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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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文章1:母亲的棉花

文/吴婷

晚上七点给老家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才接通。母亲边喘边问我:“吃了吗?”

我“嗯”了一声,问:“你呢?”

“还没啊,刚从地里回来。”母亲疲惫地说,“正摘棉花。”

我不由得心疼起来。城市的我,早已吃过晚饭。可乡下的母亲,却刚刚从田间劳作归来。黑漆漆的厨房,锅灶冰冷。我责备母亲,不要不分昼夜地忙活。

挂下电话,想起了故乡的秋天,成片的棉地铺延开来,大朵大朵的棉花在枝头绽放。年迈的母亲,步履蹒跚地穿行在田沟里,将那些白灿灿的花朵轻轻地摘放到腰间的布袋中。

小时候,我的学费都是从一棵棵棉树上积攒起来的。到了棉花采摘时节,每天一回家我便扔下书包,跟随母亲到地里帮忙。我在前,母亲在后。由于我身小轻便,那些开在枝腰的,或者垂落地下的花,我负责采。这样母亲就不用弯腰了。童年时期,我与母亲都这般搭档。

长大后,求学他乡。偶尔放假回家,母亲也不肯让我下地,怕耽误我的学业。而她自己依旧在那几块棉地里起早贪黑,俯首低腰地不放过一瓣棉花絮。

高二那年秋天,周日早晨,母亲吃过饭就匆匆系上布袋,到地里摘棉花。我在院子里写作业。直到中午十二点母亲还没回家,我跑到离家不远的棉地里喊母亲。在地埂上,我看见母亲垂头坐着,邻居李婶也在身旁。原来母亲中暑了,多亏李婶及时赶到。望着母亲苍白的脸,我胆战心惊,难过不已。

刚到合肥读大学,我打电话回家告诉母亲,学校的棉被十分单薄,不暖和。母亲立即对我说:“我把今年摘的棉花,打床新被子,给你寄过去。”半个月后,我从邮局领到了新棉被。几年大学的冬天,母亲的那床棉被一直温暖着我在异乡的漫长寒夜。

棉花,在贫瘠的乡村,是农家的衣食之源。我的母亲,乡下农妇,在田埂地头,一棵一棵地栽种,而后除草剪枝,精心地等待。当一朵接一朵的白花绽开枝桠时,我那瘦弱矮小的母亲,又开始忙碌,日复一日地采摘。

我爱棉花,爱其纯白温暖。我更心疼母亲,心疼她日月辛劳。

棉花文章2:母亲爱种棉花

文/黄程雄

冬天到了,地冻天寒,寒气侵人。为保暖度严冬,我总是穿着棉袄,晚上盖着棉被,热热乎乎的。每到这时,我就会想起年少时,母亲如痴如迷种棉花的情景来。

在距村庄半里路远的黄禾背缸,有五亩多开荒的旱土,其中三亩多是父亲耕作红菇或其他作物,另两亩是母亲种棉花用地。

清明前,好种棉;清明后,好点豆。每年清明前几天,母亲就会乐呵呵地把上一年留下的棉花种籽,从瓦缸里拿出来,搁在小门屋里,喷上点水,然后用煤灰或柴火灰混合一起,赤脚板轻轻擦拭,分散成一粒粒的,装在小吊箩里。母亲挑着尿液合煤灰或火土灰,笑嘻嘻叫我随她去种棉。母亲和我来到已翻松的棉地里,她先用小锄挖好间隔距离适当均匀的浅眼孔,施下底肥。然后,我学着她从小吊箩撮三五粒棉籽,点在眼孔里,再盖上一层薄薄的火土灰或煤灰。望着母亲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一撮一撮弯腰驼背点豆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母亲栽种的棉芽苗,在她温暖的怀抱中生机勃勃地成长。

过了十天半月,棉籽就会发芽,破土而出。鲜嫩的两片幼芽,张开小口,像初生婴儿的小嘴,吮吸大自然的阳光雨露。这时,母亲就要到棉地去间苗除草。除了草,施了肥,母亲就会在棉地边,稍作憩息。她理了理额前丝丝白发,擦了擦汗水,然后左手扶锄,右手背紧挨前额,笑眯眯地望着翠绿、青秀的棉桃树,嘴里念念有词地祈愿着。不久,那一蔸蔸棉树就挂满了沉甸甸的小绿果。

然而,天有莫测的风云。有一年立秋后,棉桃树长到尺多高了,有的还逐步绽开笑脸,露出鱼肚色柔软的白朵,正是母亲日夜期盼的棉花,十分惹人喜爱。正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袭来,把不少的棉桃树打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斜。母亲心急火燎,如坐针毡。风雨稍停,她赶忙向老师请假把我叫回,带着蓑衣、斗笠,拉着我的小手,“快走,到棉地去看看,”母亲边走边说,踉踉跄跄,两眼含着泪水。

我们快步来到棉花地,看到被一阵大风雨袭后的情景,心中十分难过。一刹那,乌云收敛,千山万岭又出了“秋老虎”。我们顶着烈日的烤灸,戴着斗笠,把棉桃树一株株抚正。只见母亲佝偻着身躯,汗珠沾湿了她的白发,汗水顺着白发流下衣领,湿透了粗布棉纱衣。啊,一个棉桃十滴汗,汗水换来棉满枝,辛勤劳动的母亲,你为家人的吃穿,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岁月荏苒,人生如梦。母亲乘鹤西去三十多年了,如今,市场上千摊万店,什么衣料都有,但我仍衷爱粗糙暖和的棉制品。每当我回到那个熟悉的小村,短暂住留两个晚上,在温暖的棉被窝里,总会梦见步履蹒跚的母亲的身影。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母亲摘回的棉花,为我们全家加工做棉衣、棉被、棉鞋,让我们抵住了严寒。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啊,你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棉花文章3:亲亲的棉花

文/雨兰

一朵朵的白。暄软的白。炫目的白。温暖的白。在我的记忆里摇曳着,摇曳着。

那是棉花!我的亲亲的棉花!

她们的白,是被母亲与姐妹们的汗水与泪水漂洗过的白。

她们的温暖,是被母亲与姐妹们的手与胸体贴过的温暖。母亲般的温暖。

像麦子、玉米、豆子、谷子等作物,播种下去,浇上几遍水,施上几遍肥,锄上几遍草,只要大体上风调雨顺,就可以安心地等着收获了。

但棉花不行。说起棉花,总有种贴心贴肺的感觉,总有种扯皮连肉的温暖与疼痛。她们更像是那些辛勤的母亲们、姐妹们养出的孩子,从一粒毛茸茸的种子到捧在怀里的云朵一样洁白的棉花,一把汗一把泪地把她们养大,用小半个春天、多半个秋天、以及整个夏天的汗水与泪水养大。

广袤的棉花田里,是母亲们、姐妹们在忙碌。整个夏天里,她们也像是长在棉花地里一样。她们任劳任怨,掐枝打杈,捉虫打药,精心地呵护,不厌其烦地管理。

自从棉棵长到高于脚踝的时候,就开始俢枝打茬了。那些青枝绿叶的棉花棵啊,她们从来就不是省心的孩子,几天不管,就会长疯了长狂野了,像青春期的叛逆少女,不管不顾地疯长。在农活中,修理棉花,是简单的技术活儿,更是体力活儿,要有足够的体力,还要有足够的耐心。

修理一上午的棉花,这一上午的大部分时间,腰是弯着的,两手浸满了棉花嫩叶的绿汁,绿绿的,散发着一种不太好闻的气息。低着头弯着腰修理一上午,腰酸腿痛不说,经常是恶恶心心的。暑假,还有秋假,这是我最头痛的“作业”。我宁愿干些别的脏的累的活计也不愿去棉花地。但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不愿去也得去。妹妹也是。我们很小就长在棉田里了。

田园诗读起来总觉得美好,令人神往不已。农业农事的劳动,不仅远没有田园诗里写的那么美,甚至还很残酷。还是曹聚仁说得切实:“翻开《小说》半月刊第三期,便见郁达夫先生手写的《临安道上即景》诗:泥壁茅蓬四五家,山茶初茁两三芽;天晴男女忙农去,闲煞门前一树花。不禁想起陆放翁的诗,辛稼轩的词来。这轻松的农村风物,如三月和风,使人作翛然尘外之想。可是我从农村来,颇知农村事,这诗的农村剪影,全是文人的幻觉。”(曹聚仁《文诌》)棉田里的劳动,实在是没有多少诗意可言的,是苦是累是脏,甚至是危险。给棉花打药则是有些偏重的体力活,装满药水的桶大约有二三十斤重,几十斤的药桶背在背上,讲究一些的在短衫的外面,披上一块棉布包袱,最热的暑天,经常是太阳最毒的中午,喷洒的农药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肩膀勒出了血痕,背上捂出了痱子,这都是常事,最可怕的是农药中毒,尽管都小心了又小心,农药中毒的事每年夏天都会发生几起的。

还要捉虫,用手捉。有一种棉铃虫,到了二代或者是三代,具有了耐药性,剧毒的农药也打不死。只好一家人全上阵,一人拎着一个废旧瓶子,天蒙蒙亮就趟着冰凉的露水到棉花地里捉虫。棉花开出的花也是很美的,粉红的、淡黄的、白色的,但劳碌的人们无暇也没有心情欣赏,而这棉铃虫大多数是在开着的棉花花心里躲着的,它们咬吃花心进而钻到稚嫩的棉桃里继续为害。

棉花花开谢后,便结下青绿的果实--棉桃。这棉桃,就是雪白、温暖的棉花的摇篮,或者说是幼年。棉花喜旱。对于棉花来说,有些秋旱倒是好事,日晒足,棉桃发育得好,开出的棉花朵大、绒丰。如果这一年赶上“秋傻子”天气,也就是连阴雨天气,成长发育中的棉桃会慢慢沤掉,收成最少也要减去两三成。

一两场霜降后,那些由青绿变成紫褐色的棉桃一个个绽开了笑口,笑口里露出的是洁白柔软的棉朵。大半年的辛苦,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喜悦。如果说农田劳作有些诗意的话,拾棉花可以算是最富有诗意的一种。秋高气爽,抬头,湛蓝湛蓝的蓝天,白云朵朵,美丽、轻盈;低头,棉田里朵朵棉花,洁白、温暖,秋风吹来,舒爽通透。一双双手,在棉田里欢快地游动着,舞蹈着,歌唱着。粗糙的手,是母亲们的,细嫩的手,是女儿们的。大包袱儿,小包袱儿,紧紧系在胸前,一朵朵的棉花摘到手里,收进怀里,便和你贴着心,靠着肺,人拥抱着棉花,棉花也拥抱着人,人暖着棉花,棉花也暖着人,棉花和人心跳相连,呼吸相接,体温相融,便也有了相濡以沫的亲情。棉田广阔,挨着近的,叽叽喳喳地聊天;喜欢唱的,高高兴兴地哼唱,调子跑到村口也不影响兴致;有心事的,边两手麻利地拾棉花,边想着甜蜜的心事……

棉花是那时的主要经济作物,一个家庭就指望棉花丰收,卖掉一大部分,孩子的学费、春天的肥料钱就有了着落,再有余裕,大人孩子添置件新衣;留下一小部分,给一家人做棉衣做被子;家里有女儿大些的快要出阁的,有儿子大些的要娶新媳妇的,这卖得的棉花款里还会有一两床喜庆的大花锦缎被面,过日子有底的母亲们会为儿女的幸福慢慢地积攒,即使自己勤俭再勤俭委屈再委屈,也是喜悦的,无怨的……

麦子、玉米、黄豆、稻谷等粮食作物丰收,一家人一年的吃食有了着落。棉花丰收,一家人的小小幸福,也有了着落。

亲亲的棉花,温暖的棉花,也是我心中的母亲的花,最最美丽的花。

棉花文章4:冬来弹棉花

文/江初昕

“白雪纷飞,伯乐操琴,问是何调,人人知音。”读到这样的诗句,人们很难和棉花匠相联系在一起。然而,这确实是棉花匠的真实写照。弹棉花是一种老手艺了,行头比较简单,一弯弹弓、一张磨盘、一个弹花棒槌和一根牵纱篾。“弹棉花嘞——”一阵悠扬的叫唤声传遍了大街小巷。

弹棉花季节性很强,上半年闲得慌,下半年又忙不过来。乡下农村,每到年根,男娶女嫁,谁家不弹上几床崭新的棉被呀。被子誉为“一辈子”,讨个好彩头,可不能马虎。往往东家都会尽其所能,把棉花匠伺候得满心欢喜。棉花匠也上心,把那棒槌抡得格外的有劲,棉花弹得雪白蓬松。棉花匠基本都是一个人,但到了放线蒙被的时候,东家才会派一人给师傅做对手,在一头帮忙放线扯线。结婚的棉被,一般都会在上面用红线拼个“囍”字,有的棉花匠手巧,还能用红线拼成鸳鸯戏水、喜鹊登枝之类吉祥喜庆的图案来,备受东家的喜欢。冬季也有棉被翻新的,反正,棉花匠来到一个村庄,就能做上好几天。

去了棉籽的棉花堆积在木板上,棉花匠便在腰间系上一根绑带,后背固定一根竹竿。把那只笨重的大木弓一头系在腰间,一头吊在竹竿上,大木弓上有一根竹筷一般的牛筋长弦。那只木制的棒槌也是特制的,前面是一个圆头,圆头上有凹槽,弹棉花时,以右手拿木棰敲击弓上牛筋,再随手一拉动,牛筋就弹了起来,如此反复的点击,随着“嘭嘭嘭”的声响,木板上的棉花纷纷被弹松,棉絮纷飞,几个时辰,已是一堆蓬松的棉花了,就像天上的云朵一般。棉花弹好后,归整铺平,接着就是放线了。把棉线穿在一根细小的竹竿上,线盘固定好后,二人对面而立。棉花匠抓住一头棉线后,就把竹竿伸向对面,对面的人接过棉线,比划好长短,顺势把棉线扯断,动作有条不紊,行云流水。如此经纬交叉,纵横交错,就把棉絮固定好了。之后,用木制磨盘,在上面使劲来回碾压,使之服帖,厚薄均匀。最后,用竹子编成的竹匾再磨平整,这样,一床棉被就弹好了。

要是天气好的时候,就把弹棉花木板架搬到晒谷场上来。这时的晒谷场顿时热闹了起来,大人端着饭碗也来凑热闹,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都在讨论着。而我们小孩则在晒谷场上追逐打闹,还不时的大声唱着那首童谣:“嘭嘭嘭,弹新棉,弹得新棉嫁新娘。新棉暖,新棉新,今后的日子暖人心”。弹棉花的这家人听到,也跟着喜庆热闹了起来。

而今,随着社会的进步,现在都改用机器来弹棉花了,传统的弹棉花手艺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偶尔也会在城市的角落里看见以前那种传统的棉花匠,“嘭嘭”弹棉花悦耳的声响灌入耳朵里,满屋子棉絮纷飞。来这里的都是一些年纪偏大的人,还是喜欢手工弹的棉花,蓬松温暖,而且还耐用。刚劲的弹奏声中,那是对平凡岁月的深情吟唱。

棉花文章5:秋风棉花白

文/宫凤华

棉花如窈窕村姑,展露曼妙的身姿,发出洁白的笑声,透着一股野性的风情。棉花白得纯粹,像陌上的芦花,像翩跹的雪花。

棉苗嫩红的小茎、掌状的叶子,风中不停地招摇,飒飒声中如吟一首抒情诗。棉花开花,水红米黄,色彩绚丽,如列维坦的风景画。

棉花们懂得感恩,在农人的张望里,一天天丰满起来,温暖着乡村,温暖着纯净的心灵。

棉花地里一片雪白,如芦花,似飞絮。深秋的棉花叶子褐黄、枯焦,先前青碧的秆子变成赭黄、黝黑。远远望去,一片片棉田,就像飘浮于海上的冰山,又似游弋的白云,栖息于平原上。

杲杲秋阳下,村妇纤细的腰里扎着蛇皮袋,动作娴孰地采摘着咧开嘴咯咯笑的棉花,袋里渐渐鼓凸起来,如同腆着大肚子的孕妇。瘦硬的棉花秸秆不时戳着村妇的肌肤,又痛又痒,有时划伤皱纹纵横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疼得烘烘的。

但管不了这些,得赶快拾棉花,说不定明天飘下一场秋雨,那就得等好几天才能拾,棉花早已变成灰白的了,或霉变了,那可懊恼不迭哟。采摘棉花是天地间最美的舞蹈,与村姑们采桑、采菱、采茶一样,弥漫着古典的诗意。棉田里不时传来俊俏姑娘甜腻动听的民歌小曲儿,这时候的棉田最浪漫,最具乡野风情。

棉花拾回来后,摊在箔子上、竹匾里、席子上曝晒。农家院子里、草垛上、倒扣的木船上都晒着洁白的棉花,像冬天下了一场大雪。

母亲把积攒的棉花拿到弹棉花的店里。弹棉花的汉子,戴着鸭舌帽、口罩,手持黧黄的大弓,用棒槌不断敲击,“嘭嘭——笃笃”,棉絮起身、跳舞、腾飞,再拉线、压平,棉花胎便弹好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给人以美的享受。母亲抱着棉胎的身影在夕阳濡染下,镶了一道金边,令人眼睛潮软。

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的身影投射在涂满旧报纸的斑驳土墙上。她握着硬邦邦的棉鞋底,拉着长长的棉线,随着“哧溜哧溜”的声响,鞋底便多了一个个针脚儿。我们睡在母亲缝制的棉被里,感到那吱吱声极富韵律,仿佛是一首沧桑的牛歌,伴着晃悠悠的摇篮让你沉沉入睡。

那年我结婚时,新娘船上大红大绿的新被子少说也有十条八条。有菊花面子的,有牡丹面子的,有荷花面子的,各式各样的都有。棉被红红绿绿地堆放着,极霸气地照耀着人的眼。岸上聚了好多姑娘媳妇观望,啧啧称赞。那是母亲攒了多少棉花才凑足的啊!

徜徉于阡陌之间,举首凝望空旷的棉田,心中溢满温馨和感动。这片透彻的白,这份诗意的白,把萧瑟的秋天缀饰得分外圣洁分外纯净。这诗性而温暖的棉花带着母亲的体温和气质,雪花一样飘向吉祥的村庄,飘向纯洁的心灵。

棉花文章6:弹棉花

文/马未都

现在人睡觉盖的被子五花八门,羽绒的,腈纶棉的,不知什么材料的;而过去的人盖的被子只有一种棉的,讲究一些的盖丝棉的。棉被有个朴素的标准,论斤。三至五斤的属于正常,低于高于这个重量的都不属于常态。天冷时一床被子如果不能御寒,就在被子上面再加上一床,没有的话就将大衣或者棉衣棉裤统统盖在上面。早年我在农村就是这样度过寒冷的冬季。

棉被有个缺点,时间盖久了就会变硬,板结了,盖在身上既不舒服也不暖和,简单治理的办法是趁着冬季的暖阳,拿到院子里晒晒,晚上闻着晒了一天的棉被发出的“太阳味儿”舒服得很。幼时在城市大院,少时在农村场院,冬季晾晒棉被算是生活中的一景,充满了人情的温馨。

但棉被使用时间太久,晾晒就作用不大了,那就得从根上治理,将棉被重新弹一遍,整旧如新,一般弹棉花都在春季,满大街小巷都有弹棉花师傅支起的摊,多半是家庭妇女抱着被子去讨价还价,提各种要求。弹花师傅往往都点头答应,然后将旧被拆开,棉花套铺平,用他那张神奇的棉花弓将棉花“绷绷绷”弹松,有时还根据客人的要求添加新棉,最后再将弹好的棉花套罩上一层细如蛛网的纱网,本来寸余厚的被子膨松至三寸以上,客人抱着被子挡着脸,左右探头高兴地回了家。

弹棉花哪天在城市里消失的还真说不好,反正忽然有一天想起这事怅然若失。弹棉花本来是城市与乡村最富人情味的生活场景,至少已存在数百年了,谁知事过境迁,生活中没人再在乎这门技艺,连它那不似音乐,胜似音乐的“绷绷”声都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绝响。

棉花文章7:我棉我衣

文/子薇

枣芽发,种棉花。栽种棉花,当是清明时节,雨淅淅沥沥地下,香椿发满枝头,荷叶在池塘里星星点点地冒出来,柳树扬花,绒绒白絮漫天飞舞。约摸两个月后的麦收时节,要给棉花追肥了,庄户人的汗水一滴摔成八瓣,把化肥拌进鸡粪里,在棉禾根下挖出一个一个的小坑,肥料被一点一点地填进去,再拿土覆上。棉花知恩图报,不辜负庄户人的辛劳汗水和殷切期望,得到充足养分的它们,借力雨水的滋润阳光的照耀,疯了一样地生长。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棉花实诚地恪守着这个规律。初夏,枝叶葳蕤绿意浓稠的棉花地里,白、黄、粉、紫色的花儿五彩缤纷,与不甘落后追着长的其它各色农作物相比,生机盎然的棉花地,无疑是好看也是耐看的;过些日子,炽热的阳光下,艳丽芬芳的花儿次第落下去,棉桃在根根禾秆上次第挂起来;到了秋天,棉花的枝条不堪饱满丰实棉桃的重负,把腰齐齐地弯了下去,一夜秋风紧,在我们渴盼的目光里,棉桃声势浩大地绽放开来。这次的绽放,不同于青春萌动时节的秾丽瑰艳,清一色的白,素朴端庄,清雅大方,棉花在不知不觉中成熟了——那是成竹在胸的淡定从容,那是籽实饱满的讷言敏行。如此的丰收景象,让人踏实心安,我们笑了,棉桃日复一日地笑得更加欢畅了。

当然,棉花生长的过程,并不让人省心省力,跟其它农作物一样,也是一份耕耘方有一份收获。育秧,移苗,间苗,锄草,施肥;还有那些节外生出的杈枝,得不断地修剪;盛夏时节,为防虫害,似火的骄阳下,庄户人身背压杆喷雾器往棉花地里喷洒农药,如果身体抵抗力下降或者防护措施不够到位,农药的毒性侵入人的身体里,那是足以把人给折腾得死去活来的。

摘棉花,是一项力气活,也是一项技术活,开摘前系一围兜于腰间。凡事熟能生巧,大人们双手齐下,摘得急且准,我跟在一旁一朵一朵小心谨慎地摘着,动作缓慢不说,棉桃里总会留下被拽得长长的“眼子毛”,手指还被坚硬的壳刺得千疮百孔。看花容易绣花难,到了摘棉花这里,也是同理。

夜晚,在堂间,我们全家总动员,把棉花摊放在簸箕里,一粒一粒地抠出里面的棉籽。作为种子的好棉籽,粒粒是宝,得把它们收藏保存好,那是来年棉花丰收的希望之所在。响睛的白日里,把云锦一样的棉花摊在门口铺开的席子以及簸箕上,吸足了阳光的棉花,一麻袋一麻袋地收拾好,是拿来做衣服,还是拿出去售卖,便是各家斟酌各自定夺了。

夜深了,桌上的油灯散发出苍黄的光芒,母亲坐在纺车边,左手握着用事先弹好的棉花搓成的棉条,右手摇着纺车,那声音,吱吱扭扭的,我和弟弟就在这般有着沧桑古意的氛围里沉沉睡去。

那些年,我们身上穿的衬衣床上睡的被单,几乎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棉花加工出来的。衬衣,并不染色,就是原始的本白,每次洗澡时换下来清洗干净,拿稀释的米汤浸透,拧干,晒出去,再穿上身时,便有了挺刮的质感。经过同样程序处理的被单,把我们紧紧地包裹着,足以驱走冬夜的严寒,给予我们温暖热乎的安全感。

大约在我七岁时,村里进驻了工作组,他们的办公地以及居所与我家比邻。张伯伯读高中的女儿节假日便会过来,让我叹为观止的是,她居然会裁剪衣裳,且一律手工缝制。若是涤纶、涤卡衣裤,她拿针线锁好边,垫一块干净的棉布上去,然后拿装上滚开水的瓷缸,在衣裤上一趟一趟来来回回地压过去,漂亮的衣缝便整齐地呈现出来了。那感觉,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地形容,年岁渐长,我终于明白,彼时令我心潮澎湃的感觉,是谓惊艳。那年月,涤纶、涤卡稀罕,棉布则比较的大众化,及至后来,我才渐渐地体味到棉布卓而不群的好——棉布价廉物美;拿棉布做衣裳,剪裁起来轻松顺手,缝制时省却了锁边那道工序,毛边直接包进去就好;换季收藏的纯棉衣被,洗净晒干叠齐摆放进衣柜里,来年拿出来可以直接穿用,省掉了其它布料要重新熨烫的麻烦;从裁剪到缝制到后期打理收藏,棉布与其它面料相比,让人省心省力,它以自己朴实无华的优良品质,尽己所能地减轻我们人类的体力和负担。

到了冬天,母亲去吴桥街上扯回一些纯棉灯芯绒布料,那是为做我们全家过年新鞋准备的。每年请裁缝回家为我们做新衣的棉布边角料,一丁点都没舍得扔掉,拿面糊一块一块一层一层地粘起来,也有簸箕那么大,晒上几个日头,照着各人的脚,一块一块地剪裁妥当,拿棉线一针一针地纳好千层底,绲上白棉布边,和灯芯绒鞋面的鞋帮绱在一起,一双暖和又养脚的纯棉布鞋就大功告成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那首感动了一代又一代游子的古诗里的“衣”,是棉衣,也或者,是棉布缝制的夹衣、单衣。现如今的面料花样品种繁多,但是对于纯棉面料制成的衣物,看着用着依然觉得特别的亲切,这份亲切,是自幼年起就流淌在血液里的——情意深深,温暖一生。

棉花文章8:摘棉花

文/高欣悦

十月是个庄稼成熟、果实累累的季节。瞧,成熟的玉米已经被剥完,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玉米杆。小红辣椒也成熟了,远看,像一丛丛盛开的红花。

走进棉花地,棉花已经开放了,有的才开出一点点,有的已经全开了,像一朵朵小白花,有的饱胀得像马上要破裂似的。奶奶说,只能摘全开的。我们进行了比赛,我和姐姐一组,弟弟和妹妹一组。比赛开始了,妹妹那一组熟能生巧、摘得飞快。姐姐一声“快点”,我们开始摘了,因为姐姐摘过棉花,所以比我快多了。我为了不拉后腿,看姐姐摘了几遍,我照着她的方法开始摘。渐渐地,我的速度开始快了起来。终于,我们这一组超过了妹妹那一组。妹妹看到我们不仅摘得比他们快,而且,还比他们摘得多,她连忙拉着弟弟飞快地摘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一声“啊——”划破了天空的宁静,他们都停下来。姐姐问我:“你怎么了,妹妹?”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虽然我的小腿被划破了,但我仍笑着说:“没事,没事。”姐姐怀疑地问:“真没事?”“姐,真没事。”“那就好。”我们一直从下午两点摘到五点半。比赛结束了,我和姐姐摘了一大麻袋,妹妹、弟弟摘的比我们少一点。所以我们赢了,我的心里高兴得跟吃了蜜一样甜。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后,惊讶地发现,不仅小腿挂了彩,连脸上、手上都被棉花枝划得斑斑驳驳的。

通过摘棉花,不仅让我们接近了大自然,也让我们知道了劳动很辛苦。

棉花文章9:棉花词

文/何剑胜

每年的六月或者七月,我一直不肯下棉花地,太热,盛夏的骄阳似火,走在乡村的田野能听到大地丝丝燃烧的喘息,以及河流迅速蒸腾时发出的哗然声。枫树叶子般的棉花叶蔫头耷脑,棉桃爆裂,哔啵有声。于是,云锦般的棉花朵在烈日下便蓬然而胀,发出耀眼的白光。

摘棉花最好选择在午后。早晨不行,有露水。中午太热,没人敢下地。下午稍凉,经过大半天太阳的暴晒,午后的棉花朵开得又白又暄,手指捏住暄软的棉花朵轻轻往外一拉,蓬松柔软、雪白如絮的棉花朵就从张开的棉桃荚里脱壳而出。我们把这叫捡棉花,如果连桃荚一起折就叫摘棉花,挺苦的农活,尖尖的桃荚常会把衣服和皮肤划破划伤,汗水漫过伤口,洒盐般痛。摘捡棉花是大人小孩都不太愿意干的活,但又不得干。你不干,或许有人愿意干,别人替你干了,抓住了叫偷。若让外人碰上了就狡辩说是走错了地界。当谁都没发现,那损失的棉花就成了别人家里的财产。

那年月,我们临湖村就有专门偷摘别人家棉花的人家。棉花比粮食产量低。棉花比粮食值钱。那年月,种棉是上面给下面下达的硬性任务。家家必须得种。种棉面积按人口钧摊。收获的棉要像公粮一样按指标上交。在我们村附近,有一农妇,据说因为棉花歉收,或许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家庭原因,她把本来要打到庄稼地里的农药当作饮料喝了。

收棉花辛苦,种棉花的过程更累人。在那些栽种棉花的年月,农村人把棉花当祖宗一样伺候,不敢稍有懈怠。我们村有个叫牛头的人,他家种的棉花是全临湖最差的。那差,简直令人羞于提说。别人的棉花棵长得像灌木一样粗壮茂密,他的棉花棵只有筷子那么高,分叉又少,直到棉花结桃也不见棉花长高多少。多年如此,牛头却不以为意,把村人的指教和耻笑当耳旁风。

棉花的长势与主人的勤劳有关,不但要及时施肥浇水除草,还要学会科学管理。牛头家贫,谷粮青黄不接的时节还得靠他老母亲,揣个空空的撮箕,弯腰躬背的走东家求西家借米度日,是没有多余的钱拿来买化肥农药的。牛头不但人懒,还好要面子,不像三叔公,家贫,但勤于拾捡畜粪,倒也把庄稼种得不赖。我母亲看他们可怜就曾多次接济过他们,到打了新米的时候,牛头母亲就又端了装新米的撮箕挨家挨户的还米。那是个不多言语的老妇人,那些年,她几乎低声下气的借遍了何姓人家的米。

牛头家的穷有方方面面的原因,按说,农民之家在那个年月经历过一场场运动后,差不多都处在相同的起跑线上,大家几乎都是从包产到户开始起家的,谈不上谁穷谁富。日久,牛头家的生活为何就比同村人家落后了呢?

本来牛头家是可以不必种田的。牛头的父亲,作为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老兵,又立过战功,当撤出朝鲜后,本来是有留城机会的,但他拒绝了部队领导的挽留,硬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不能不说那一代人对故乡对乡土是有着别样的情结的。老兵曾说,亲近土地就是远离饥饿。他是在饥馑的年月里生长的,回归泥土和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是老兵多年的心愿!日后,因为这卑微又神圣的心愿,抗美老兵没少挨他子女的抱怨。如果说最初留在东北离乡太远,那么在景德镇上班算是在自家门口做事了,可老兵最终放弃了做个城里人的机会,毅然决然的回到乡下种田。

事实是,老兵并不擅长伺弄庄稼,虽然每次出工收工的路上,都高唱着调子激扬的战斗歌曲,他家庄稼地里的野草杂稗似乎比老美还难于消灭。

牛头的懒在临湖村是出了名的。老兵很早就过世了,当家作主后的牛头懒散依然,偏偏懒人讨到了一个勤快的老婆。人家说他娶了老婆等于娶了牛马,不仅为他生儿育女,见天光就勤扒苦挖在他家的地里。他老婆的勤快仍然没有改善他们家的贫穷面貌,却让他的老母亲放下了多年讨米下锅的撮箕,这也算是牛头一家的意外造化了。牛头一家生活的改善得以他一双长大成人后的儿女,他儿女从沿海寄回家里的钱,让牛头在临湖村活出了从未有过的尊严。

已经好多年了,母亲说她已经好多年没种过棉花了。母亲最近一次种棉花是在姐姐出嫁的那一年。为了给女儿陪嫁,娘家总是要打几床漂亮厚实的棉被的。

做被子里的棉胎一般要选上好的棉花。棉花经过了机棉机去籽,留下蓬松的棉絮,到了年底,走村串户的弹花匠便有了应接不暇的生意。这时的村庄,在弹花匠有力的指间变得动感起来。我们与伯父家共有的堂屋,因了弹花匠的到来打开了紧闭数月的门户。要不了多久,弹飞的棉絮就糊满了房梁和屋瓦。有弹花匠的日子,是我们做小孩子的节日,那时候可能已经放了寒假,我们可以整天围在弹花匠的身边,看人家师徒有条不紊地弹花、铺絮、拉线,用木制的磨盘来回挤压成型的棉胎。看弹花匠忙活,我们会变得像弹花匠一样,头发眉毛像落了霜般薄薄地铺了层雪白。小伙伴们你看看我的仪态,我瞅瞅你的模样,然后为各自的变化大笑不已。

我喜欢弹花匠的到来。我喜欢看弹花匠肩背牛筋大弓,吉他手般潇洒弹拔的样子。我喜欢听弹花匠“叮叮咚咚”弹奏的声音,在乡村娱乐匮乏的年代有如谛听天籁。

弹花匠师徒来自乐安河的那边,说一口极甜极糯的赣东北方言,比我们万年土话好听。师傅个高,略瘦弱。徒弟显矮,但壮实。师徒俩都不太爱说话。不过,背了师傅,徒弟还是极活跃的。师傅常常咳嗽,祖母说那是师傅的肺里吸多了棉絮的原因。想想挺可怕的。此后,我便下意识地离弹花匠远了,可能是害怕那到处飞舞的棉絮会吸进我的肺里。

祖母曾有一架老式的纺车,在阴雨天里,祖母常常坐在她家堂屋的大门口,把一箩筐又一箩筐的棉絮纺成细细的纱线,沿着竹签缠成一个个锥形的棉线砣,然后用来做手工的棉布。由于经过手指不断地捻摸和揉搓,做出来的手工棉布就不怎么显白,手感粗糙,表面泛黄。但祖母把棉布件件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宝贝样郑重的放入木箱里,已知天命的祖母说,等她和祖父老了的那天,好拿出来给儿孙们做孝布。

想到祖母的纺车就想起读初中时,余干籍的语文老师讲《木兰辞》一课时,他领读的腔调和发音,初听时实不好懂,本来是“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的,硬是被汤老师读成了“鸡鸡复鸡鸡,木兰当呼鸡”。明明知道读音不对,调皮的学生还是恶作剧的大声学读。

“鸡鸡复鸡鸡,木兰当呼鸡”,一想起,不觉莞尔!

在木兰年代,想来棉花应该早已有之,并被平常百姓所拥有。棉花的应用、普及,应该和棉花的广泛栽种有关。如今故乡已不作兴种棉了,即使种,也比不上新疆的棉多棉广,更形成不了百万采棉大军的浩瀚景象。在棉花作为必种作物的年月,种棉收棉是非常劳心费神的事,由于产量的局限性,棉的收入与人们的付出是不对等的,所以就少了栽种的积极性。

早期种棉是一垄垄撒播,苗出来后要间苗、施肥、除草,汗滴棉下土,无迹无影,能捞回个化肥钱就阿弥陀佛了。后来不知是谁发明了“营养钵”栽种法,每钵下籽两粒,产量倒是提上去了,繁复的操作工序却更加累人。但总体上说:入总是不及付出。人们种棉的积极性依然不高。

再后来,没人再强制农民栽种农作物种类,当农民对自己的土地终于有了一定的自主权时,棉就像麦一样,在我们临湖村渐渐地走远成了绝景。

在临湖,昔日棉花,它曾经,或许现在依然还温暖着很多人的梦。

在我心底,棉花永远是一个既温暖又柔软的词语。

在我意识里,棉花是世上唯一拥有阳光气质的花朵。

棉花文章10:棉花

文/廉彩红

看到棉花,它被厚厚的壳坚硬而严实地包裹着。入了秋,甚至入了冬,才让棉花白生生地向这世界展示出美而柔软来。它开在暮秋,风凉不惧,雨落不惊,百花皆已凋零,只有它疯在旷野里。这柔软又疯狂的棉花,是女子花吗?一些女子的感情若烈起来、疯起来,真的如棉花一样纠缠不休呢,你走到哪它都随着,然后随便把自己安置在一个角落里,不声不响地独自开放。

每到冬天,村里总会来一个妇女拉着一平车的棉花沿街叫卖,她瘦削的面颊上写满沧桑。据说,她因为生了三个女儿被丈夫打骂。卖棉花时她总是笑盈盈的,但是她眉眼处的忧伤告诉我们她并不幸福。她卖的棉花柔软、细腻,摸不到一丝杂质。母亲极喜欢在她这里买棉花,说她卖的棉花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一家。回到家里,母亲或絮着厚厚的被子,或做着棉衣,一边叹息着:“唉,可怜的女人,年轻时长得可漂亮了,却遇到这么一个男人,当初他们还是自由恋爱的呢!”

几年来,我被生活的风浪吹落到家乡之外的地方。这一天,我又回到故乡,我又遇到了这个女人。这次,她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满满一车的棉花温暖而喜气。她的眼角带着笑,眉毛带着笑,整个人灵动而活泛。是比几年前老了,但是脸色健康而红润,话里多了爽利和愉悦,一个男人不言不语,帮着她收钱、过秤,一举一动间都是关心和体贴。听婶婶说,她还是和第一个男人离了婚,认识第二个男人时她是害怕和警惕的,怕再受到伤害。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一直默默地帮她,不再提结婚的事。春去秋来,一颗冷寂的心终于被温暖了。两个人结婚后,齐心协力打理着棉花田,将棉花种得远近闻名,他们俩也如棉一样情意绵绵。

走在郊外的田地里,赫然发现一小片棉花透过坚硬的壳在寒风中微笑。喜悦由心而生,折了几枝棉,插在瓶子里。第二天早上发现它们竟然蓬勃地盛开了。棉,这木里的锦,所需不多,一个角落的温暖,一个瓶子的护佑,它就开得这样灿烂,笑得如此明媚。棉的心,也需要体贴与关爱。

棉花文章11:棉花盛开的沙上风情

文/丁竹鸣

八月的沙上是一片翠绿的棉海,点缀了星星般的白花黄花和紫花。只有棉花在试花的季节里,不知不觉地变换了三种颜色。仿佛女大十八变越长越美丽,引来一群群蜜蜂忙碌地往返采蜜。

空气里弥漫了花香蜜甜的炎热气息。村路两旁,几个穿红着蓝的喷药青年像花蝴蝶一般,在翠绿的棉海里游弋。从七月中旬开花到结棉铃果,大约需要半月时间。进棉田的人只是喷药水,除草培土的活六月已做好几遍了。棉株已经合拢,人进棉垅仅露出个头,而且要当心别碰断挂果的棉枝。

棉乡自有令人振奋的新事,棉海铺开了无涯无际的绿色希望。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我走进久违的三家村,不禁记起了那个长年生病的小队会计。他妻子在河滩淘米,远远看见我就喊会计出来,把我让进了屋。他客气地拔了两根甜芦穄,我们边嚼边谈。话题自然转到棉花上。他说,现在的政策是对的。按理今年棉花早期红蛛蜘,后期逢旱,长势哪能这么好?都为承包了,都是自家的,喷药时仔仔细细,叶子正反面都喷到了。从前干活大呼隆,抢的是工分,哪肯这么干?他算了笔账,六亩棉花以亩产皮棉一百二十斤计,可得一千二百元。收入比前年翻了一番呢!我真为这个老乡有了新的憧憬而高兴。

棉花盛开的季节,秋云在头顶飘荡,一堆堆白得可爱,让人想起温柔的心思。云隙中湛蓝的秋空是那么纯洁,像小溪里的水,透着眼睛般的聪慧。一大片雪白的棉花,斑斑点点地洒在绿褐色的棉林里,只看见摘棉人的凉帽慢慢移动。空旷的田野没有任何打扰,人的兴趣自然地流露出来。有人哼起棉乡小曲,有人想着高兴事嘴角挂起微笑。摘棉是令人欣喜的,大把柔和的棉花捏在手心,仿佛连着心肺温暖如春。我喜欢在自家的棉林里摘棉。虽然弯腰曲背很累,带个随身听挂在棉枝上,打开按钮,优美的戏曲、好听的歌声、有趣的广播剧接踵而来。此刻劳累的活变成轻松的事,你的手在轻轻地摘,心却飞了起来。

棉林是人工的森林。三尺高的棉林里,枝叶茂盛绿荫葱茏。绿叶覆盖下,有初生的嫩草,飞舞的蚊虫。花背的瓢虫在棉枝上细细爬行。水沟里积水清凉,癞蛤蟆躲在棉根下吃虫子。细蛛蜘交错在棉枝上挂起了飘荡的网,专门捕捉那些看不见危险的小昆虫。连小鸟也误以为这是森林,而在其中做窝生蛋过起了家家。无尽的棉林隐藏了一种神秘感。这里不但是蛤蟆虫蚁小鸟们的世界,早年间还听说棉林下男女的幽会。浪漫的野性冲破束缚,唱了一曲心灵碰撞之歌。

长江畔秋云变幻莫测,雷阵雨眨眼而来眨眼而去,有“雨下不过田埂”之说。常通港上,一桥如虹长卧水面,清得发亮的河水里映出了满天晚霞。一条挂桨船,响着突突的马达扬长而去。空气中飘着炊烟味,瓜熟蒂落的香甜,玉米成熟和水稻灌浆的清馨,还有这热烈的棉花气息。故乡的田野向着广阔而深邃的远方伸展,地平线上有矮矮的孤树和毛毛的秋草。八月,一个躁动兴奋、充满期待的季节,棉海把你带进自由的境界里遨游,我都要在棉花香里醉晕了。

闪烁的银河自南而北地横过了星空,地球已转过了九十度,来在太阳的秋分角。棉乡的乡谣唱道:天河南北环,家家摘新棉。绿油油的棉铃在阳光中迅速地成长,开出了丰满雪白的第一朵柔棉。从初摘到二摘三摘四摘,时光也从初秋来到初冬。棉乡的晒场上堆高了白乎乎的新棉,坐满了笑嘻嘻的拣棉村妇。

直至北风呼呼地呜叫,棉叶飞满了田间,棉农还要去赤条条的棉林中,收拾残留在棉壳里的“眼屎花”。他们的心里是不能容忍一点点的浪费的。从二月起,苗床施肥、打钵、间苗、移钵、陈肥、培土、锄草、整枝、喷药,不知经过多少遍工,才盼到七月试花,八月结果,九月初摘。种棉的繁复辛苦,只有棉农知道。

沙上人喜种棉不但基于自身的温饱需求,而且是这样一个吃苦耐劳的族群,在沙地上精耕细作,把大批的优质长绒棉送进纺织厂织出各式花布,给了天下人温暖美丽。说他们是衣食父母毫不夸张。

棉花文章12:母亲爱种棉花

文/黄程雄

冬天到了,地冻天寒,寒气侵人。为保暖度严冬,我总是穿着棉袄,晚上盖着棉被,热热乎乎的。每到这时,我就会想起年少时,母亲如痴如迷种棉花的情景来。

在距村庄半里路远的黄禾背缸,有五亩多开荒的旱土,其中三亩多是父亲耕作红菇或其他作物,另两亩是母亲种棉花用地。

清明前,好种棉;清明后,好点豆。每年清明前几天,母亲就会乐呵呵地把上一年留下的棉花种籽,从瓦缸里拿出来,搁在小门屋里,喷上点水,然后用煤灰或柴火灰混合一起,赤脚板轻轻擦拭,分散成一粒粒的,装在小吊箩里。母亲挑着尿液合煤灰或火土灰,笑嘻嘻叫我随她去种棉。母亲和我来到已翻松的棉地里,她先用小锄挖好间隔距离适当均匀的浅眼孔,施下底肥。然后,我学着她从小吊箩撮三五粒棉籽,点在眼孔里,再盖上一层薄薄的火土灰或煤灰。望着母亲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一撮一撮弯腰驼背点豆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母亲栽种的棉芽苗,在她温暖的怀抱中生机勃勃地成长。

过了十天半月,棉籽就会发芽,破土而出。鲜嫩的两片幼芽,张开小口,像初生婴儿的小嘴,吮吸大自然的阳光雨露。这时,母亲就要到棉地去间苗除草。除了草,施了肥,母亲就会在棉地边,稍作憩息。她理了理额前丝丝白发,擦了擦汗水,然后左手扶锄,右手背紧挨前额,笑眯眯地望着翠绿、青秀的棉桃树,嘴里念念有词地祈愿着。不久,那一蔸蔸棉树就挂满了沉甸甸的小绿果。

然而,天有莫测的风云。有一年立秋后,棉桃树长到尺多高了,有的还逐步绽开笑脸,露出鱼肚色柔软的白朵,正是母亲日夜期盼的棉花,十分惹人喜爱。正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袭来,把不少的棉桃树打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斜。母亲心急火燎,如坐针毡。风雨稍停,她赶忙向老师请假把我叫回,带着蓑衣、斗笠,拉着我的小手,“快走,到棉地去看看,”母亲边走边说,踉踉跄跄,两眼含着泪水。

我们快步来到棉花地,看到被一阵大风雨袭后的情景,心中十分难过。一刹那,乌云收敛,千山万岭又出了“秋老虎”。我们顶着烈日的烤灸,戴着斗笠,把棉桃树一株株抚正。只见母亲佝偻着身躯,汗珠沾湿了她的白发,汗水顺着白发流下衣领,湿透了粗布棉纱衣。啊,一个棉桃十滴汗,汗水换来棉满枝,辛勤劳动的母亲,你为家人的吃穿,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岁月荏苒,人生如梦。母亲乘鹤西去三十多年了,如今,市场上千摊万店,什么衣料都有,但我仍衷爱粗糙暖和的棉制品。每当我回到那个熟悉的小村,短暂住留两个晚上,在温暖的棉被窝里,总会梦见步履蹒跚的母亲的身影。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母亲摘回的棉花,为我们全家加工做棉衣、棉被、棉鞋,让我们抵住了严寒。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啊,你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棉花文章13:纯棉时光

文/崔向珍

从我记事起,母亲和棉花就没有分开过。万物复苏的春天,柔情的柳丝刚刚朦胧轻盈一团团的绿烟,母亲便把水中浸泡了多日的棉籽倒进长长的柳条筐,用独轮车推到田地里。

父亲在前边刨坑,我和母亲在坑里撒种。把三四粒棉籽扔到坑里后,再用脚把挖出来的土推回坑里,轻踩一下。其实这些活,大多都是母亲自己在干,因为做教师的父亲和上学的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去田里干活。

那时候没有保温保湿的塑料薄膜可以用,雨水稀少的年景,怕稚嫩的棉花苗久旱而死,母亲就挑水保苗。从棉田到那条最近的淡水沟,少说也得有一公里远。每天,母亲挑着两只铁皮水桶不停地往返,泥一身汗一身的,非常辛苦。

从春到夏再到秋,母亲要不断地给棉花锄草、施肥、除虫和打叉等,忙到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待到秋霜快起的时刻,棉桃都开了,如肥硕的雪花,一朵朵盛放在秋高气爽的亮蓝天空下。每天晨光微露的时刻,母亲便推着独轮车去棉田里捡拾棉花了。

棉花捡拾完了,母亲开始用手撕晒干的棉花,就是让棉籽和绒朵分离。这个活干多了,拇指和食指就会很疼,甚至会发肿发胀。母亲撕完了棉花,就把那架用了多年的纺车支在炕梢,开始日复一日地纺线。

捡一个晴朗无风的好天气,母亲和相邻的大婶们就熬了面浆水开始刷机。长长的村街上,一机长长的经线在阳光下闪了银光轻舞,欢蹦乱跳的孩子们不时弯腰从线下跑过,招来大人们的一阵笑骂。

冬天来了,朔风劲舞,雪花纷飞,母亲每天坐在织机上,手脚并用不停地织布。棉布织好落下,母亲烧了开水兑了颜料,一匹匹地浆染成好看的深蓝色或者古铜色。她用这些布料做被子做床单,给我们做夹衣单裤棉衣棉裤。这种从头到尾全手工的的纯棉布贴身不凉,越穿越柔软。在那个布料稀缺的票证年代,棉花和纯棉布一直陪伴着我们的一年四季。

棉花文章14:笑对苦难

文/陈吉林

一天下午,湛蓝的天空中,棉花似的白云漫无目的地漂浮着。冬日暖阳下,人们纷纷走出户外,享受这难得的好天气。我也不例外,独自一人沿着涪江河堤下的绿道,以锻炼的方式不快不慢地向着铁牛广场进发。快到东方红大桥时,一声声高亢、嘹亮的唢呐声传入了我的耳膜。我是一个声乐爱好者,也喜欢乐器,便顺着唢呐声寻声而去。

唢呐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在硕大的铁牛雕塑旁,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声音就是从此处发出的。人群中间,一位50多岁的男子坐在简易布凳上,全神贯注地、微微眯着眼睛吹着唢呐。他的旁边放着二胡、萨克斯、马头琴、笛子、葫芦丝等六七种乐器和音响、简易调音台。前面铺着他的个人信息和求助社会的缘由,以及装钱的纸盒。一曲吹完,围观的人们意犹未尽,示意他再来一首。他点点头,很熟练地组装起萨克斯后,绳套挂进脖子。伴奏音乐响起片刻,一曲低音深沉而平静,高音清澈而透明,音色优美、饱满圆润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立刻向空中、向四周散发。

在轻转低吟,跌宕起伏的旋律中,我仿佛看到了无边际大草原上奔驰的骏马,看到了穿着花布裙子的小女孩在青青绿草中嬉戏打闹的场面,闻到了浓浓的草香和花香。曲毕,掌声四起,人们将手中的钱放进纸盒。他没有说话、没有谢谢的语言表达,他只是朝给钱的人频频点头,表示谢意。

他,并不是不愿意用言语感谢资助他的人。他是一个因疾病导致不能说话的残疾人。他姓涂,1967年11月出生在射洪县一个山区农村。20多岁时得了白血病,声带也坏了。但他从小聪颖,对音乐特别敏感,尤其喜欢乐器。家里穷买不起乐器,他就自己做。干完农活后向民间艺人学习。

1986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入河北一家聋哑音乐学院。在校期间,他勤奋好学,一边治病一边学习。家庭贫困,并没有影响他求知若渴的心。经济困难就勤工俭学,到酒吧伴奏挣生活费。别的同学玩耍,他学习。同学聚餐,他总是推脱,把很有限的钱用在买教辅书和乐器上,把时间用在学习上。学校举行比赛,他多次获得一等奖、二等奖。毕业前夕,他获得了学院笛子、二胡、葫芦丝、唢呐、萨克斯、口技、口琴、树叶、马头琴综合比赛第一名,在全校引起轰动。

毕业后,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单位接收他。为了给他治病,供他上学,家里早已一贫如洗,故病情没有得到很好控制,病情复发只有输血才能维持生命。但他对音乐、对生活是如此热爱。他不言放弃,他决定成为一名流浪歌手,以表演乐器的方式求助社会,自己养活自己。他先后到过重庆、济南、青岛、成都、乐山、自贡、遂宁、德阳、绵阳等地。每到一地,他至少停留三五天,有时候甚至会停留十天半月。每到一处,他会得到有关部门的关照,他也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像在大舞台表演和学校考试那样,每一个音符都认真对待,所带的乐器轮番演奏,给围观者美的享受。他有一本歌本,上面有他熟悉的300多首歌曲,任由围观者点。随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演奏,他的演奏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水平,从而得到大家的喜爱。虽然他的身体没有痊愈,但在他“经风雨、看世界”的流浪中,在他笑对人生苦难的良好心态下,古铜色的脸上透露出刚毅与坚强,犯病的频率有了明显减少。在他30多岁时,一位倾慕他才华的漂亮姑娘与他喜结连理,成为夫妻。如今他们的女儿正就读于某医学院。

列夫·托尔斯泰说:当困难来访时,有些人跟着一飞冲天,也有些人因此倒地不起。这位流浪艺人虽然谈不上功成名就,但他面对人生苦难不是消极抱怨,而是从容积极应对,为自己所学找到了用武之地。尽管他不是在绚丽多彩的大剧院表演,但他却在人生的大舞台上找到了自己的坐标,让身边的人为他竖起大拇指!

棉花文章15:故乡的棉花

文/向卫华

“五月棉花秀,八月棉花干;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这是清初诗人马苏臣赞美棉花的诗句,诗中朴素自然的语言向人们传达了棉花关系天下暖寒的现实情愫。每次吟读此诗,掩卷沉思,我就会想起故乡的棉花。

说来你也许绝对不会相信,就连村里的人现在有的都已经忘记了,在我的故乡——树栖柯,曾经一度种过棉花,那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我儿时的时候。

棉花就种在黑草坪,在村小学的下坎,是一个面积有100多亩的大坪,以前是个河滩,大跃进的时候开成了田,后来为了缓解国家棉花困难,就种上了棉花。种棉花是个很辛苦的活儿,从种下,到收获,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记忆里,从春天到秋天,乡亲们忙完田里、山里的农活后,还要给棉花地锄地拔草,给棉花喷药驱虫。好不容易,看着那一棵棵棉花长得像小树苗一样,直到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棉桃,乡亲们的心还是没有悬下来,盼望着有个好收成。秋天的时候,棉花开得正好,盛开的棉花被秋风染得象雪花一样洁白耀眼,纤尘不染,一眼望去,好比天上的白云不小心走失,一下子掉在黑草坪。那洁白的棉花里蕴含着乡亲们的祈愿,那轻盈的棉花里满怀着对乡亲们的爱意和温暖。这棉花地里哟,是乡亲们一春一夏辛劳的成果啊!

摘棉花的任务大都由妇女们去完成,这是因为她们手巧手快的缘故。在深秋和初冬季节里大概需要反复采摘四次才能将棉花彻底采摘干净。

摘棉花的时候,说是为了抢天气,不如说是为了大人争工分,多争得一个工分,年底就可以多分一份红利,尽管一个工分不过5分钱。因此,村里像我一样大的孩子,都要跟大人下地帮着摘棉花。印象里,那时的棉花总是比现在要开得白,朵也大,也许是那时人小的缘故。不过,那种轻盈柔软的触感,真的比现在的棉花来得深刻。那时的黑草坪也仿佛比现在要大得多,而棉花总是开得那么旺,小小的我提着布袋跟在娘的后面,个子还没有棉花杆搞,掩在棉花里看不见头,小手不停地在棉花与棉花间舞动。开始的时候,觉得好玩,只须轻轻地一抽,它们便整团整团地出来了,活像一个个活泼可爱的白娃娃,令我爱不释手。后来,我厌恶了,好几次都是娘把我从被窝里抱起来的,一路哭着被背到棉花地里的。在摘的时候,小布袋越来越沉,而终于拖不动了,就去倒在大包里。一垄棉花拾下来,我的手背已被棉枝扎得一道道血痕,指甲周围也戗起了小刺。娘见了十分心痛,不时用嘴巴添我的手背。那时候摘棉花,中午也不回家吃饭的,尽管黑草坪离家很近,于是就在地边的大柳树下,随意吃一点饭。所谓饭其实就是红苕,早晨在家里就已经蒸好的,用帕子包着,包来的还有苞谷酸辣子,红苕就着苞谷酸辣子吃,记忆里那味道蛮香的,但是现在我是不吃红苕,原因就在于小时候吃得太多了,俗话说“食饱伤人”。

万紫千红,争奇斗艳,世界上的花千千万万,然而棉花却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让我们“穿在身上、盖在身上”的花,尽管她没有艳丽的颜色,也没有迷人的芳香。到了冬天,娘从生产队里分得了棉花,于是,每天忙完生产队里的农活,到了晚上,娘就在火坑里烧一堆大火,然后坐在火坑旁,在昏暗的枞膏油灯下纺棉花,先纺成线,然后再用这些线织成布。娘是个能干的人,我睡在火坑边的床上,每次醒来,看见娘在纺线的时候,左手拿着搓好的棉花棒,在纺车上往后拉。纺线是个技术活,只有用力均匀,纺出来的线才会粗细均匀;要是用力不均的话,不仅纺出来的线粗细不一,而且还很容易断线;纺好了线,最后就该用这些线织布了。娘在木制的织布机上将经线安好,先是左脚蹬一下,右手穿一下用来织布的梭子,把织布机的机头往后用力拉一下;然后右脚再蹬一下,左手穿一下梭子,再往后拉一下机头。就这样左右交替,布就一丝一缕地织出来了。用棉花织出来的布俗称家织布,虽然有些凸凹不平,显得粗糙了一些,但是很暖和。那时,故乡家家户户都用棉花做棉衣,用家织布做衣服、做棉被的里子。当严寒降临,大地冰封雪飘的时候,乡亲们就会深深地感受到棉花的恩惠,是它,以自己柔软的身体维护着乡亲们不受寒冬之苦;夜里,又把人们带进温馨甜蜜的梦乡。因此,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人们能安度严寒,少不了棉花的功劳,因此在故乡,棉花的外号叫“太阳的孩子”。

有次,我翻阅古诗词,无意中读到了宋人艾可叔写的《木棉诗》诗中这样写道:“车裘轻雷秋纺雪,弓弯半月夜弹云;衣裘卒岁吟翁暖,机杼终年织妇勤。”没有到过农村的人,不知劳动艰辛的人,以为这是诗人给读者展现的是一幅充满浓厚生活气息的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弹花纺织图。可是我读过后,却认为它是一幅辛苦图,因为我想起当年娘的艰辛,爹的不幸,不禁留下了热泪。所谓“田园牧歌”,不过是文人墨客笔下的“乌托邦”。于是,我又想起最近读过的一篇报道,说的是山东淄博农民杜深忠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道:“都说农民对土地有感情,实际上我对这个土地就没有一点感情。咱就是没办法,无奈……花十分代价以后得不到三分收入。”……也许有人会质疑和批驳这个农民,但是我理解他。“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些“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十指不沾泥,粼粼居大厦”的所谓的社会精英们,又怎么会知道农民的艰辛与痛苦呢?

当年,棉花给乡亲们带来了温暖,却差点给我家带来了灾难。记得儿时,爹曾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欧洲大约在二千多年前才见到棉花,此前,欧洲曾有个关于“羊树”的传说,说的是东方有一种奇特的“树”,这种树上结一种果子,很像绵羊,有四条腿一个尾巴,它身上还覆盖着一种白色的绒毛,这种植物狼最爱吃;直到亚历山大东征印度时,才留下这样的记载,“印度有树生羊毛,柔白而佳美,土人用以织布缝衣”。正是因为这个故事,有个心肠很黑的老师,为了争教导主任这个位置,千方百计排挤爹,找不到理由,于是就借题发挥,揭发爹里通外国。开始,爹还与他进行辩论,可是那个老师说,你没有里通外国,又是怎样知道此事的?是谁告诉你的?我有个远房伯伯是土匪,被镇压了;还有个远房伯伯是国民党兵,当时在台湾,这些都被那个老师知道了,捏到了我爹的痛处和软处,于是,说得爹有口难言。刚好,这个老师有个叔叔在县革委会当副主任,是个靠造反起家的当权派。这样,学校天天开批斗会,爹只好一次又一次在批斗会上作检讨。最后处理时,有关领导问爹,是保留公职,还是保留党籍?二者选一,意识很明显,保留公职就要开除党籍,保留党籍就要开除公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每次批斗会结束后,爹都要步行20多公里路赶回家里,和娘商量了又商量,最后爹选择了保留公职,这样,我爹才留在教师队伍里。后来事实证明,爹的选择完全是正确的,因为不久之后,娘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与棉花为伴去了。现在想想,当时爹如果不选择保留公职,在农村能养活我们吗?能盘我读书吗?能有今天的我吗?我常常这样不停地追问自己。当然,这不是棉花的错!

“此情可待成追忆”?如今故乡早已成了茶叶专业村,棉花连影子都不见了,爹娘也早已长眠于地下,和棉花一样成了一道记忆。但是故乡的棉花里,留存着我的记忆;故乡的棉花里,记录着我的童年。如此,我记住了那惊人之语:“真正能温暖我们一生的,不是爱情,而是棉花。”当然,除了棉花,温暖我们一生的,还有亲情。

哦,故乡的棉花,温暖我一生的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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