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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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散文1:雪落村庄

文/谢俊俊

寒气灰蒙蒙地酿着浓酣的雪意,阴冷一寸一寸地在地表加深。脚跟脚,那些雪片簌簌地就从天空撒下来了。

先是白梅点点的小雪,如工笔,认真、稚拙,甚至有那么一点害羞、胆怯。及到大雪,就恣肆疏狂起来,像大写意,酣畅,淋漓,完全放开了的样子,奔放、潇洒。

嚯,雪一夜之间就有了厚度。天地上下一白,村子就那么不真实,像是水墨喂养出来的一样。鸟喜欢凑热闹,一粒一粒地入画。或攀着枝条吊嗓子,或在雪地上用喙扒拉着寻找食物,左一下,右一下,笨拙而可爱。狗被童话般的雪景惊到了,一出门,就疯狂奔突。回头再一瞧,呀,还是混沌一片,于是一翘尾巴再逃,诚惶诚恐,模样逗人。

人也一粒一粒入画。农人喜欢用铁锹撬开皎白,以雪的厚度来估摸与麦子丰收的距离。老太太喜欢凿冰取水,咔嚓咔嚓,冰面出现一个圆孔,丝丝儿冒着白烟。水桶沉下去,哗啦一声,汲上来一桶清寒。上学的孩子,臃肿得像个菜包子,棉衣、棉帽、棉鞋,偎着身体。寒气干着急,就是不让它在肌肤上掐一指甲。大雪封路,一路摸索着,不免要栽跟头。雪地软软的,孩子们摔了不疼,也一点不恼。

雪一来,许多人耽误了行程,但不急,这个节气,猫在家里也好。老太太熬粥,主妇做做针线。男人织一些草苫子,披挂在门脑上,让冷气辟易数里。小孩们,被呵斥着坐在被筒里,仰头数椽子嘛,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在清冷双绝的况味中,乡人没有白乐天和刘十九的雅兴,不会宴饮作诗,却也不甘寂寞,这时候,去叩邻家的门,邻居心有灵犀,正坐在灶台的一边上等待,不用招呼,一抬脚就坐到了另一边。一边一人,拢起手来,中间是热气汹涌的火膛子。捏一些腌黄豆,灶窝里掏个烧芋头,咀嚼着,胡侃八侃,一晌就过去了。

满室雪光,季节清寒。农人的感觉里,仍是融心的温暖。把生活过得如同雪一样纯粹,这也许是他们在平庸里,却感到幸福的缘由。

村庄散文2:身后的村庄

文/老于

1、 板凳

正月初一。

过年的气息我仅能从那零星的炮仗声中感受得到,那间或炸响的清脆只更显得村子的宁静,没有往年的喧嚣。

午饭后,妻早于孩子们出门,很匆忙的赶去离家七八十米远的一个农户家开的棋牌室——去晚了没位置,赶不上场子。孩子们背着包出门,说去集上。

门前的路面被比南方有力的风扫得干净,连人都不见,应该都已上了场子罢。我锁好门,背着相机,仍往村子的前面去,那是一片田野,有纵横的一条渠和一条河。

出来时,隔壁久无人住的房子前,有三条狗,从身形上看,它们应该有血缘关系。我从距离它们四五米的路上经过,它们一起抬头看我,面无表情。但当我走出几十米时,那条站立的狗默默的跟上我。这是一条黄白花狗,身圆腿短,脸色忧郁,尾巴短而卷翘。

走出村子后,在河和田野中间的陌梗上,它跑到我的前面,转眼就和我拉开距离。我吹了声口哨,然后叫它:“板凳,回来。”——板凳,是我脱口为它起的名字——因了它的身形。它掉头来看我,然后将头埋进路边一丛苍黄的草中,像是藏了句什么不愿让我听到的话进去。

田野里的土被冻得松软,如沙般细碎金黄,踩上去感觉像我的记忆棉床垫,拔脚后有两三公分的深陷脚印。冬麦在湿润的土地上匍匐,用静默的生长和干涩的乌青将田野铺展,这个冬天已经有过雪,它们不会辜负。

我沿着的渠,我们称之为大干渠,村里所有田地的灌溉用水,都从这条渠里抽。渠的水面只还有五六米宽,往南的尽头处是一个机站,于是,大干渠到机站的地方就放大成一个圆形的机井,这里是这条渠的最深处,在我的记忆中从未见底,小时候撅着屁股随在一渠的大人后面摸鱼,所有人到这里都要止步掉头的。

因为是渠的尽头,村里沿河人家部分垃圾就随流聚集到这里,多是些灯泡和瓶罐。

机站前面是横着的另一条河,中间隔着河堆。这条河比大干渠大多了,有涨落潮,假如我有一条小船,可以跟着它搭乘其他的河流到达黄海。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这个机站掉个屁股就直接可以从这条河里抽水灌溉的,不知当初为何舍近求远从村后那条河里引了这条横穿村庄的渠来。此刻终于想起,这条渠除了负担灌溉的作用,还负担排涝。记忆中,八十年代时,我们这里发过大水,这个机站在那个时候一直没停过,落在村里的所有雨水正是从这里往前面的这条河里排。

我从一块水泥板上跨过狭窄的灌溉渠,前往河边。原来宽阔而匀长的河堆被村里人家起了土去垫宅基,大多部分已经和身后的田野差不多高低,使得被种了麦和树的河堆就错落有致起来。几个被锯去的杨树的根,有粗细不一新发的枝干长出,这是死和生的轮回,到底比被取了土的河堆多了丝生命的气息。

板凳没能跟我跨过那条灌溉渠,沿那边上从东往西走了两个来回,然后站在麦田里看我,我转身走下河堤。河边无人收割的芦苇竖折在河边,让河面看上去像是用久了的镜子,背面边沿的水银被丝缕划伤褪去,却成了装饰的花,平添沧桑。

在我欲转身上岸时板凳却竟又到了近前,探头去河里喝水,吧嗒吧嗒的声音使它的焦渴听上去有点急不可耐。等它抬头后,我们一起上岸。待重站到平坦的河堆上时,在我的身前是我隐约的村庄。

我和板凳站立凝望——那是我一直背向着的我的村庄。

在我的眼前,在我的村庄里,已经少见炊烟,少见狗吠鸡鸣,各家新建的楼房下面因为垫取了这个河堆或别处的土而高低不一,人们在正在新年的棋牌室里快乐欢笑,村前庄后的塘边丢弃有五彩喜庆的各式包装材料,淹没过我的塘深处没有鱼蛙只有乌黑沉腻的枝叶,水泥路面已经伸到了我的家门口……

板凳,我们回家……

板凳仍没有听我的话,扭头往麦田远处跑去。它跑去的方向,有一排树,树上有鸟的巢。

2、 刀

正月初七。

节后第一天上班,等车的人中,那个一直穿短裤丝袜女孩的短裤丝袜焕然一新——这是我看到的上海最有年味的景象了。车上,那个胖手的女子,耳垂上刚打了耳洞的新伤和上方隔了一寸远的一颗痣相映成趣,犹记得她那次喜悦迎向一个接她的男子的模样。

下车时,每天比我走得快的那个男孩蹒跚的跟在我的后面,让这条路更添了阴郁。亏了有结了籽的女贞,被寒春里难见的艳丽朝阳照耀出黑亮的光,我想起,老家的院前,也有一棵的,叶子却苍黄,没有籽。

如果不是外甥女结婚,这个春节我不会回。

老家于我,于所有在外的人,该是全部的挂牵。但是,那是老家,是个只可以挂牵的地方。

回家,走在村里的路上,迎面过来的人,多是我不认识的,但往往却又有模糊的印象,于是笑着点头,在对方站立时站立,对方开口时开口,对方没有反应时将自己的笑晾干与之擦肩而过。一般,这只是春节时的尴尬,而平时,则少这种现象,因为,我平常回时,村里人少,路上偶见的也是只孩童和老人。孩童,我本就不识几个的,大可不必脸上挂笑;而老人,却是仍能认识,最多是其脸上经年新添的皱褶让我陌生。

我的姐弟,姐弟的夫和妻,甚至我的父母,我的妻儿。往往,我们隔离,相见,在长或短的时间里,都让我恍惚,让我陌生。

不说孩子从暑假到寒假的成长,不说与妻的小别,那种陌生只在一盏水一碗饭间煮熟。而姐弟和父母间,则又不同。

姐弟和我不在一地,各自奔忙,一年难得一见,平日里疏于联系,父母在家,只有我去回,没有来见。每见时感觉惴惴,相互话语里竟已多了客套,些微事里竟至理论。

路人和亲人,陌生和熟悉,位置换或不换,意义竟却相同。

想起她的那个梦:背我进洞,洞壁挂刀,案上有肉,抽刀劈之,齐截分开,不连丝毫筋骨。

好有力的刀。

3、 征途

正月初六。

下午两点二十的车。

从沙溪后,只有一个司机,这在我们县的大巴中是从未见过的事。那个司机只答应在朱桥服务区让我下。我用和他一样温和的口气说,好。

夜十二点四十二分,下了传说中的黑车后,我穿过312国道。路灯下有薄薄的雾,路面明亮,像一条河。在过河时我呆立了半晌,以至于差点错过绿灯。

往日四五个小时的路程,这次用去十多个小时,只因途中有我预知或未完全预知的堵。而走过来后,身后早已一团漆黑,无法回望。

我在上海装修已经五年多的家里,马桶堵过几次,水龙头坏过几次,橱柜和抽屉皆有坏过,煤气灶、洗衣机坏了待修……这些损坏都是可修或已修好。

我四年前买的车,四只轮胎、所有皮带都已换过,挡风玻璃被路上飞来石子砸烂过,有过数次擦碰……这些损坏都是可修或已修好。

房和车或者别的东西,虽都有使用的年限,但是中途那些因磨损或使用不当损毁的零件可以更换。更换后照常使用甚至延长其寿命,如我的房和车,仍能给我如常的感受,没有区别。

从去年,我就一直以为我四十了,而实际上今年才到,还是虚岁。

如果身上那些坏了的部位,如同车的轮子一般可以换如同堵了的马桶般可以疏通,我会一直以为自己三十岁或者比三十更小——两三年前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虽然那只是潜意识里。

昨夜的车程,只不过是我所有征途中的一个站点,“途中有我预知或未完全预知的堵”。如河的国道,只是我一生淌过无数条河中的一条。所不同的,昨夜,在河那边我知道,我过了国道这条河就到了我的家里,我可以泡一碗面,洗个热水澡,躺上床。

而与以往相同的地方,是我不知道,躺上床后,我不知道会做什么样的梦,我未来的征途,何处堵,何处疏;我的身体里的零件,损坏的次序和程度。

昨夜的梦,我仍依稀记得:

我和一群大约四五个人接到了一个任务,征战远方。我们上了一列绿皮火车,车里有圆桌和围桌的凳。我们围坐下来,拿着各自的武器,前途未卜,心情复杂,互不言语,茶饭不思。疾驰的火车门窗大敞,沿途有将我们当做风景的人和冷风,有人上车,我们的一群人中有人下车——不是自愿,是跌落,在我看不见的铁轨下面……

我在孤独的征途中哭泣,然后醒来。天已微亮,匆忙洗漱出门。

出门时,节后上班第一天的阳光,在前方,灼热耀目。

村庄散文3:在树上鸟瞰村庄

文/曹春雷

小时在乡下,我常爬上村中那棵最粗、最高的柏树,以鸟的视角俯视村庄。在树上看到的村庄,是另一番模样。特别在夏日,茂盛的树木葳蕤成一片片绿色的湖泊,一座座青瓦或红瓦的房子,如一尾尾青鱼或红鱼,安静地游于其中——瓦,是它们身上很规则的鳞片。

如果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村庄罩上了一层金色,房屋、树木、街道,看起来都像是油画里的静物。家家户户的炊烟升起来,每一株炊烟都是房顶长出的一棵树,这些树在空中相遇,聚成一片树林。我能清楚地认出哪一棵“树”是我家屋顶长出的,我还知道,树下的厨房里,我的母亲正在灶前忙碌着。

当屋顶上的“树林”渐渐矮下去,渐渐稀疏时,各家厨房铁锅里的菜香被风携着,飘在街上,有人家煎了鱼,满街都是鱼香。母亲们的一声声呼唤就在这香气里响了起来:“柱子——”“二宝——”“狗蛋——”,正疯玩的孩子们,嗅着菜香,听到喊声,纷纷往自家奔去。

从这些呼唤声里,我分辨出了母亲呼唤我的声音,赶紧抱着树干,三两下滑了下去,挎起树下早已割满的一筐草,急急回家。

这棵古柏,已成为我隐秘的藏身之处。如果在家里做了错事,有被母亲用扫把抽屁股的危险,我就赶紧出门到大柏树跟前,三两下就爬上去。有一次,我又在树上避难,母亲怎么找也找不到,太阳已落下山去,我看着她焦急地呼喊着我的名字,从树下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我终于忍不住,悄悄溜下树来,跟在她身后回家。

我常常在树上读书,那时候经常看的是小人书,《三毛流浪记》《小木偶匹诺曹》……不用担心掉下去,树上有个树杈,是个很舒适的座位,坐在上面,周边有树枝的包绕,很安全。看得累了,我就看村庄,分辨那些看起来模样差不多的房屋到底是谁家的。一些鸟飞过来,想要在树上落脚,却看到了我在,就赶紧扑扇着翅膀飞走,它们一定很纳闷,这个不长翅膀的家伙,为啥侵占了自己的领地。

我在树上,像一只鸟一样观察这个村庄。清晨,有人牵着大黄牛经过树下,往村外的田野去放牧。黄牛摇着尾巴,偶尔仰头,长长地“哞”一声。黄昏,有人赶着一群羊回来了,吃饱了的羊们心满意足地咩咩着,从树下涌过。一群鸭子不用人带领,自己从河边蹒跚着回来了,步伐笨拙得可爱。

我眼里的村庄,安宁,祥和。一只鸟眼睛里的村庄,也应该是这样的吧。

许多年后,当我从定居的城市返回村庄时,古柏还在,仍然是从前的模样,似乎没有老去半分。只是,我不再是当年那个身手敏捷的孩子,再也不能三两下就爬上树去,像鸟一样俯视村庄了。

村庄散文4:回望故乡

文/杨朝新

心中的村庄

走过了八千里山和水,飘泊了八千里云和月,遥远的故乡用缠绵的丝线,紧紧栓住天涯海角的游子,走得越远,栓得越紧,不弃不离。

那些连接屋宇与屋宇之间的石板小径,风磨励,雨漂洗,汗浸润,阳光陶冶,阡陌纵横,网络我的父老乡亲连绵不绝的情愫。我的祖先走过,我的父母走过,我的兄弟姐妹走过,隆隆的跫音,传达出日复一日浓盛的乡情古蕴。

那些老旧的木板房,烟熏火燎,栉风沐雨,长满裂缝,长满光滑的汗渍,也长满父老乡亲不老的故事,厚重的思念。

那些日积月累的炊烟,经岁月濡染,过滤成思念的白云。那些千里之外的游子,看见悠悠白云,也就看见了故乡遥远的思念。

田地里的父亲

田地老了,父亲老了。

儿女们离开村庄的田地,四处漂泊寻梦去了,留下父亲在村庄的田地里独自耕耘淡薄的希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乡村的朝阳挂在树梢,金风晨露舞蹈时,父亲躬耕在田野;当乡村的夕阳涂满山岗,炊烟山岚氤氲时,父亲在田野站成一尊雕像,饱饮泥土的芬芳。

祖先的田地绵延了千百年不老的希冀,一代又一代恪守山水情结,父亲走不出祖先的田地,直到身心俱疲,直到溶入血脉,直到溶入祖先的田地,一生一世。

回望故乡,嗅觉再次酸涩,那是父亲在田野。

乡村生活速写

一粒生活的种子播撒在乡村的土地不屈不挠生生不息。

一个个乡村开天辟地披星戴月孕育生命的奇迹。

一个耄耋老奶奶,背负着沉沉的柴禾背篓,躬成弯折的镰刀,切割细碎的脚步,温暖前方栖息的家园。

一个耄耋老爷爷,肩负着犁,牵着老黄牛弯腰驼背躬行在山道上,前方的炊烟温暖了迷离的双眼。

山梁上一方红头巾风里雨里飘飘欲飞,凝眸的眼神遥望远方,郎啊,异乡的炊烟是否也能温暖你的胸膛,那床老家的棉被是否还残留故乡的幽香。

离开了爹娘的怀抱,故乡的童年是否还那么忧伤,木叶短笛声声唱,抓住梦的衣裳,梦靥飘香。

乡村小学

寻找一个标杆的方向,与村庄同时清醒的地方。

祖先的祠堂至今还供奉着开化的清香,先辈以匍伏的身姿躬耕垄亩,不断翻新村前的小学堂。

没有四季轮回的忧伤,袅袅钟声成就乡村唯一的馨香。

没有波浪的宁静港湾,远方爹娘的温暖臂膀,童年的乐园里种下成长的思念,长成蝴蝶的翅膀,千山万水承载村前的小河汤汤,日日呼喊爹娘。

走过千山万水,阵阵苍桑,总走不出村前小学眺望的目光,牵牵绊绊,沐浴希望的乳香。

今夜梦回故乡,寄宿在童年的小学堂,酣梦悠长。

回望故乡

从遐思邈远的惆怅中回望故乡,故乡是一幅沥沥汤汤的国画,看不尽的意蕴温暖苍桑的心房。

从缠绵淋漓的酣梦中回望故乡,故乡是一首遥遥迢迢的歌谣,婴儿般安详抚慰静静的心海。

从山长水复的跋涉中回望故乡,故乡是一条有力的纤索,一头连着游子,一头连着故乡。

回望故乡,男儿有泪不轻弹;回望故乡,女子柔肠炼百钢。

回望故乡,走不出家门前浅浅的小河,曾经弄湿的衣裳。

回望故乡,走不出家门前静静的池塘,阵阵荷香。

村庄散文5:村庄的眼睛

文/师正伟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村庄是有眼睛的。

一口老井就是村庄的眼睛。

一口老井用它清凉、澄澈的乳液滋养着一村人的血脉和思想,孕育着一村人的烟火和牲灵。春夏秋冬,日出日落,月缺月圆,一口老井总是深情而温婉地凝视着一户户农家的生生息息和一个个农人的成长蜕变。谁家男人一生节俭勤快,每天鸡叫头遍就来挑水,家里总是冒起全村第一缕炊烟;哪个后生心底善良,为人敦厚,不仅挑满自家的水,还把村上孤寡老人的水缸倒得满满的;谁家全家和睦相处,婆婆和媳妇总是抢着来老井旁捶捶洗洗,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谁家儿媳孝顺能干,眼界宽展,心里没破烦,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些,老井看得清清楚楚,嘴里不说,心里明明白白。一方水土滋养一方人,一口老井和睦一方乡邻,一方乡邻繁衍一个乡村。

一棵古树就是村庄的眼睛。

一棵古树站得高,望得远。长年累月矗立在村头最醒目、最显眼的位置,不惧风吹雨打,不畏岁月轮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深邃、谦和的眸子俯视着整个村庄。伴随着春的播种、夏的洗礼、秋的沉淀,冬的凝聚,古树经历了村庄的贫穷落后,也见证了村庄的风尘蝶变。看,东家的大田里上足了农家肥,又多锄了几遍,就好像额外受到了雨水的眷顾,庄稼长得很壮实,一棵棵谷穗低着沉甸甸的头,好似向勤劳的主人鞠躬。西家的主人像疼爱女儿一样精心打扮着果园,多施肥,常浇水,勤修剪。秋风起,一个个小果实都露出可爱的红脸蛋,微笑着向主人招手。听,美丽乡村建设的号角吹响了,沉睡了一辈子的小村苏醒了,东坳里的撂荒田,建起了玉米示范片;西坳里的盐碱滩,冒出了优质苹果园;南北山上的“滚牛洼”如今春夏桃李艳。瞧,昔日塌窑烂庄子摇身一变,成了仿古式的农家小院,长年倒垃圾的臭胡同建起了亭台景观。古树的眼,一下子瞪圆了。

一棵古树就是挂在村头的一盏明灯,迷路的时候,古树就是心中的路标;一棵古树就是故乡的符号,回家的时候,古树就是乡音的召唤。一棵古树就是一个村子的根与魂。文化与文明,在这里深深扎根,细细分蘖。

一条小路就是村庄的眼睛。

一条小路承载着村庄的希望和梦想,也见证着村庄的发展与变化,演绎着父老乡亲的辛劳与愿景,也流淌着兄弟姐妹的酸甜与苦辣。

一条九曲回肠的小路,维系着村子和外界联系的仅有的一条血脉。它总是默默无闻地关注着太阳的朝起暮落,记载着人畜早出晚归的印记,珍藏着男婚女嫁以及建屋垒舍的欢庆,也见证老人入土归天的哀伤。

小路一头连着远方和梦想,一头连着爹娘和家乡。一年四季从小路上出出进进的人和物都逃不过它的眼睛。村子里,一个个有出息的娃娃,怀惴梦想,穿着粗布鞋沿着小路走出去,迈上工作、做人和生活的大路,在更广阔的天地找到幸福的人生。多年后,他们功成名就,带着收获和喜悦,沿着小路衣锦还乡。有本事的村民把山里的憧憬挑出去,把山外的世界挑进来,给村民带来踏实和温暖,让村庄一次又一次的激动和沸腾。小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一条小路就是一幅美丽的乡村山水画,每一个游子从小路走出去的是肉体,留下的是灵魂,回忆的是乡愁,升腾的是信念。

村庄散文6:幽幽弦音

文/矫友田

深秋的玉米,已风干成村庄里一道金色的风景。田野空旷,绿绒似的麦地,如同庄户人的胸怀,在淳朴中延伸着,柔韧而澄澈。炊烟,撩拨着暮色,继而被充溢着咸腥气息的风,挤压成云雾的样子。饼子与腌鱼的焦香,则遍布了整个村庄。

此刻,一只孤独的秋虫,躲在某个角落里,幽幽地长鸣着,仿佛是在为半岛的夜晚奏响一首序曲。这样的夜晚,是注定会上演一些故事的。庄户人的故事总是波澜不惊,然而有时却浓得像一碗姜汁,通肺透心。

这又是来自哪村哪疃的柳腔戏班子?一袭灯火,映亮了半个场院。不管哪个季节,场院永远都是庄户人心仪的戏台。青衣袅袅,胡琴幽幽。一身古装的演员,在夜色里亮相。那四处回荡的唱腔,或悠扬婉转,或悲切如泣,缠绵着每一个庄户人的心思。

一种相同的韵调,一个相同的故事,不知被那些朴素的乡村戏班演绎了多少遍。可是,庄户人仍能够从唱腔里面咂摸出万般滋味。就像轮回在庄户人门扇上的“二十四节气”,每一格里面都蕴含着不同光景的酸甜苦辣。

村庄里的男人们看戏时,大都想到把滋味掖藏在心里。而那些一扎堆说起话来比男人都要粗野的女人们,一时竟变得像些稚嫩的孩子,把全部心思都表白在脸上。她们时而悲切,时而笑语。于是,男人们看戏,也看戏外的女人,里里外外都是戏。

曲终人散,只留下一地清凉的月光。在这个秋霜将至的深夜,就连最后一只秋虫的歌吟,也最终变成了绝唱。

胡琴的弦音,将日子渐渐地拉长,一直到第一片雪花落地。那些过足戏瘾的庄户人,像受了潮的花生果,极力地膨胀开来。村庄里的牛,匐在墙根下,它们的肚子里都盛满入冬的草料,在日头底下悠闲地反刍着。此时,这也像极了庄户人的心境。柳腔,是压缩在他们腹内的养料呀,时不时地就会被人们拿出来回味。

拉胡琴的,是一位被庄里人称为“六指叔”的驼背老人。除了寒冬,六指叔和那棵老歪脖树,是村口一道固定的风景。年轻时的六指叔,是远近闻名的琴师。庄里人都说,六指叔拉胡琴拉得很神奇。他一拉胡琴的时候,左手上多出的那个小肉芽就会变成紫红色,就像染上了颜色。

六指叔跟戏班里一个扮青衣的女子相好,俩人爱得深。六指叔曾经发过誓,他怀里的胡琴一辈子只为她一个人奏起。后来,那个扮青衣的女子竟然远嫁他乡。从此,六指叔退出戏班,将怀里的胡琴挂在墙壁,任其被岁月的浮尘噬咬。

六指叔一生未娶,一直到他的背驼成老歪脖树的样子,他才摘下墙壁上的胡琴,重新调好弦。老歪脖树下绿苔幽幽,六指叔则神情幽幽,一样的音调,一样的姿态。只是村庄里没有人知道,在那幽幽若泣的弦音背后,几十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声声弦音,撩拨着村庄的每一根神经。这个冬天,也将因此显得有些沉闷和漫长。男人们选择用浓烈的白酒,将身体熏得微醉,然后哼唱一曲连他们自己都听不清晰的柳腔。可是,女人们爱听。她们从那些溢动在酒香里的唱腔中,嗅到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和温暖的渴望。

村庄散文7:冬天的村庄

文/杜永利

一夜北风,地头的杨树掉了最后几片叶子,这时候村庄的外围就显得格外寂寞了。

河边的荒地仍立着秋季的遗老,那些玉米秆子像极了败下阵来的将军,他们的细软被季节劫掠一空,只剩失色的红缨长矛立在风里,唰啦地喊着疼。而菜园里的萝卜不久前刚被平板车运回村里,此时正在院落一角覆着泥土抵御寒冷;白菜则被整齐地码在煤球旁边,耐心等候一双手将它们送往炊烟根部。被遗忘的菜园只有稀落的几点绿意,那是香菜或者蒜苗,因为稚嫩,它们尚不足以对空寂构成威胁。相比之下,田野的麦苗倒显得声势大一些,只可惜它们高不过寸许,在蒙了霜之后便彻底对冬天的萧索俯首称臣了。

这时候冬天走进深处,寒冷已经在北方的大地深深扎下了根。杨树光净的枝杈竭力伸向高空,莫非它们想要扯下一块天空来御寒?在某天下午,北风突然停下来,这时候杨树终于得手了——雪花绵绵密密落下去,那便是从破口散出的棉花。

“一下雪反而不冷了。”总会有人无意间触及冬天的秘密,他和田野一样,刚从一年的劳动之中抽身,穿了厚实的棉袄。他双手筒在袖子里,吐着茂盛的白雾,咯吱咯吱,咯吱咯吱,身后的大黄狗欢快地摇着尾巴。这是要吃酒去了。这样的天气除了吃酒还能做什么呢?三五个汉子摆起象棋,屋里的火炉烧得旺旺的,酒瓶浸在热水里,哈气在窗玻璃上开着花。主妇嗅不惯“二手烟”,便对儿子嘟嘟囔囔,然而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愠色,想必她也喜欢这棋子相碰的热闹劲儿。几场征伐下来,雪已经落得很厚,而主妇也已张罗好几个简单菜肴,棋子一撤,酒局就开始了。他们欢快地碰杯,大半年的得失和明年的希冀在舌头上与酒水共同舞蹈。那划拳的劲头正是以往季节剩下的,那酒酣时刻的欢愉正是冬天给村民的馈赠:劳动是为了生活,而难得的空闲则拔高了生活的质量。

如此想来,他们的盛开便是在冬季完成的:一阵风抹去绚烂,时节露出空虚的一面,他们用酒与火让生活重新繁茂甚至更好;一场雪抹去车辙,村庄内外铺开白纸,多少盛开等待他们挥毫泼墨……

不久雪就会融化,屋檐滴答起来。星夜里头深重的寒气追上了雪水,次日晨光熹微之时,起早的母亲会感到足跟格外疼痛,同时她看见一排冰凌悬在头顶。时光也如这寒冷,它一直对我的父母穷追不舍。它抓住母亲的脚,给她插进一把锥子。某个深秋的夜晚,下工的母亲以为自己鞋子里钻进一粒石子,便脱了鞋反扣,却无济于事。后来便是冬天,她的疼被凝结在骨头里。再也不能提水泥了,可是儿子们结婚的彩礼还没准备好呢。她时常叹息:“快让我好起来吧老天爷,任务重啊!”任务很重的父母在雪落之后,很难得地生起了火炉。他们等待雪化,有些雪却在等待中落到他们的头上,再也不能融化了。

雪化之后,路慢慢变得好走了,母亲会去弹棉花,夏秋两季积攒的棉花在她手下会变得更加柔暖。她希望有一天,儿子们的婚床上有她亲手缝制的棉被,被面上有盛开的大红牡丹或者龙凤呈祥。而父亲会在雪后的晴天去另一处宅基地忙活。多少年了,他利用无数个不能外出挣钱的日子,慢慢垒砌了一座院落。他想用自己的生命开出一朵花来,这花会凝固在时光里,多少年都不萎落。

我知道所有村庄里的父母都是如此无私。他们在落雪时刻为自己短暂盛开,这盛开不过是喝一杯酒或生一个小炉子,而雪化之后最艰难、最长久的盛开却是为了自己的儿女。

冬天万物都停下来,等着村庄去收拾一年之内无暇顾及的事情,而最好的事情无疑是操办婚事。风在高处飞掠,裹挟整个村庄的消息一路传送。这次又是谁家门口的锅台蒸起了腐乳肉,又是谁家的喇叭咿呀地唱起《朝阳沟》?我想,再也没有什么宣传工具能比得过高悬的喇叭了。它是杨树枝头盛开的一朵花,用喜庆的戏词唱出春天一般的暖意。听闻豫剧的村民都要打听是哪家办事儿,亲不亲密都要过去的,这么小的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礼尚往来显得格外重要。

一张礼单铺在大门口附近,主家请来两位书法漂亮的先生。他们吃瓜子、喝茶,见随礼的人来了就招呼他吃糖,说话间毛笔已经蘸饱了墨水,几个或峻拔或娟秀的字落在红纸上,那边知客已经喊开了:“哎哟,您来了,快请坐吧!”二三十张桌子聚齐了人,掌勺的和上菜的就忙活开了。热滚滚的油舞蹈着一刹那的火,葱姜蒜末油盐酱一溜地随了勺子飞进锅,该拿勺的拿勺,该出锅的出锅。“哎哎哎,菜来喽!”接着是红烧鲤鱼,跟着是糖醋排骨……只见那大师傅有条不紊地操持着,十八班技艺样样都拿得出手。再尝尝这一桌的菜肴,嘿,好吃,主家真是挣足了面子。

酒足饭饱的人就要闹洞房,老光棍们硬拉着新郎传授恋爱经验,可偏偏这家公子是个不爱吭声的主儿,反倒是新娘豪爽些,她倒了满满三碗酒:“来,喝酒,喝完了给你说媒去!”一屋子的笑好似炸开了锅。

婚礼用的红对联、红爆竹还要在冬天里灿烂很久,卧在雪里的村庄离不开它们的喜庆,这好比长期口苦的人需要几粒冰糖来解救他的味蕾。苦可以赖在胆囊里不走,而甜只不过是舌尖上的一个匆匆过客。人没有储存甜蜜的器官,从这里可以看出,老天爷对人们并非一味地偏爱。因此我看得见好事在雪地里盛开,也看得见许多老人在寒冬里凋落。

许多死亡没有任何征兆。白天我走在难得的阳光里,邻家老人靠着土墙晒暖。他仰起头来看看我,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我不会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凝望,到了傍晚他儿子哭着进到院子。扑通一跪,父亲什么都明白了。老人下世了,等几天需要有人抬棺,这一跪即是请人帮忙的意思。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唤自己去。”老人的离去又一次验证了这句老话。邻居们吊唁过,都在火堆边停下来。他们说着别人,想的却是自己的结局。冬天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冰冷,再多火焰也无法暖热命运的末尾。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门神被白纸遮起来,门边挂上一串白拉花,不久喇叭又要咿呀开唱了,唱的是《秦雪梅吊孝》。

挽联和纸钱也会在冬天停留很久,它们默默地记挂着亡人。也许在别人梦里,他们会重新背着手走路,像被命运反剪了双手;也许在别人梦里,他们将再一次抵挡阎王的召唤,一寸一寸地弯下腰,最后被大地的引力吸进去……

等下一场雪降临,冬天里新生的悲喜也会被抹平,这时候年关就要到了。屠户架起锅台,等着养殖户推来五花大绑的肥猪。一刀子进去,那头猪发出凄厉的哭声,它的命不消几秒就烟消云散了。而哭声却在村庄上空久久地回响,这只猪代替人类喊出了疼。

割肉回去的主妇开始忙年了,她让丈夫帮着烧火,水沸腾的时候丈夫却哭了,他说这柴火是亡人在秋天积攒的。然而年是无论如何也要过的。到了除夕这天,所有后辈都要带上香火与鞭炮上坟去,他们磕了头请祖先们回家。主妇见他们回来,赶紧挂起牌位,三炷香插上去,看见烟雾晃了一晃,那便是祖先归位了。中午的时候丰盛的菜肴先让祖先们闻一闻,后辈们坚信如此便能得到祖先荫庇。他们吃饭的时候,艳红的鞭炮在村庄里四处盛开,驱鬼的春联在邻居的门框盛开。而他们在三年之内不会贴春联,这是为新亡人留门呢。

村庄就是这样走过了她的冬天:闲适与忙碌,盛开与凋零,喜庆与伤痛……所有不可调和的事物一起在冬天铺展。冬天其实是温暖的,没有任何季节可以像她一样,用抹平一切的白雪来调和村庄敌对的两面。

雪之下是翻过去的凋零,雪之上是新的盛开。我看见年后有人早早地下地劳动了,我还看见那些蒙过霜的麦子纷纷抬起头来。

村庄散文8:风吹过的村庄

文/纸墨飞花

(一)

写下“村庄”这个词,就感觉到有风从耳边吹过。

灵魂好像被风指引,穿村而过。

春风,轻轻舒展长袖拂过村庄,于是,荒芜苍凉的土地有了绿意,无数的生命在破土而出,刚翻新的尘土,飘散出村庄独有的香味。鸟儿衔来了一个水灵灵的春天,层层绿意爬上枝头,草儿青了,花儿开了,太阳升起来了,来来往往走动的人多了,狗钻出了小窝,在院子里四处溜达,一只小虫子沿着田埂在爬,牛背上的歌声,随风飘来,柔软而悠长。潺潺流水流出两岸的青绿,流出一河的蛙声。泥土均匀的呼吸声,泥土下蚯蚓的喘息声,旷远,了无枝蔓,像小曲,丝丝缕缕,汩汩而来。

暖风醺然,躺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村庄,是安静的,温暖的,风筝贴着天空高飞,鸟儿与天空聊天的声音在白云下悠悠,看油菜花里追逐双飞的蝴蝶,桃瓣纷飞,栀子花芬芳,一方青石上,阳光撒着细碎的金黄,不知是谁,扑通将石头扔入河中,人走开了,涟漪还一圈一圈的漾开漾开……

这是一片只能用心灵触摸的土地。我仿佛看到了堆满草垛的麦场,立在农田的稻草人,树荫下乘凉的老人,狗蹲坐在门口,院落里的树杈上挂着金黄的玉米。这里有我无限美好的精神家园,有我童稚的欢乐、有淳朴的乡情,有我对生命最朴质的认识和敬仰。贴近这块土地,让我觉得亲切,温暖。

没有土地,哪里还能是村庄?

村庄和土地是人的起点和终点。人是土地的一部分,是会行走的泥土;泥土是沉默的家园,是一个人对家园的守望与追寻。

(二)

又吹过一阵风。

鸟儿用飞翔的翅膀,把一行行诗写到天空里,蛙鼓声中,小麦生长着拔节而长的希冀。一串串紫藤,开得正盛,抱着,偎着,拥挤着,无数的蝶儿蜂儿,上下左右,嗡嗡的飞着叫着,是在采蜜,是在舞蹈,是在和花朵游戏,是在享受爱情享受这恋爱的季节。

新婚的燕子在屋檐下软语呢喃,天空中,不知道是百灵,画眉,还是黄莺,在试探着一声声的变换着,像苦吟的诗人在推敲诗句,芳草丛中,紫罗兰在耳语,铃兰在浅笑,风吹过,就会花枝乱颤。

把脚浸在河水里,吸吮着馨香四溢的泥土的芬芳,感受着那清凉滑腻的感觉,一份凉爽从四面包抄。河水潺潺,盈盈地汪在心间。有了这泓清醇,鱼儿的眼睛更亮了,河中的波浪一阵接着一阵,时光深处,流水弹拨时光,村庄在雾气里飘渺,在雨季中滋润,在碧绿的荷叶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做梦。我曾希冀看到那白马入芦花,曾企望变成一滴露珠,去润泽村庄的心事,去看流水深处的肥美,去瞻仰泥土深处的厚重。

记忆中的潺潺流水,潋滟了我的视线,千回百转,蜿蜒缠绵,终是不肯别了芦花归去。

那条河,一直流在我的心里。

我想,一定有什么,藏在河的最深处。

****是鱼钩也是网。除了鱼,还有什么浮上来,又沉下去?

(三)

风从远处吹来。

树木的叶子一片又一片的落下。风起的时候,发出簌簌的音符。

秋阳似酒,把果实都催熟了,田野里,秋意正浓,所有的果实,被田野的风一一点收。

天空的云,悠闲地游荡,空气像被水洗过,清亮,芬芳,打碗花盛满金灿灿的阳光,风,和每一朵花握手,每一只蝴蝶打招呼,蛙声悠悠送来麦子的清香。

篱笆,犬吠,院落,在我眼前幻化出夺目的光彩。

村庄里,到处都能看到金黄的稻谷。

我保持着听风的姿态。风吹过的时候,村庄便热闹起来。

近处,有人翻晒稻谷的声音,土地的呼吸清晰可闻,充满了乐律和节奏,平平仄仄,如对仗工整的古调,麦浪唱着风的歌谣,在镰刀下成排的倒下,叽喳啁啾的鸟雀声,嘤嘤嗡嗡的飞虫声,麦场上鼎沸的人声,河边牛羊的叫声,也来凑热闹。几声闷雷,雨便稀里哗啦的落下来,篱笆间石缝中,细细的藤蔓,吹出粉的,蓝的,白色的喇叭,晚上,知名的,不知名的虫儿,对唱,重唱,小合唱,此起彼伏。

我还听到,有一种亘古恒远的声音,从地底也跟着附和。

在时光的深处,我就这样听着,听着。

只觉得心如绽开的花朵,温暖而芬芳。

(四)

风进入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太阳西斜,悄悄改变着村庄的模样,浓淡明暗中,一天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天空冷得像结了冰,黄土平原的太阳,鸟巢似的歇息在白杨树萧疏的枝桠间,黄河古道里,河水渐近枯竭,麻雀在觅食,扑棱棱飞过。一个在麦田劳碌半生的农人,怀抱一管大烟杆,蹲在墙角,半翕着眼看夕阳,如落下枯叶的老树,显得也矮了许多。

短短的一天被圆圆的月亮画上了句号。村庄,缕缕炊烟升起,袅袅的,那是村庄的旗帜,是村庄的呼吸。爷爷扛着锄头,沿着田埂,缓缓走回家,灯光,暖暖的在等他回家。昨天还看到爷爷在田埂上走着,风吹起了,我追逐一朵蒲公英,爷爷便不见了。我把爷爷走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呆呆地站在空旷的原野上,看生命像蒲公英的种子,附注与花瓣,四处飞扬。

如钩的月牙儿,静静地停在树梢,撒下淡淡的白,不言不语;高大的杨树在风中微微摇动,牧归的老牛,悠然在长满小草软花的村道上缓缓而行,四季的风,就这样吹走一春的花败,一夏的木荣,一秋的果熟,一冬的草枯,农人,播种,锄地,施肥,收获庄稼,从村庄出发到达田地,从田地出发到达院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村落依然安宁如画,有风吹过,仿佛眼角含着的一滴老泪,摇摇欲坠,却又被定格在岁月深处。

我知道我的灵魂,已随着手中的笔,贴着土地,飞扬着村庄的天籁,遥远的村庄,如一丛丛蓬勃而纵情的野草,在心底葳蕤生长,清晨的鸡鸣,夕阳下的饮烟,农田里的欢歌,陈年的蛙声,就像河流绕过芦苇荡。就像一些归鸦,深刻的拓印在天空,是拾不起又回不去的记忆。

月亮,像一张圆饼,贴在迷蒙的天上。风吹过,两边的田野散发着泥土芬芳的气息。

炊烟下的房屋,亮着两三盏暖暖的灯火。

有一个声音在喊我回家。我跟着那呼唤,走回村庄去。

村庄散文9:一株狗尾草

文/冯一喆

我是村庄边上一株名不见经传的狗尾草,长着密密的绒毛,青青的绿秆。我以昆虫为伴,露珠为友,大地就是我的家。

我每天都在努力着,努力钻出土壤看见更多更美的风景,我成功了。我看见了天空,他是那样湛蓝而广阔,像一条无边绸缎铺满了整个世界;我看见了大树,他是那样苍翠而挺拔,高高的树干上仿佛刻满了沧桑;我看见了小溪,他是那样欢快而清澈,像一个淘气的孩子,边跑边唱着悦耳的歌谣;我看见了古井,他是那样庄严而肃穆,像一个战士,一动不动地守立在那里;我看见了村庄,那儿是那样宁静而和谐,人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孩子们东奔西跑,欢声笑语,老人们那样安详、快乐。

到了午餐时间,我无忧无虑地汲取着丰富的养分,沐浴着暖洋洋的太阳,看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听着小溪汩汩的流水声。在太阳照耀下,蚯蚓在我脚下钻来钻去,蟋蟀为我演奏着一首又一首动听的小曲,七星瓢虫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给我挠着痒痒,它们是那样亲切而可爱。我和昆虫们生活在一起,像家人一样,快快乐乐。

春去秋来,天空依然湛蓝,村庄依然宁静,但我已经枯黄,不再像原来那么直,那么绿,在秋天的最后一场大雨中我伏在了地上。冬天,大地上盖了一层厚厚的雪,我脱下枯黄的旧外衣,留下一截短短的苗,睡在“棉被”底下,做着甜美的梦……

春光普照大地,积雪消融,万物生机勃勃。大地上,再次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长着密密的绒毛,青青的绿秆,我,又回来了!

村庄散文10:憨连娃

文/灵遁者

导读:也许每一个村庄,都有这样一个“憨连娃”。他在你的童年扮演了什么角色,现在呢?我在想,他干活是把好手,至少砍树的时候,我看着都吓人,但他却在高树上谈笑风生,说各种荤话。最常说的就是:“女人是个屁。”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块石头朝我飞来,下意识的一躲就醒来了。为什么好好端端的一块石头就飞过来呢?其实是这样的,我梦见了自己捡柴火。

我们小时候,发明了一种新型捡柴火方式。就是用背柴的绳子,栓上一块长条石头,然后专找已经枯死的树,照着树杈子往上一扔,然后发力,就把树枝折断。

但有时候,死树也很结实,或者扔石头位置不对,再使劲也难折断树枝。有几次石头被猛拉了回来,往往就照面门袭来,不过我们总能躲过去。

因为这个梦,我想起一个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村里人都叫他憨连娃。陕北人管傻子叫“憨憨”。连娃应该是他父母对他的称呼。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父母。

他的头发很密,而且很黑,这是我的第一回忆。他的脸型是方的,大的,显得孔武有力。还有一个特点是说话声音特别大,而且有种一停一顿的感觉。就显得这个人特别“二”,可能这是他被称为“憨连娃”的真正原因吧。

他一个人住在一间小窑洞里,窑洞没有粉饰,我是少数参观过他窑洞的人。窑洞也不深,所以窑洞里显得很亮堂。我小时候跟他一起的时候,他应该就有三十多岁了。农村人显老,你如果看面相的话,你说他40多岁都有人信。

有一个事实是,我只见过他吃面。就是他自己做饭吃,总是吃面。而且大多数时候没有菜。我问他:“为啥没菜呢?”

他说:“吃面条要啥菜?有盐和醋就行。”从这个事情上,我知道,他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他吃饭很快,狼吞虎咽,几分钟一碗面,吃完喝一碗汤。

他也去拾柴火,所以有时候,我们就跟着他。他明显看不起我们。他这样说:“我捡剩下的,就足够你两个背了。”这点他倒没说谎。他拾拆火,是砍树。直接爬上老高的树去砍。还不砍死树,就是那砍种活树。砍了之后呢,先给我们把小树枝整一捆。然后他自己背一大捆。

他在树上砍树的时候,总是说个不停。而且话题,都离不开女人。我小时候听过的一些下流话,都是从他嘴里听来的。他总是在树上问:“你们知道女人是啥?”我们通常都不回答,都自顾在树下玩或者捡树枝。他自己回答说:“女人是个屁!”

然后又问:“男人和女人那点事,你们懂吗?”然后说一大推脏话。一开始我觉得恶心,慢慢我也习惯了,觉得他是真傻子。不过他在大人面前,他从来不敢这样说。至少我没有见过。

我们家砌窑洞的时候,在村里招工。那个时候石匠一天是50元,小工是20元。憨连娃也跑来了,他叫我爸是二叔。我爸本不打算用他,但经人劝,就用他了。他比小工还少五元,也就是一天15元,管吃喝。当然其他人也管吃喝。

砌窑洞用不少石头,所以得去河畔上拉。考虑到憨连娃的情况,就把这个活给他了。我爸在河畔上打石头,让他赶着马车拉。我喜欢坐马车,就经常跟着。

拉一车石头,是非常沉的。上坡的时候呢,马很吃力,上不去。然后憨连娃往往会大叫“驾!驾!”然后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摔两鞭子。这样马吃痛,会发力往上跑。他就有种胜利感。

有时候空车的时候,他也这样。马儿就飞快的跑。但是呢,这个马是我老舅家的,我老舅也来帮忙砌窑洞。他看见自己的马,累的不成样,而且受伤了。自然不高兴。

所以后来呢,打石头,拉石头的活,我爸自己干了。他就开始了和泥,搬石头的工作。这下工地热闹了,都拿他寻开心,他也乐意。可是我父母不乐意了,这样影响工作。反正好像是砌到一半的时候,把憨连娃辞退了。大家又都恢复了正常。

后来几年,我们家去到县城生活了。刚去那几年,我还每年回去。每次经过憨连娃的窑洞时候,总看见房门紧锁。听说他出去外地了,好像去了南方广州。当时我并不知道广州是个什么地方。

有一年,我听到一个新闻。说憨连娃,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了。不是本地女人,是个外地女人。我听村里人说:“他还挺会来事的。买吃买喝。不过就他那个窑洞不行。再收拾也收拾不出样子来。”村里人谁也没有和这个女人交流过,她始终在窑洞里。

应该是没有过多久,这个女人走了。我猜想肯定是人家住不惯,吃不惯,或者憨连娃太穷了。女人走后,憨连娃也走了。

过了一年,回来一次。就在自己的冷窑洞里住着,连火都不生。住在他上面的好像是他的表亲,赶紧给他送碗面啥的。现在想想,那个时刻,一个人在荒芜的窑洞,冷冰冰的住着,是个什么滋味。

后来他又走了,不知道去哪了。这一晃十多年又过去了。要不是昨晚那个梦,我可能想不到他了。

对于他,我印象特别深。但对于他叫什么,我不知道。他父母是谁,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领回来一个女人的,我也不知道。他最终去哪里了,我更不知道。

现在想,就好像他是突然出现在村庄的,也是突然从村庄里消失的。他出现,别人笑着问一句:“憨连娃,回来了。”他离开,别人也不会注意。

也许每一个村庄,都有这样一个“憨连娃”。他在你的童年扮演了什么角色,现在呢?我在想,他干活是把好手,至少砍树的时候,我看着都吓人,但他却在高树上谈笑风生,说各种荤话。最常说的就是:“女人是个屁。”

但我现在才意识到,他在女人面前,乖的像个孩子。他回来,他离开,都是因为女人。这就是我们村的憨连娃。

村庄散文11:走过夏天

文/小小麦子

原来,村庄的天空和大地、阳光和流水,以及门前栅栏墙下倒牵牛和芨芨草都会走过夏天,而那些蟋蟀们还在深情地吟唱吗?

我知道,夏天花开得多么真实,一瓣一瓣打开飞翔的愿望,顺着它们芳香的语言铺开的小路,像行走在乡野上纯朴的村妹,丈量从肉体的灵魂再度回到肉体,到底有多长的路程。

牛打喷嚏,天就下雨。我们是一群牛犊,在父母的手掌里反刍粮食的滋味。

一捆捆麦子,让父亲的背驼了,母亲的腰弯了。麦捆放在麦场上,就像一座山峁镇住了村庄,和村庄里的鸡鸣狗吠。

屋后那几棵成了精的老杏树,仍把黄里透红的脸膛,一会儿浮现,又一会儿遮掩。于是,玉米收敛害羞的红缨,夏末秋初,高高大大地学做怀孕的媳妇。

于是,一捧泥香,在阳光的照临下,以逼人的亮泽触动我们痴热的内心。

狗尾草依旧在张望;打碗花贴地低飞;牛羊从草莽里抬起头;一只粉蝶,在花蕊中甜蜜地睡去;那途经夏夜的月亮,就迷失在村庄潺潺流淌的小河和无名花草的香气,悄然停留在老槐树枝,像一滴滴被绿叶过滤的星露,淡淡隐去……

村庄遍地鸟语,越过茁壮的农事。那些死里逃生的花朵在刀锋上完成了季节的嬗变,果实的萤光,以舞蹈的形式,迎迓另一个季节的颂歌。

假若把田野做舞台,那翩翩起舞的玉米和蒿草,是最灵巧的伴舞。此时站在父亲的身边,手握镰刀和锄头,我亲切地感受一种金属碰撞的古老歌谣。

母亲围裙上的炊烟,永远比高悬天空的星辰更具美感。不知是那碗粗糙的苦荞饭,还是母亲手掌上的硬茧,将谁的心深深地刺伤?

凝望村庄的深处,大片的高粱地已扮成新娘,让人的心湿润,并充满了想象和向往……

其实,夏天不是新娘,却穿锦衣戴银簪,而且这样的色泽和风姿还将加深或淡去。

走过夏天,我忽然想起有什么该带进秋天,有什么不该丢在夏天……

然后在白露为霜的早晨,如何能把一泓荻花送回深秋的故乡。

村庄散文12:人是大地上的星星

文/李家和

星星是村庄的玩具,被一代代人点数得晶莹透亮。

孩子数着数着,就大了。大人数着数着,就老了。老人数着数着,就没了。

星星轻易不会走、不会动,只会眨眼睛,抛媚眼,和人打哑语。

无论过多久,抬头看时,他们仍保持着童年说话的姿势,而且不会责怪你这些年的杳无音信。所以,用星星作标记埋藏的物什,不管多少年,仍在那颗星星下,轻易就能找到。

比如,爷爷置下的七块地,像个漏勺,楔在北斗七星下,但总数不齐七颗星。

比如,祖先埋下的银元,在牛郎星的牛棚下,锈迹斑斑。

村庄把最珍贵的宝贝,都埋藏在地下,标记在星星上,坐享着时光的利息和租金。

但是,星星不动,地球会动;宝藏不动,人会动;村庄不动,岁月会动……

所以,那些埋藏的宝贝,有些被人记错了地址,有些被人遗忘了地址。在每个村庄的下面,都隐藏着另一个村庄。村庄扎根在大地上,年复一年,把地下的村庄还原、展现。

村庄里,最大的事,不过地里的西瓜大;最大的数字,不过天上的星星大。

村庄里的人,都说不清有多少星星。老人说,天上有多少星,村庄里就有多少人。

这下数清了,但数字不对呀!人少星多,不够分!老人说:地下的人也算。

那可怎么算!坟冢有屋顶的好算,塌了平了的呢?老人说,好算!先人化为泥土,被草呀树呀吃掉,草里和树里就都住着先人;草和树又被禽畜吃掉,禽畜身体里也住着先人。

所以,那些草木,是安静的星星;那些禽畜,是闪烁的星星;那些人,是敞亮的星星。

天空是星星的村庄。村庄是大地上的星空。

这样好算了,但又数不清了。老人就说,天上有多少星,地上就有多少人。

人有名字,星星也有名字。天上一颗星,对应着地上一个人。当一颗星陨落,就会有一个人辞世,或者一个人出生。但何时是生,何时是死?这是村庄最古老的秘密。生活在村庄里的人,都知道,生和死,都不过是灵光一现的事——今天在村庄里,明天在天空中。

千百年来,村庄这样出生,也这样辞世,只要星星的标记还在,就不会出乱子。

有时,星星也会走、会动,转瞬即逝。耀眼的光芒,像一把利刃,斩断炊烟的脐带,把村庄和天空一刀两断。老人说,那是流星,就像村庄的游子,最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人是大地上的星星,或耀眼,或黯然,或游走,或安守,都是时光的标注。

星星是天空中的人,或辉煌,或平淡,或闪烁,或安然,都是人生的标识。

老人说,日月之下,没有新事,现世总活在前世的星光里,前世总活在现世的仰望中。

村庄散文13:秋天的村庄

文/文珺

深秋的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像一潭平静幽深的湖水。

走进秋天的山林,你会看到,有的树叶黄了,有的树叶红了,有的树叶缤纷飘落,飞舞着在空中打转……松树林里,灵巧的小松鼠轻盈地上蹿下跳,找松果吃。村民们三三两两,背着背篓上山打核桃。欢乐的小溪唱着歌,从山涧流下,灌溉着平原的麦田。

麦田里,一颗颗饱满的麦穗像是一个个喝饱了水的娃娃,挺着胀鼓鼓的小肚子,摇头晃脑相互嬉笑。站在高处远远看去,秋天的田野又是金色的海洋,微风吹过,太阳底下掀起阵阵麦浪。

果园里的果实都熟透了。有香脆的老树梨,红通通的苹果,小巧诱人的山楂,还有象牙形状的大芒果……热情朴质的果农会请你尽情采摘品尝。

是安静的,也是热闹的。仔细听!仔细瞧!秋天的村庄,正如一位孕育着新生命的母亲,安然祥和,带着淡淡的微笑,处处向人们传递着丰收的信号。

村庄散文14:村庄的证词

文/白庆国

有一次我的儿子回村,他突然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村里慢慢就没有人了。当时我听了很是气愤,村里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人了。但转而一想,儿子的话也许是对的,他从来没有说过空话,他站在他的角度,一定看到了什么。他一定看到了空,看到了消失,看到了正在消失。马没有了,牛没有了,羊少了,鸡没有了。这是实实在在的情况,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整天忙我的事情,没有注意观察。我的心里立刻生出了一种悲哀,我的儿子走在我的面前,他穿着城市里的服装,走着城市人的步伐,脸上流露的是城市人的表情。这真是没有法子,儿子大学毕业进城没有多少年,就完全融入了城市,他的思想,意识,观点。尽管我反对,有些问题我们的意见根本不一致,但最后还是按照他的思路走下去。

是呀,没有几年,村庄里多了几十部小汽车,都是那些后生回家看父母的,我们在,他们为了尽孝经常回来,我们不在了,他们还回来干什么呢?仔细想想儿子的说法是对的,儿子站在了一个高度,当然看得远了。我的心不由阴沉起来。是呀,再过几十年,我们这一拨人老***掉,村里没有人了,村庄还叫什么村庄,这里将成为一片废墟,房子自动倒塌,树木干枯,石器会湮灭。

从此在劳作之余,我开始寻找起村庄的证词来,我花费精力寻找出那些在我们村庄生活过的石器——碌碡,石碾,喂马槽,门墩,磨刀石,水缸……我知道石头的生命比铁长久,它不受时间的侵蚀,这些东西过去多的是,为什么我要找的时候就不见影子了,是否一个比我更有心的人提前收藏了?他想在我们垂暮之年,垒砌一座石头的庄园?

这时,我才立刻想起村庄里经常有一个买石磨、石碾的人,他的眼光真独到啊!在我们浑然不觉时他竟然已经明白了一切。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智者与愚人的区别。我想了一个别的法子,我让儿子给我买了一部照相机,我要把村庄的房屋街道,老树,仅有的几只山羊全部摄入我的相机,存进电脑,我相信电脑是一个永久的东西,是一个了不起的家伙。我还要把我的父亲、邻居、书记、村主任的影像都拍摄下来。是呀,儿子说的完全正确,尽管现在谁家的房屋盖得都铁壳一样,装饰得清明瓦亮,但空房有多少啊!下一代都是有文化的人,拥有技术的人,农业本身都是辛苦的,人都是本着付出少收益多的境况走着,农业完全机械化的道路必须要走的,这是社会历史的必然进程,也是城乡一体化的具体表现。

我已经拍摄了上千张照片,有的人不理解,说我精神出了问题,我的相机对准他们时得到了他们的反感,并且还臭骂了我,说我是吃饱了撑得。我提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还在混沌中,也许他们早就愿意村庄消失,消失了也就干净了,种了一辈子地,种够了。

我希望我能留住村庄的影子,在几十年后很轻松地想起我们生活过的地方,那里有我们的根。

村庄散文15:村庄的怪事,已经很老

文/薛洪文河南油田

村庄的怪事,已经很老。

象黑色尖石头。闲偶束缚的我去打盹一根老树根的梦,整整一个下午,衰老在向西的坡道,有无数的鸟飞来,又隐隐而离去,它们凄哀,它们……,如消失掉的白羊,在黑势力范围内的死亡之海。

山坡上,有菊花的黄。

山坡下,残墙横亘,有几朵滴血的枯萎的红花。它们脱落之物,如村口蹲着的一根老人烟管,吮吸着另一端凄凉的沉默,屋顶的烟囱再也没有柴火的明光。

田间,塞满了

草做的人,生活着他们的生活。衣着褴衫,早已,夜风做了西风的巢穴;也许,掏出的是一根草,那是一棵草的人像象征,惦记着村口那盼归的人影,至今没有回到记忆的像片……

木作的栅栏

不再熟悉放羊的人……牧羊的鞭子冷了羊群的叫声,它们像古怪的家俱,沉睡在消失的回忆。

无声的堆集,砌筑了

村庄之上的小油田矿区的古怪。山坡上,有菊花的黄;山坡下,有残墙横亘;在黑势力范围内的死亡之海滨上,浮起一个个无鸟的村庄。

闲偶束缚的,

让我惊愕。我如鲜味的泥巴,衰老在向西的坡道,西风有菊花的黄,举头,去编写那人间路面长满的黑道……

村庄散文16:愁自村庄来

文/杨建华

【一】

山风吹过头顶,捎来一方山水的消息。

村庄,一张朴实的容颜,在岁月里寻梦,在风雨中怀孕,在季节里成长,在炊烟的浓浓、淡淡缥缈中,或悲、或喜、或泪、或歌。

当屋檐下的心事,推开门扉,被山峦围困。皎洁的月光,高高在上,虽然娇艳而朦胧,给寂寥的远方送去了温情和问候。

恋恋乡尘,浓浓山风,意欲穿越山高水长……

【二】

曾经,一封青涩而怯弱的情书,锁进心灵的抽屉,被村庄遗忘。

当年,村头的桃妹子,那头乌黑的秀发,如今蓬松在肩上;当麦芒铺满层层叠叠的田野,叫莲姑的女子,擦拭满脸热汗的衣袖,透露少女的风韵和娇羞;在秋日的夕阳下,坐在山坡上的小芳,哼着发霉的歌谣,轻拍着怀中的啼哭。

在冬夜的火塘边,年迈的母亲,声声咳嗽,拨弄着一团红亮亮的柴火,温暖了夜色的漫长和孤独。

弥久的记忆,心花怒放。行走在梦中的一个个身影,折叠成悠悠时光的厚度。

【三】

寂静在心灵里的一棵棵山桃树,虽是谦卑青翠,年年结满累累果实。

一条温顺沉寂的河流,承载着村庄的寄予和炊烟的抚慰,满怀真情地淌向季节的深沉。

一些灿然的意念由此相拥成歌,潜伏在飞鸟的翅膀上,心潮起伏地在山峦之间滑翔……

一步三回头的寻觅,只有云朵伴随左右,惟有一抹热泪穿透子夜,收割风的述说,雨的清愁。

【四】

一块淳朴、深厚净的土壤,坚守着谁的承诺?

散乱的情愫,因此聚集,俯视着与季节挽手,与风雨对抗的村庄——杨家营。

山花、野草、庄稼以奢望的速度,盛开而凋谢,枯萎而葱茏,长不过亲人的胸膛,高不过村庄的额头,比不过满头银霜里的一片金黄。

一个个沉睡在村庄周围的名字,茁壮成一座座血脉之碑,旗帜一样护佑着村庄健壮的体魄,以及远走他乡的梦魂,愧疚且幸福而归。

此时,以仰望的虔诚,为高挂在村庄头顶的炊烟写诗。一个漂浮多年的记忆,在秋风中,如饥似渴地翻阅关于村庄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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