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河绕岚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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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9文/杜文涛情感

某个夏日午后,父亲离开家乡南郑,顺汉江而下,溯岚河而上,来到巴山北坡的岚皋县城,走进镌着"临岚门"三个大字的城门,成了一名"上班族".

顺江而下时,父亲坐的是敞篷卡车;溯河而上时,父亲移动着脚步。那时,岚皋没有公路,山里人也没见过车的模样。

豪情似火的岁月里,父亲和岚皋人干起了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全县人民齐上阵,钎凿背掮,硬在山岭隙罅里建通了一条岚皋通往安康的车路。父亲两天行走的路,车轮子小半天便能到了。

石墙石瓦的县城巷弄弯曲,弯曲的还有城下流淌的岚河,河面有行游的木筏,还有木筏逗动的一群群乐悠悠的鱼。

父亲喜欢上了这里,在河边大皂角树下一座小屋中成了家。母亲是岚皋乡下人,清澈温良。她常在河边浣衣、洗菜,我跟着到河边玩。母亲洗了衣服、被单,便晾在河边的石头上。

我见到的第一条河是岚河,河不宽也不窄,水不疾也不徐,优雅的小鱼游弋其间,欢快的野鸭倏然潜水。

饮着岚河水,我慢慢长大。少年时,回父亲老家南郑读书;青年时,赴西安求学;后来,去安康工作。每次短暂的离别,都被清冽的岚河所牵,远行的脚步一次次回到了熟悉的起点。

我曾和朋友结伴缘着河岸阶阶而攀,去寻找它淙淙的源头,在巴山半坡的一处岩石隙缝里,觅到了稚嫩为泉的最初模样;也曾驱车沿河若即若离而下,秉着"路随河转出山去"的民间老话,去探访岚河汇入汉江。

岚河丰盈着小城人的日子。河面先是被颤悠悠的跨河人行钢索吊桥勾连,古柳下手拽桨划的竹篷小船逐步歇业,继而建起人车两宜的四座跨河大桥,又建起一座雕梁画栋的廊桥。桥拉远了人的脚步,河对岸的肖家坝、黄家河坝、甘州坝相继有了宽敞的街道,人流攘攘,灯光璀璨。

不经意间,县城里有了高楼林立的况味。临城而淌的岚河成了绕城缠流,河道变长、变曲,原来仿佛"一"字,现在变得像个"几"字了。河边建了亲水平台与人行步道,植了树木花卉。

我在岚河边工作、娶妻、生子,岚河须臾不离地融进了我们的生活。我在县城先后居住过几个地方,先是随父母挤住,后是单位宿舍,再是集资建房,最后建起了属于自己的一处小屋。住地几经迁移,都没远离过岚河。儿子在县城出生、上学,后随岚河、汉江而下,现就读江城武汉。

我常在河边自在行走,看清亮亮的河水和鱼儿皴出的画,看绿的柳叶与红的粉的花,望一望雨后搭起的彩虹,听听河风送来的啁啁鸟鸣。不愿走了,便在河边坐下来,面对河水,呆呆的什么也不想。末了,掬起一捧水,轻轻拭面,水的清新入了心田,心的烦扰、身的劳顿,便随河水而去了。

2021年到来的前几天,G69银百国家高速安康到岚皋段建成通车。我乘车跑完了全段,父亲当年步行两天的路,我半个小时便从头走到了尾。

途经岚皋的西安至重庆的西渝高铁已经动工。看着赋有巴山岚水风韵的设计图纸,想象着几年后岚皋人在家门口能随时搭乘高铁飞驰祖国各地,我的心情就如同在高铁上驰骋,飞到远处去了。

高铁通了,我会从岚河边起步,去乘坐第一趟车,在清风一样的疾驰里,一天走完大雁塔、朝天门,品尝西安羊肉泡馍和重庆火锅,晚上再回到岚河绕着的岚皋。不为美味,只想体验这风驰电掣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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