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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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5文/张为民散文

端午未至,水果摊上已经多了黄灿灿的枇杷,衬着宽厚的枇杷叶,与嫣红的荔枝、青翠的西瓜、紫色的杨梅等几多当令水果簇拥在一起,斑斓秀丽,煞是养眼。

色彩之中,明晃晃的黄色或是最为鲜亮的颜色,也是颇富寓意的颜色。农耕时代,明亮的黄色是丰收、是希望;商业社会,耀眼的金黄是财富,是身价。枇杷的诱人,多少也沾了点颜色的光。较之香蕉、生梨、柑橘等其他黄色系的水果,枇杷那小巧、稚嫩的黄含蓄而雅致,在一众五颜六色、芬香四溢的水果中,令人爱怜,令人遐想,也更容易牵住人们的视线,当令时节,枇杷总是水果摊上的名角儿。

水果名称的由来,大凡有些故事,枇杷叶果均形似琵琶,因形联想,枇杷也就被赋予了琵琶的音,可许是两者音形太过相近,也曾闹出不少笑话来。传说古时有人以枇杷送礼,却误将枇杷写为琵琶。受礼人哑然失笑,随手写下“枇杷不是这琵琶,只为当年识字差。若使琵琶能结果,满城箫管尽开花”。听之无声,食之有味,让送礼人好生的尴尬。枇杷宜植地甚多,由南而北,自东而西,云南蒙自、福建莆田、浙江黄岩、苏州东山、四川仁寿……均有出产,也都有枇杷之乡的美誉。然产地不同,风土有异,金黄的皮囊下,包裹的滋味也各有千秋。南方的枇杷多水,口味多清淡,西部的枇杷紧实,滋味多厚重,一方水土滋养着一方果实。

小区的围墙上,突兀地伸过几条枝叶,那是隔壁人家依墙而植的两株枇杷树。还是春初,繁密的树枝上已缀满了青青的果实。“细雨茸茸湿楝花,南风树树熟枇杷”,只消一阵热风,那青涩的果实转眼就变了色,墨绿的枝叶中冒出一团团金灿灿,散发着阵阵果香。雀儿们自然难抵这番诱惑,在枝头扑腾,跳跃,欢喜着。都说自然界的动物较之人类更能感知自然的滋味,或不虚。十天半月过去,枝头上依旧挂着的果实色泽变得更深、分量也更沉了,有小孩儿在大人的托举下,拉住枝叶,尽力去够那些果儿,摘得了,迫不及待地剥了放在嘴里,却常皱起了眉,呸呸地吐了。问之,道酸味胜于甘味。骑在墙头的几只雀儿叽叽喳喳,嬉笑着,看着热闹,自然不吝馈赠,总有捷足先登者。路边之花,久挂之果,看似诱人,却多有玄机,辨识非一蹴而就。

枇杷异于大多数果木的生长习性,《群芳谱》载:“枇杷秋荫、冬花、春实、夏熟,备四时之气,他物无与类者”枇杷因此而有“果木中独备四时之气者”。尤其那细细小小的枇杷花,五至十朵凑成一束,洁白如玉,绽放在百花凋零的严冬腊月,“珍树寒始花,氛氲九秋月”深得历代文人、画师所喜爱,誉之为“枇杷晓翠”。而枇杷的果和叶也常常被有趣之人搭配了,营造出不一样的情景来。

一日,造访朋友开的茶舍,在市中心的一处老洋房内,幽静的弄堂隔离了沿街的喧嚣,院子里,正栽着一株粗壮茂盛的枇杷树,肥厚敦实的枝叶遮蔽了大半的日光,而主人却并不在意,反而颇为享受这半明半幽的意境。茶席就设在枇杷树下,一支檀香燃了,青烟袅袅,青釉茶壶里泡的是茉莉花茶,清香袭人,同去会乐器的朋友弹起了丝竹,古韵悠然,而我却总觉缺了点什么。未几,主人端上了一盆新洗的枇杷,明晃晃的金黄令人眼前一亮,光影交错,明暗组合,色彩与环境的和谐原是互相的衬映。主人拿起一枚枇杷,用茶刀轻轻地划过表皮,金黄的果皮变得通透起来,隐隐看得到丰盈的汁水正欲破壁而出。主人将枇杷递过来,只稍稍撕了下,薄薄的果皮就抖落了,果实的美味常在皮肉相连的那一片,而以往却常连肉带皮一起撕了去,是不谙果子的性习而错失了最美的滋味呀。

茶过三巡,忽然跳出一句诗来: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此刻,未醉,却有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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