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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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的文章1:人过四十

文/莱芜乡土

擎起,双手将酒杯高高地擎起,擎过眉眼,擎过头,擎过四十二年层层叠叠的日子。下巴缓缓抬起,嘴唇与酒杯温润地对接,手腕一抖,杯子一仰,迎进口腔的是一股淬炼过岁月的烧灼。

窗外,曳动的是我四十二岁生日的暮色,阑珊的灯火从城市的深处迤逦而来,十月初五的寒夜弥漫的是满满当当的温热,窗外的每一缕灯光,耀动着别样的旋律。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我的孩子们,满桌的菜肴,满屋的说笑,这个日子,一下子被演绎得温情而热烈。

早已趟过四十岁的河流,漫步在不惑之河的岸边。在很多年前,曾经一次次眺望四十岁的门槛,极力去憧憬和描摹我四十岁的生活蓝图。见识过身边很多四十多岁的人,多是满脸的憔悴和匆匆的行色,从不愿把自己和那些人相提并论,总觉得自己的四十岁会特立独行,会是另一种色彩示人。四十岁,该是一种成熟和智慧的结合;四十岁,该是成功和收获的季节。那时,梦幻般的四十岁,很遥远,很朦胧,刻在别人脸上的四十岁,怎么也不愿搬到自己的脸上来。

一直以着一种拒绝的姿态来躲避岁月,一直试图把自己关在岁月的门外,当真正站在四十二岁的季节里回望,才深深地懂得,岁月绝不会漠视哪怕是最冷漠的脸,岁月的手掌会一一拂过我们的脸庞,没有遗漏。时光最喜欢观看的游戏,就是把我们的韶华一层层揭去,曝晒我们极力遮掩的真实。四十岁,开始在心底把岁月一分为二,淡远的是过往,逼近的是现在。四十岁,虚幻在渐行渐远。

四十岁的那个春天,我终于发现了我的第一根白发。那个午后的阳台上,我在镜子前梳理着刚洗过的头发,母亲轻触了一下我的鬓角戏谑着说,老了,都有了白头发了。果然,在我左边的鬓角上,满头葱郁之中,一种格外刺眼的白。一根不期而至的白发,一下子就把人戳得冷静,把日子戳得深沉。我竟然有了白发,看惯了别人的白头,当白发长到自己的头上,还是满心的失落。白发和皱纹,松弛和脱落,这些岁月的标签,正在按部就班地排列在我们前行的路上,移不开,搬不走。所有的虚幻,都会在这些标签面前,快速地枯萎干瘪,几许的浪漫都会坠上世俗的锚,漂浮在现实的水面上。四十岁,被一根白发戳得生疼。四十余岁,追赶最后一季容颜。

四十岁,使劲地逼着自己年轻,想不年轻都难。我的两个小女儿,出生在我四十岁的秋末,她们的到来,我似乎一下又穿越回了三十岁的时光隧道里。吐哺含饴,熬夜操劳,生活的激情再次被点燃,生活的节奏比先前更快捷。扳着指头点数日子,熬过两番叶生叶落,小女已满屋追逐嬉戏,欢笑如铃,恍然不见昨日的揪心缠闹。真不敢拿小女的年齿去尺度我的日月,待其总角晏晏,我已岁在知天命,那时候,老与不老,已无须言说,一张面皮根本不会再替我们说话。

办公室里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同事,最近有些郁闷,新分配的大学生第一次见面竟喊了她一声“阿姨”,这一声“阿姨”,使她满满的自信顿时撒了一地。我调侃她说,你四十三,人家二十三,你都在她母亲的辈份上了。她依然难以释怀。四十多岁了,我们依然痴痴地抱守着二十岁的情怀,不情愿就这么撒手。可悲的是,别人眼里的,才是我们的真实。我们在使劲地忘却自己的年龄,可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毫不知趣地,掀起我们额前那一缕遮盖皱纹的长发。很多的东西早已不是我们原来的样子,旧时的老照片只是让我们徒增懊恼。不惑之后的岁月,一切与我如浮云,该看淡的就要平心静气,可纷至沓来的现实的烟尘,又有几人能够视如无物?想去改变,又不想改变,四十多岁,动与静的边缘。

生活的快节奏,压缩了孩子的童年,我们的青壮年时光在硬生生的被拉长。身边几个四十多岁的同事,正铆足了劲备战二胎,他们斗志昂仰,热情高涨,拼着最后的一缕青葱,追赶着制造生命的末班车。大家似乎忘记了年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把板结的青春再次翻新张扬。置身其中,我仿佛重新回到血脉贲张的青年时光。我们的爷爷辈,在这个岁数的时候,早已含饴弄孙,尽享天伦。四十多岁,所期望的依然遥不可及,不去努力,又能如何?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我们都是用十年的标杆来丈量岁月的,很残酷的刻度,在手间几个折翻,就收讫了我们精心搭理的一生。常常与老父对酌,餐桌的两边,两副碗筷,两杯清酒,多的是无言的啜饮。父亲和我是家庭的两棵树,在我们共同生长的岁月的交集里,彼此倾神凝注。我记得父亲的四十岁,我清楚父亲的五十岁,这两点间的距离却是模糊一片,他的十年光阴在我的记忆里粘连不清。贴着父亲的年华滋长起来,紧挨着的生命也须频频回忆才能打捞一二,待我握着一把中年的苍凉坐在他的对面,他和母亲都在滑向古稀的渺远。趟着父亲青春的河流走过,我有一种偷走了他们的青春的感觉。和父母一时的人,很多已经早早地离开,四十多岁,开始承受生命的痛。四十多岁,不敢再漠视身边的生命。

赶班的路上,身边闪过听着音乐的晨练者,经典老歌的旋律撒过一路,在晨雾里回旋。无须抬头,怀旧的情怀缠裹着的,一定是一副四十岁以上的身板,一首老歌足以洞穿我们脚底板上的年轮。四十是一条线,没有谁给我们划定,我们都是在冥冥之中遵从着,恪守着,我们想改变也改变不了,我们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四十岁的红线捆在身上,在我们的年轮上勒上深深的印痕。不论我们依着怎样的热情奔跑追逐,永远都不会再跑进二十岁的湛蓝辽阔,永远都不会再跑出三十岁的意气风发。我们吟唱着青年时耳熟能详的歌谣,不过是和往昔做着一次次挥手告别。当我们频频回首的时候,可能是已经老了,心情和步伐一样开始变得沉重。四十多岁之前的人生无法预料,但五十以后的岁月几乎毫无悬念,身边的每一个老人都会是我们的将来。

很荣幸生长在七零后的层面上,典型的穷N代,完全靠自己打拼的青春步步坚实,虽没有轰轰烈烈,也算温饱无虞。用苦涩童年积淀起来的人生,细细品来,更是别有一番情致。四十多岁了,很欣慰自己所得到的一切,比及过去,比及我的先辈,我常常觉得幸福无比。我是一个极易满足的人,祖祖辈辈的小农意识,拘囿了我的思想,对于快乐和幸福的理解,较之别人可能浅显粗鄙,可我依旧诗意前行。对于曾经,我一直心怀感激,那些苍白的过往,都是我无可比拟的财富,在四十多年的沉淀中,愈发凸显出来。四十多岁,开始一一为过往买单,懒惰和勤快,疏忽和谨慎,狭隘和豁达,都在生活的页面上,验证着,修改着,痛苦着,快乐着。四十多岁的人生曲线上,所有的点都与以往照应,所有的故事都有长长的序曲;四十多岁才懂得,所有的后果都根植于它的前因。

四十不惑,其实迷惑多多,前方的未知层层如浪,很多的事情我们依然会避之不及。四十多岁的眼光,应该准确深刻,可往往也会剑走偏锋。四十多岁,人生的一道坎,虽没有想象的那么沉重,却也要少些随心所欲。四十多岁的每一天,亲亲女儿的小脸,搀搀父母的胳膊,干好属于我的活。

人过四十,昂首蓝天,脚踏实地,前方,一片静好的岁月。

四十的文章2:记忆中的跳房子

文/徐成文

年逾四十,总是不自觉回忆起童年那些快乐的游戏。跳房子这个游戏于我是最爱。

跳房子又称为跳方阵、跳方格、跳飞机格,是一种流行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的儿童游戏。

跳房子之前,先要做好准备工作:选择好地方,一般在地坝院落里(要求地势平坦),然后用粉笔或树枝在地面上画出房子,房子里的格子大小可自由设计,再由近至远依序写上数字,最后一格是“天堂”。在距离第一格适当位置处,画一条线做为起跳点。

跳房子以3至5人为宜,大家猜拳排定跳的顺序。下面具体说说跳房子的步骤:一、站在起跳之处,将小瓦块设法丢进数字“1”的格子里,丢进去就可以开始。小瓦块一定要丢进方格子里才有资格起跳。二、单脚(另一脚弯曲)跳进数字“2”的格子,然后依格子数一直单脚跳到最后的“天堂”,跳的过程中不可以双脚落地。三、以单脚跳的方式由“天堂”再依序往回跳。四、跳回到格子“2”时,弯腰捡起格子“1”中的小瓦块,接着再跳回起点。五、接着再将小瓦块丢向数字“2”的格子里,丢进了就重复第一次的动作,若没丢进就换下一个人玩。六、如果小瓦块或是脚,不小心越界或压在线上,也算犯规,必须停跳,让给下一个人,等轮到自己时,再从犯规的格子继续跳下去。七、等全部格子跳完之后,就可以盖房子了。方法是背向把小瓦块掷入任何一个空格内,该房子即属于你,写上自己的名字或代号之后,其他的人在跳跃前进时就须跳过此格,不可以落脚在你的房子内,但是你却可以两脚并立。八、全部房子都被盖完之后,拥有最多间房子的人就算大赢家了。

因为跳房子能增强孩子的肢体肌肉关节机能,锻炼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性,培养机智、果断的意志品质,所以很多长辈都允许孩子玩这种游戏。

如今,跳房子这种有益身心的游戏现在很少见到,心中总有一些淡淡的忧伤,因为这种游戏曾经伴随着我们度过了幸福的童年生活。

四十的文章3:怀旧

文/张艳东

似乎,人过了四十就喜欢怀旧。我怀旧的方法有三:一是坐下来凝想;二是写一篇回忆性的文章;三是做一个有关的梦。这样的梦,我近几年常做。

梦里照例有个美丽的身影。很亮很纯的大眼睛,面容白皙,学生式的齐耳短发,爱笑,有酒窝。她叫马小芳,那个年代典型的名字。她是我的小学同学。这样算起来我是很早熟的,二年级就开始注意异性。我发现她也在关注我,这让我兴奋得难以自拔。她坐在我的后几排,我上课时偶尔回头,总能迎上她的眼睛。渐渐地,成了习惯,不管上下课,我都会寻找她美丽的眼。她的同桌是个男的,那时,我是多么羡慕那个家伙呀!

时间一长,我就不满足这样的眉目传情。我想试探着往前走一步。我发现,每次轮到她值日时,她就麻利地收拾好书包,先打扫我坐的那一排。而我是那一排的第一桌,因此,如果我整理书包的动作稍慢一些,她就会拿着扫帚站在旁边等着。我觉得这是我向她迈进的好机会。于是,等她下次值日站在我面前时,我就把我的凳子和同桌的凳子放在桌子上。我做的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并无言语,默默地低头扫地。我想,她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吧?

让我想不到的是,我的举动得到了她的回应。等我值日时,我也先去扫她所在的那排。可她并不在第一桌,她坐得比较靠后,这就得需要费一些周折。她想等我就得加长拖延的时间,而我呢,就得飞快地扫地,扫得越快,她等的时间就越短。同时也减少了她的尴尬。而且,我们还得把握好时间。就是说,最好的结果是,等我扫到她的桌前,她也正好收拾好书包。让我兴奋的是,她也学着我的样子,将凳子摆放好,有时还会多放几个。现在想想,那都是些什么日子呀!然而,我们仅止于此,然而又是那样的满足和快乐,我为和心仪的女孩有这样一种心灵深处的默契而快乐。

还有一次学校组织看电影。巧得很,我和她的座位正好挨着。我的右边是班里的男同学,这个男同学对马小芳也有意思。他为了支开我和她,就提出和她换座位,而且理由充分又得当。因为,他的右手是个女同学,如果一换,马小芳就和女同学挨在一起,我和他就会成邻座,而他正好和马小芳坐在一起。这样,既支开马小芳又称了他的心,可谓一箭几雕,用心不良。恶毒!我无力反抗,只能听他摆布。要命的是,马小芳也很为难,如果她抗拒不换,就显得极不正常。因为,那个年代男女同学都很封建,女生喜欢和男生坐在一起,是要受人讥笑的。可是,马小芳听了他的话,头都没有回,眼盯着映幕拒绝了他。我心里那个高兴!现在想起来还是挺佩服,要是换作我,说不定就会抬起屁股挪过去。

我和马小芳在一起念了六年书,升初中打乱分班时,又被分到一起,全班被分到一个班的只有三个。然而,三年里我们没说过一句话,她就坐在我的身后,每天看着我的后背,看了整整三年,陌生得很。缘分乎?命运乎?初中毕业后,在街上还能看到她,除了互相看一眼,已形同路人。

此后十年,偶尔在街上又看见她,只看个侧面。不知为什么,我很自卑,羞于见她,只远远地跟了一会。她长高了很多,和父母并肩走着,很亲密的样子。那时她已为人妇了吧。一晃又有几年没见,算起来,她也小四十了。岁月倏忽而去,眼角皱纹丛生,留下的不光是深深的遗憾,还有香醇的同学情谊。

半年前,我又梦到她。醒来时,梦里的情景已依稀难辩。我舍不得起,还要拼命地往梦里钻。穿起衣来,猛然想起小学的毕业照,便打电话四处索借。周折费尽,好不容易找到。只见她高高地躲在相片的角落里,白衬衣,剪发头,抿着嘴笑,有酒窝,却不是梦里的样子。我担心:梦就此滑落了,滑落在空蒙岁月的烟尘中。

果然,以后再也没有梦到她。我有些后悔看那张照片。那张照片对我的梦来说,也许是个谜底,或者是魔术师的机关,展现给你看便魅力尽失。由此,我该明白,越是美好的事物,越不要轻易触碰,尤其是梦,一碰就醒。

四十的文章4:第一次手术

文/岁月莺

才四十出头的人,膝盖就出了问题。也许是因为那次在健身房锻炼的时候,一味放任腿部肌肉发力,却不想伤了脆弱的膝盖。那之后膝盖就变得发涩,像锈损的机器一样不够灵活,用力后还会隐痛,在休息一年后终究还是被医生收入囊中。

医院里,钱专家指着灯箱上挂着的那张核磁共振的黑白胶片,讲课似的对跟在身后的几个年轻助手说:“这里的软骨碎了……这个位置很尴尬,需要关节镜清理一下!”助手们一致点头,认真地记着笔记。“你最好做个小手术!”钱专家抬起头秒看了我一眼,结束了对我的诊断。

其实在来这家医院之前,我已经到别的医院看过了,只是他们的措施是保守治疗,而我更加钦慕于这家医院的名声,希望借助专家的一记秒刀,一次性解决问题。我向他的助手问了一些问题,辗转后还是下定动手术的决心。这可是我第一次做手术啊,我很忐忑。

手术时间定在第二天中午。我坐在病床上,注视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推床。推床一会儿送回做完手术的病人,一会儿接走新的病人。刚去的病人,大都自己能主动爬上推床,从容地躺下,带着无限的希望和足够的勇敢而去;而回来的病人,大都被褪去了衣服,涂了不少消毒药水的半裸身子被一张被子草草地遮掩着,他们全然没有知觉,表情恍惚,然后被几个人从推床上重重地架到病床上,看着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终于轮到我了,护工大声的呼唤着我的病号,像军人听到集合的命令一样,我迅速起床,到厕所脱去内裤(医院规定手术时不能穿内裤),然后摘下眼镜,脱下拖鞋,躺到推床上。护工勒紧了束带,把我捆在床上,我不能动弹。推床带着我穿过满是人群的走廊,下了拥挤的电梯,然后又穿过住院部前的院子,正巧此时外面刮起了风,凉飕飕的雨点也落了下来,我闭着眼睛,感觉那风似乎在为我鼓劲呐喊,但悠悠的雨点是什么意思呢?不管如何,我觉得我是壮士,也许身边不断有同情人投来怜悯的眼光,而我表情却那么镇定,不是壮士又是什么?

终于到了手术区,家属们被留在了门外。

手术区里的走廊很长,两边分布着不少手术室,每间门上都装有一盏闪烁的黄灯,像一只只昏黄的大眼睛在注视着我,由于没戴眼镜,我辨不出那目光是否友好。许久,一个戴着眼镜的女护士从其中一间钻出来,来到我床边,轻声地问了我一些问题。可能因为手术前给我输液太多或是精神紧张,我突然尿急,我央求她,能不能让我去厕所方便一下。对我的要求她有点意外,也有些为难,她说担心我的安全,最好我能坚持一下,因为手术只有半个小时。我说可能坚持不了。她迟疑了一下,叫来一个男医生陪我去厕所,我对她万分感激。我想如果我的手术顺利,一半要归功于这个有耐心的可爱的护士。

小便以后,我轻松了许多,像战士一样(后来才感觉到更像猪)被推进了手术室。眼前是一台台仪器,红红绿绿的仪表盘上发出或长或短的急促的滴滴声,跟电影里看到的一样。在一盏无影灯下,几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像几个屠户一样立在那里。 我倏然有点紧张。接着我被他们拽着身下的床单从推床平移到手术台上,然后我被要求脱去上衣,手术室里很冷,我不觉打了个寒颤,接着他们又扒去了我的裤子,天啊,我赤裸了。这也许是自我婴儿时期后第一次在含有异性在场的众人面前裸着身子。在我还没有决定是否害羞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突然贴上我的腰部,像在为手术刀寻找下口的地方,我腰部一阵抽搐。医生安慰着我,说准备腰部麻醉,然后他们叫我侧身向前蜷缩着身子,几乎蜷缩程一个圆圈,一个健壮高大的男医生用双手紧按着我,那样子就像逮着一头要被屠宰的猪一样。然后我的手指和胳膊上被接上了各种仪器。我知道屠宰就要开始了。我回忆起小时候在农村里看到过的活猪被宰的情景,眼前的情形何等类似。人在这时候,已没有尊严,荣辱得失全然抛到脑后,思维如此单一,唯一也是最大的乞求就是活着,而能否活着取决于立在眼前的几个高大的医生,他们像屠户还是救世主?霎那间,我对他们是如此的恭敬,我的眼神此时流露出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温驯、崇拜、乞求。

麻醉医生的一双如鹰爪一样锐利的手还在我腰部挪动,每挪动一下,我的身体都跟着抽动一下,终于他停了下来,然后就是一阵锋利的刺痛,一股冰凉的液体射入我的脊髓,他的手指向前推动着,那股液体从我的腰间向下身流去。

几秒钟后,我的臀部和大腿开始发麻,我试着挪动下肢,他们已变得非常沉重,很快下肢几乎完全失去感觉。麻醉医生掐了一下我的肚皮,问我的感觉,我说一点不痛,然后他再掐下肢,我说好像有个东西碰了我一下,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于是他向主刀医师点点头,手术开始了。

除了我的紧张,手术中没有任何疼痛,那双已游离于我的中枢神经管辖范围的双腿仿佛不是我的,任由他们在上面切口、敲打、钻孔等等作业。我只能通过震动来推测他们做了什么,而那种震动仿佛离我的身体很遥远。

我隐隐有点担心,倒不是怕突然而至的疼痛,而是怕他们由于极意外的疏忽把我的好腿和病腿弄混了,到那时即使我恢复知觉再提醒他们已经很晚了。

我想努力抬头看看,但麻醉医生警告我:麻醉后6个小时内抬头,会引起一周左右的头疼。实际上,我胸部以下被一块支撑着的绿布挡住了。医生曾经半开玩笑地问我有没有勇气,看着他们动手术,我当时拨浪鼓般的摇头。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个医生来到我头边,告诉我手术的进展情况,说关节镜并没有发现软骨和半页板的损伤,相反它们很好,这跟核磁共振发现的结果不一样,但他们看到了髌骨韧带畸形,这说明该韧带以前曾经损伤过,现在已经长好了,他们建议此次只做简单的清理,术后看膝关节的恢复情况,未来再确定方案。然后问我对他们方案的意见。我心里感到困惑和遗憾,但却点头赞同和连声道谢。医生们看着我,进一步对那条畸形的韧带进行解释,歉疚、诚意、认真混杂其中,我笑了笑,再次感激他们的努力。

对这个结果,我倒是有所准备的。必定人体奥妙无穷,医学只是争取大概率地解决问题。记得我姐夫几年前脑部眩晕,核磁共振明明发现椎管狭窄,结果在微创镜进入到椎管后,却没有发现狭窄的问题。那次微创手术,虽然没有找到病源,可术后眩晕症很快好了,说来也怪。姐夫说,也许是医生在无意中解决了问题。 病,就是这么玄。

我将此次手术的结果藏在心中,也隐藏着我的怨意。必定好的结果是骨头没有损坏,至于膝盖为何疼痛只能归于其他并不是很重要的原因了。

回到病房里,麻醉药效消退过程给我带来剧烈的不适反应。我意识到手术的最大痛苦才刚刚开始。

首先身体发冷,浑身不断打寒颤,即使盖紧被子身体也还哆嗦,后来护士帮我穿上手术中脱去的上衣,似乎这才暖和了一点。

由于下身没有知觉,我担心小便失禁,弄胀床铺,让老婆买来成人尿不湿,可没有知觉的下肢却是如此承重,老婆无法翻动我的身体给我戴上,只好简单地垫在身下。想起老婆当年给孩子套尿不湿那种麻利的动作,我不免有点醋意。

麻醉药让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善良的病友提醒我术后两小时不能入睡。我在努力挣扎着,朦朦胧胧中,我的手忽然在被子里摸到了另一个异样的躯体,硕大而冰冷的肉体,我大叫着惊醒了,再一摸,才知道那是我的屁股,硕大、冰冷、沉重,甚至有点僵硬,我担心如果不活动一下,它会坏死。我用手努力托起我的屁股,揉搓着,仍然没有一点感觉。我可怜起它来,又想去摸腿,可怎么也摸不到。

两个小时后,我身体突然开始变热,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体像被什么重物压着一样,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我赶紧呼叫同室病友的家属老邓(我老婆此时已回家照应小孩去了),此时已是深夜,老邓躺着椅子上呼呼大睡。听到我的喊声,他赶紧来到我床边,帮我揭去被子,我大口的呼着气,老邓又帮我叫来护士,直到护士将氧气管插到我鼻子里,我才好受些。 我恳请老邓照顾我一会,陪我说说话。我不能抬头,失去知觉的下身几乎被固定住,我眼前的视野就只有白色的屋顶和床边两幅巨大的帘子,我感觉自己像跌进一个深渊,两边是巨大的峭壁向我压来,我让老邓靠我近些,就像一个落水的孩子要伸手抓住岸边要救他的人……老邓,一个江西山区的老农民,陪着老婆来到遥远的上海求医,日夜护理着爱妻,毫无怨言,此时他却成了我生命最脆弱时的依靠,我看着这个老头,心里暖暖的,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其实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帮助和一句及时的温暖的语言,真能救人于水火之间。

老邓帮我按摩着腿,聊着他的家常,我慢慢地平静下来,呼吸渐渐地恢复了顺畅。缓过神来的我连声向老邓致谢。我不知道拿什么感激他,我说我会付给他护理费,老邓拨浪鼓般的摇摇头。我羞愧于自己这样猥琐的表达,那种帮助是那样自然、纯洁和无私,金钱配不上衡量它的价值。我心底里把老邓当作了我的朋友,我想我身体好了以后,我一定会去老邓的家看他,渐渐地脑中浮现出老邓曾对我讲过的他老家的情景:满山的油菜花,蝶飞蜂舞,我和老邓一起走在金黄色的田野上……

三个小时后,我的下肢开始有感觉,大腿能被微微抬动,加上老邓的按摩,知觉慢慢向小腿开始延伸。老邓说,神经恢复的地方体温会高些。我急于挪动腿,伸脚趾,然而还有相当部分的腿是麻木的,每次抬腿的努力都是半途而废,累得我满头大汗。我慨叹起那些瘫痪的人,他们有腿不能用,欲罢不能的心灵折磨,比肉体上的痛苦还更加难受。那些残疾人,能顽强地活着,甚至拼搏事业,他们着实是强者,精神的巨人。

又过了两个小时,腿部感觉几乎恢复了,我能自由挪动下肢了,于是我进行了第一次翻身,原来僵硬的臀部也变得如此柔软。我庆幸自己找回了我的下身。我曾经追求肢体功能的完美,甚至为了一点欠缺而动手术,现在我不那样想了,我甚至觉得肢体最主要的功能具备就够了。哎,在柔弱的时候人对生命的追求也降低了质量。人,真的很现实。

按理说麻烦到此就结束了,我可以睡觉了,然而更大的麻烦接踵而来。

在下身恢复知觉的时候,我的尿意也恢复了,我感觉小肚子鼓鼓的,必定下午和晚上输了好多液,我非常想尿,可怎么也尿不出来,我尝试侧身、站立等各种体位,无济于事。随着小肚子越来越膨胀,我越来越难受,我叫来了医生。医生用手指在我小肚子上弹了一下,侧耳倾听,像在扑捉什么声音,我想除了肚皮不断膨大的声音和其中躁动的流水声,难道还能听见婴儿的哭声吗?

我求求医生赶紧想办法,不然肚皮真的会爆炸。可医生还是让我先尝试用水热敷,再观察效果。老邓自然帮我的忙,半个小时候后,那无比珍贵的尿液仍然一滴也没出来,相反我额头上却挂满了滴滴汗珠,我仰面支撑在床边,肚子已不能挪动,担心那个鼓到极限的小肚子会随时被我引爆。我喊来值班护士,此时已到了下半夜,只剩下她一个人,而且是个女护士,可我实在没办法,我央求道,快想办法给我导尿吧……小护士带着异样的表情看了一下我肚子,然后同情地说:“我就去叫医生!”

当医生将导尿管插进去,尿液得以排出的时候,我的感觉是如此舒畅,我感觉我要排的尿能装满一个太平洋……

接下去的痛苦是第二天拔去导尿管后连续几天的尿道疼痛,每次排尿就像往伤口上撒盐般的专心痛苦,为此还多住了一天医院。

手术的痛苦终于结束了,住院也终于结束了。我在想我此次手术,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我总结了很多,最后的结论却是中性的,我把它视作一次珍贵的人生经历。

未来我也许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但我一定比这次有准备,更加从容。

未来不管腿好到什么程度,我也无论如何要去那个满是油菜花的山村看看老邓。

四十的文章5:年猪

从老院子搬到新居已有四十多年,但我的记忆中还保留着当时杀年猪的热闹场面。

出了正月,年味儿渐渐淡了。为了准备来年的年猪,一过农历二月初二,母亲便打发父亲走村串户,购买仔猪。那个年代仔猪价格很低,三五十元就能买回一头。父亲根据母亲的建议精挑细选,买回两头黑猪,母亲高兴极了。

两头小猪仿佛到了福地,母亲像呵护我们一样精心地照顾它们。农历二月份正是天气乍暖还寒的季节,把这两头小猪放在猪圈里害怕冻坏,于是母亲便把这两个小家伙放在外屋厨房喂养。经过一个月的精心喂养,两头小猪渐渐长大,天气也逐渐转暖,母亲便把猪圈清理一番,垫上谷草,才放心地把这两头小猪赶进猪圈。

母亲利用在生产队劳动之余,在田间地头割灰菜、苋菜,傍晚拿回家切碎,放在锅里烀熟,再掺点玉米面和谷糠搅拌,待猪食不烫手时才倒进猪食槽里。小猪一听到母亲“嘎啦啦、嘎啦啦……”这熟悉的呼唤声,便“扑棱棱”地抖抖身,奔向猪食槽,起劲地吃起来。那时的我年纪还很小,无力帮母亲分担家务,母亲每天十分辛苦。两头小猪就在母亲的辛苦劳碌之中渐渐长大。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家家户户交猪的季节。这天一大早,我随同父亲赶着一头大黑猪去了收购站,将这头猪卖给国家,而另一头猪留做年猪。

刚进腊月,家家户户都准备着杀年猪。一大早,父亲找来邢大伯和左邻右舍的壮汉,将剩下的那头黑猪按倒在地,用麻绳将四蹄捆绑结实。邢大伯拿出杀猪刀,口里念叨一番便开始杀猪,动作干净利落。

母亲和婶子们在屋里忙着烧水、切酸菜。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母亲脸色阴沉,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虽然我那时还小,但也读懂了母亲的心思。年猪是母亲一点点喂养大的,近一年的时光,已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如今杀掉它不免有一丝辛酸。

母亲把一大块五花肉和酸菜一起放进锅里,不一会儿,外屋就飘来阵阵香气,那味道香极了,恨不能一下吃到嘴里。

饭终于做好了,我和老叔、哥哥,还有其他小伙伴坐在北炕上,开始细细品味年猪的味道。而那些喝酒的长辈们则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聊天、畅饮。

杀年猪,是儿时过年的头等大事,其中蕴含着母亲的辛苦操劳,也充满着浓浓的年味儿。

四十的文章6:老人花

文/冬寒

自小相思已种下 挨到四十才发芽

我心不随红颜老 越是经年越护花

--------------------------冬寒

小的时候我家在乡下,父亲为了研究草药在家的屋前屋后种了许多花、草、药材。晚上父亲就座在屋前的空地上,我就坐在父亲的腿上,闻着花香听他讲聊斋故事。故事中的神鬼妖狐俊男美女都没有怎么吸引我,到是对故事中的花,情有独钟。

我家的百花园中有一棵勺药,花开艳丽,姐妹们都很喜爰,父亲却说他不如牡丹。牡丹一定很美,可我没见过。在父亲的腿上时间不长,随着两个妹妹的来临,我失去了这种享受。我也就把我的小兴趣转移到满园的花草上,那是一段快乐而有憾的时光。

渐渐长大了,十七岁的那年,举家搬迁,来到广东,心痛地离开家乡的一切,从此失落了故乡,丢弃了花圆,远离儿时的同伴,及自巳的初恋。心灵也好象空了一样,随后在异乡的上学、谈恋爱、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也没补回那种感觉。深圳、珠海、东莞各地游走、定居,心灵似乎再也找不到安落的地方,但无论从那里回来总不忘抱抱自己的小孩不想把遗憾带给他们。可转眼孩子大了,老婆也因为我的懒散不愿理我,生活无聊地进行着。终于退休了,老了。

这天我拿起年轻时看的书,日本人的听泉和不知那国人写的最后一片叶子,又流下了眼泪。

一天、一年,一生一世就这样过去吗?百无聊奈的我在街上走着,看到小型花市里有一棵发育并不太好的牡丹,我倾其所有把它买回家,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终于有了自己的牡丹。我下定决心要把它育成最美的花。

牡丹,果然是百花之王,在我精心的培养下,瘦小技叶渐渐丰茂起来,姿态也完全展开成熟。不知是不是花期的发动,她异常好了起来。…花期将至我经常把它放在阳光下,光太強时就抱它回来,小心呵护,终于有一天开花了,那是我心中最美的时刻,也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在骄艳开放的花中我仿佛见到自已失落的童年,以及无法回头的青春。我想延长它的花期。

一天、二天我细心观察,发现花慢慢的退色,我整理花枝不小心把自已的手弄破了,几滴血落在花瓣上,我忙把他察掉不一会我发现牡丹又放出奇异的色彩。一个晚上,我不知用针扎了多少下,把血涂在花瓣上看着它一次次绽放,需要的血也越来越多,我的血好象流干了,人也似乎很累很累…捧看花倒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儿子回来救起了我,我看着身边散落满地的凋零花瓣,心好象也去了,我呆呆地想着:要不要活着等待它的下一个花期。

2009.12初稿

20111031订稿于东莞

四十的文章7:懒人,是惯出来的

文/飘飘逸尘

早上五点四十,设置好的手机闹铃,把我从睡梦中拉出来,翻身下床,先是给要到学校去上早自习的妻子准备早餐,妻子出门之后,又忙着清理灶台、窗台,用电饭煲做中午的米饭。虽然已经是初秋的天气,但当我收拾好这一切以后,还是汗流浃背,坐在椅子上小憩,不自觉的尽然眷念岳父母在这里居住的日子。

岳母和岳父是暑假从宿州过来的,岳母是个勤劳善良的老人,虽然已经七十好几了,但在和我们一起居住的日子里,依然一刻都闲不住,蒸馒头、包饺子、摊糖饼、调凉菜、烧热菜……不但把一日三餐全包了下来,还洗衣服、擦窗台、清理地板,不止一次,我和妻子都为了这些生活的琐事和她争争抢抢的。

岳父母在我们身边的两个月里,早上起来,早点已经在桌上等我了,中午从办公室回到家中,饭菜的香味会扑鼻而来,引发我肚子里的食虫蠕动。换下来的衣服,在看见的时候,已经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放在衣柜里,我几乎过着一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我是一个经常操持家务的小男人,开始的时候,怎么都难以适应这种悠闲的小资生活,常常有一种清闲的无聊间或带着恐慌,慢慢地,我由不适应到适应、由适应到开始心安理得的开始喜欢上了这种优哉游哉的生活。就在我已经适应这种生活的时候,岳父母这周一又回宿州老家去了,那里,还有更需要他们照料的人,还有更需要他们做的事情。

我不是一个很懒的人,和妻子在一起的时候,很多家务事情我都做的,而且也会做的,有些事情做的还很好。但岳父母在我们这里居住的两个月里,我确实慢慢变懒了,或者说变得很懒了。现在,岳父母回老家了,我想懒也懒不成了,许多曾经放到一边、不管不问的事情,现在又要开始拾起来,又要慢慢适应自己动手、洗衣做饭的日子。当然,我也很快就能适应的。

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家,我开始想一些朋友和我说过的话:她们总是在抱怨,抱怨自己太累,抱怨自己的另一半太懒,抱怨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懒人。我没怀疑过她们的抱怨,只是他们还没明白:懒人不是天生的,一个人的懒,是另一个人慢慢惯出来的,如果没有一开始就娇惯他们,怕也不会有他们懒得让人抱怨。

“我懒,但不是我的错。我懒,是因为你惯我”这是一个朋友曾经面对抱怨说过的话,或许这是他懒的托词,但现在细细想来,也是不无道理。

四十的文章8:记忆中的绿色长城

文/程韬光

四十年前的夏天。豫西的大雷雨已经持续七天了。

在惊骇中,雨水已经灌满沟壑洼地,开始肆掠田野里拔尖的玉米、开花的芝麻、茵茵的烟地、葳蕤的豆田……扛着铁锹和锄头试图拯救庄稼的村民,眼看着严陵河水漫过堤岸,漫过庄稼的叶子和花朵、漫过母亲和孩子的惊呼,在无奈的叹息声中,一步一步地退回村庄。汹涌而来的洪水一浪一浪涌起,仿佛魔兽的舌头一次又一次地舔舐着我们的村庄……

我家的老宅位于村庄的最高处,洪水还在院子的门槛外徘徊。一家人不安地站在屋檐下看天,母亲在念叨去公社开会未归的父亲,祖母拄着拐杖,安慰着:“他爹是党员,是生产队队长,从小水性就好。”刚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三哥耐不住性子,冒雨爬上院中的枣树,看着村外的洪水。当他看见父亲正蹚水回来,就对着屋檐下几个麻雀一样的弟弟嚷着:“爹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好东西!”

母亲打开被几层塑料袋包裹的东西,竟是几个雪白的馒头!父亲说:“严陵河上游的水库随时都有可能决口。全村的人今天务必离开村庄,转移到前面十里处的岗上。”母亲不安:“那家不要了?”

“不要了!”父亲脸色阴沉,“保住命比啥都重要。”“没有家了,还活个啥!”母亲不依:“咱家的房子可是几辈人传下来的!我不走!我守家!”祖母显然也舍不得老屋:“我老了,不中用了,我守家。”

“赶紧收拾!都走!”父亲跺脚动怒,“都啥时候了!我还要赶紧招呼村里的人们往岗上去。”父亲十分着急,说着话,人已经到院里了,转眼间就消失在雨帘中。

大雨的村庄里,不断传出父亲时高时低的声音:“公社通知,严陵河上游的水库随时都可能决口,大家马上收拾东西,带着大牲口,往岗上去。”雨中不断传来质疑声和啜泣声,父亲的声音又响起:“共产党和国家会管我们的,人民解放军会保护我们的。房子倒了,国家给重建,粮食没了,国家给救济。人没了,可啥也没了!”

村里人纷纷忙碌起来。他们很快就收拾停当,背着包袱,驱赶着牛羊,相互招呼着,向十里外的岗上走去。

母亲不走,我们都不愿走。见我们互相打量,祖母决定:“光娃儿生来就是个左撇子,不是干活的料。他落水好几次都没淹死,命大福大,让他留下来陪妈妈。其余的跟我走吧。”

三哥背起年迈的祖母,胸前挂着一兜烙馍,四哥背着装衣服的包袱,抱着两岁的弟弟,冒雨离开院子。母亲哭了一会儿,把我搂着坐在屋檐下,交待我“今夜你可别睡着了”。

那一夜,我依偎着母亲一直坐在屋檐下,看动物们奔来奔去,也听着楼门外的雨声滴滴答答。到了后半夜,雨渐渐地转小了……夏夜很快就过去了,黎明,冷不丁地听到几声鸟鸣,母亲摇晃着站起身来说:“这天要晴了!”

她拉着我走到院外,门外的水正在退去,留下的水痕就像一片巨大的湿布。太阳升起来,照着水汽弥漫的村庄。阳光透过枣树的枝丫,在我家的院墙上绘出万花筒般的图案……

由于解放军及时参与救灾,村庄得到新生。读大学的三哥写下这样的诗句:“鸽子来自哪里?方舟来自哪里?歌声来自哪里?欢笑的哭泣来自哪里?啊!我的母亲,你看那船上的人,绿色的衣装多像春天的庄稼,头顶的红星多像心中的希望!他们左手托着麦子,右手托着息壤。我的母亲,快把我们无定的命运系在方舟上!来吧,让我们一起用信心和意志,将石头和水泥砌起坚固的堤防,让我们一起用爱心和力量,重建美丽的村庄!”

由于感佩军人在灾难面前的大无畏和大爱精神,四哥和弟弟成人后,相继报考军校,成为英姿飒爽的军人。二十年后,四哥参加了1998年的长江抗洪,当他和曾一起救灾的战友相聚时,说得最多的话题总是如何在抗击洪水中,肩并肩站成了一道绿色长城。再十年后,弟弟随部队参加2008年汶川地震救灾,和战友们一起,与死神争夺着废墟下的每一个生命……

今年春节家人团聚时,偶尔说起儿时的梦想,他们一致认为,是四十年前的那场豫西洪灾中的绿色长城,让他们的人生找到了榜样!那些拥有赤胆忠心的军人,在灾难中挺身而出,为祖国和人民筑起了幸福平安的堤防!

当年,重建后的村庄围绕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发展。父亲在灾后的土地上,种下大片的向日葵和棉花,这些高产的经济作物使我家不再为吃饭发愁。同样勤劳的村民们也很快走出了贫穷的阴影。望着村里一排排崭新的红砖屋舍,卸任生产队长职务的父亲时常感慨:“改革开放真好!”今天,我们的村庄经过改革开放的洗礼,已经与县城融为一体,美丽而整洁,唯有我家的老宅因承载两百年的历史记忆,被列为古老民居而保护起来……

四十年过去,1979年的那场洪水仍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耳边也经常回荡着三句话,一是母亲的话:“有妈在,家就在。”虽然,母亲现在已经年迈和羸弱了,但她说出了天下母亲的心声,让我们去爱家;二是父亲的一句话:“共产党和国家会管我们的。”虽然,父亲已经过世了,但他说出了党和国家是人民的靠山,让我们去爱党爱国;三是祖母去世前饱含愧疚的一句话:“只因你是个左撇子,干不了农活儿,我才说你福大命大。那年,我不该让你和***留在家里。万一呢?”没有万一,因为我们有钢铁之师,他们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道坚不可摧的生命长城,守护着我们的家园。他们永远都是最可爱的人。

四十的文章9:老弄堂里的叫卖声

文/林家龙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的特殊条件形成了畸形的繁荣。而其他很多地方兵荒马乱,于是上海周边地区不少原本有正常职业的,不得不逃难到上海来讨生活。弄堂是上海的生活细胞,于是各种小商小贩云集,市声鼎沸。

那时在弄堂里经常听到的叫卖声就是卖长锭,即祭祀用品,在黄纸上敷一层锡箔折叠成元宝状,然后用棉线穿成长长的一串。贩卖者多为浦东大娘,在肩膀上扛一竹竿,前后挂满长锭,穿梭在各条弄堂,叫卖着“长锭要伐——长锭”。因为各家先人的祭日不同,所以这生意不分季节。祭祀完毕,烧过的“纸锭灰”收集起来,等待着弄堂中另一种叫卖声的出现。操后一职业的几乎全是绍兴人,他们的叫卖声“阿有纸锭灰卖伐”犹如越剧的念白。

苏州人是很有音乐才能的,即使做小生意,其叫卖声也会植入音乐元素。女高音“卖畚箕”,男中音“芦花扫帚”,一般是苏北夫妻档的男女二重唱。扫帚与簸箕,正好配套,两人音色不同,珠联璧合。引吭高歌的还有“削刀磨剪刀”和“阿有坏洋伞修伐”,做这些营生的都是苏北的男同胞,干力气活,所以叫卖声中气十足,声音高得可“穿堂入室”。最有艺术吸引力的叫卖声那得算卖炒白果(银杏)的。挑着炉子铁锅现炒现卖,炒到白果炸开呈开心果状,他就开始吆喝:“炒鲜糯米——热白果,香是香来——糯又糯,一分铜钿——买两颗,两个白果——鹅蛋大!”唱得抑扬顿挫,委婉动听且韵味十足,虽然这段广告词最后一句显然夸张。

有的商贩还出奇制胜。有位浙江三北人卖三北盐炒豆,一进弄堂就“刮啦啦……松脆的三北盐炒豆”地叫开了,他的奇处就在这个“啦”字可连续十几下,不是简单重复,而是用舌尖抖动,好像俄语字母“P”的发音似的。当他一口气即将穷尽时,再突然吐出“松脆”两字。

最后要写的这位小贩的叫卖声,令我心颤。那是在春节之前,正是三九寒天。每到晚上八九点钟,我们这些孩子大多已钻进被窝。四周暗黑,万籁俱寂,这时会在远处传来响亮却飘忽的声音:“橄——榄,檀——香——橄榄——卖橄榄!”节奏缓慢,声腔动人,像是演员在原野中的独唱,又像是狼的哀嚎。声音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叫卖声一直连续,证明他生意清淡,在这天寒地冻之时,有几个想要感受?即使有,也只是一角钱的生意。真觉得他活得艰难。

四十的文章10:读茶

文/杜灵漪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孔子如是描述了人生各阶段的学习状态。

诚如斯言。阅读所给予每个年龄阶段的人的意义皆是不同的。就像泡盏茶一般,可体味不同的芬芳。

干而细小的茶叶“咚”地入水,叶片旋着展开;茶水由透亮逐渐变为棕黄的茶色,散着的浓郁香味与苦味交杂——这就是少年时期的阅读。我们降生于世,好似一杯白水。那一本本由薄到厚、由简至繁的书籍正如片片茶叶,充实了一杯简单的水,为其填色生香。这味道是浓烈的。“正是因为你读了足够多的书,建立了独立的三观,所以才不会轻易地被‘鸡汤’所迷惑。 ”曾与友人质疑过一篇大火的文章,这席话醍醐灌顶般点醒了我。我们所读的每段文字每个符号,都经过了主观意识取舍并最终凝华,使得这杯热茶的茶香足够充裕、“有底气” ,所以让我们免受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迷惑。

待叶片轻飘飘地沉底,茶色微白茶水转凉;原本浓郁的茶香或已淡薄;只消一注开水倾注,茶叶便立刻翻腾重生——这就是中年时期的阅读。这味道淡而有味。像时间冲散了原有的韵脚,生活的琐事也会冲淡我们曾保有的热情。而这时某本书中的某句话,便可能成为只属于自己的金玉良言,像那注开水一样重新为整杯茶注入活力。此时的阅读已不在于量,而在于质。我们在这杯热茶中品茗旧味,汲取新香。“读书补天然之不足,经验又补读书之不足。 ”我们通过阅读让半生的经历与之相互点亮,为尔后的日子添些历久弥新的茶香。

当杯沿已沾了些茶渍,茶水在来回的沏泡中辗转成为淡茶色;那杯茶大抵已不再浓郁,但满腔的空气皆带淡香——这就是暮年的阅读。一辈子的、值不值得铭记的事,都沉淀成了回忆,散发着跨越时空的清芳。这也许就是许多人暮年喜爱传记类书籍的原因,也许就那一句平淡的叙说,便可勾起无限的追怀和动容。这时的我们通过阅读,在墨香萦绕的字里行间,便可瞥见一生的倒影——仿若茶香满屋,令人流连。

阅读是始,是奠定一切的开始;阅读是泉,是推人前进的不断之泉;阅读是尺,是丈量一生悲欢的尺。阅读是一场终生的旅行,愿我们出走整生,归来也不负少年。

四十的文章11:岁月的痕迹

文/翟利军

如果说“四十不惑”是人生历程的一个重要节点,那么此后漫长的人际旅程,我设想,“不惑”只是起点而已,真正的人生历练和人性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一直体况不佳的父亲在去年冬天出现支气管炎症状。随着咳嗽增多进而剧烈,他的睡眠和食欲受到明显影响。我们建议他去住院治疗一下,最少要在门口的社区诊所输液来消炎,但都被他拒绝。父亲真是怕住院。

清晰记得,两年前九月的一个晚饭后,用餐完毕的我们准备小憩一下,而父亲呢,也坐在沙发上准备看电视。忽然间,父亲嗓子里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突然大口喘着气,眼睛上翻,瘫坐在沙发上神智昏迷。我们顿时乱成一团,有的呼喊他,有的使劲掐着他的人中,但效果都不太明显。情急之中,母亲拿勺子叩开他的嘴唇,灌进了一把速效救心丸。将近漫长的一刻钟后父亲慢慢醒来。

之后住院的核磁检查结果,父亲心脏左动脉口有堵塞,需要做一到两个支架。父亲听后坚决不做。他说一怕花钱、二怕受疼不管用。我们就轮番苦劝,一是他有医保、二是手术效果明显,并且是微创,恢复快。亲友的劝慰,他自己连续几天日思夜想后,终于答应做手术。就在等北京专家的档期,我参加了一个采风活动,特意在岐山湖观音菩萨像前虔诚礼拜后,来到医院,妹妹告诉我,父亲意识不清醒了。

治疗心脏药物结合心理调控药物,我们陪着父亲艰难地调养着他的病情。

因为畏惧了医院,父亲去年冬天出现之前所说的气管炎病情也只得通过用药来治疗。漫长的冬季,顽固的病情,让父亲身体每况愈下,日渐消瘦。

2015年年初,家里也悄悄进行着与病魔的顽强搏斗。父亲没有食欲,就换着味道刺激他麻痹的味蕾。药物的效果慢,就变换着药物,调治炎症。春节七天假期,满满地与病魔斗争的七天。

父亲的气管炎病况康复后,今年春天一个温暖的日子里,我陪父亲去做个气管炎康复检查。CT机很快就做完了胸部检测。医生神态有点凝重,悄悄把我叫到一边。那个温暖的春日,仿佛突然降临寒潮,让人黯然神伤。

找专家访名医,上北京下南方,自己暗暗下决心与父亲的病魔做殊死搏斗。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北京专家建议,结合父亲体质,我买来靶向药。尽管药物昂贵,但在父亲服用一个月后去做复查,病情就有所改善。又过去三四个月,再去复查,药效没有想像得那么好,但暂时控制住了病情。老人的饮食起居也算正常,让人稍有宽慰。

时光荏苒,在仓促不觉中,2015年就到了岁末。

现在,我也思索着中国的孝道。它是中华传统思想的重要部分,是人们的基本美德和品质。孝道的境界就是通过默默而全力地侍奉父母,以达到身心宁静、平和。

四十的文章12:道歉,因为爱

文/刘启才

一个男人,快四十才讨到老婆,妻子小他十二岁,长相也不错。按说,这是他前世修来的福,要好好珍惜才是。可他这个人,自卑的同时又大男子主义,吵架时竟对妻子拳脚相加。妻子叫来娘家人。娘家人大闹一番,岳父还打了他两耳光。他也当众辱骂了岳父母。现在,男人的诉求是要妻子回家,妻子说前提是男人要向自己父母道歉。

道歉就可以重归于好,就这么简单,我都感觉这期节目没什么波澜没什么看头了,哪知男人坚决不同意,说自己没错,是岳父母太过分。

妻子与岳父母处事欠妥,有不对的地方,但男人家暴,错误也是明摆着的。人际关系中有一种谁有需求谁改变的说法,可这个有求于人的男人却转不过弯来。

调解员感到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心智似不太成熟,都力劝男人该低头时要低头,告诫他固执是要吃苦头的,“不道歉这个女人就不会跟你回去,孩子就没有妈。”甚至一个调解员警告他如果打官司孩子百分之百会判给母亲。道理说得够明白了,可这男人油盐不进,面对指责情绪冲动地说:“调解不了就调解不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的样子。

道歉成了死结,事情陷入僵局。我都想这次调解可能无功而返了,一个一直静静观察的女调解员说话了。她先问男人,“是否爱这个女人?”这问题一问,让男人焦躁的情绪静了下来,因为不得不要静一下心思考怎么回答。这问题提得有艺术性,让每一个还想让婚姻继续下去的男人无法说不爱。从这里出发,很多话就好说了,“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内心强大的男人,恰恰懂得让步和包容,甚至承受委屈。两个人吵架或者两家人吵架,先说对不起的并不是他错了,也不是他原谅了,而是因为他比对方更在乎更珍惜这份感情,所以说道歉不代表你丢人,不代表你就认输了。”

原来谁先道歉谁就更有胸怀更有度量,原来忍受委屈可换得妻子的感激和回报的爱。顾到了面子,打开了心结,男人愉快地答应了道歉。

这让我感觉这场颇费周折的调解值,也有些玄。看来在想以理服人而山重水复疑无路时,动之以情可能换来柳暗花明又一春。

四十的文章13:四十大惑

文/张发奋

岁月不遗情,流光不待人。转眼间,我已步入不惑之年。

月圆月缺都几许?昨日今朝是何人?

“春水迷天,桃花浪,几番风恶”!

岁月的风风雨雨如流淌的涓涓小河,慢慢带走了我原本欢笑的容颜,四十岁的我早已没有了“海到尽头天作岸,山临绝顶我为峰”的年少豪气,却凭添了“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的老成颓废。于是我常常临风而泣,苦苦追寻被凄风苦雨打散的那些记忆中快乐的碎片。多少个黑夜细雨淅沥,多少次凌乱的心扉被风卷起,路上的行人往来不息,熙熙攘攘总归沉寂。于是,总有一种欲哭无泪的伤悲,总有一份让心绪纷飞的哀愁,总有一种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忧怨,于是每每“倚篷窗无寐,引杯孤酌醉”。

孔子“十五有忠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几千年来,中国人也就是在这样悠闲的生命历程中生生不息地创造了辉煌的东方文明。于是林语堂先生说,“中国人是闻名的伟大的悠闲者”。“东风放牧出长坡,谁识阿童乐趣多。归路转鞭牛背上,笛声吹老太平歌。”可是近些年来,随着东西方价值观的交融,中国人固有的悠闲被彻底打破,人们忙碌于不知所忙的忙碌中。虽然我们都早于孔圣人十年,五岁就“忠于学”了、却“四十不能立”、“五十尚惑”、“六十不知天命”,就连“七十仍逾矩”的也大有人在。何也?

记得以前看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着名的心理咨询师某天接待了一个病人,这个病人告诉他,他说他的工作非常精彩,可是每天下班回家后总是忧郁不已。医生建议他去看城市着名的喜剧演员的表演,让他看十场后再来跟他探讨。那个病人听后一直把头埋在怀里,十多分钟后他再把头抬起时已是泪流满面。他告诉那个医生,他就是那个喜剧演员。其实现实中,我也正如这个喜剧演员,工作中我有自己的精彩,可是每当闲暇之余我却不知道自己心灵究竟的归属。

在这个浮躁而仓惶的时代,四十岁的我少了一分内心的宁和,少了一分神定气闲的清幽,不能让自己能悠闲的去感念大自然的和美,心里却陡生出几许纠结,“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几人能够?四十大惑的我也许进入了黑格尔“正反合”的第二阶段,自己有太多的怀疑、否定与抱怨,“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面对纷繁的外界,庄子说:“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孔子说“君子不器”。在这个迷惘与辉煌同比激增的伟大时代,我真期待着自己能宁静下来,用一种柔和包容之心,用庄子的“外合而内不訾”去“舍”去“得”,去成“器”,去知“天命”,从心灵的宁和中去构建自己生命的“不惑”。

2月18日凌晨

四十的文章14:四十学医

文/白英丽

老公在教育战线上滚爬拼打了二十多年,突然想着要弃文从医,放弃月薪四千多元的稳定工资去学中医。一家人都认为老公只是心血来潮,开始没人理睬,没想到他一声不吭真的辞职了!

我和婆婆坚决反对,但为时已晚,老公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头。他说干就干,买中医书籍和资料,又北上京城,南下成都四处拜访名老中医,学习中医理疗和养生之道,这一学就是半年,而且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这半年中,夫妻关系基本处于“三不”的冷战状态:不见面不说话不通信息,我精神焦虑夜不成寐,心中恨恨地只等着他回来就办离婚手续。

一日临睡前,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小说《雨王亨德森》翻看起来,竟看得入了迷。小说的主人公亨德森是美国一位百万富翁,有金钱有地位,但他却感到精神空虚,焦虑不安。为了寻求心灵的安宁,他独自去了非洲内陆的原始部落旅行。在那里,亨德森和瓦里里部落的国王达甫成为朋友,他们与狮子为伍,以狮子为楷模,学狮子吼叫,最终亨德森走出了生存的困境,明白了生命的意义。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他决定回到美国后要当一名医生,治病救人。亨德森的故事让我想到了老公的抉择,我一下子豁然开朗,我想我们夫妻应该好好谈一次。

一月之后,老公兴高采烈地背着行囊回来了。我做好了饭菜端上桌,老公很意外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不怪他了。我没有回答,只问他为什么要辞职学中医。

老公这才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他厌倦了四处奔波的招生生活,为了给学校招生,有时甚至要用谎言去骗取孩子父母的信任,他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良心。而且,他从小喜欢中医,喜欢养生,做梦都想拥有自己的理疗馆。现在,社会上好多人不懂得养生,大病小病都往医院跑,动不动输液、手术,花钱多,肥了医院,却残害了自己的身体。他想通过中医理疗的推广让人们明白许多病都可以通过物理疗法达到祛除病痛的目的。

经过几个月的忙活,理疗馆终于开张了。他总是一边为病人理疗,一边乐呵呵地与病人及家属攀谈,既帮他们祛除身体上的病痛,又化解他们内心的焦虑。渐渐地,就有很多患者把他当朋友,愿为他倾吐心声,甚至有的夫妻吵架了,也来找他调解,老公不管多忙多累也乐此不疲。

老公的理疗梦实现了,可他的头发也白了许多,有时为了一个病例,他要研读许多医书,查阅很多资料,用好多种方法,在我和他自己身上试医,一旦有效果,他就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会大叫起来。

我劝他休息时,他总说学无止境,特别是医学,学的多了,治病方法多了,病人就好得快了,学习也是对病人负责啊。

老公虽然很苦很累,钱也没有挣多少,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愉悦和充实。我想:这就是生命的升华吧。

四十的文章15:四十以后才明白

文/姬卉春

突然想起一首歌:“三十以后才明白,要来的早晚会来,三十以后才明白,想爱的尽管去爱……”上网一查,是1988年发行的歌。我在不到30岁的年纪瞎唱“30以后才明白”,其实那时啥也不明白。

如今,40+了,才真正明白那句:“谁也赢不了,和时间的比赛,谁也输不掉,曾经付出过的爱。”

今天,我又长一岁。二月初三,龙抬头的第二天,我戏称是凤抬头的日子,由此给自己打气:我生而不凡。看今天遮天蔽日的沙尘,动静果然比较大。

生日,是岁月在自己的精神和肉体上刻下的年轮。我数了数,坐下来审视自己,思考我的前半生与后半生。谁的人生不曾似今天这般一炮黄尘、一地琐碎呢?

从未后悔

庆幸,我走过的每一条路,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以及爱过的人,回头看去,从未后悔。

依靠自己

我的前半生没遇到送伞的贺涵,在雨中独自打拼,自负亏盈。去年,我提前两年还完了房贷。取回房本的那天,我在车里静静地坐了很久。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我深呼了一口气:人生后半场现在开始!

感恩工作

爸爸打电话,问忙啥,我说写稿子,永远写不完的稿子。爸说,写哇,没稿子写你就失业了。就像大多数女人喜欢一边抱怨老公一边秀恩爱一样,我一边吐槽稿子多,一边其实真心喜欢着我的工作。每次填表,工作经历那一栏最简单,就一句:1998年参加工作至今,包头日报社。

坚持写字

2015年开通公众号,共推200多篇原创。不多,但篇篇都是我自己,真实的自己。家人、朋友、同学、亲戚、同事,通过我的文章重新认识我。他们的外甥女、三姐、三妹、三姨、三姑、三老姑……原来作文写得这么好。我哥酒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哥为你骄傲。

更多的陌生读者也通过我的文章认识了我。

失散多年的幼时伙伴、小学同学,通过公号重新找到了我。

还有很多原本不相识的人,因为姓姬而主动加我微信,亲切相认“本家”,有的如今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不是专业作家,写的其实也没有多好,多为自己肤浅的生活小故事,就像贾玲所说,能拿出来的唯有真诚。

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我通过文字收获了很多肯定、欣赏、鼓励,就像夜里的那道光,照亮脚下的路,帮我找回自信和我自己。

我会坚持写下去,更新或快或慢,或多或少。

交对朋友

我很幸运,有几群积极向上、志趣相投的好朋友。上周抽空和两个朋友去逛书店。Q说,她现在给自己规定,读完两本专业书后奖励自己读一本轻松的小说。我惊讶她对自己的严格,都已经是十几年的老记者了,还读专业书?她说要写述评啊,还得继续学习啊。

我在她们身上看到的永远是阳光、向上、勤奋、努力。偶有闲暇,和她们约杯咖啡,聊天聊地,充实而愉快,三观相同比咖啡更能续命。

尽量读书

这几年杂事太多,静不下心来,书便读得少了。希望今年可以整理好时间和心情,多读几本书,不是附庸,是需要。读书能让我对文字饱有热情,对文字表达充满冲动。书读得少了,人也变得懒了,连写文章的欲望都淡了。至于是不是一定要读多少书、读什么书,真的无所谓,自己舒服就好,书不是读给别人看的,当然,有时候是需要读给孩子看的(哈哈,家长们都懂)。

时间最贵

年龄越大,越觉得时间最贵。不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复杂的事情躲着走,可有可无的饭局不参加,退出各种不必要的群,定期整理取关没有营养的公众号,用1.25-1.5倍速看剧……我还看剧?是的,偶尔,但只看没有“坏人”、没有“陷害”情节的轻松喜剧,让自己半夜笑出猪叫。这年头,能让我哈哈大笑的事情真的不多,值得给点时间。

学会忘记

我有脸盲症,总是记不住人。以前还老是心怀歉意和愧疚。直到有一天。高中一届的同学群里有人加我微信,报了名字,问我还记得他吗?我实说不记得了。为了缓解尴尬,又补充了一句:名字挺熟的……点发送,显示他已把我删除。不记得是对的,因为他不配。还是把记忆留给那些美好的人和事吧。

享受生活

生活太美好,人间太值得。我喜旅行,喜写字,喜唱歌,喜跳舞,喜拍照,喜健步,喜奶茶,喜咖啡,喜花花草草,喜三餐四季……

一生很短,厚度却可无限。对我而言,这个厚度不是功名利禄,而是人生尽可能多的体验。木心说:爱最可爱的、最好听的、最好看的、最好吃的。

爱生活,先从爱自己开始。虽是母亲,但不要让孩子成为我的全部。

去看世界

走的地方越多,越想走得更多。去看,去听,去尝,去摸,去感受这个美丽的世界,一直都是我的梦想。之前有儿子陪我走,今后会是我自己走。越长大,越孤单,是事实。越孤单,越勇敢,也是事实。习惯了就好了,我相信自己。

淡定从容

春天到了,我最喜欢的季节要来了。今天虽有沙尘,但一想到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日子还是要更多些,内心便满是欢喜。

在这个春天里,珍惜所有的不期而遇,也会看淡所有的不辞而别。这把年纪了,一手以花,一手以剑,都曾挥舞过,怎样都不稀奇。

最近喜欢上了录歌,唱歌时会想起初中参加校园歌手大赛时的样子,那时,我14岁?15岁?完全想不到30年后的今天,我是怎样的一个我。

我喜欢我的十四五岁,更爱极了现在的自己。只要心有诗意,岁月便会不老。祝我生日快乐,愿我的从容配得上我的年纪。

四十的文章16:雪山下的木屋

文/戴信军

为我们开小汽车的司机,是位四十多岁的壮实精干的图瓦人汉子。风趣健谈的他告诉我们,春寒时发生了不幸事件。邻村的一个哈萨克牧民,骑着摩托车去牧场,下雪回村途中,遇见草原觅食的狼群。他用摩托车去撞击狼,一只狼被撞得浑身流血瘸着腿哀嚎,三四只狼仍纠缠乱咬。摩托车突然熄火,夜深寒冷饥饿恐惧,虽然他用腰刀抵御狼的攻击,还是被狼扑倒。当村里人举着火把,打着手电赶来时,只发现了雪地上的皮帽、血迹和摩托车。司机讲得似亲历现场一样。

司机图瓦汉子的小儿子八九岁,戴着翘起一角的宽边毡布圆白帽,穿着黑长靴,明亮的大眼睛有股机灵劲。他认真地说:我要碰见这些狼,一定让它尝尝乌龙马铁蹄的厉害。乌龙马是父亲在他6岁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礼物。现在他们家有十多匹马,他最喜爱乌龙马,乌龙马不是马群里最高大的马,但浑身乌黑,四蹄强健,鬃毛飞扬,眼睛明亮。今天他让我骑乌龙马。乌龙马通人性,一路上爬坡,过河,穿森林,过草地,它显得从容,没有别的马见激流慌张乱蹬水。一匹棕色马被突然刮到眼前的白色塑料袋惊吓得直立前蹄,把马背上的女画家腾空抛到草地上,自顾疯跑而去。第一次骑马走十多里山路,又是几十匹马同行争道,七八十度的坡,弯曲的道,还要过两次河,美丽的风景无暇欣赏。双手紧抓缰绳,不时调整马的走向,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也不敢拍照。一路颠簸到美丽峰草原,我的双腿僵硬,坐在草地间才静静地欣赏草原夕照的美妙。灌木丛丛,草地渐黄,森林托起雪山,雄鹰盘旋山腰,裸马在雪山下自由游荡,草原在金辉中逐渐归于沉寂。

第二天,我们来到禾木乡写生拍照。长长的木栅栏,高大的木门,木门只用几根圆木搭建。来到一家图瓦人院里,粗壮的松木垒起的木屋,四四方方,上面尖斜顶,长满一尺多高的茅草,木屋顶留有天窗,阳光可照进木屋。图瓦人的木屋有长方形、正方形多种。用原木交叉打榫,原木间有一层藓苔草密封保暖。有娃娃推开厚重的木门从里面探出头,手一松木门又自动关闭。用力推开木门的娃娃,摇晃着身体,从门缝中挤了出来,木门又呻吟着闭上。小狗跑过来,嗅娃娃的脚,娃娃摸着小狗裂开了嘴。穿着黑袍的年轻女人走出门,拉起地上的娃娃,娃娃跟在女人身后,小狗随着娃娃身后,一起朝院后走去。女人弯腰脚踩一节圆木,抡起斧头,一斧头一斧头木片飞舞。丢下斧头抱起木柴的女人走向前院木屋,新盖的大木屋新式门玻璃窗。征得女主人的同意,我走进了木屋。高高的台阶上,大木屋里面右侧还有一个套间,里面铁炉上铜壶里煮着奶茶。木床边木墙上挂着成吉思汗画像,是线面结合的传统样式。阳光洒进木屋,里面明亮起来,娃娃一手挥舞着小木棍,一手吃着巧克力,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话。女人用突厥语哄孩子,木屋里溢满了天伦之乐趣。

图瓦人信奉藏传佛教,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因而男人身体强壮,善骑马射箭狩猎。当地传说:成吉思汗西征时,他的次子察合台率领先头部队在经过阿尔泰深山老林时,迷失了方向而神秘失踪。今天的图瓦人不到三千人,生活在哈巴河喀纳斯湖畔草原山林里,被人们称为“林中百姓”。这里自然环境如世外桃源,背后是中俄、中哈边境。成吉思汗的国师丘处机当年在喀纳斯湖途中留有诗句:“谁知西域逢佳景,澄澄春水一池平。”

黄昏中的图瓦人木屋缕缕炊烟,碧绿的哈巴河穿行在红色黄色的落叶松、白桦林间。长长的木栅栏,错落的木屋、草垛,连接着河道上的大木桥,归途的马队从木桥木门中通过,杂乱的马蹄声中投下长长的黑影。雪山晶莹红润,高大的百年古树红叶摇曳。群鸟在树顶鸣唱旋舞,河水的吟唱悦耳动听。褪尽红晕的雪峰,被蓝黑色吞噬。今晚满天的星星衬托的北斗七星异常明亮神秘,还有村庄中点点的灯火,几声犬吠,和应着牛哞马嘶,仿佛天地的呼吸醉人净心,雪山下的村庄更显幽远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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