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在脚下,低头看见了长江的冬天:江边的礁石,有黑褐色,也有深黄色,被清澈的江水亲吻着;岸边没有一点绿色,唯一的柳树,也在冬日里变黄,树叶脱落;走近沙滩,偶尔有一处地势低的地方,形成了水洼;沿着岸边水泥路旁,一排四季青的树叶在江风的吹拂下,一个劲地摇动。
紧邻三江口的黄砂码头,高大的塔吊抓起砂斗,站在船墩上伸着长长的脖子,才摸到岸边的运输汽车。码头下游八百多米,就是公铁两用黄冈长江大桥,城际列车和汽车风驰电掣往返长江上。上游一公里的船厂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走进厂区,只见焊花四溅。船厂下游约七百米处,是原来的三江师范,漫步校园,落叶淹没了校园里的小路。沿路拾级而上,"大三楼""小三楼"高低错落有致。站在"大三楼"的顶层,倚窗东望,滚滚长江奔腾而去,一道朝霞洒在江中,金光闪闪。朝西远眺,轻纱笼罩的上塘湖温柔静谧,湖面像隔了层模糊的水气,一团团,在湖上方飘动。
我的少年时光就是在这里度过。读书、军训,有时还在长江边进行连、排、班战术训练,利用江边的地形展开"战斗".班里有些同学还把《红灯记》《沙家浜》搬上了舞台。记得初中即将毕业时,老师发动我们带被子、炒米粉,从三江口坐船过江,然后野营拉练到林家大湾,从早上一直走到下午,晚上住在大礼堂里。那时,林家大湾门前有口大塘堰,还有织布厂,我们便用塘堰里的水调和炒米粉当作晚餐。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三江口码头热闹异常,这里是往返武汉至黄石的客轮必经之地,人们上午10点乘船到团风,中午12点又坐船返回三江口,比到段店逛一趟街还方便。在当时人们的心中,团风热闹、繁华,街上"狗脚"烤制食品深受欢迎,"狗脚"因形而得名,集香、脆、甜于一体。三江码头、黄柏站公共汽车站、胡林火车站形成"三点一线"的水、陆、铁交通运输线,"三点一线"上的合作社成为人们购买物资、交易的集散地。
据《武昌县志》记载,汉江东支流,长江南支流、北支流汇合于三江口,古代三江口是个重镇,名为"三江口镇".明代初年设巡检司,万历年间设三江口营。明代曾将守备司(其官职为正五品)从麻城迁移至此,管理数县的防务。为防盗贼,设三江口营哨守。这里也曾经是长江中下游繁华的商埠和往来船舶停靠栖息之所。南朝梁元帝萧绎未登基之前,由江州刺史调荆州刺史,途中停泊于此,写下《赴荆州泊三江口》一诗。南宋诗人陆游自蜀入吴,也曾在这里停船游览,写了《泊三江口》,诗云:迟明离武昌,薄暮次黄冈。勿言触热行,一雨三日凉。北窗荻萧萧,南窗江茫茫。玄云一池墨,碧线半篆香。尚无车马尘,况复争夺场。徐行勿挂帆,此乐殊未央。由此可见,三江口镇曾是一个商业繁华的古代军事重镇。
三江口水上交通便捷的区位优势,在抗战时期为新四军南下创建樊湖地区工委作出了贡献。从江北渡江的新四军骨干过江到三江口,然后到段店街、马桥湖等地发展新四军队伍,组织税务所为新四军筹粮筹款。以三江口渡口为重点,上游的杨河廖渡口、下游的黄柏山渡口也开通了南下通道。抗战时期,伪军将三江口地区的20多名民众关押在天主教堂,为了营救被关押的民众,樊湖工委组织"突击排"展开营救行动。这天,新四军趁着夜色摸进关押人员的地下室,从地下室打开对着天主教堂的门,让大家撤离,这时,天主教堂的伪军发现后立即开火。为了掩护民众撤离,新四军一面与伪军交战,一面带领民众离开火力点,营救中,新四军战士吕火林英勇牺牲。在解放战争中,三江口渡口又承担了运送解放军渡江北上的任务,新四军和解放军渡江故事代代相传。
如今,三江口更是名声大震,段店镇的三江大道与华容城区楚藩大道连成一体,成为316国道华容区境内的景观大道;三江港已列入全省核心港区建设规划,与花湖机场联成空、水、地、铁多式联动网络;三江村的"老兵讲坛"成为品牌,以创业老兵袁三洋为主体,村里每年组织一次"老兵讲坛"活动,或讲述创业经历,或介绍经营之道,或宣讲国防知识,或交流人生体会,讲坛办得有声有色,深受干部群众欢迎。
三江口,这个梁简文帝、梁元帝凭吊三国英雄的地方;三江口,这个培育了数以千计学子的摇篮;三江口,这个有着三国古战场遗址的地方,是三国历史的重要佐证;三江口,是一个镌刻游子乡愁的地方,是流淌在人们血液里的荣耀与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