼儿园,闻之令人心惊。
这不,过了春节就是开学,也迎来了这种“幼小腐败”的高发期。如何高发?我们几位“人生职称”升至“高级”,成了爷爷、姥爷的老友春节聚会时,唠得都是这一话题。这位说,孩子妈妈们都在探讨:给老师红包装多少钱合适?那个讲,孩子回家就嘟囔一件事,赶紧给老师送红包,别人早给了……
传统意义上的红包也叫压岁钱。中国是个人情社会,红包文化原本体现了长辈对孩童的美好祝福。可不知从何时起,物欲横流,“金”风劲吹,对于一些手握种种权柄者——无论掌公章还是签小名的,不送礼你便进不了他的门。红包遂逐渐变味,送红包也渐渐有了形形色色的“行情”,形成令人色变的“陋规”,红包也赤裸裸抛开红纸袋面纱,隐身茶叶筒、糕点盒,继之“卡”来“卡”去,“转”来“转”去,连面都不用见了。
而渗透到一些小学和幼儿园的腐败现象,关乎“祖国花朵”,成为一种代际传染症。请听:“阿姨(老师),我爸在XX部门工作,您要是缺什么就和我说一声……”请看:大小信封、牛皮纸袋……装着厚薄不等的现金或五花八门的卡,直接塞进老师特别是班主任的皮包……这些红包发挥的作用有大有小,大的可能意味着跨区上名校、降分进快班,小的则可能关乎当个班干部或课代表,甚至高个儿也能调到前几排座位等等。
这红包也会循环。笔者就曾听闻不止一位小学班主任或幼儿园阿姨抱怨:自己也不易。她要定期给校长、园长“进贡”,以保住自己的最优“受礼位置”;上医院,她要面对白大褂的兜;车被罚,她要面对大盖帽的手……再换个位置,校长、园长、白大褂、大盖帽们也同样各有各请人帮忙需要“打点”之处……
当下痛打“老虎”,万众欢欣,可是,“苍蝇”扑面,着实闹心。从这个角度说来,腐败的链条传染尤其是可怕的代际传染,必须尤为重视,群起攻之!
正月散文8:红了正月
文/郭成良
俗话说:“十里不同天,五里不同俗。”但过年这样的习俗在汉民族的大家庭里却是大同小异的。小时候有民谣:“腊月二十三,灶家娘娘快上天;二十四,掌柜家宰年猪,二十五,弹尘扫房子,二十六,打发伙计过年去……”人们在地里辛苦忙碌一年,力出了,汗流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为准备过年,又得忙碌一阵子,人称忙腊月。现如今,人们的生活普遍好过了,对年的期盼不像童年时期那么急切,没有了那种压着指头算日子的渴望,有人嬉称“现在的人天天在过年”,这话不假!
逛过几个年货会,赶过几次夜市,会场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场面令人震撼,琳琅满目的商品更是叫人目不暇接。最愿意逛的是每个集市上售卖春联的区域,那铺天盖地的春联年画灯笼挂饰活脱脱渲染出一片中国红来,耀着人们的眼睛。那各种各样的春联,门神,福字,寿字,囍字,招财进宝,恭喜发财,金童玉女恭贺新年,吉祥宫灯,大红灯笼,十二生肖,窗花剪纸……花花绿绿,喜庆吉祥。平面的,立体的,镂空的应有尽有,都在昭示一个主题:年味越来越浓了。看着这些现成的春联,许多年前有关写春联的往事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的家乡坐落在拉脊山脚下,这是一个贫穷的脑山小村庄,但这里的人们并不因土地贫瘠而自艾自怨,他们对生活始终充满着十足的信心。记得小时候,临近年关,父亲都要准备好几张联红(写对联的专用大红纸),有时捎带一小瓶墨汁,提前叫我去二叔家写春联。
二叔是村小学的民办教师,老师是最有资格书写春联的。每年这时候来写春联的人很多,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把联红排成一溜,算是排了队。人们袖着手,或谦恭的看着二叔握管挥毫,或相互之间窃窃私语,显露出羡慕之情。也不因我是亲侄子,二叔照顾我,先给我书写。有的时候去的迟了,要等好长时间,母亲几次打发妹妹来看;有时二叔还要把排我后面的人的对联先写了,我心里尽管不快,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终于等到给我写了。只见二叔拿起联红,对齐,折叠,裁开,对联,横额,门芯,剩下的边角碎料也不丢弃,收在一起。开始书写,只见他抿笔,屏气,悬腕,一系列动作之后,一个个大字出现在联红上,我能断断续续念下来,每写完一副对联,二叔都要大声地念一遍,每年写得最多的就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写完最后一个字,没等墨汁全干,我叠起春联一溜烟跑回家。
母亲已洒扫完院子,哥哥撕了门框上年残留下来的对联残片,擦好了糨子,等在那儿了。我们先从家里往外贴,贴到大门时,远处“噼噼啪啪”的鞭炮此起彼伏响起来,好多人家的大门上已经贴上了对联,红红的春联把或新或旧的门框门楣门扇装饰得吉祥喜庆,映得门顶墙头的残雪也泛着红光,像极了乡村少女初嫁时绯红的脸颊,也像白头发老翁脸颊红润,喜笑颜开的沧桑面容。联红贴上了,一挂鞭炮燃响了,我们蹦着、跳着,大声欢呼起来:“过大年了,过大年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考上县师范学校,学校课外开设了书法、美术课。我对书法有了一定的认识,跟着老师临习书帖,潜心学习,我的目标就是每年腊月里,不再夹着几叠联红往二叔家跑,自己写得字能够贴上自家的大门,来装点红红火火的正月,过一个不同寻常的大年。
这个愿望在当年腊月就实现了,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我亲手书写的春联,我心里像灌了蜜糖似的,发誓好好练字,在正月的门面上展现自己的书法艺术。
自己忙得不亦乐乎,母亲着急地团团转是从上师范第三年开始的。那些年腊月二十四、五,我就忙开了。邻居家的老爷爷、叔叔、婶子,或小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夹着几张联红,提着一小瓶墨汁或一袋子油炸馓子,纷纷跑来我家写春联。我有点兴奋,师范三年的书法练习有了展示的地方。我拿起联红,对齐,折叠,裁开,剩下的边角碎料也不丢弃,认真书写对联,每天从早忙到晚,一直忙到大年三十中午,自己家的春联抽时间写了几副,还不够,得抓紧写出来,不然母亲又得唠叨。人人家家的对联都贴出来了,我们家里却是人来人往。只有贴上对联,放过鞭炮,外人就不再登门,大家才能安安心心过年了。
遗憾的是我想追求完美,又想显示自己的能耐,别出心裁地画起门神来。从上年开始,我们家院门上的门神像是我描画画出来的,那时的门神多为线条勾勒,手工雕版套色印刷的。一对门神也就卖一两块钱。我买了一副,贴着玻璃窗描出来,再填色,整个画面色彩艳丽,色块凝重。秦琼、敬德二员大将赫然立于纸上,威风凛凛,大有呼之欲出的感觉。买一副,复制一副,分别贴于大门和主房门扇上。花点时间,找点乐趣,省点金钱,也吸引了别人的眼光,就有邻居小伙硬缠着我给他家画门神,好话说了几大筐,无奈,就给他家复制门神。这活儿费工夫,啥地方一旦画错了,就得重码盅儿重定财,重头再来。
写春联裁剩下的边角余料,也大有用处。写上“出门见喜”贴在门前的老榆树上,“身卧福地”贴在老人卧室的墙上,“五谷丰登”贴在粮仓上,“六畜兴旺”“牛羊满圈”贴在马棚牛圈上,“五味生香”“移风易俗”贴在厨房的门楣上,“平安出行”“日行千里”贴在手扶拖拉机的拖斗上……
临近黄昏,远处的鞭炮“噼里啪啦”响得越来越密集。一声声尖利的呼啸过后,伴随的是一声声“呯—”“嗙—”的爆炸声,上天炮在空中炸响,火星迸散,烟雾弥漫,纸屑纷飞,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油烟混杂着焦毛及硫磺的味儿,间或夹杂着着小孩子的欢笑声,越来越浓烈的冲击着我们的视觉和听觉。
年味越来越浓了。
忙过腊月,进入正月,年在家家户户的精心准备下大摇大摆,噼噼啪啪,吵吵闹闹就来到了人间。走过街巷,人们的脸是红扑扑的,小姑娘的棉袄是红扑扑的,贴在院门的春联是红扑扑的,人们提的礼品是红扑扑的,场院里影子匠的亮子上是红扑扑的,社火场上涂了浓重油彩的脸谱是红扑扑的,就连人们的欢声笑语和敲锣打鼓的声音也有红扑扑的感觉……
而最为庄户人看重的就是贴在门楣上的一副副春联。大红的联红上书写着墨色或金色的字体。有一年我给三叔家写得春联由于三叔不识字,大门上的对子贴错了,一边是7个字,一边是9个字,这也不要紧,没几个人发现,要紧的是那红红的春联就吉祥地、耀眼地贴在自家的大门上,过的是大年,迎的是吉祥!尤其那祝福风调雨顺、人寿年丰,祝贺新年新气象的对子,更是给农村的年味增加了深意,年的韵味便加饱满绵长。
亲朋邻里见了面,拱手作揖,互道一声:“过年好!”“新春吉祥!”整个心里也是热乎乎红彤彤的感觉。过年了,烦心事,都往后放一放,除了大人小孩沉浸在年味中,就连人家里的牲畜、果木也感觉到了年味。你看,那个大爷牵着骡子走亲戚,骡子的额头、鬃毛、尾巴上都拴上了红布条,想必他家里金贵的果树上也挂上了红布条,没有迷信色彩,给它们穿上节日盛装,就图个喜庆,图个吉利!
往事悠悠,现在过年的方式较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好多习俗都丢弃不用了,新的习俗随之形成,如网上办年货,聚会团拜,微信有信拜年,看春节联欢晚会等等。春联也没有往昔那样挤着排队去书写,市场上铺天盖地到处都是,拿钱买上就成,只是缺了那么点味道。是少了繁复褥杂的过程,得到太过简洁容易吗?是少了人情礼节的周旋情调吗?好像也是。但这正迎合了如今人们快节奏的生活方式。
不变的是大红对联,还在正月里染红了半边天。年味儿,还在城乡之间氤氲飘散……
正月散文9:娶媳妇
文/王祥
1975年,我迎来了而立之年。正月初二,我历经坎坷难场的婚事之路终于跋涉到尽头,即日我就要花好月圆了。那种独有的辛酸而又无比激动幸福的心情,一般婚事遂顺的人怕是难以体会得到的。
我们村里不知从何时起,形成一种不成文的规矩:过红白喜事者,须预先准备酒菜请待村干部。
我早岁失怙,家里主事人自然非母亲莫属,但在有些事情上,我和母亲想法不同,也难免违拗她老人家。
我准备订婚的前一天,母亲背着我,一如别家准备了一桌酒菜。晚上我一回到家,母亲便让我逐个去请村干部来。我立马躁了,但还是压住气,轻声慢语地说:咱订咱的婚,为啥要请村干部?他们又没帮过咱啥忙,这不明摆着在讨好干部嘛!母亲批评我:别人家都请,就你反戴帽子倒穿鞋,跟人不一样。接着,好声好气地劝我:都是乡里乡党的,估不住咱往后有啥事还要求人家,你不提前铺路,就不怕到时事不好办?我说:马营寨男女老幼都是乡党,要请都请,光请村干部我不去。母亲的一片心意就这样白费了。她虽气不顺委屈,但一两天也就淡过去了。
过了一向,母亲说一队干部婆娘给别人学说我们一家人不懂事理。我说:甭管她,她爱说啥说啥去,只要我们问心无愧。我结婚前,母亲再没提说过请干部。
长安县斗门公社马营寨大队1975年那阵还是个七八十户人家的小村,只有南北两条街。我家住北街中腰,未婚妻王淑绒家在南街东头。村西头紧挨南北走向的韦斗公路,过往人多又向明,村民称之为马营寨大门。村东头只有一条架子车能勉强通过的狭窄土路,且凹凸不平。路旁就是斗门南街大队的田地,空旷冷寂。当时我们这一带还兴着用芦席、麻杆儿箔子罩顶篷的农用马车接媳妇。马营寨在我之前嫁给本村的几个姑娘都是男方用这种婚车迎娶的。我和未婚妻商定破例不搞这一套。南北街近在咫尺,动腿抬脚即到,何必搞这种毫无实际意义的形式劳人伤财呢。按讲究,用车迎娶新娘还须出进村子大门。我提出我们娶亲不单废车步行,还要哪个门近便走哪个门,未婚妻连同家人一致同意,原因是否和女方时任大队贫协主席分管合作医疗站的父亲有关,我至今不得而知。
正月初二七八点钟,我和门宗老哥王涛步行出村东门到南街迎亲。岳父王振武迎接我们在他家当院的酒席桌旁就座。我们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饭菜,便和新娘及陪送的胞姐原路回到我家。按讲究要女方姑姑或婶娘陪送。在这一项上我们又破了例。这样,我将媳妇就算娶进门了。
我和妻子结婚时废除好多传统或时兴的繁文缛节,至今将及40年的夫妻生活一直和和美美。不少外人不无羡慕地说:从没见过你俩人失牙拌嘴红脖子涨脸闹过仗。
正月散文10:年少时不懂爱情
文/顿悟
农历正月初三的晚上,感恩于同学情深,盛情难却之际,我又豪气顿生,举杯痛饮,同学们惊呼:英雄不改本色,强势回归。只有我自己知道,廉颇老矣,英雄迟暮。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头重脚轻,昨晚的记忆已变得模糊不清。
手机铃声响起,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果然,电话那头又响起另一拨同学的燕语莺声:同学聚会,恭候大驾。我只好重新披挂上阵,不忘带上挡箭牌——汽车钥匙。一路缓缓前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油然而生。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气氛,20多年的别离,竟没有产生一点生分,谈笑间重返青涩岁月,举杯中再忆同学情深。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名字闯入耳膜,又勾起一段年少纯真的回忆。
情窦初开时,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迷茫,我期待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填充自己的青春岁月。一个会唱歌的女孩闯入了我的视野。于是,我的世界变得瞬间狭小,再也容不得别人,喜怒哀乐全被其主宰,满脑满眼都在向外界宣布:我在恋爱。
时光飞逝,转眼已成过往云烟。回忆往事,内心竟平静如水,掀不起一丝波澜。一位同学接通她的电话转给我,我婉言相拒,无从说起。爱已不再,恨也恨不起来,往日的回忆已经支离破碎成一支歌、一首诗和一张笑颜,心中满满的都是感恩。感谢与你的邂逅,让我在叛逆的年龄滋润爱情的雨露。无悔我的付出,小小年纪便品尝爱情的味道。享受在一起的时光,痛并快乐着令人难忘,无怨分别的那一刻,无言的结局也许是最完美的结果。
年少时,我们在一起,那时候不懂爱情。等你长发及腰,我们各自有了一分家的责任,互相拱手祝福,把那分遥远的情感永远尘封在心中。
正月散文11:正月柏灵香
文/董竹林
在我的故乡冀南一带,至今仍然流行着正月十六烤杂病的习俗。过去叫做“烤柏灵火”,它能祛病驱邪,给人们带来春天的温暖和健康快乐的生活。
这一天,是新年里的第一次月圆,是年节的尾曲。家家户户吃罢晚饭,都在自家门前点起一堆大火。燃烧物多是自家的草墩子、破篦子、旧笤帚、烂家什。在过去,必不可少的是柏树枝。现在,柏树少了,用柏树枝的也不多了,代之以芝麻秆、花柴及秫秸,但还是习惯叫“柏灵火”。无论用什么燃烧,其寓意为烧掉旧的,换上新的,辞旧迎新。燃起熊熊的火焰。火堆燃得越旺,寓意今年的日子也就过得越好。
人们相信烧柏树枝有去百病、驱百邪的意思。除去病迎新外,烤火还有祈求人丁兴旺的涵义。老人围着越烧越旺的火堆,总会对着新媳妇说“烧个墩儿养个孙儿,烧个篦儿养个妮儿”。如果真的是自个家里儿媳妇怀孕,老婆婆一定会怀着自己的心愿,在火堆里烧想烧的东西。烤火时,大人小孩要在火堆上跨越,全家人互相祝愿长寿百岁。孩子们更会高唱起“前烤烤,后烤烤,身上百病都烤掉;前烤烤,后烤烤,绊倒拾个大元宝”这一古老的民谣。有些老人还要在火里烤一些食物,说是吃了可以免灾去病。
《汉书·王吉传》一书中有言:“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冀南一带的这一习俗,源自何时,并无确切记载。但民间的一个说法,却让它足以追溯到我们中华民族的始祖女娲。传说:女娲当年是在凤凰山(河北涉县)前炼石补天。炼石之火烧起来,熊熊火焰照亮漳河对岸。又说点火炼石始于正月十六。之后,正月十六晚上,周边的百姓便家家都在自己大门口点火作纪念,后来演化为“烤杂病”。
无需探究,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确有女娲在天台山顶炼五色石补天的故事。正因为是传说,谁又能界定出女娲娘娘到底在哪座山峰采石炼石呢?太行山绵亘万里,峰峦层叠,在历史上形成了一山多名。据《中国古今地名大词典》收列:《淮南子》称五行山,《隋书》称母山,《太平寰宇记》称皇母山、女娲山等。这就足以证明女娲与太行山的密切关系,而冀南地区就依偎在南太行山的怀抱。今天的涉县凤凰山上,保留着始建于北齐专为祭祀女娲而修建的娲皇宫,迄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据这里碑文记载,此处古迹最早创建于汉文帝时。何况,太行山里不乏叫做天台山的山峰。有专家考证,凤凰山过去就叫天台山。临城县西部有一座山峰,也叫天台山。所以说,正月十六那一堆堆燃起的火焰,蕴含着人们对女娲抟土造人、送子继嗣、“炼五色石以补苍天”、使人类和万物得以生息和繁衍这一盖世之功的崇敬与怀念。
至于正月里在门前燃柏枝,古代确有明确记载。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今正腊旦,门前作烟火、桃神、绞索松柏、杀鸡着门户逐疫,礼也。”这也证明了古人确实有在门前燃火逐疫的习俗。燃烧柏枝,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柏灵火”,是因为松柏固有的特质,柏叶具有灵气之意,古人称赞柏树说:“经冬而不凋,蒙霜不变,麝食柏而香,皆为天齐长。”认为柏树为神异之木,其香可以去邪秽、疗百病。这又让人想起了这一带过年时的另一个习俗,就是年前要将家里已经过世的家亲,都请回来一起团团圆圆过春节。等过完了元宵节,也就是正月十六一大早,便要把这些家亲送回他们原来的地方。即使至亲,毕竟人鬼不同,更怕大顺风车的孤魂邪魔赖在人间惹乱,人们就用燃烧柏灵枝火来驱逐并隔断其转头的路。
也许是受这一传说的影响,与太行山接近的山东、河南交界的农村和冀中地区石家庄、保定一带,至今仍然延续着正月十六日“烤百灵火”的习俗,便有了古老的历史渊源。河北东光有走百遍、去百病。井陉有“转黄河”,沧州有“溜百病”。尽管不全是在烤“柏灵火”,但相通的都是在这一天,又无一不是在表达着对去病的期望和对健康生活的共同祈盼和追求。
正月十六烤杂病,真可谓新年里乡村百姓的狂欢。是时,村里都会同时燃放鞭炮、焰火,伴随着迷漫的烟雾、浓重的柏香、爽朗的欢笑声,一时间暖热了料峭春寒,把那轮冰凉的玉兔也氤氲成了金黄。大人欢、小孩闹,即使久病的人,也会在家人的搀扶下,来到大门前,让柏灵火的炽热驱散目光中的昏暗。再抑郁的心怀,也会在一堆堆冲天的旺火面前变得释然,脸上就会盛开春天的花朵。是狂欢,也是春的嘹亮序曲。那一笼笼旺火升腾,更是春天的昭示,昭示一派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生机蓬勃!“柏灵火”前,故乡的老人们还会在火堆上竖着放一捆谷草或芝麻秸,看它燃着的时候往哪个方向倒,据说倒往哪个方向,哪个方向便会五谷丰收好年景!他们还有“烤七堆火”的行动。七,既是“切”又是“祈”。切除病痛,祈盼人寿年丰。
故乡人的记忆深处,永远都有这个场景:大街小巷里,一蓬蓬的柏灵火在一家人的欢笑中轻轻燃起,浓浓的青烟随着柏枝噼噼啪啪的声响,袅袅娜娜在村庄的上空氤氲着,渐渐弥漫开来。霎时间,沁人肺腑又有着朝圣般的清香,将冉冉升起的圆月染得橙黄。一阵略带寒意但已经没有了刀削扎脸的微风,“呼”地一下将火苗从枝叶中拽出老高。烟变得轻了,火光映红了整个街巷。穿行如织的人流,每一张脸都变得明净,每一双眼睛都流溢着虔诚般的温情,每一声欢笑都飞扬出新春的涌浪。那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火堆,给人们带来热情,带来希望。一串串鞭炮声伴随着一串串欢笑声,在温暖而热烈的夜色中回荡……
正月散文12:茼芽五月鲜
文/董华
乙未年正月初六,族弟董勇再邀回老家聚首。高兴!坨里村俺这一支董姓,祖籍山西汾阳相子垣村,落户京西,至我一辈,九代。家族兄弟挨个轮值,于春节期间演习酬酢,已办了多回。开时下族亲和睦风气,使乡亲多有艳羡,自身也觉得“汾阳传芳”至美。
董勇也属兔,我长他“一轮”。此兄弟从小性情异于他人,活泼善谈,喜欢花草。一介农民,却洞明米丘林灵机,将院落鼓捣得花市一般。未曾进门,便盘算:节期刚过,该有什么花样上食欲?
菜品上桌,真的丰盛,凉凉热热十六个菜。定睛再望,素菜居多:炒豆角、熬白菜、芥末豆芽儿、胡萝卜丁拌杏仁儿和一眼就识出的山野菜。几样野菜,虽褪了颜色,但难逃我眼,即刻把腌制的野茼蒿识别出来。
满满一桌菜,就对那盘野茼蒿下箸最勤。
人的偏嗜是个谜。自打多年前尝过野茼蒿,那味道便在心里久久不去。那也是过春节,山地青年张德强来看望,送了烟,送了酒,而后神秘地掏出一个瓶罐,笑嘻嘻道:“知道‘师父’好这一口儿,专门孝敬的百花山茼蒿!”当时我就撑不住劲儿了,拧开了瓶盖儿,一股药草味浓郁的芳香入鼻,即刻高兴得要死。在那一春节,不,整个正月,这是我最解馋、最想咂摸的滋味儿。一罐头瓶儿野茼蒿伴我度过一个好年。
口嚼着这一股异香,就想把它的前世今生摸一摸底。
老家也是一农村,半着坡半平地,怎么不长这东西呢?转悠遍了才明白,老家这块儿海拔高度不够。野茼蒿对于环境无所期求,山不怕,土不怕,缺水啦、阴坡啦、圪针林啦,它可全不顾。惟一特性:在海拔七八百米以上,它才生长过瘾。如同奇男子、奇女人,持个人怪异。
野茼蒿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农时“谷雨”前后,为采食旺期。从旧草冒出新芽,嫩梢很快长高。叶子不密,窄如鸟羽。枝上分叉不多,惯常为一丛丛,挺着茎梢。此时采摘,茎和叶皆可食,过了五月,梗儿就逐渐木质化了,想吃也吃不成了。
据说,现今称“蒿子秆儿”的茼蒿,原产地中海,在中国有九百余年栽培历史。但按我推断,古时称“皇帝菜”的家蔬茼蒿和我要表达的野茼蒿,根本不是一个物种。从形态上看,家蔬茼蒿梗儿软,叶儿密,梗叶偏黄,叶形与野茼蒿差不多,但野的连梗带叶偏黑偏绿,梗儿硬棒。从气味上区别,家蔬茼蒿虽也持异香,但远不如野的浓烈。真正的野茼蒿,那种味道,难书难描:含温蔼的也含凛凛的药香。它散发出来的气味,勾人的心魄,搁在家里,幽香久久不绝。许多菜蔬招苍蝇、招蛆,却不见何者欺负它。再说了,古时大山深处千里无人烟,既然是高贵的东西,怎么舍得把引进的茼蒿专程种到高山上去呢?自己的孩子自己爱,即便与前者存在着渊源,但我更愿相信是我们本土的东西传到国外转变了基因,如同经了若干代的华裔已然沾了洋气!
判断上证明我国为原产地的野茼蒿,另一项根据,我国医药典籍上有论述。古药书称它为“野菊花”,既然是“野”,更和家养的不沾边儿了。古人在药理上分析,谓其可“破血疏肝、解疔散毒,祛风杀虫”,具“安心气、养脾胃、消痰饮、利肠胃”的功效,有明显的降血压的作用。若为市面上异化了的家蔬,又哪里做得到这些?
山地上,野茼蒿是时令菜,山地人家从来不觉得它尊贵。我见到的食用方法简单,只将茎叶切碎,撒一点盐,即成菜,特别符合山民简朴古拙的生活习性。遍山沟渠肆意而生的野茼蒿,不用费时间去找,收工回来顺便掐几把或派小孩儿到村口薅几把,随采随吃,相当随便。只是今人城里来客将它认成了山珍,作农家乐一游,惧肥厌甘的他们,必不可少地点它的名,用来佐酒佐食,个个很开胃。
我曾在山地上见了它真容、触摸过它,那种喜悦真是从心头起。很多意象、很多慰藉,在心畔绽开。怎样的一种野蔬啊,竟这么招我疼、招我爱!看它聪俊而自信的样子,我看出它并不希望人的赐予,白云悠悠附其神,默默薄土伴其根。它自己无牵无系,宁静却能够保证家族丰满起来。万千品类中,它不受同化,更无从将其剿灭。它不拒绝触碰,等待于人的只是发现。我佩服的正是这股志气和气节。现代的生物科学,认可文明发展,然而却使生物种群增加了共性、消灭了个性、剿杀了同类,这与人类的情况一样,转变得分不出真伪。在我眼里,野性的东西,它就是历史,它就是根脉,它就是素质,它就是信仰。感觉它还是忠良。从它孤忠的气蕴,直可拷问自己的良心:行之善者,以其为法;行之不善者,惕而生励。
——突发奇想,冒出了一个“坏”:世态人心已经大变,身份低下者办事少不得人情,总要送礼解急。倘若求人,送啥呢?趔腰的硬货,送不起,一袋四五月份的野茼蒿,送给像我一样剥了皮还是农民的官人,或许更有利于把事情办成,你说是不是呢?
正月散文13:正月里闹元宵
文/储北平
老话说,过完小年过大年,正月十五还是年。不到元宵节,庄户人家的年,似乎过个没完。闹元宵,比大年初一还热闹:赏花灯、猜灯谜、吃汤圆、舞龙狮……盛世猴年,人们尽享节日的欢乐祥和。
元宵节,在民俗节日中是唯一以“闹”为核心内容的日子。一个“闹”,让元宵节的文化传承绵延,经久不衰;一个“闹”,让多少文人墨客抒情畅怀,感慨万分。
据历史文献,西汉时已过元宵节,元宵节形成于西汉之前,似不成问题。汉武帝正月上辛夜祭祀“太一”的活动,被后人视作正月十五祭祀天神的先声,但正月十五真正作为民俗节日是在汉魏之后。东汉时佛教的传入,对形成元宵风俗起了推手作用。
元宵夜是农历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传统过年一般到此为止。也就是说,元宵节既是春节后第一个重要节日,也象征过年活动结束。潜山一些地方,至今仍称元宵为“出节”,元宵后农民就开始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
张灯观灯是元宵节的一大盛事。关于元宵节点灯习俗的起源,一种看法,认为源于对火的崇拜,原始人发现火有驱散虫蛇猛兽的神奇力量,于是在满月之时燃烧篝火行祭仪,相沿成习。也有观点认为源于道教三元说: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十月十五日为下元节。主管上、中、下三元的分别为天、地、人三官,天官喜乐,故上元节要燃灯。
灯谜即写在彩灯上的谜语,又叫灯虎,比喻其艰难深奥,不易被人猜中,好似射虎那么难,故猜灯谜又叫“射灯虎”。灯谜是
富有民族特色的文艺形式,灯谜以谜语为基础,启发智慧,融会知识。谜语起源于春秋战国,是当时谋臣策士委婉劝谏之隐语,六国时盛行猜谜语。宋代始有灯谜,人们将谜条系于五彩缤纷的花灯之上,供人猜射,时至今日仍流行,尤其是元宵节猜灯谜最盛。“一时欢乐一时愁,想起千般不对头。如若想得千般到,自解忧来自解愁。”这首诗刻画了猜谜者时喜时愁坐卧不宁的情态。
灯会灯谜等为青年男女提供了自由接触,表达爱情的机会。宋词中有不少这方面的描写:“火树银花触月红,揭天鼓吹闹春风。新欢人手忙愁里,旧事惊心忆梦中。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这首词写了一对情人在元宵观灯时幽会的复杂心情,堪为我国古代爱情生活的佳作。但并非有情人终成眷属,欧阳修《生查子·元夕》词“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通过元宵观灯,触景感怀,抚今思昔,表达了词中人不胜悲伤的心情。
吃元宵的习俗始于宋朝,意在祝福全家团圆和睦,在新的一年中康乐幸福。传统节日的各种祭品和食物,均有特定的象征意义,从不少祭品和食品可以看到古代中国人祈求均衡和谐的理念。元宵与春节的饺子、端午的粽子、冬至的馄饨等食物有异曲同工之妙,均为内馅外皮,象征阳内阴外、阴阳和合包裹之象,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
袁世凯当皇帝时,曾对元宵两易其名。因“元宵”与“袁消”谐音,袁世凯感到很不吉利,于是下令全国,吃“元宵”改为吃“汤圆”。转而一想,“汤圆”——“汤袁”,于是再次下旨,将“汤圆”改称“汤团”。当时民间流传着一首歌谣:大总统,洪宪年,“元宵”改名称“汤圆”;明年元宵后,谁还叫“汤团”。袁世凯只当了81天短命皇帝,就真的“袁消”了。后来有人作了一首打油诗:“诗吟圆子溯前朝,蒸化煮时水上漂。洪宪当年使禁令,沿街不许喊元宵。”袁世凯葬礼时,有人送了一幅对联:“袁世凯千古,中华民国万年”,寓意袁世凯对不起中华民国。
元宵节是一缕吹开春天帘栊的和风,是一幅多姿多彩的民俗风情画,是千千万万炎黄子孙祈愿和平期待团圆的美好节日……只要用心灵去倾听,去解读,去体会,就能从中找到无限的生机与乐趣,找到一个灿烂的主题!
正月散文14:偷青
文/漆宇勤
过了正月十四就是元宵了。但是在元宵到来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情绪要宣泄。
早春的天色暗得很早。傍晚的时候,风从门前的梧桐树下面刮过,依旧有些寒冷,你可以看见,大人小孩都裹紧了衣服,匆匆从拉了一整个下午家常的邻居家里走回家吃饭。村口的苦楝树还没有一片叶子,倒是几只晚归的鸟雀,兴致勃勃地停留在光滑的树枝上。这样的光景,是不是应该找点什么事情来做?
最好是没有下雨,天地都那么干净和爽朗。吃过晚饭,昏暗的灯光下,屋场(就是一个聚居的小自然村)里平时经常在一起拉家常或玩闹的几个人都过来了,先是坐在那里闲聊,不时偷偷地笑。等外面漆黑一片的时候,有人打开了门,轻轻吆喝一声,大家就走了出去。气氛这个时候有一些神秘了,似乎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家里大一点的孩子就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大人们究竟去做什么。但是不行,他还得守在家里陪着更小一点的孩子——他们不被允许参与,但是被告知,在家里烤火,瞌睡了就睡觉,不睡觉就等着大人们回来煮吃的。大人们出门时说话的声音都压低到了最小,他们甚至连手电筒都不拿一盏,就这么摸索着很快地走到了门口的小路上。这种行为,与另外一些背着孩子们所做的事件,例如请了乡间道士夜间在野外作法驱邪时的气氛有些相近——除了少一些香烛闪烁的光亮之外。
夜间出门的人往村头田间走去,也有的选择了村后的坡地。在那里,去年初冬播种下的菜苗已经长大,白菜、芥菜、萝卜以及其他一些蔬菜熬过了严冬,正泛出醉人的青色。当然夜间贸然闯进菜地的人们是看不清这种青绿的——但是他们在白天已经对这一切了然于心,现在只是来重访一下罢了。
老式座钟指向12点的时候,人们又陆续回到了屋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前面两个小时内整个村庄各处菜地里黑暗中低低的咳嗽和悉悉索索的几阵声响。但是回来的人们手里多了几把菜蔬。前面说过,这一天最好是没有下雨,但是下雨也不会影响整个事件的发生,只不过那样的话回来的人们除了青菜之外还多了一身的泥泞罢了。
回来的人们中当然是喜欢玩闹的年轻男女为主,不过也有一些大妈大婶。进得屋来,还不睡觉,竟然关上门开始围在了火炉边说笑。现在他们的声音大了,与几个小时前坐在这里压低声音说话的景象完全不同。其中一个或两个人重新架旺了灶膛里的火,开始炒菜。原料就是刚才进屋时大家手中带回来的各色菜蔬。各种东西都不少,炒起来还有些费功夫。性急的人等不及了,将沾着黄泥的萝卜去掉缨子后整个的埋进火热的柴灰里。过不多久,就可以取出来,像烤红薯一样剥着皮吃。这个时候,灶上忙碌的人们也停下来了,从外面带进来的蔬菜已经全部烹制好在那里,大伙围拢来一边吃东西,一边大声地说话,笑话某一个人“刚才在田埂上摔的那一跤有没有将屁股摔成两半”。在乡下的岁月里,四五个好友一起在深夜吃着如此丰盛的消夜也许一年也就这么一天吧。而过了这一天,说不定昨天夜里在田埂上的一次拉手,或者是火塘边分享的半个萝卜,可能就会在某两个年轻的男女间衍生出新的故事来。
到了第二天清早,人们起床后,无一例外都去自家的菜园查看。看见被踩踏得歪在那里的一棵卷心菜,赶紧扶好一下,培上一点土。有被拔掉扔在菜垄旁边的青菜,就弯腰拾起来,带回家去。但是大家看后都不说话,只有及少数的几位那些年长的老人,心疼菜地被糟蹋得太过厉害,才会嘟囔几声“作孽”,但也不会深究。这种表现,与平时很不一样。曾经,在乡下,偷蔬菜的行为似乎也有不少,所以在乡村的早晨,经常能听到一些主妇们站在村口叫骂那些偷菜贼。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人们很安静。大家都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都心照不宣。与自己一样,融进昨晚夜色中发生的情节,几乎发生每一户人家。
这样的安静,让昨天晚上摔了跤的人们很有些失望。仿佛是辛苦了半夜,没有得到半点回报。要知道,他们可是一大早就竖起了耳朵在那里“听声”呢。所谓“听声”,是指头天夜里到别人菜园里偷了别人菜蔬的人,在元宵节的早晨恭候菜园主人的破口大骂,说是主人家骂得越凶,挨骂的人这一年的所有灾祸就被骂走得越彻底。为了得到这顿骂,他们头天晚上专挑那些刻薄泼辣的农妇菜园里走,甚至在别人菜地里掰了五六颗大白菜却扔在那里不带走,只为让园主更加气愤一些。但是菜园的主人也不傻,他们心平气和,尊口紧闭,牢记乡间流传的关于“在这一天骂了别人者将承担被骂者一年的坏运气”这一说法。
是的,我想你已经知道了,这是发生在赣西农村的故事。故事的关键词被老一辈的人们叫作“偷青”。事实上,不止赣西,在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有着这一风俗。不过风俗的具体细节,比如说时间、对偷来菜蔬的处理等等,有着不同的讲究和意义罢了。至于这一习俗的起因,有的地方说是为了让年轻男女有更加自由狂欢的时机,有的地方说是农村每年忙碌农耕生活开始前的一次放松,有的地方说是让人们更加宽容那些因生计而偷别人粮食的人。不管什么原因吧,我只是要告诉你,“偷青”这一事件在很多地方都发生着。
在我的印象里,“偷青”这个习俗在我所居住的那个小山村应该一直维持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但是就在昨天,当我为了印证一些细节而在本地人的一个网络平台上咨询那些与我年龄相仿或更大一些的朋友时,一百多个人的网络空间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有“偷青”这个词语和这个曾经发生在每年正月十四晚上的情节。一瞬间,我都有些恍惚,我几乎怀疑,自己关于乡村的那些记忆,那些零散的片断,只是出于我的臆想。我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在乡下生活过,没有见证过“偷青”这么一回事。时间打了一个盹,仿佛只是在小城里生活了才几年(而且是每周回一次乡下!),我就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