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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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8文/陈老萌随笔

上年纪了,有事无事便闪现过往的琐琐碎碎。前几日高考,勾起了我上大学的悠悠旧事。

那时大学也争生源,但很文明很温馨。高考前夕,复旦大学组织我们去参观校园。用校车接了去,还招待一顿快餐。记得一大捧油汪汪的肉包菜包,配一碗可口的蛋花汤。今天学生自然不屑一瞥的,可是在饥饿笼罩的“困难时期”,每月只供应二十九斤粮食四两油,买鱼买肉买鸡蛋全凭票证的年代,你掂量吧。复旦校园之大令上海弄堂中学的学生们咋舌,比这更大的惊喜是,时任复旦校长的大数学家苏步青给我们作了个报考复旦的动员报告。说是报告,时间毫不冗长,结束时很不过瘾。回来路上,大家纷纷立志来这里上学,我也暗自铁了心。

填报志愿那天,纵然班主任鼓动我第一志愿写北大,我却丝毫不为所动。岂料交表后插进一位语文教研组长彭老师,他有感历届毕业生落榜北大文科,决心实现零的突破,竟然代我改复旦为北大。木已成舟才通告我一声,急得我双脚直跳,连呼“完了完了!”

世间总有出乎意料的事,北大录取通知书寄到,伴随一封热情洋溢的欢迎信,并附有几张行李标签——那时都自备行李上学,行李集体托运。我自己惊喜不言而喻,彭老师的高兴尤甚于我。我寄居叔祖父家,他逢人便告,孙子考上了北京大学。人家问,是北京的什么大学?他一脸茫然,答不出什么大学。

由沪赴京入学,铁路局组织了新生专列,记得是27小时行程的加班车,得一天两夜。行前家里欢声笑语,忙了丰盛午饭。但朵颐之快驱散不了心里疚意,胞兄从数百里外赶来送行,却未得与席,替我在北火车站候车广场看守一堆随身的七七八八,饭盒、脸盆、热水瓶,冷清清地枯坐几个小时。第三天夜间到了首都,学校一辆大巴早早候在北京站外。司机体贴我们心情,特意途经长安街,过天安门前特意开得很慢。大家目不转睛凝视昏黄夜灯下的城楼,朦胧中愈发感到庄严。学校食堂破例不待天亮开饭,早餐牌标示“金银粥”,以为接风美餐,端的竟是玉米糊糊里撒了可数的米粒。每年暑假探亲返校都是坐加班列车,经南京过江,还需火车摆渡到对岸浦口。有一年河北洪灾,列车堵在山东,改道往烟台,易海航货轮抵塘沽,转京津线到学校,是我人生难忘的一次特别旅行。

打住流水账。所以记下今日学生难以想象的诸多细枝末节,或可为那个年代立以存照,他们是否会从中品味出些什么。前些年我有幸应邀参加研究生答辩,一晃数十个冬夏,再次踏入复旦校园,不胜唏嘘。如果当年能报考能考取倾心向往的复旦,或许也不会冥冥中与她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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