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做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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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22文/秦正泽散文

仲夏时节,红瘦绿肥。楼前院内的广玉兰、红梅、香樟树的枝叶更加繁密,撑起了一片片阴凉。站在走廊上,仰着头看无垠的蓝天下卷舒自如的白云、欣赏万绿丛中瓣儿肥大、香气浓郁的玉兰花,看着几只麻雀翘着尾巴站在电线、琉璃瓦沿上呼朋引伴,拖着音调“叽——叽——”地鸣叫,很有几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的闲适幽静感。

起先,麻雀殷勤地从楼道间进出,忙忙碌碌,我还不在意。以前,人们环保意识淡薄,鸟类被捕杀殆尽,晒腊肉的时候,不用人看,也少有鸟雀来啄食。现在生态环境好起来,鸟雀多得到处都是,你拍巴掌吓唬,用五颜六色的塑料袋挂在腊肉边上迎风招展,收效都不大,只能在腊货外蒙一层塑料纱,或者等家里有人的时候才拿出来晒。这时节,没有利害冲突,看鸟还是鸟,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反而觉得它们正好装点着自己的生活,为平凡的日子增添一些情趣。直到斑白的鸟粪撒在走廊上七零八落、晒衣被都不安全,妻子一再埋怨,我才警觉起来:莫非小眼睛小脑袋的精灵打起了我们的什么主意?在它们经常驻足的公用电表箱上,我惊讶地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将空出的一个电表箱当作了建筑爱巢的风水宝地,里面堆积着他们含辛茹苦一趟趟衔来的枯草羽毛。原来是偷懒的电工师傅没在表箱面上安装玻璃。小小的疏忽竟为它们开了方便之门。好家伙,竟违章建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一次次地在房间、楼道里拍着巴掌呵斥,驱赶他们飞走。他们站在对面的楼顶琉璃瓦上叽叽喳喳,我晓得鸟的嘴里说不出人话,也不去管它。几天过去了,小精灵们对我们的抗议如秋风过耳,我硬起心肠采取行政手段人为地掏空了它们苦心经营的巢穴,用宽大的透明胶封住了入口,以为这下总算釜底抽薪绝了后患。几只麻雀依旧在楼前飞来飞去,依旧停在电线、屋檐上叽叽喳喳,有些怨气是可以理解的,时间一长,他们会另谋高就的。我以人类之心度鸟雀之腹。

去年冬天,曾有流浪的麻雀在我走廊的窗帘后、楼顶天井盖板下栖身,天寒地冻也就算了,想不到竟得寸进尺,要做长驻大使。一天中午,我从食堂打饭回来,诧异地发现,有只毛茸茸的麻雀竟然从我封住的电表下面的圆孔里钻出。本来,那个圆孔是防偷电安装线管用的,因为闲置被他们利用上了。我放下碗来个二次拆违,封死了所有可能的出入口,绝了他们违章建筑的念头。

无独有偶。我家建的新楼房没有入往之前,安装好的油烟机排烟孔穿墙而出,直径五六寸的管道笔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隔了一段时日,老婆去厨房做中饭,油烟机轰鸣,烟气却排不出去,只在室内翻腾,呛得她咳个不停,心急火燎地叫我找师傅来修理。好端端的烟机才开张,怎么会出故障?好在师傅家离得不远,立马赶来,一针见血地道出原因——鸟雀在里面做窠了!果然从排气管里掏出了一团团羽毛稻草等物。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这些家伙怎么了,尽干损人不利己的事。

而在自给自足的农耕时代,山里人都喜欢选择靠山面水有良田可供耕作的地方居住,屋向通常坐北朝南,既可以避免龙卷风的侵袭,又可在田地里收获生存所必需的物资,靠山吃山,日子波澜不惊。我有位表伯家就在九曲十八弯的杨树垄,也就正月拜年去上一趟,平常愁着走亲戚,尽管他们拿出用竹弶捕获的山老鼠款待来客,吃罢抹抹油乎乎的嘴巴,我还在想:姑奶奶当年怎么看中了那样的山旮旯。

如今,那样的福地,因为资源枯竭,交通不畅,孩子求学不便,比起集镇来,发展后劲明显处于劣势,许多在外打工赚了钱的青年人会选择在集镇建房,携家带口搬出去,老宅被铁将军把守。处在深山老林里的居民,虽然安土重迁,但是在经济发展大潮汹涌澎湃的新时期,在国家脱贫攻坚战略中成为帮扶的对象,异地搬迁扶贫,成为他们走出困境的必由之路。

鸟也好,人也罢,选择住处,既要选择友善的邻居,更需考量优良的生存发展环境,不墨守成规地“择木而栖”,根据环境的变化主动改变,才能活出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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