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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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里的文章1:岁月深处的故里

文/子隽

最美的感知莫过于领悟岁月深处以及岁月深处的故里的了。那种沧桑,淡然,旷远之美,会美的让你为之惊奇,为之感动,抑或发呆甚至沉醉。

这个浅秋的周末,薄雾飘然,风儿轻轻。我们一行文友,在日报专副刊部的召集下,跨进了岁月深处的故里——紫金山。于山巅而泻的瀑布,没有南方瀑布的狂野和雄壮,十分的婉约和优雅,几次婉转轻落于山脚,成就了一条条小溪,弯弯曲曲,清清澈澈的流向河塘,流向村落,也流向彼此的心田。

无论你是来这里寻找故里之美,还是首次到这里观光,大概是不需要辛苦导游的。你只要沿着无言而下的小溪,逆水而上,天井地翁,韩湘子古宅,七星潭,蚌仙池,圣水洞等名胜就会进入你的视野,让你收获一种惊奇与壮观之美。那千年红枫,百年绿荆,十年之野荷,还有一座座五花肉式结构的地质风貌,会让你醉然于观光而忘了前行的路。此时,沉浸在美妙之中的我忽然想到了正在旅游网页广为流传的一首诗歌:文明诗友意正狂/时近中秋登太行/动魄惊心天翁峡/超凡脱俗杏仙庄/黑龙潭底阿婆善/美妙沟中巨蚌香/赏罢紫金一段景/今生不再梦苏杭。

大约一个时辰,我们步入了举世闻名的紫金书院。用红石头和红石板建造的院落,虽然历经了700余年风雨的洗礼,郭守敬一代科学家留下的书香却倍加的浓郁了。“太行明珠,守敬故里,魅力邢台”这句植入央视的广告语,大概就是缘于此处的紫金山,源于许多这样的前坪村的。我坐在紫金书院的石凳子上,让臆想放飞,似乎看到了元代天文,水利,数学家郭守敬,从师元初重臣刘秉忠,与张文谦,张易,王恂同学与此,进而探求天体,研究水利的精美画面。

我感动无比。谁能不为家乡有郭守敬一代探求和掌握天体运动和山水治理的先人而自豪而感动!我沉醉无比。因为我的灵魂好久没有这样回归岁月,回归岁月深处的故里,去释放那一份对沧桑的怀恋,去感知岁月洗涤后那一种故里的纯美了。

寻找故里的美,你不要一味的仰视,要环视,还要俯视。因为那些视野里的美同样让你美得心动,甚至顿生感悟。比如那些微小的水生物,会借溪水中央的一块石头形成的静静的水面,繁衍生息,悠闲自得。比如那溪水,无论何以多的羁绊,总是千回百转,向着既定的目标奔流不息。比如红枫,生存于近乎没有水土的山崖峭壁,历经风雨,最终成就了生命的壮丽。比如那五彩缤纷的牵牛花,紧紧的缠绕在挺拔的野松的枝干上欣然绽放。与之为邻的还有兰草,山韭菜和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它们密密匝匝的生长在一起,竟无丝毫的排斥,如此的和谐,如此的相生……

循着沧桑的年轮,我会让趋于麻木的灵魂回归岁月的深处,回归岁月深处的故里,让这种情愫蜕变为生命中的一种元素,一种生机和向往。

故里的文章2:英雄故里行

文/杜敏

少时曾听《岳飞传》,今朝英雄故乡行。“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岳飞的《满江红》,交织着国家民族大爱与大恨的千古吟诵,言犹在耳,但却绝不仅仅掠过人们的耳畔,而是拨动人们的心弦,引起大家的共鸣,长久留在人们的心里。如今,我站在这片英雄的土地上,更觉得荡气回肠、热血沸腾,心灵和精神受到浸润和撞击。

还记得上学时,一边做家庭作业,一边听评书表演艺术家刘兰芳播讲的评书《岳飞传》。很多同学也有这样的经历。曾经在北海公园,看到许多游人带着收音机,大家在同一时间,听着同一个波段、同一种声音,就是怕漏听一讲《岳飞传》。

年华似水,满江红遍,千里之外云和日,千年清水润心田。后来看书才知道,岳飞的故里,位于太行山区的河南省安阳市汤阴县。

春节期间,从北京乘坐动车、又转乘汽车前往汤阴。客车行驶在107国道上,车里有几个串亲戚、走乡邻、访朋友的说着当地话的乘客。车窗外,中原大地上,小麦已有寸长的绿色。

车到汤阴西关,司机招呼我们下车。走到一个路口,便看到岳庙街三个大字,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岳飞庙位于县城内,是为了纪念南宋抗金英雄岳飞而修建的。庙门两侧刻着“忠”、“孝”两个大字,端庄有力、特别醒目。在门口,碰到刚刚退休的老馆长。我们一边看门檐下写有“精忠报国”、“浩然正气”的牌匾,一边听讲解员的讲解。

走进正殿,是一尊彩绘的岳飞塑像,威风凛凛。面对岳飞像,有一队前来游览的解放军官兵整整军容,庄严地站在那里。还有怀抱孩子的母亲、长发飘飘的女子,人们表情庄重。

岳飞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来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他从小吃苦,因为水灾,漂泊他乡。岳母对岳飞家教严格。在民族危亡时刻,她深明大义,忍痛在爱子背上刺下“精忠报国”4个字。岳飞秉承母愿,勤劳刻苦,学文习武,从军抗金。在与强敌的抗争中,他治军严明、令出如山、心明如镜;在战场上,他身先士卒、呕心沥血、战功卓着,敌人听到他的名字便闻风丧胆。真是“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但岳飞没有笑卧疆场,而是被奸臣小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残害。他就义时,年仅39岁。虽然英年早逝,但岳飞精神永在、浩气长存。

岳飞乃文乃武,文才武略。他刚正不曲,词如其人。在岳飞庙,看到了由他手书而刻的《满江红》、《前出师表》、《后出师表》。“还我河山”、“天日昭昭”、“精忠报国”体现了一种爱国情怀、一片赤胆忠心。

宋王朝腐败无能,酿下靖康之变,侵略军占领都城汴梁。朝廷要抗金时,任他为将,朝廷要议和时,把他投入冤狱。如此上上下下,岳飞怎么想?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我们似听到岳飞发自肺腑的悲壮呼唤。词句磅礴大气、如金声玉振,强烈地震撼着人心。“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岳飞视功名为尘土,也从不讲“苦”、“难”,他南北征战、风餐露宿、长途跋涉,为的就是拒强敌于国门之外。“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这一句时刻勉励我们要珍惜光阴。“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情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读到这里,就连柔弱的女子,也想跟着岳飞征战疆场了。

岳飞对国家深情大爱,对敌人切齿痛恨。在中华民族的历史长河中,“精忠报国”一直是主旋律。古往今来,这种英雄气慨、爱国情怀,深深镌刻在中国人民的灵魂里。

伫立在岳飞庙前,我凝望远方。一首《满江红》铭刻在人们的心碑,是一种指引、一种激励。这首词让我们感知生命的意义,时刻激励我们自勉。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人们,怎能丢了忧患意识?怎能忘记民族英雄?民族英雄是我们民族的脊梁。今天,我们讲爱国、厚德,可以从这首词里汲取更多的精神营养。

故里的文章3:羲之故里墨飘香

文/廖芷涵

“廖庭书香传家久,芷兰郁秀景芬芳。涵广智聪品如玉,凤舞高枝呈吉祥。”大家有没有看出这首诗的奥妙呢?这是一首名字诗,里面的“廖芷涵”就是我。这可是我们游览书圣故里的时候,一位书法家伯伯为我写的呢!

书圣故里在浙江绍兴市,是古代大书法家王羲之的故乡。绍兴是江南水乡,随处可见小桥和流水。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小河两边的古民居,还有河中间来来往往的乌篷船,让我感觉走进了一幅画一样。

书圣故里还流传着许多王羲之的故事,有戒珠讲寺、题诗卖扇、书经换鹅……我还知道了《兰亭序》的由来呢!

传说有一天,王羲之和他的朋友在兰亭的小溪边喝酒,他们把酒杯放在水中的荷叶上,酒杯漂到谁的面前谁就作诗一首,这次聚会共作诗37首,王羲之为它写了一篇324个字的序文,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兰亭序》哦!

书法家伯伯告诉我,王羲之跟我一样大的时候就开始练习书法,他非常的勤奋,每天坐在池边练字,练完了就在池水里洗笔,天长日久池水都变成黑色了。难怪爸爸照相的那个地方叫“墨池”。

今后,我也要做勤奋的人。多读书,积累知识;勤练字、锻炼毅力。我想,妈妈常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故里的文章4:去朱德故里

文/凌仕江

七里香开得最繁的一天,我和一群人去朱德故里。

这群人除了司机,其余人身份都是写作者。我们来自不同地方,去朱德故里绝不是游山玩水,心里明白此次涉足目的与任务。一路上,尽管各自都没交流这个核心问题,当考斯特驶出成都,途经阆中,进入仪陇层层翠绿浅丘地貌,我还是禁不住生出困惑。

同车上多数人一样,这是我首次去朱德故里。

众所周知,朱德是一个国家和一个时代的元勋,丙申年是朱德诞辰一百三十周年纪念。在蜀地骁勇善战的风流人物里,朱德亦文亦武,称得上翘楚,其笔下的母子情好比源远流长的嘉陵江水,润泽后人。可以说,朱德一生中,有着太多的浓墨重彩,它们成了瞻仰者踏不尽的春花秋月。在解说员背后,我几乎很少认真听解说,因为解说员所讲的那些人事与我毫无感情联系,她时而声情并茂,时而抑扬顿挫,令人驻足流连,仿佛当年她就是跟随朱老总穿越雪山跨过草地的亲历者。说实在的,那些苦难中的流金岁月离一个未能遇上战事并已退役的战士相去甚远,朱德告别这个世界那年,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他的革命生涯怎能对一个和平年代的弃枪者产生豪情壮志的激发作用?这让我此时的书写布满了未知的荆棘,朱德率队在战马上制造江湖神话的年月,可见老百姓的生活布满了补丁,时隔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常常以艺术之名怀念的补丁,只可能从诗人旧年的诗行中找寻了。

绕不过的大词总在笔尖下守株待兔,我试图冷静地将它们拒之文本以外。但徒劳,面对如此江山如此人,大词的能量总是提前穿透纸背,这成了一个写作者溃败的退守。

回到成都,坐在平静的书桌,想了又想,原本我是见过朱德的。时间大约是八十年代初期的一个春天,地点在四川省荣县金台乡虎榜村一个姓谢的光棍家。那是我幼年的故乡。谢家两兄弟,大的叫水田,小的叫龙云,兄弟俩常为找不到婆娘而疯狂地干架,几个回合终于把一个家掰成两半。从此,水田喂一头牛,忙了土里的庄稼,就去帮人,混伙食。龙云养了几只兔子,干起了石匠活,多数时间靠田里摸泥鳅黄鳝卖。

龙云渴望美丽的装点能够使自己早日脱掉光棍的帽子,于是把正屋墙上贴得花花绿绿,看上去简直就像电影院里的广告。

一旁的水田总会嘲笑龙云内心不切实际的虚幻。这些纸质的画片,有当时流行的影视明星、歌星,有杨家将、佘赛花,还有斯大林、白求恩。当然最壮观的就是骑着烈马的九大元帅,他们身着蓝色礼服,手戴白手套,有的手持望远镜或烟斗,每个人的姿态都尽显英雄本色。

其中一位就是朱德元帅。

那时孩子们总争先恐后地站上板凳看九大元帅,而且以谁能最先报出元帅的名字为荣。我常常独自倚在另一面墙上,仰着头看画,悄悄地认画上的人名。我发现有一张贴得比较矮的画,他没有骑战马,只是一个大大的头像,头发梳得有点偏分,浅蓝浅蓝的卡基布尼服。与孩子们挤在一起看画的一个大家伙禁止我们任何人用手指画中的人,他说这人更不能随便用手指,那是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朱德。

在马鞍镇朱德故居纪念馆,满山绿林萦绕,四周一片寂静。山林里的清池如地球表面的一颗钻石,闪光、荡漾,据说那是小时候的朱德嬉水之地。漫上高高的台阶,面对朱德元帅铜像,我们在统一口令指挥下,肃立三鞠躬,礼宾代表在两名卫兵整齐步伐与音乐节奏中,给朱德元帅敬献花篮。此时,我脑海里马不停蹄浮现出谢家兄弟墙上那个亲切微笑的朱德形象。然而纪念馆里最先出场的总是朱德骑着高头大马,让人领略到风声过耳,马在嘶鸣的悲壮气氛,甚至看到他披着战士们用动物皮缝制的披风,在风雪中指挥作战,高大、威武、严肃,令常人不易亲近。

我知道,这只是情感上的疏离,因为年少从墙上看到的那幅画并没有出现在这里。我看到朱德父母形容举止仍散发着旧日大家风范的照片,而身着长衫留有辫子的少年朱德,也透露出不俗的气质,尤其他在德国柏林结识周恩来时的影像,不难发现他身上具有家族的拘谨教养。

一幅幅旧照片掠过视野,像是一下子窥见一个人历经的一生,然而,一种奇特的心理驱使我告诉同行者,如此风华少年的朱德,怎么让人相信诗人笔下朱德的补丁?相反,朱德当时的家境比起贫困的邻里乡亲算是非常富裕的阶层了,至少他还有条件读私塾。

同行者哈哈大笑道:纪念馆里陈列的都是美好的过去,而补丁怕是诗人某种时候想象的瑕疵产物吧。在未能抵达朱德故里之前,受了诗人笔下朱德的补丁影响,我牢固树立的朱德家世贫穷的印象,被眼前领略到的实体物象彻底瓦解,同时被瓦解的还有我对那位诗人的质疑。太多物证呈现的过往,带给瞻仰者深沉的反差,而我只能一个人浸渍,不容感染他人。

我们鱼贯行进在纪念馆里,完全不按解说员的招呼止步,而是各自停留在自己兴趣上或某个历史节点上若有所思,然后又大步流星去追赶解说员的队伍。在朱德用过的那张饭桌前,我停留了片刻,因为桌上一角有朱德刻下的一个桃状形印记,这提供给瞻仰者的想象空间是无限的,朱德小时候为什么要刻这个印记呢?当时他是渴望吃桃而得不到桃吃吗?或者抛开物品注明换种说法,这与桃根本没有关系,而与“心”有关,与他名字中的“德”有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倒了回来,停在那张桌前“啪啪啪”地摁动相机快门。他变换着不同视角拍那个“桃”记,然后自言自语道——这个印记真是朱德所为吗?太值得研究了,不出所料,朱德的故居一定种有桃木。有人嘘唏,但没把话接下去。更多的人则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无所谓历史真相,沉默地来,又沉默地跟随人群,进入下一个景点。对于历史或历史中人物的书写,我既持谨慎态度,又渴望拥有与历史的情感距离,即便已锁定选择的书写对象,那是我找到了个人生活与历史轨迹的半点关系。然而很多纸上得来的历史书写者,只不过是在空白格上复核历史的长短,与他个人生命的长短没有任何情感联系,就好比这类注定走马观花却又保持着对伟人故里景仰的心境,让人分明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绷着一条遥远的红线,可它始终一头无法真正连接到历史深处,另一头更无法连接到写作者的血脉之上。

去名胜古迹和历史景观次数多了,我常常个人提前移出陈列室或纪念馆,将眼光放置在周围自然的景色里。总以为外部的景观好过内部,至少它们与到此一游的我能产生情感的呼吸,而内部的,空气在玻璃框里与陈列物早已窒息、凝固,陪伴那些旧物的是现代的油画或书法,它们与观者队伍中的我有着无法缝合的裂痕,因为“我”的不在场,所有历史空间都与我产生了不适感。那些沉淀的往事,如灰白的烟火,有时理不清来龙去脉,却还要装着一副认真或沉重的思考状。而外部清新的自然空气,比如遇见某一种从未见过的树木或花草,我会向花匠或保洁打听它们有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如果他们也说不出来,我就在心里默默地给它们取一个好听的名字,有点无中生有的快活感。

从纪念馆辗转朱德故居,好比从一个富裕的亲戚家,来到了另一个平常的普通亲戚家。但眼前这一座冬暖夏凉的农家土房,彰显的尽是亲切。背靠竹林,面前有一方水田,看上去很朴实。这在上世纪的巴蜀大地随处可见的土房,如今稀有得也快成文物了。时间改变世界的速度,但多数时间是被人改变的,老百姓一生的意愿渴望将土房变成高楼。与其他名人故居不同,朱德故居没有任何围墙设施,周围的村民,山坡、树木、小路、庄稼地,宛如一幅从未被时间涂抹添加剂的自然画卷……我年少也住过这样的土房子,只是我的土房,低矮、简单、潮湿,没有跃层,更没有酿酒坊。

中午在丁氏庄园隔壁的农家乐就餐。桌上丰富的农家菜吸引了同行者的目光,他们欣喜的神情不光是来用餐的,而是来欣赏这些最接近泥土的新鲜菜肴,每一道菜上桌,他们先是抢着将其拍下来,不急着动筷,似乎眼睛品着手机里的菜,肚子就饱了。我用餐速度比他们快,便提前来到庭院。草地上长满了散发腥味的折耳根,紫藤萝上结满厚皮的花瓣串串,头顶缠满墙壁与围笼的白色花朵,裸露在带刺的细小藤叶之间,星罗棋布,晶莹夺目,人站在什么地方,它就开在什么地方,有一种不可拒绝的贴面芳香,如同化妆间里跑出来的香水味。

这花叫什么名字?

同行者握了一枝在手,道:七里香。

噢,原来这就是七里香!我克制住内心的惊喜,却又责备起自己的无知。原本这个花名并不陌生,少年时候遭遇台湾女诗人席慕蓉的诗时,成了心中最爱——它成了我们一代人捧在手心里的温柔记忆。它芬芳的白,是我熟悉的白,在我工作的成都草堂北路浣花文化风景区,暮春时分,满园子的“白花花” ,随风绽放、摇曳,惹得流浪猫们望花疯追、尖叫。我想这样的花朵,适合一个战士送给心目中的元帅,因为它的纯和白在阳光洒落的风中,孤独但不泛滥,有着神圣的灵魂。

这真是一个阳光爽朗的日子,或许是空气里与我四百公里之外的故乡荣县双石镇暮春相仿的气息,眼前的景象让我想起邻里吴玉章故居,那一幢白墙青瓦映在水中的影一直留于我脑海。虽然朱德故居与吴玉章故居结构与材质上有所不同,但仅自然地理环境而言,他们暗隐的相同之处太多不谋而合。或许,每个同行者的故乡或多或少都有名人故居,仅在朱德故里仪陇延伸不到一百公里的南充地界上,还有几位同样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当中有的虽不是将领,但其影响并不比将领逊色。张思德就是共和国历史版图中重要的一位。我不知同为故乡人,名字中都有“德”的两位革命人,朱德与张思德在出生入死的征程中是否有过交集?

但从一张泛黄的照片中,我意外发现知识分子、桃李满天下的中国人民大学校长吴玉章与朱德居然有过一同领导南充革命的人生境遇,这让我的此篇文字,忽然有了不一样的向度。我禁不住心里暗自窃喜,因为这个故乡人打通了我去朱德故里的文脉与缘分,我既像去拜访一位久违的友人,情感形式却如同走亲戚。

故里的文章5:梦回故里(二)

文/何白女

关于故乡,似乎是根植于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印记,那是记忆萌芽的土壤,或肥沃,或贫瘠,源源不断地滋养着每一代人。余光中的《乡愁》,在这头那头之间,隔着弹指一挥间的时光。鲁迅的《故乡》里,月光下的闰土是他印象里最天真的样子。梁晓声的《母亲》,令他终身难忘的是那工厂机器轰鸣的母亲那瘦小的身躯。故乡,早已不是一幢幢房子或者一个地名,而是塞满童年里所有的欢声笑语和肆无忌惮。

在我记忆里,童年平平无奇却又与众不同。因为和所有村子里的孩子一样,故乡的样貌,故乡的特质都如出一辙。可对我而言,又是我的“独家记忆”。

每个年代每个地域,似乎都有他特定的标志,我不得不提到电话。由于村里落后,也由于大环境影响,通讯设备变得稀有而珍贵。村子里仅有一部公共电话机,而且庆幸有这么一台电话机,这使得与在外务工的爸爸们联系起来便捷很多。正因为稀缺,电话机就显得特别忙碌。每次有哪位家庭的电话呼叫过来,得提前通知相应的家庭,然后拖家带口地按照约定时间去接听。每次在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时,莫名其妙会有紧张的感觉,是新奇,还是怕被家长质问关于学习的问题。不过听到爸爸电话里真真切切的声音,心情也就慢慢趋于平静。妈妈说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可声音传来却像在身边,这神奇的发明应该获奖的。短短三五分钟,也该挂断了,后面还有其他翘首以待的家庭等着呢。每一个思念都被一根弯曲的电话线紧紧相连,那无形的东西在村民心里凿出个洞,让无处宣泄的感情有了归属。我还清晰地记得妈妈开玩笑地跟别人谈论,要是以后不仅能听到声音,还能看见对方就神奇了!

当然,也并非只有电话才能联系远方的亲人。写信成了没座机之前的唯一且最佳选择。路遥马慢,那封经过一路颠簸之后到达亲人手里的时候,在看不见的地方,是否也是热泪盈眶地阅读每一个文字和符号。“家书抵万金”的滋味是如此地复杂。就简单的一张纸,一支笔,承载了它从未承载的爱情和亲情。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我每次都会看到妈妈戴着眼镜在灯光下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信纸,虽然 她只是扒在学堂窗户外偷偷听了一两年,我想爸爸应该也会尽量写得简单易懂一点吧。看完会把它小心翼翼叠好,放在房间柜子的第二个抽屉最里面——和生活费放在一起。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辈子只够做一件事,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自我有记忆以来,上学时光占据了我很大空间。最初的学校是没被修缮的简陋房子,四处晦暗,没有电灯的年代,只有蜡烛能解决问题。但,再破旧的教室也阻挡不了想要拿奖状的志气。搬新教室那天,天气很好,白炽灯,白墙壁,新黑板,还有崭新的五星红旗,更惊喜的是还有校园喇叭。那天,学校声势浩大地升起了国旗,那一刻,心里升腾起来的是无尽的自豪感,为家乡自豪,为自己的未来自豪。原来,能鼓励孩子的从来不是金钱,而是心里的满足感。后来,调来一批新老师,年轻有活力,关键上课还用普通话。他们能跟我们一起跳皮筋,一起奔跑,一起做操。心里的抵触似乎也就没有那么明显,这打破了我印象中老师刻板又年迈的形象,老师也可以跟我们一起成长。他们会教我们唱歌,不仅儿歌,还有情歌。那时的歌词本就是见证,慷慨激昂的《精忠报国》,倔强利落的《别那么骄傲》,温情满满的《常回家看看》。朋友间互相传递的本子里,每人亲手抄下一首,这样好像就能代表坚固的友谊,也能自发地把自己归为流行的那个圈层。

毕业那会儿,明信片就是最炙手可热的礼物。卓依婷,小燕子,刘德华,还有面熟却叫不出名字的明星在教室里纷飞。谁收到的越多,那她一定是最受欢迎的,这成了不需要挑明的游戏规则。“小燕子飞,五阿哥追,尔康喜欢夏紫薇……”这首童谣也在明信片兴起的时候成了大家小巷张口就来的小调。现在看来,在学校,有人是小燕子,贪玩爱自由,有人是紫薇,规矩有才学,有人是金锁,谨慎怕闯祸,也有人是萧剑,无畏重情义。唯独没有五阿哥,天生地位显赫,万人朝拜。

放暑假的时候,我们会去不远的池塘里摘荷花,更甚者,“扑通”一声跳入水中,与鱼儿并肩。潜水许久,突然冒出,惊吓之余,也让小伙伴惊叹。伴着夕阳,这样湿漉漉地回家,一定会遭到家长劈头盖脸的责骂。这骂声,隔着三五条街也能清晰地听到。村子里,从来都是这样,不需要顾忌扰民,不需要降低分贝,恰恰这责骂声会让其他家庭人感到欢乐。如果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还能给大家带来价值,这件事情就可以不被谴责。没有规矩就是最好的规矩。所以,对于摘荷花这件事情来说,我们享受的只是过程而已。对于现在社会,凡事一味追求结果,过程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那显得对这事的态度真诚许多,因为那才是出自本心的做法。

有件事情一直很困惑,妈妈几乎每天都在纳鞋底,做鞋子,特别是冬天。她会买来很多鞋底,像囤年货一样。但那些普普通通的白色鞋底,经过毛线钩针的来来回回,会呈现很多栩栩如生的小动物,鸭子,孔雀,熊猫,或者花花草草。冬天躲在被窝里,外面寒风呼啸,而屋里妈妈穿针引线的样子,特别祥和。我很好奇地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多鞋子,又穿不完”。她云淡风轻地回答“你和姐姐出嫁的时候要用啊,别人嫁女儿都有,你们也有”。实在无法想象出嫁的意义,就指着旁边的姐姐嘲笑道“哈哈哈,你要出嫁的时候”,还不忘坏笑两声。“你也是女孩,也要出嫁的,呵呵呵”姐姐似乎反击成功,也跟着笑了起来。在两人还不知道嫁娶的意思时,这场争论好像是双赢的。这在妈妈眼里是最好的结局,只要不让其中一个哭就行。出嫁应该是很美好的事情,有妈妈赠与的许多小鸭子,小熊猫相伴。

我们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坎坷,但故乡永远是每个人心中的安全地带。在这飘摇人生里,故乡都在发着悠悠的光,带我们回去寻找最纯粹的快乐。

故里的文章6:梦回故里

文/何白女

无意在抖音上看到一个枯藤老树小桥流水的短视频,配上悠远空灵的乐曲,瞬间冲破了我记忆的枷锁。那头垂垂老矣的黄牛和戴着斗笠的老翁像极了从时光隧道里走出来的,牵扯着抑制不住的故乡情结……

我的故乡是在一个偏僻得连导航地图都无法搜索到地名的村落,说起名字,连我都不清楚最后一个字到底是哪个,大多数口语化带过,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正是这被城市包围的农村旮旯承载了太多太多光脚丫的童年。

在还没有高楼大厦的以前,故乡的老屋统一是土砖青瓦,外加几根粗壮的梁子支撑屋顶,也就是俗称的“顶梁柱”。每到夏天,四面通风的屋子格外凉快。堆砌在屋顶上的干稻草随风摇晃,像一个个小巧的风铃编谱着童谣。那时屋顶的瓦片总是很耐用。风吹雨打,几经风霜,那些长满青苔又被风干后逐渐形成的青绿色呈现了顽固又独特的风格。俯瞰整个村庄,很有徽派建筑的韵味。若是逢上下雨天,屋外大雨滂沱,屋内小雨哒哒。水滴和脸盆撞击的声音时而清脆,时而沉闷。水花四溅,用“大珠小珠落玉盘”来形容也不为过。雨天是最合适赤脚的时候,伶着凉鞋肆无忌惮地踩水也不怕被家长批评。村里通行的路清一色是泥泞道路,而脱下鞋子反而是为了保护鞋子的干净,鞋子比脚要珍贵。于是家里进进出出都是大大小小的脚印,这是抹不掉的欢乐,也是水泥沥青路面无法体会的快感。

天晴了,会有燕子回到自己的窝里,而它的窝却是搭建在屋子中央房梁上的精致小房子。村里人说这是福报,会有好运。所以,在选择人家时,燕子是不是也在空中绞尽脑汁地挑选最和睦的那一家呢。每次燕子归来,除了窝里嗷嗷待哺的幼崽极力张口呼叫,家里的大朋友小朋友都欢声雀跃,热烈欢迎它的回家,那既是一种最欢快的仪式,也是一种最衷心的祈福。毕竟,除去世事纷扰,我们的愿望都那么小。当再次看到“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时,我曾那么真真切切地目睹大自然的舐犊情深,可惜再也看不见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景象了。

我们村里,院子基本是家家户户的必备。那是孩子们的乐园。起初和伯伯家有一墙之隔,随着孩子增多,那堵墙也就索性拆除,让院子合二为一,不仅孩子们活动范围扩大了,两家的关系也更加密切了自此,这个场地像一块磁铁,把附近的小孩子都吸引过来了。每到周末,都不约而同地在这个大院子里叠飞机,比比谁飞得高。于是,那些努力踮起脚尖的孩子会使出浑身解数让纸飞机飞向天空,再抬起袖子熟练地擦掉快滴下来的鼻涕泡,可爱中透露一股狠劲,犹如在心中毫不犹豫地立下自己的理想:科学家,医生或者老师,并坚信一定能做到。在晚霞的照映下,脸颊上有一抹高原红的孩子们多么自信,多么清澈。

当天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家家户户的烟囱陆陆续续地冒着白烟。小时候,没有圣诞老人,也不期待在12月24日晚上会有东西从烟囱里钻进来送礼物。烟囱只是宣布该回家的标志。于是,胡同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各式各样母亲的呼唤“恰饭喽,快回来!”,哪怕都操着一口纯正的方言,也能准确地分辨出是谁的妈妈。拖延的孩子会直到妈妈拿着棍子赶来之前,抓起书包拔腿就跑回家,留下一群捧着碗哈哈大笑的孩子们。在水里丢个石子,水纹就四处散开,孩子们也这样往不同方向归家了。我一直认为那一辈的孩子,亲手做的玩具,缝缝补补的衣服,泥田里翻滚的时光可以算得上野蛮生长。

最有趣的应该是夏天的夜晚,除了恼人的蚊子,其他都是乐趣所在。女孩子们会在院子里一起望着满是繁星的天空,听家长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再试着找出挑着扁担的牛郎星。小女孩那天真无邪的脸庞也曾问过“为何他们不能一直在一起”“因为神仙不能和凡人在一起”“可是他们一开始就是在一起的呀”这样无解的对话会在每个夏天不断重演着。而男孩子则拿起手电筒,成群结队地去稻田里抓捕青蛙,在绿油油的稻田里,凭借手电筒的光和精准的直觉,总能带回来一点收获,并让女孩儿们欢呼赞叹。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傲娇的少年脸上,也洒在他们湿透的后背上。

除了故乡的燕子,故乡的孩子,故乡的夏天,还有故乡的田野,故乡的老师,故乡的电影,很多很多故乡曾经存在现在却怎么想不起来的事物,都在我成长的路上不可遏制地消逝在时光里。伸手想挽留,却从指缝间悄悄溜走……

故里的文章7:天人武松

文/丁明灿

出生在水浒故里,对梁山一百单八条好汉的故事几乎耳熟能详,但内心真正敬佩的人物并不太多。

及时雨宋江,婆婆妈妈,得得瑟瑟,不是笑呵呵地“使银子”,就是假惺惺地“纳头便拜”,既没有绿林好汉的豪情气概,也缺乏江湖英雄的雄才大略。电视剧中,只要看到有关他的剧情,就会立马转换电视频道。

玉麒麟卢俊义出身豪门,品貌端庄,功夫了得,但始终未见其流露真性情的一面,好像只是宋江为了招安的需要才被赚上梁山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好汉之列,更难讨得人们喜欢。

林冲可谓是真正被逼上梁山的,也是梁山好汉中素养较高的一位,但面对侮辱自己女人的高衙内这样的流氓恶棍,也只是采取忍气吞声的态度。可以想象,当他在长安街上看到这帮恶棍欺男霸女时,怎么能够挺身而出,展示“该出手时便出手”的英雄义举。通观《水浒传》,林冲是一个内心孤独的悲情角色,可怜可敬但不可爱。

大刀关胜、青面兽杨志、双鞭呼延灼、金枪手徐宁等人,无论武功还是品行都是无可挑剔的,正是受着种种道德思想或者名誉观念的约束,他们难以凸显个性,张扬性情,充篇只是充当“战争机器”,难以让人钟爱有加。

霹雳火秦明被花荣等人设计杀了一家妻小,竟然还心安理得地归顺梁山,并且仍娶花荣妹妹为妻,可谓不明情理。一丈青扈三娘才貌双全,被梁山人杀了父兄,却依然死心塌地嫁给了身材矮小言行粗俗的王矮虎,难有感情可言。母夜叉孙二娘的蒙汗药可不管富商、贫民甚至僧道,她关注的只是客人的高矮胖瘦,是非道德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黑旋风李逵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杀人魔头,没有是非观念,没有道德约束,只是以砍人为乐。真不知道文革后期“评水浒、批宋江”时,有人别有用心地把这个杀人魔王抬到至高无上的“政治”地位,还会愚弄得那么多人随声附和,拍手叫好。

通观《水浒传》一百单八将,有许多人只是迫于生存压力或者追求人生快活而投奔梁山,有些其实就是杀人越货的地痞流氓,甚至鸡鸣狗盗之徒,骨子里压根就没有好汉情结和侠义精神,根本配不上“好汉”之称谓,实不足以论。

真正算得上梁山英雄的要首推鲁智深,为朋友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不惜以身家性命相许;为素不相识的平民百姓敢于挑战豪强,不怕丢职弃官吃官司;对朋友中的小人习气不伪饰、不纵容,憎爱分明。“唯大英雄能本色”,怪不得有人评价说,鲁智深是《水浒传》中最圆满的人。然而,每把鲁智深与武松相比,总觉得他还是粗鲁了些,不如武松更胜一筹。

武松不是完人,吃了人家的酒,欠了人家的情就帮人大打出手,也不管是出于正义还是“黑吃黑”。血溅鸳鸯楼一时性起就大开杀戒,总有滥杀无辜的嫌疑;店铺不给酒肉就拳脚相加动粗打人,也有失礼仪儒雅。然而,每当看到武松这个人的作为,总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有人这样评价武松:“仁爱而又残忍,识礼而又粗暴,谦逊而又自负,勇敢而又怯弱,豪迈而又卑屈,勤勉恭敬而又游手好闲,精细而又单纯,怀疑一切而又轻信巧语,不计得失而又在意微恩,不识情爱而又以身相报,聪明机警而又糊涂颟顸,他是那么‘武’勇,又是那么轻‘松’”。

书评家金圣叹更是把武松捧为水浒第一人,他说:“武松,天人也。武松天人者,固具有鲁达之阔,林冲之毒,杨志之正,柴进之良,阮七之快,李逵之真,吴用之捷,花荣之雅,卢俊义之大,石秀之警者也。”

金圣叹所说的天人,就是顺应天性,心地天真淳朴之人。他既不是圣人、神人,那样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可敬而不可爱;他也不是凡人、俗人,那样平庸委琐囿于名利的人难以让人产生敬慕之情;他没有太多的文化,鸳鸯楼壁上一行“杀人者,打虎武松也”,让所有酸楚的诗词歌赋都变得矫情造作;他不标榜仁义道德,他一身的凛然正气让所有食古不化的“正人君子”显得呆气十足。

孔子曰:“君子不器”。武松应该就是这样这样一位坦荡磊落,不亢进,不拘泥,人见人爱的君子,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天人”的称号。

故里的文章8:司马故里清风暖人心

文/六十翁

作为一个文史迷,一直都希望去黄河岸边的韩城,那个梦想中的太史故里做一次文化的朝圣游,却害怕因学识浅陋,无法参透悟透史公《史记》的博大精神,徒劳腿脚却不得要领,所以一直延宕着。直到今年暑里,交割完单位最后一笔业务,才决定去韩城。

那是一个雨后天,驱车四个小时看到一个叫芝川的出口,立马拐下西禹高速。心中的圣地已近,忐忑地想着它的模样,眼前雄浑如砥河道,大概就是诗人王之涣笔下的千里黄河之景。

而我却被眼前烟雨雾蒙的司马迁广场所震撼。史公书卷中的煌煌三千年《史记·十二本纪》,正以一个一个巨雕向我走近。“唐有虞……夏有禹,商有汤……周武王……嬴秦氏,楚汉争,高祖兴……”断断续续背诵着《三字经》,留恋徘徊于巨石雕塑间,走到他老人家执卷凝神的铜像前,忽然茅塞顿开。史公“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原来是要我们明白一个“德”字,治国如此,做人亦如此,德不配位,必遭天谴,千古一帝始皇如此,西楚霸王项羽盖莫如此。我懵懂,数十载醉乎文绉绉迤逦婉约之章,今日入史公“门阶”,方明白这个道理。

颤颤巍巍踏入文史圣域,已心存敬惮。欣赏着小桥流水间几许芦荡轻摇,拾阶入大门,门内一条古道通向庙院。千年古城,司马遗风,其上不知走过多少赶考秀才举人,出了大唐诗人白居易、北宋宰相词人张昪、清状元王杰、当代文学巨匠杜鹏程等灿若星河的文化名人,得了一个“下了司马坡,秀才比驴多”的民谚,可知韩城文史之乡绝非虚传。

大院里殿宇参峨,额曰:司马大讲堂。继太史公的文脉,开今世文化新篇,韩城正把对文化的尊崇推向一个全民的高潮。此刻这座大殿静悄悄的,参加渭南“一轴四点”廉政文化观摩的同道与我擦肩而过,刚刚去往古城状元府、党家村。我上坡来到一所回廊,额曰:风追司马。两边对联: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史公胸腑,文章中满是英雄篇章。“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背诵着这一名句,我不再徘徊,走入了《史记》廉政故事展室。

仰首读来,季札挂剑,不欺死者,可以说是高级的诚信;赵括“纸上谈兵”,徒有虚名;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失信于天下;“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勤于政事;“公仪休拒鱼”,廉洁从政,不收贿赂。一部《史记》堪称励志育人教科书,读来不由慷慨激昂。嗟叹间,抬眼山门一幅巨匾:“史笔昭世”,正好道出了这个展览的主题。

既景廼岗,我不再犹豫,健步九十九级台阶,不断回望,三河湿地,水泊如镜,鸟翔期间,绿意盎然,裁成一帧水墨图画,正自无法抒怀胸意,猛然发现清康熙十六年(1677)宋和宁的一首七律碑文:

芝川烟雨幂平庭,司马坡前拜汉墟。

蚕室至今遗恨在,龙门终古大名余。

翼经左氏堪争座,续传班生敢近居。

河有波澜史有笔,世间多少未成书。

正好道出了眼前此景。我抚摸着一块块龙头赑驮碑文,思绪万千。

回眸史公塑像端坐壁龛,目光如炬,此刻正注视着“长河落日圆”“一带江山如画”的苍茫大地。遥想芝川古渡,我仿佛看到1937年深秋,风帆橹动处,一队队八路军健儿正持戟怀枪东渡奔赴抗日前线。用热血筑起民族铁的长城,化作一面旗帜,一座永不磨灭的精神丰碑,激励着中华儿女干事创业。

史公崇文,家乡留下一城书卷香,韩城因而成了国学大师余秋雨先生一直想去却不敢去的文化圣地,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也说韩城是他心中一个很值得行走的地方。

我生花甲,书读不多,倥偬漫章,词不达意,维为眼前梁奕西襟、孤冢黄河景色所动,写下以上粗陋文字。忽接单位电话,返聘我编修廉政廉史故事文集,激动得老泪横流,烛头寸光,虽年届六十还有可用之处,赶紧应承,三拜而不舍离去。

故里的文章9:重返荷花塘

文/嫣然伊笑

我的故里虽不在江南水乡,但却位于湖畔,水塘甚多,塘里长满了荷花。每到农历六月,硕大的荷叶挤满水面,盛开的荷花争奇斗艳,正如宋代诗人扬万里所描写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童年时代,荷花塘是我和小伙伴们终日游玩的乐园:我们在塘边无拘无束地嬉戏,有时还跳到塘水里打水仗,采莲子尝鲜,摸几节莲藕解渴……荷塘里鱼虾很多,为了改善生活,伙伴和我经常到塘里摸鱼,一会就可以摸到一小盆儿……

记忆中的荷花塘如梦如幻。一到夏季,荷花仙子从稠密的碧叶间钻出水面,亭亭玉立,菡萏初绽,粉白细嫩的花瓣,红红的尖角,金黄的花丝,鼓涨的莲蓬,不仅仪态万千,而且给人一种远离尘嚣的飘逸之感。我喜欢荷花的坚强,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茎杆虽小虽细,但却顽强地支撑着硕大的荷花、荷叶,笑傲苍穹。我喜欢荷花的庄重,虽然绚丽多姿,但是毫无炫耀之意,“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喜欢荷花的孤傲,“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冰清玉洁,香清四溢,高雅超凡,没有瑕疵。雨天看荷,更是别有一番情趣,点点雨滴散落在荷叶上,如碧玉盘里盛满珍珠,晶莹剔透,使人流连忘返。想来也难怪佛门会用五色莲花列为品级宝座了。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外地工作,就在“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日子里,扛上简单的行李,辞别父母,依依不舍地离开故里,开始了人生的新征程。光阴似箭,转眼就过去了好几年。在这几年中,我历尽了艰辛,无论处于顺境或者逆境,故里的荷花塘始终魂萦梦绕,挥之不去。其间,虽多次探亲,但公务繁忙,时间有限,来去匆匆,无暇与荷花久聚。幻想找个机会长时间再与荷塘相伴,寻找童年的梦,休整疲惫的心。

今年,由于公务必须回归故里,才得已重返荷花塘。如今的荷花塘,已经辟为旅游区,游人如织,络绎不绝。塘岸上的凉亭垂柳与满塘的荷花互相点缀,相映成趣,小鸟啾啭,锦鳞漫游,青蛙起舞,烟波浩渺,大自然的配合是那么地和谐、多姿。塘边的凉亭下,坐满了游人,或专心对弈,或品味香茗,或引亢高歌……其乐融融,美不胜收。回乡几日,我每天都早早起来到荷塘边散步,呼吸新鲜空气,领略荷花风姿,投入大自然的怀抱里,享受她的温情,她的抚慰。

一有闲暇,我就不断地告诫自己:要爱荷、惜荷、学荷。要像荷花那样清心寡欲,不卑不亢,不以骄态示人;要象荷花那样,傲骨铮铮,面对狂风暴雨不折腰、不低头,永往直前;要象荷花那样,生在污泥中,叶碧花香身自洁。让荷花的精神永世流传下去。

故里的文章10:斯人已逝 魂归故里

文/李蔚

一砖一瓦,游子之心。斯人已逝,魂归故里。耳边似乎听见潮起潮落,眼前似乎看到潮人生生不息,如那红树林般,搏击海浪,从此岸出发,终于在彼岸扎根。可又不同于那红树林,潮人侨子把根系深深扎在了穿越时空的故土,把枝叶远远伸展为故乡遮蔽一片阴凉。

重访潮州古城,步至一处老宅,青灰色的屋瓦与斑驳的墙体,也显沧桑了。门匾上书“陇西世家”,看来主人是李姓人家。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我叩响了门扉。

随着吱呀一声,迎门老者,白发苍苍,眉亲目切。待说明参观来意,老者即热情招呼进门喝茶。至客厅,老者将工夫茶具悉数呈上,座前微风轻拂、花影摇曳。少顷壶鸣水开,茗香溢屋。谈笑间,忽见厅上一玻璃门书柜,柜中整齐摆放着一叠叠笔记本大小、略显褶皱的纸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好奇询问,老者欣然:“那是番批呵!”老者打开橱窗,取出番批。在老者授意下,我的双手触摸着那经年番批——我逃离了现代城市来到老宅访古,却不想到,我走进了老宅更深远的时空洪流。

“你儿在暹中婚事完备,均按唐山风俗,望勿介念……民国二十年”

十一二岁的他,先是在繁荣的汕头港随叔父打拼,几番相处,叔父认为他是栋梁之才。民国十五年,淋着故国的料峭春雨,他随叔父踏上前往暹罗的甲板,去曼谷做纱厂生意。那年,他恰好十八岁。

他知道,父亲早逝,留下母亲一人拖家带口,他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这个家应该他来分担。岁月磨炼,使年少的他显示出过分的老成。他常常代叔父去联系销售的布庄。潮人在曼谷三聘街聚居,而他去联系的下家往往也是潮人。一来二去,布庄老板对这个眉目清秀、谈吐得体、勤勉能干的小伙很是中意,想要招他为婿——布庄老板只有一个女儿,招入这个小伙,也使布庄事业后继有人。

万里之外的老厝中,他是有家室呢,说来还是少年夫妻。若不是故国百业凋敝,老厝中的至亲生活困顿,他也不会来“过番”——“暹罗船,水迢迢,会生会死在今朝。过番若是赚无食,变作番鬼恨难消。”上甲板时同乡唱着的过番歌这时又在耳边响起,触动心弦。然而在异国他乡,只凭一身气力,没有几十年沉淀岂有立足之地?最终,在媒人撮合下,又写信回家请示母亲——农妇见过的世面虽少,却也洞明事理,回信同意。只是忧心地喃喃自语:“我儿怎奈要扎根番边了。”不想一语成谶。

他接受婚事时跟岳父一家早做了交代:唐山的一家仍要由他养。之后每隔一两月,就有番批从暹罗漂洋过海,送至老厝屋檐下。

“你看,这是我父亲的遗像。”老者从书橱中翻出一幅陈年照片。照片中的他,五官像是在韩江水中淘洗般圆润,英俊中透着书生气,谦逊中显出精明。“那时邻人都夸有‘演员相’!”老者略显自豪地说道。

他至今忘不了出发前母亲连日为他赶制汗衫的情形——“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却是“留恋处,兰舟催发”。那时,为了缝这一件汗衫,是有多难啊。命运捉弄,而今他经营着布庄,各色布料乃至精致衣物琳琅满目。但那件粗制汗衫仍被他珍藏着,是他布庄的镇店之宝。后来岳父去世,他全面执掌起布庄生意。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布庄产品远销四海,生意蒸蒸日上。批中他常常写道:“蒙大人托福平安,生意顺利……”他认为这一切与母亲亲手织就的那件汗衫有关。

一张张从远处捎来的批,一点点地改变着家人生活。村人惊羡着,家里人也很欣慰,只祷告远人平安。然而,世事永难料。

1937年7月7日,日军全面侵华。1939年6月,潮州沦陷。

“抗战时,举家到乡下避难。抗战胜利后,回到这里,才和暹罗那边恢复了通讯。”老者眯着眼回忆道。暹中虽生意艰难,有时甚至入不敷出,他还是第一时间寄去新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战争刚一结束,暹罗的政治气氛又空前严重,反华浪潮一波高过一波,快把他驾着的小船掀翻!每次提笔,他总是一手抚着那已显破旧的汗衫,一手写下“暹中儿媳孙等均蒙托福平安……”

他的两个肩膀,扛着两个家庭,担着重托的希望。有时他会去码头,看海湾远处的乱石被狂风怒浪拍打,却丝毫没有退却——它们也知道,总会有风平浪静的一天。他带着他的布庄,在风雨中挺过来了,由他布庄载往码头的商品,也日渐多了起来。

他写回家的信批,写得最多的就是关心大人身体、妻儿亲戚状况,也常常向母亲告知在暹中育得的三个儿女的情况。有向母亲抱怨说“儿孙德国学成归来后,眼光太大,择妻条件太高,未达目的女子,至今未娶”,有欣喜告知“少孙今年毕业,任职暹政府为技术师。暹中儿媳孙辈各有职业可任。”……他俾昼作夜,焚膏继晷,他就像深夜的蜡烛,靠燃烧着自己来发光,春去秋来,头发也染霜。而这些,却从未在笔尖流露。

“暹中儿孙大都事业有成,唯念唐中长幼”是他的心声。

“慈亲大人尊前:敬启者……大人盼望儿孙回家省视,儿时时刻刻皆有此念,无奈业务羁身,未竟返乡探亲,心甚怅念!儿有意于明年春暖时返乡探视,到时办理出国手续,清楚后当再禀告正确行程……1976年1月20日”

他似乎可以不再日夜操劳,海上终于也刮起了顺风,直抵那年出发的港。夜夜那魂牵梦绕的唐山啊,他终于要回到她的怀抱中!

出发那天,阳光明媚。他步履已显蹒跚,登上机舱时,他恍惚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半个世纪前,未见世面的他,懵懵懂懂随叔父登上航船甲板。如今,经过半世奔波,人间辛酸尽数尝过,可对于即将踏上的故土,竟也产生了对于未知的不安与恐惧——老厝变了没有?母亲大人是否仍精神矍铄?唐中亲友是否无恙?

飞机起飞,双耳一阵轰鸣,冥冥中,他似乎听到儿时祖母唱的歌谣:“翁笑嬷笑,奴仔在眠床上欢喜到嘀嗒叫……”某一瞬间,他忽然感到腹部剧痛,耳边却响起那年在甲板上听到的过番歌:“火船驶过七洲洋,回头不见我家乡。是好是劫全凭命,未知何日回寒窑……”痛在加剧,他昏迷了过去……

他突发急病,飞机在香港落地,马上被送入医院做手术。滞留在港两周后,病情稍缓,立刻飞回曼谷。

唐中亲友苦苦等待,却迟迟不见、日益忧虑,终于等来了一张新批:“……莫奈事与愿违,途中疾病……故另返泰国就医,以至回国之行不能如愿以偿,只好等复原之后再行定夺。……兹寄上港元……1976年9月19日”

“自那年九月之后,来信依旧每隔两月到来,可是批中内容几乎像是复制一般,只是在少许字中更改——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到次年年初后,番批突然中断,直到年底才寄新批来,可是一改之前清秀的字体,批中言‘儿近因体力衰弱,右手不解执笔,今由侄儿代写……’家中感觉不妙。后来,我到外地做法官,才在外地收到了泰国的这封来信。”老者轻轻抚着那发黄的信纸——

“……你父亲与世长辞之事未敢明告,实乃你父亲所嘱,当时因恐实言告知,诚恐你祖母及你母亲听闻之后过度悲伤,故假托身体有病不能执笔……查你父亲仙逝之期适在丙辰年十二月初一晚一时,寿龄六十八岁,当时一切丧礼皆照华人礼节举行,至于时年八节也皆有祭拜,望勿远介……1979年10月21日”

“就这样,整整过了三年,我才证实了我父亲已经过逝。那一年祭祖,家中设坛,由祖母主持,为远方游子招魂,让我父亲得以‘魂归故土’……”

不知觉中,几上茶杯已凉。小院中风携落叶,多了几分悲秋之感。他在临终前,仍不忘这座老厝,还特地寄来批款,嘱咐修缮老宅。一砖一瓦,游子之心。斯人已逝,魂归故里。耳边似乎听见潮起潮落,眼前似乎看到潮人生生不息,如那红树林般,搏击海浪,从此岸出发,终于在彼岸扎根。可又不同于那红树林,潮人侨子把根系深深扎在了穿越时空的故土,把枝叶远远伸展为故乡遮蔽一片阴凉。

手抚那经年侨批,分量愈感沉重!

故里的文章11:杜甫故里

文/陈峻峰

杜甫是中国的杜甫,世界的杜甫,但他首先是巩义的杜甫。

巩义是他第一滴乳汁,第一口面汤和菜叶,第一粒盐,第一滴水,第一次发声,第一次哭笑,第一次爬行,第一次站立……站立,在豫西苦难地,黄河岸,大平原,这第一次站立,就巍然高过了邙岭,高过了中岳嵩山。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因之你才能有高拔的视界俯瞰大地,才能有坚硬的骨骼担当国难,才能有博大的胸怀护卫苍生,才能有恢宏的诗篇震烁古今。

浩浩中华,皇皇大唐,开元盛世的大唐,万邦来朝的大唐,霓裳羽衣的大唐,贵妃出浴的大唐,安史之乱的大唐,呼啦啦似大厦倾的大唐,“三吏”“三别”的大唐,“春望”“秋兴”的大唐,你于血色废墟之上,突兀而起一座文化巅峰!

尊之诗圣,谓之诗史。

但你首先是巩义的杜甫。

在南瑶湾村,在界泗河,在笔架山下你出生的窑洞前,以诗人身份来朝圣,而你在哪里?

时值盛夏,万物勃发,内心燃烧,诗思涂炭,欣喜于园子里大枣已经满枝,石榴已经泛红;不安是园子外市声嘈杂喧嚷,大路红尘滚滚,以及许多催促,追撵,围剿,设局,陷阱,欺诈,恐吓,纠缠和撕扯。看不见,辨不清,告诉我方向和出口。

固然没有可能,也要让我有此一个上午想象的千年穿越和诗意徘徊,独自一人,寻找你当年遗落的忧思,伤感的残句,母亲的轻唤,稚嫩的童谣,歪歪斜斜诗行一样的足印,还有儿戏,撒欢,狂野,恶作剧……

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想想,我要的兴许不是这个;即今倏忽已五十,坐卧只多少行立。强将笑语供主人,悲见生涯百忧集。再想想,我要的兴许也非这个。

我的困惑是,我想从你那里获得故乡与生命,时代与诗人,现实与诗歌的另一种释义,譬如颂诗,譬如赞歌,譬如献媚,譬如持守,譬如过往,譬如当下,就像我看见烈日下正在挥汗如雨劳作的人们,或者艺人极尽奢华的婚礼铺张以及官司和绯闻的爆炒,还有那些苍老、无着而木讷的人们,我想找到今天的情感和表达。

包括嚎叫,包括绝望。

我最终止步于你的墓前,以晚辈的身份来祭拜,而你在哪里?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是的,我和你仿若隔着千年万年千里万里的时空距离,但在诗歌中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和路口,都能与你直面相逢,及至匆匆奔走,旁若无人,横行霸道,或者踽踽独行,都能间或碰到你诗歌的句子,将我们撞击、鞭挞、刺痛和划伤,更何况在你的老家,在你的故里。

吴越,齐赵,梁宋,川渝,湘鄂,长安,你不过负载着诗者的沉思,歌者的沉郁、行者的沉疴踏出一路足迹,印在了那里,及至尸骨;而欢笑,啼哭,眷恋,相思,悲苦,大爱,魂魄则从一开始就永留在了故乡。

在根系血脉里,在诗里,诗里的巩义,意象的巩义,隐喻的巩义,通感的巩义,黄土上的巩义,明月下的巩义,小相菊花里的巩义,橡子凉粉里的巩义,口音里的巩义,口感与口味里的巩义,咳嗽声里的巩义,肤色上的巩义,行走与坐卧里的巩义,生活琐碎习惯里的巩义,及至你无数次从远地省亲归来的巩义,之后再生死离别的巩义,已分不清它是你地理的故乡,生养你的故乡,还是诗人自我重构的精神世界,诗意栖居,或者是所有诗人一生都在重返的一个纸上与存在的原乡。

这是宿命,这是终结,也是涅槃,也是重生。

这会儿,或者你就站在我的身后,或者你就一直在望着我,如此之近,微笑着,望着我这般东张西望,茫然无措,煞有介事,心事重重。

不要笑。我,我们,并非作秀。这可能恰恰是绝非一类人所有的最为普遍、最具代表性的属于我们时代的神情。

随波逐流,一些时候,我必须承认,我是绯闻的传播者,灾难的围观者,事件的猎奇者,是非的饶舌者,而在另一些时候,我更是一个物质的享有者,或者奴隶。众多自谓为诗人的,青春作伴,纵酒放歌,早已钟鸣鼎食,衣食无忧;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也早已不再是士人、诗人祈望不得的诉求和梦想。

而焦虑与忧患依然。不一样的焦虑和忧患。抑或怀有自私,甚或功利。

就像你在我的背后或者一侧看到的我那样,装腔,作势,奔波,劳碌,一个上午,不停地接着电话,打着手机,官样的语气,商人的语气,浮躁的语气,粗俗的语气,色厉内荏的语气,含混暧昧的语气。

突然警醒:或者你就站在我的身后,或者你就一直在望着我。仓皇中我想到了逃跑。又站住了。在你面前,所有人——政客,商人,艺人,诗人,都无处可逃。

固然那门扇、窗台、围墙、展厅、长廊、石阶、篱笆、栅栏和历史一起,全部向人打开,展现为一种文化的开放之姿,并无处不透着诗歌的光亮和绿。

杜甫故里,一座苍浑丰茂的精神苑林。

唯美: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细腻: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大气: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豪放:丈夫四方志,安可辞固穷。豁达: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警醒: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犀利: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尖锐:朱门九肉臭,路有冻死骨。伤怀: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紧迫: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忧患: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虑远: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于此你让我再次看到了自己的矮小和卑劣、怯弱和虚妄,你任何一个词语都乃誓死不休的惊人,并满含凝重和锋利,直击现实和人心。并非我一个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体无完肤,也并非源自这骄阳似火,暑气蒸腾,酷热难耐。

我知道,这是面对你时内心的慌张和焦灼。

我想把此一个虚伪的自己和另一个真实的自己留在这里,于理性的光辉里寻索天地的大道,于诗性的光辉里发现人心的痛彻,于人性的光辉里洞见生命的宏丽、热烈、冷峻和庄严。

脱胎换骨,而不改初心,今生来世,甭吭气儿,俺仍然做个诗人。

故里的文章12:梦牵故里,爱如舟楫

文/穆帆

【古风】别

一帘春色惹人,风软柳暗花红,廊桥迂回百千梦,鸟语绕花荫。把酒且酌,去留无意。台阶上新绿,暗香浮动。任花飞蝶舞,离魂飘影。再回首,秋风归雁,莫凭栏,醉月长空笑,悲且住。莫道黄昏雨露不相逢,且看华好,梦长留。

——引子

听了一曲《旅愁》,读了一首《别》词,竟是如此悲切,心如鞭笞,身如刀割。

记得那天我走时,母亲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喝一口热水再走吧,外面是下雪天,风很大,你不喝一口热水,我怎能放心的下?”父亲一直沉默不言,帮我打理好一切,背起我的行囊。走在我的前方为我引路,我知道,前方的路崎岖不平,他是怕我不小心栽倒。

往事一幕一幕如影片,至爱犹远温暖。

当我踏着旅车渐行渐远时,那个瘦弱的黑影依旧在夜色如水的晚上向我眺望,尽管我看不到他此刻的面目神情,但是在风雨红尘中,亲人相聚少,离别多,那种怅然般的愁容已不知在何时镌刻在心底。那是我的成长,也是他们的孤独。

我想父母永远是世界上付出最多,失去最多的罢!得到却是最少的。

可是他们从来不计较这一切,只坚持着自己最无私的爱,风雨兼程一路关怀备至。

所谓伟大不是功成名就的那份荣耀,不是仕途翰林的那份功绩。亦不是金钱有多丰厚,爵位多有显贵。

而是一种奉献。不求回报,无怨无悔,平凡却又高尚,伟大而又无私。

这亦是爱罢!

一种超于一切人伦,超于一切法则,超于一切世故。

窗外西风凛冽,我不禁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月色如水,晚风如缎。

至亲相聚一堂,乐于胸怀,母亲同样是拉着我的手,一直紧紧的捂着,还不停地轻揉我冰凉的双手,满怀关切地说:“就穿这点,也不怕冻着,这样瘦弱的身子,怎经得住这样的风吹……”

父亲见我回来,又不似母亲那般温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旁,目视我良久,却又沉默不语,母亲让他干活,他又推托不去。

那一晚父母彻夜未眠,长吁短叹,在静谧的夜中,父亲竟说了一句:“当真是人生如梦啊,转眼间30年已经过去了!”

不知何故,我听了这一句只是莫名的难受,突然感觉时光已经走远,把曾经的那个在旧时代挣扎的少年渐渐拉拢到花甲之期。

后来母亲与父亲对话,说的皆是他们年轻时的经历与现实的对照。不免有些伤感。

恰似今夜,透过窗外仍能观之皓月,亦能闻得风声。只是我孤寂一人,辗转难眠。

在这样的日子,不知他们过得竟是怎样,我想门前的那株白杨不外乎已沦落成干枯无叶,萧条无所,那是我多少个日夜成长的地方啊,那是我多少次提笔欲摹的画面!

欢歌如昨,苍生暗度。如此数年,模样已变。

后来我行走在江南水乡,水乡如泉,如酒,亦如诗。可是在灯火灭,人散时,心如寒冰,又似秋霜,无人能懂,亦无物可润。

在这样的时刻,我总会想起在辽阔的草原上,有永远不落的月亮,有永远不会老去的背影,有永远枝繁叶茂的白杨。还有,永远凛冽的晚风和温柔闪烁的灯火。

今夜,我不仅想念我的故乡,亦思念我的亲人。

故乡,仿佛是杏子林里散落的杏花,朵朵都是我凋落的相思与惆怅。

思念,恰似一曲无音的歌,仿佛悠扬在水的中央。荡漾着我心中的喜忧,倾覆着我心中的悲乐。

亲人,又如一件朴素无华的衣裳,天寒地冷,裹我身躯,渡我风尘,温我之心。

然而我已走得很远,未能看着他们缓缓老去。

每一次见面都是倍感仓促,这种仓促给我一种恐惧不安的心理,每会一次都恍似隔了数载,竟觉彼此换了一个人似的,必得凝视良久,方敢相认。

渐渐地发现岁月在他们的额头刻下更深的皱纹,使他们的眼神更加涣散,头发更加斑白,背脊更加弯曲。我竟害怕起来这匆匆的一会。

竟不知从何时起,我爱上了那一幕一幕如影片的回忆。回忆里是他们硬朗的笑声,是他们矫健而有力的步伐。

我是一个不孝顺的孩子,远离了故土,还让他们牵肠挂肚,日夜难安。

我想着我是为了什么离开了他们,来到千里之外要沦为浪客?

难道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前途?连我自己也朦胧起来,也许,还有前世苦苦追寻的盼望吧!

可是,当一个人漂泊久了的时候,当一个人看遍千帆过尽的时候,当一个人尝尽世态炎凉的时候,总会想念从前如初的时光罢!想念北方蓝天上飘扬的白云,苍穹之下振翅的雄鹰!

他们老了,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竟不知怎样才能舒展他们的皱纹,扶正他们的脊背。怎样跪在他们的面前作永久的救赎。

只是在这个寒风的夜里,我分外的难过与惭愧。

古语有云:“百善孝为先”我竟唐突了。

我想他们也是有青春的罢!只是那些青春被牵挂,担心渐渐地吞噬了,于是岁月把他们吸食的干瘪而无力,孤独又无依。

前路茫茫,云烟深处。多少人是为了目的而微笑,多少人是为了利益而友好,在这四海薄凉之内,在这人心城府之中。竟不知何时忘了自己的笑容,也不知何时已经忘记了微笑。从而不知不觉间忽略了他们的所在。总是在万千凄迷之中,感怀自己无路可走,无藏身所在。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一直无视为我们默默付出的人。在岁月的催促下让他们孤独地老去甚至离开。

窗外的晚风是从我遥远的家园而来,那凛冽的寒冷似乎有丝丝暖意,我想那又是遥远的父母送来的徐徐寄语。

突然已明白,父母的爱,就像一盏明灯,不论我置身何处何地,仍有路前行,他们执着的关怀,让我恢复了初始的笑颜。不论何时何地迎接未知的一切。

恍惚间,我看到有一对老夫妇,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的眼睛,单薄的旧衣裳,斑驳的老白杨。还有一缕逶迤而升的炊烟。

人生,有多少个日夜的奔波,父母就有多少份牵挂与盼望。

但愿时光不要伤害他们,让我们为人子女,尽一点绵力,不让他们孤独无依地离去。

思念故乡,思念故乡的至亲,晚夜作笔,于上海。

13-12-21

故里的文章13:步履三千,心随故里

文/淡云如烟

蚊飞蝇舞的夜,黑暗的房间,闪亮的显示屏前有会移动的细碎黑点。并不等谁或者聊天,仅是不困。自暑假已来便没有这样安静过。

指间流过却异常浓墨重彩的十几天,看过一些超脱百年时间之后仍然鲜忍深重的悲哀。

城外遥远的定陵。冰冷的石室里明朝皇室统治者及其妻室的尸骨就近在身边可见的棺材。即使生前再过宏大的统治,再过奢华的生活,再过惊天动地的点点滴滴,也仅是封存在生与死间最后的记忆里,再成为子孙后人所观瞻如传奇神话的虚幻。

圆明园外鲜亮可人的荷花展后隐藏着的西洋楼遗址,和书中一模一样的断壁残垣巨大地竖立在视野中间。那些刻有轻痕的石壁,参差的断口,石上焚烧过后焦黑的痕迹上长满青绿色的苔藓,踏上那一方土地,你不会知道,曾经都有过谁怎样在这里洒下过血和汗水甚至诞生过怎样的辉煌美好甚至阴谋战火,那么鲜明直刺人胸口的历史沧桑感,即使再晴好的天气也无法让人在这里感受到一丝轻松的空气。

走完层层的宫墙,看过高层林立的现代都市。环绕的立交桥和夜晚灯火辉煌的高层建筑,把城市堆叠在一圈一圈的人群中间。爱过某一条街暖暖的夜色和灯光,品过某一家茶楼清雅甘醇的龙井茶。也曾泛舟于某一个清丽的湖,耳侧是叮咚的水声,有浅腥的活水味道。有过萍水相逢共邀同游的朋友,却又遗失在旅行的慌张与疲惫中。各地闻名的小吃在盈利目的下提高了价格却忽略了正宗口味,外滩燥热的海风和异常毒辣的阳光让心的自由也在水边突然失去颜色。

走过太多的记忆,找到了不一样的画面感,却遗失了对不同地点本该不同的感觉。或繁华或苍凉的点滴,在归家的火车上消失散尽,永不回头。

斜靠在座位上歪头睡去的梦里,翻来覆去的是中学小学甚至儿时的记忆跟同学。离家越近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强烈地撞击,连玻璃窗外茫茫戈壁滩上红柳的颜色也格外让人欣喜。终于又找回在任何大城市都看不见的蓝得透亮的天,和夏日熟悉温凉的气候。我的家,我的记忆,我二十年来血脉沾染的部分,没有宫殿没有高层的小城市,只有这里是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故土。

有过几日迷乱的时光,算是出行为我刻下年轮的伤。将从始至今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翻过,07年的夏天,清净的白裙和及腰的长发。发辫乖顺地垂在肩两侧,亮亮的笑容。相异的年岁和心境,我看见岁月刻下的深深痕迹。离家的迫不得已,却也清晰地让人明白,纵使年华流转也永远走不出乡情的重重旋涡。

家中安静的夜,放上悠远的爱尔兰风笛,放下那些数日之前盈满脑际的画面和记忆,感觉得到心境在一分一分地澄澈起来。

想过,一个清风烟雨淡如尘的春,坐在窗边,吟诗诵词,醉入茶中;想过,一个花影绚烂叶沃若的夏,漫步林间,轻采时光,一路微笑;想过,一个花落悠悠水涵愁的秋,寻一座山,倾心攀爬,登高望远;想过,一个冰盈雪灵絮翩飞的冬,厚厚手套,楼前楼后,似童嘻闹。纵使某日,尘满面鬓如霜的时刻,那些真实存在过熟悉温暖的滋味,一水即天涯。离开了家乡,一切都不再会是思想中希冀的真实模样。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城池浩渺,步履无数,独爱家乡。

故里的文章14:王亚南故里见闻

文/方裕洲

几天的雨,把初夏的原野浇得一片葱绿,出水的芙蓉迎风摇曳,偶有几滴水珠在荷叶中滚动,让荷花更显楚楚动人。呼吸着原野清新的空气,我们一行来到举水河边的王家坊。这是团风县文联组织赠书采风活动,我有幸与作家们同行。上个世纪初,着名的经济学家、教育家王亚南就诞生在王家坊,使这个村庄声名远播。县文联将团风作家作品赠送给王家坊村,接受捐赠的是王亚南的嫡亲孙子、村党支部书记王文启同志。广场后面是王氏宗祠,宽敞明亮。村支书把我们一行引进祠堂,我当时疑惑不解,我们是向村“农家书屋”赠书的,为何进王家祠堂?进得祠堂才发觉“农家书屋”就设在祠堂里。

出得祠堂发现在村广场左侧一楼房旁边,有一棵四米多高的柿子树,树身并不粗壮,墨绿的柿叶掩映着沉甸甸的柿子,似乎不让柿子露脸,柿子不甘寂寞跳出来挡住柿叶,露出圆嘟嘟肚皮,叶儿掩盖柿子,柿子又跳到叶前,层层叠叠,直向树顶,而在柿子树梢生出几枝淡绿色的枝条像利剑直指苍穹。挂满了果的树身竟然冒出新枝。它使我联想到王家坊这块土地,它是那样厚重而富有传奇。

抗战时期这里曾是中共黄冈中心县委所在地,给部队调集钱粮,补充兵源,输送干部和医护、修理人员,派地下工作者和武工队赴汉采购运回军需品,成为前线各路部门的后方基地。王家坊人民与日本侵略者和敌顽分子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在中国革命史上写下可歌可泣的篇章。解放后王家坊人民,挥舞银锄根治血吸虫,把萧疏僻壤建成了鱼米之乡。改革开放后王家坊人民勤劳致富,鳞次栉比的新楼替代了昔日低矮的土砖平房。王家坊人民正像那柿子树上勃发的新枝,用聪明才智创造美好明天。

王亚南更是王家坊人民中的佼佼者,他少有大志,立志勤学。为争取更多的时间读书,他将木板床的一条腿锯短3寸。睡觉时床向短脚的方向倾斜,他惊醒便立即下床,伏案夜读。1928年,他到日本求学,研读了大量的马克思经济学着作。1933年,王亚南乘船去欧洲求学。客轮行至红海,突然巨浪滔天,船摇晃得使人无法站稳。王亚南竟让服务员把自己绑在柱子上,继续读书。他在杭州求学时,结识了有志青年郭大力,两位有共同抱负年轻人为寻求救国的真理,历经10年的艰苦努力共同翻译了马克思的巨着《资本论》,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做出了贡献。王亚南毕生从事经济学研究和教育事业,为中国的经济学研究和教育事业作出了贡献。他留下40多部着作和340多篇学术论文,是中国人民宝贵的精神财富。

王家坊村支书王文启引导我们一行来到王亚南故居。王亚南故居现在只有两块碑立在那里,一块是团风县人民政府立的;另一块是团风县成立前,黄冈县人民政府立的。但王亚南故居却不见踪影,让我们一行人大失所望。

王文启介绍,王亚南故居原来是一进两重的青砖鼓皮屋,墙是青砖做的,外面还订了木板,过去叫鼓皮。从这些描述中可以想象到,当时王亚南家还是较为殷实。过去能读书且甚至出国深造的,一般都是殷实之家的子弟。他们当中大部分都很有抱负,在积贫积弱的旧中国,立志拯救国家于倒悬。王亚南就是这富有抱负千万学子中的一员。

据说上世纪八十年代王亚南的后人为维修王亚南故居,找了不少单位,跑了不少路花费了六七千元,但无果。王亚南后人可能认为其故居是后人的祖业,便将故居拆了,重新做了楼房,让人十分叹息。

王亚南故居外就是举水河,河水碧绿得像墨玉,她静静地流淌,带来了人们的希望,也带走无限的遗憾。我站在王亚南故居旧址旁,一种莫名的惆怅袭上心头。

故里的文章15:回不去的故里

文/李子木

和爸站在桥边,看着已经铺不全溪底的几近干涸的溪水,忍不住唠叨一声:“这水是越来越脏了”。两边高垒的溪壁底下,隔段距离便有管道破壁而出,家家户户的生活污水源源不绝,像墨泼宣纸,早已经把原来清澈见底的溪水洇染个透,污浊不堪,不复见丁点原样了。

家旁的这条溪,如今是灰暗得没有了颜色,寂寞得没有了声息了,它替乡人藏污纳垢,却不招人待见了,为人所厌弃了。儿时我们年年缠着赖着它,怎么闹腾都没有腻烦的时候。春天里,溪边柳树依依低垂,嫩黄的柳絮儿馋了我们一帮小孩的眼,三天两头的忍不住去折几枝“绿丝絩”拿在手上招摇。春天雨水充沛,溪水便也丰盈,溪流汩汩有声,声声低回入耳,如黄梅小曲儿般淳朴、清新、明快。水面时不时薄雾轻笼,水汽氤氲,温润入眼,微雨时,燕于水面双飞,总有情景合乎诗人诗境,于今回想,遐思无限。夏季里,鱼虾成群,游弋穿梭,加上酷热,顽童们更是理所当然的尽往溪里跑,摸鱼捉虾,戏水纳凉,人与水一起喧哗。不是大人们拿着棍子撵着喊着,永远都不知道要上岸回家。溪两边的庄稼地里,禾叶在阳光下闪着绿油油的光,齐整而茂盛,禾穗抽节,已是稻花飘香了。那些柳树也已是羽翼丰满,枝繁叶茂了,常常的,我们把柳条儿编在一起,在溪边玩起了荡秋千;或是钻进柳丛里,爬上树,去抓高调叫闹的知了;或是掏鸟窝,摸几个小小的鸟蛋小心翼翼的揣回家;或是扔石片儿,看它在水面颠几下“水上漂”,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隐匿……,渴了,直接掬一捧溪水入口,清冽甘甜。溪里、溪边,是绝佳的场所,让我们可着劲儿变着花样玩个痛快,没心没肺的与这一条溪纠缠不休,经年不厌倦。溪流是儿时不可或缺的玩伴,相伴相行,互不相弃。

而现在,顺流逆流的看着这条溪,水量少而浊,浅不没膝,却见不到底,隐约有暗臭。溪两边庄稼地尽毁,旧植被无一剩存,那些柳树早已灰飞烟灭,溪岸上新种的树木瘦弱单薄,小胳膊小腿不堪顽童攀爬,怎么看都是一付无精打采的病样子,使人气馁。这一条溪已不是滋养之源了,是纳垢之所,人人对它敬而远之,老老少少再无人与它亲近闹腾,它落寞了,神色灰暗,仅存的一点声息也已暗哑,而长大了的我们面对它时,也只是无声叹息了。

过了桥即是学校,进了校门,整个学校便全部收入眼底,左手边一圈绕过去,全部是校园内的建筑物,校舍、礼堂、教室,统统站成略微呈弧形的一排,都有四五层楼高。右手边靠墙根一小溜过去是小小的花圃,也没有什么花,数得清的几棵玫瑰散落于草皮上,墙根下靠花圃后边倒是有几棵比较高大一点的树,那是我们读书时就栽种下的了吧,还好,还留下这么几棵足以让“后人”乘凉的树木,也算留下一点让我们这些“前人”可以借以追凭的可触摸的实物。其余剩下的大片空阔地就是操场了,中间长着一棵枝叶繁茂的树木,遮出一大片阴凉,它的旁边还有一棵老态龙钟的桂花树,已是苟延残喘了,它也是这校园里的老者了,依傍着岁月,守着这更新换代了好几轮的校园。这就是现在的校园,站在门口便能一目了然,新、齐整,却透着空泛,呆板。树、花、操场、建筑物,都各圈一地,死守在各自的格式里面,井水不犯河水,这校园像八股文,有形有式,对仗工整,却觉着少了神韵。

以前的校园不及现在的宽大,但是树木、花草、房舍错落,相依而生。进门一块空地,不大,但足以容纳下所有的学员了,像庭园的前庭,只是进入的起点。那棵现在仍然还在的老桂花树就在空地的西北角上,那时它还是墨绿葱茏的,生机勃勃,树上吊着一口钟,上课下课以钟声为记,“当、当、当”的三声,余音袅袅,若空谷回音。空地旁有水沟环绕,因为它的右手边有两口相连的池塘,那水流过水沟,再转向溪里,总有从池塘里跑出来的小鱼顺着水沟游往溪里。桂花树后面是学校的大礼堂,是师生开会、联欢、以及寄宿生吃饭的所在,四季都阴凉阴凉的。右手边的池塘两边是宿舍楼,楼旁的空地是教师们自种的小菜园,那时的老师们多的是闲情逸致,课余课后,翻翻各自的一小片菜园子,种上时令蔬菜,自给自足,还舒筋活络。或者傍晚时分,捧着饭碗,闲坐在池塘边上的石桌椅上。夏季里池塘开满紫色的水葫芦花,水葫芦花瓣像开屏的孔雀,煞是漂亮,鱼儿纷纷出来冒泡儿,换一口气。老师们一边吃一边看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人也换一口气,饱了腹舒了心养了眼,从容安定。夜里枕着蛙鸣、低低的水流声入眠,恬淡安详。前庭的左手边,从前往后排着三排教室楼,每一排都隔着一块宽差不多两三米的草地,再往左,是地势略高的操场,操场的后边又是一排教室楼,左边是宿舍楼。每一排教室,每一排宿舍,基本都是平房,也都是黑瓦灰墙,端的是质朴古旧,像上了年代的老家具,经过岁月与人手的摩挲,虽然透着一股旧气,却温和敦厚,没有耀人眼目的光泽,却有近人心扉的挚朴。而几乎每一排教室与宿舍门前与背面墙旁,都依生着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那时候校园内树木花草的种类多了去了,柳树、松树、杉树、梨树、李树、桃树、枇杷树、杨梅树,罗汉松等等,都是挺有些年头的老树了,高大强壮,桂花、芙蓉花、紫薇花,还有许多俗名儿的小花儿,什么指甲花、水仙花、水粉花,更有许多不知名的草花儿,房屋掩映在树木之下,花草丛生于树底沟沿。春天里,“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睹物对诗语,那境便活生于心了。及至秋天,又有芙蓉娇艳,桂花香飘满园;入了冬,树叶渐渐枯萎掉落于寒风中,剩下满园光秃秃的枝丫素面朝天的伴着校舍,校园从斑斓的油画变成了素描,意境显得更古朴清幽了。那时的校园更像是小小的园林,水、树、花、草、房舍相依相生,相辅相成,幽静中自有自然之性,庄重里又有清婉之处,朗朗读书声在树影花丛、屋脊墙角迂回、萦绕、飘散。那些勤勉的学生们更是时常在午后、晨昏,捧着书静坐于树底,细细攻读,岁月静美,时光悠长。

走进那棵老桂花树,伸手抚摸着苍老的树身,这等于是前朝遗老了,这些遗老们基本上都在村庄的变迁里被清除掉了,大难不死的寥寥无几。家乡的村名是因桂花而来的,所谓山有仙则名,水有龙则灵,而老家是有桂花则韵。儿时老家有好些高大繁茂的桂花树,或于屋角,或于溪边、或于路旁,山林里更是长着数不清的桂花树,花色有米白、橘黄、绛红。它们是年桂,一年只开一次,平常日子里,桂花树是默默无闻的,它的树形并不引人注目,也不用人费神去照料,便没有人顾及它们。待中秋时节,寒气渐露,桂花树繁茂的枝叶里零星的长出了米粒般的小花儿,香气开始似有若无的飘散,渐渐满枝桠挤满那些光洁瓷质的花儿时,满村庄已经完全被桂花香所浸染了。这时节,常看见大人小孩手上拿着一大把一大把的桂花,拿花的人被花香熏得眉开眼笑的。我们这些小孩,晃着手里香喷喷的花,不期然就高唱起了红歌“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啊竖起来……”。朴实无华的村庄独有一份醉人心脾的暗香,韵味醇厚,村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人说附庸风雅,而家乡是真正的附着花香而雅致。儿时的秋夜,月华满天,家旁溪水叮咚作响,清辉逐水流,树影婆娑,花香浮动,偶有鸟语虫鸣,房屋疏离错落,白日里因庄稼收成而劳累一天的村民早早酣然入梦,整个村庄安详恬静,迄今想来,恍若隔世之景。

那些厚重得能够沉淀于记忆而不随着岁月消散的家乡旧景,已经一一了无踪迹了,没有什么传承了下来。现在的家乡完全是新生的,宽阔的水泥路面,路上车来车往,车一过,满路轻尘,如轻易就能被撩动的人心。以前阡陌交错的田间地头的小路,任老少来往,怎么走都心里踏实,不像现在的路,基本为车辆所设,是人不可随意轻越的雷池。千篇一律的高楼,阳光下闪着晃人的光,令人目眩,却不能使人神迷。树也是新种新生的,枝小叶疏,罩不住一路微尘,反而被尘土所笼。也有新种的桂花树,但是品种不一样,四季开花,也是枝小叶疏,花也疏,连那香味也是疏淡的,不靠近,基本闻不到。要像年桂那样,积攒三季的风霜雨露,潜心酝酿,才有那一季香飘十里的馥郁香气吧!如学子十年寒窗苦读,才能一朝金榜题名。新生的家乡是被嫁接的故里,嫁接到全新的时代背景里去了,一个年轻的心浮气躁的时代,不知道它又要历经多少岁月,才能沉淀下故里自在欢喜的安定从容,沉淀下那乡村的自然而就的馥郁之名。

老家启了后,却并不承前,人要承前启后,才能源远流长,代代生生不息,自成其风骨。就像那些千年传唱的各种戏曲,虽然换了新词新剧,却仍然传承老腔,各自独树一帜,各成其韵,年年代代沉淀下厚重的基础,厚积薄发,曲调经千年而不减其韵。而家乡像喝了孟婆汤似的,把前身忘得一干二净了,前身的风貌韵致,统统生不带来,只存留于我们的记忆里,死不带去。

家乡仍然在,而故里却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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