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意义自不必说,它蕴含了太多关于国家、民族、家庭和大众的文化基因、精神特质、价值追求。对于个人而言,可过的年充其量也就百个,大脑中能清醒地知道过年这事儿也就几十年。再加上几千年来传承下来的传统、风俗、讲究,让它的仪式感、程序性、隆重度深刻地影响到了我们的生活和生产方式,人们对这个节日出奇地珍视。
疫情后兔年这个春节,聚会吃饭格外频繁,话题离不开各种“阳过”后遗症和过年的趣闻、感受。认真回味了一番我过的这个春节,干的事大概只有三件事与“年”有关,贴对联、挂灯笼、在微信里给外甥发红包。自己不是不想过年,也不是不想投入春节那些程式化的事物,受制于现有认知情绪,实在是很少找见能干、该干、想干的事;周围环境也缺乏“做年事”的氛围,关于年的那些颇具仪式感的“讲究”也不想再去讲究了。小时候过年,小朋友们提着小灯笼东家跑西家窜,新衣兜里装满左邻右舍给的糖果。回想起来,过去只有过年才能满足的物质需要现在变得容易了,走亲访友拜大年的习惯淡漠了,一些程序性的年俗失守了。余下人们在精神层面对春节的需求和寄托,又找不到可以慰藉的载体和形式,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有不少人呼吁革新春节的“讲究”,这没错,而我更崇尚传统意义上的春节,不希望我们的“年”因此而丢掉祖先遗留给我们的那些“讲究”。真不知道将来的春节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反正这个年我过了个茫然、过了个寂寞。
春节虽平淡,但也不影响自己的兴趣所在。因为职业习惯,比较留意网上人们的观念观点和情绪表达。看到这样一个帖子: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开着车却不知道要去哪儿,去找谁,漫无目的,停下来听听歌,这大概就是成年人最深的孤独吧。网民跟帖:“我常干的事,洗澡洗头发换衣服化妆,最后开车不知道去哪儿,出去溜达一圈,然后买点菜回家”;“不是不知道找谁,而是明白找谁,却控制住自己独处!这就是成年人的稳重”;“我以为这种孤独感只属于男人”。这个现象背后的原因暂且不论,当下好多城市人生活的状态,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春节适合追剧,周围不少人都这么做,我几乎从来不看电视剧。《狂飙》热播,社会反响热烈,好评如潮。在网上,高启强的一句台词也引起了人们热议,“我做好人的时候,那些坏人欺负我,我做了坏人,那些好人又要审判我。你说,什么是黑白?”在好多人看来,这个世界既不黑也不白,只有一道精致的灰。
春节有太多家的温暖,太多血亲代际情感的享受,太多简简单单的人世间的甜美。眼前,从传统中走来的社会关系远离了血亲纽带,祖先依赖的有温度的道德规范沉降到了冷峻的法律条规中,人们游荡在网络空间,不太需要故土的烟火气。当浓烈的春节氛围想要包裹自己的时候,莫名的孤独感会忽然袭来。社交媒体的裹挟,让这种共情升腾起来,弥漫了整个春节假期。“年”是个被高配置的节日,涵盖了人的欲望、情绪、情感、行为规范和文化审美、精神寄托。脑海中关于年的味道,那是铭刻了文化印记的传统、风俗和讲究,那是渴望亲情、乡音的脚步,是家门口那棵大柳树的等待,是简单的幸福、安静的灵魂、轻松的呼吸。时间走进年关,环顾四周,“年”仿佛被放进了荒芜的沙漠,而我就像沙海里的大厨,做了一桌大餐,却无人问津,放了一张老CD,却无知音。
无论主观感受如何!春节集中体现的是我们敬天法祖的信仰,祭祀、团圆、祈福,建构着家庭的精神世界,促进了基于血亲的人际关系的稳定。现实中人际关系的利益化,让人们担心起了它们会不会在物质主义的大潮中坍塌。毕竟太多的道理、太多的鸡汤、太多的说教都虚无缥缈,难以让人感到温暖和睦、幸福快乐、简单安生。
每个人可过的年有限,如果浓缩成十天(在春天夏天秋天冬天这4天应季劳作,在昨天今天明天这3天接受平凡,在黑天和白天这两天遵从本性,在每一天渴望日出),或许更容易找到生活的坐标,从孤独中走来,在断舍离中归于凡世,虔诚地传承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重拾年的味道。我想,在明年春节,要当面给外甥发一个“真的”红包,一个先人遗留下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