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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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20文/郭宏文散文

立秋"沙沙"的脚步声,是穿过大暑的闷热传来的,节奏明快清朗,音息铿锵真切。山屯人喜欢这种"沙沙"声,更盼望这种"沙沙"声。秋在山屯里一落脚,天空的云朵就换上了洁白的纱裙,树叶也经风儿吹拂变得心情舒畅。"沙沙"的声响,攻克了盛夏闷热的城堡,用凉爽撞开了农家的院门。山屯人欢迎秋的到来,盼望一个收获的季节的开启。

听到立秋"沙沙"的脚步声,母亲笑了,笑得温馨而灿烂。她走到我家堂屋的一角,在一个黑色的坛里,拿出一块四四方方、肥瘦分明的咸肉。这块肉,是母亲端午节的时候腌进坛里的。母亲把肉切成均匀的方块儿,然后放在锅里。当一碗香喷喷的咸肉炖土豆端上桌时,瞬间就燃亮了我和妹妹的眼神。母亲把肉块夹到我们碗里,让我们趁热吃。她和蔼地说,立秋吃块肉叫抢秋膘,抢到了秋膘,身体也会棒棒的。立秋这天,我们还可以吃一顿母亲包的菜馅大饺子。

立秋到来,知了的鸣叫更加清亮,它们选择高大的树冠作为表演的舞台,而刚刚登场的蝈蝈,则选择不高的荆棵作为表演的舞台。蝈蝈无疑是立秋时节最勤奋的音乐师,它们从早到晚不知疲倦地歌唱,曲调悠扬,音色亮丽。我喜欢蝈蝈的鸣唱,常常一个人蹲在荆棵边,静静聆听。我窥视着蝈蝈翠绿的肤色和胖墩墩的体态,充满无限的好奇和由衷的喜爱。我想让它到我家的宅院里鸣唱,我找来一根粗细均匀的秫秆,做了一个精美的蝈蝈笼。在南山根的荆棵上,我选定了一只可心的蝈蝈,小心翼翼地把它装进笼子。为了让它在我家的宅院里唱得开心,我每天都采摘最鲜嫩的倭瓜花来喂它。

立秋的到来,无疑让我拥有了新的期盼。生活在山屯里,我总是不缺少期盼。立秋时节,我期盼着荆条花的盛开,这不是为了看热闹,也不是为了闻花香,而是为了收割编家什的荆条。山屯人编筐编篓都用荆条,而且必须是当年生的荆条。看到荆条花盛开了,我会高兴地跑到山坡上用镰刀收割荆条。那一捆一捆的荆条,会在冬天的夜里被我的父母编成各种各样精美的家什,成为集市上的抢手货。

一过立秋,倭瓜架和葫芦架上那些嫩倭瓜、嫩葫芦,就不能长成熟了。母亲把这样的倭瓜和葫芦摘下来,切成薄片穿起来,然后规规矩矩地挂在屋檐下。这一串串的倭瓜片、葫芦片,再加上一串串的红辣椒、一串串的各种蘑菇,挂成了母亲心目中最美妙的风景。这将是我们一家人冬天和第二年春天里可享用的美味。有些串串还能给我们一家换来买油盐酱醋的零钱。

立秋一来,沙果树上的青沙果就渐渐变红了,李子树上的酸李子也渐渐地变甜了。我家宅院的东边有棵沙果树,宅院里有棵李子树,怎么支配这两棵树上的果子,都是母亲说了算。沙果红起来,李子甜起来,我和妹妹的心里就有些按捺不住了,眼睛时不时地往树上瞄。但我们只能去捡落地的沙果和李子,那些果子大多都经过虫嗑,但我们并不挑剔,总是吃得津津有味。而树上的好果子,是母亲用来换钱的。有时,我们真的期盼能刮一场风,落一地的酸甜。母亲似乎很了解我们的想法,哪天没有落果时,母亲就会背着我们摘果子给我们吃。这些果子的味道,是立秋的味道,更是母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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