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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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0文/张宇随笔

二十六年前,我曾写过短文《弹道有痕》,抒发一个军转干部乍到地方工作的感受,流露出对枪的不舍。枪应该是男人的最爱,但凡有英雄情结的男性大都喜欢枪!

从记事起,我就对枪爱不释手。那时常看村子里排的样板戏,对演员手中的道具枪总是目不转睛。父亲发现了我的所爱,有一天就送我一把木头刻的小手枪,我吃饭拿、睡觉拿,可谓枪不离手。母亲见此,就给我腰里系了一条布带,我把木刻小手枪别在上面,也蛮神气活现的。那时没有钱买玩具枪,就自己造,用泥捏、用纸叠,工序还蛮复杂的,可惜都不好用,不是嗮干就碎,就是软不拉几。

上了小学后,在大同学的教唆和帮助下,我就用粗铁丝和自行车链条、皮筋,做了一把链子枪。这枪装上火柴头,能打出很响的声音。我经常装上火柴头,学着《多瑙河之波》电影里的镜头,对着看不顺眼的同学喊"我代表人民审判你",随手就是一声爆响。当然,自从有了这把链子枪,左邻右舍的叔伯婶娘们,就都用防贼一样的眼光看着我,生怕一不留神我顺走了他们家的火柴。好在为时不久就兴起了红缨枪。三夏大忙天,我们三个同学在场头的大桐树下面一站,面前再放一张课桌,就叫红小兵岗哨;一个人手持红缨枪,一人胸前手持《毛主席语录》,一人负责检查、没收来往行人的火种。当然,我最喜欢的是手持红缨枪立正站立。

上初中时,迷上了看小说,兴趣有所转移。不承想,机遇使然,我与真枪有了一次近距离接触。大队民兵营要去公社领枪,活派给了我的堂兄。正值暑假,当小队长的堂兄又派工给我!我兴高采烈地拉着架子车,随堂兄去拉枪。我记不得型号了,但记得是拉一下枪栓击发一次的老式步枪。回去的路上,我不拉车了,坚持要在后面推,为的是多看几眼枪。

上高中时,已经恢复了高考制度,恨不得头悬梁锥刺骨,已无暇想枪了。金榜题名后,就义无反顾地填报了军校,仿佛是上天注定要践行三生石上的前盟。此一聚,还真是投怀送抱、难舍难离,我对"你"百依百顺,"你"对我举案齐眉,不要说手枪、步枪、冲锋枪这些轻武器,就是轻重机枪和四零火箭筒,我也能做到挥发自如、人枪合一。每次屏气静心、果断本能地射击,都是如痴如醉。马踏天山雪、车碾金城霜,我们不离不弃、相依相偎,既相敬如宾、又取长补短。比武时技压群雄,生活中笑傲江湖……然而,幸福之中却隐着一丝不安,我知道那是怕失去"你".

果然就应了那句词,"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那个叫转业的耿耿银河,终于横在了我们之间,纵然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也只得与"你"洒泪而别!离开"你"的日子,我失魂落魄,茶饭不思、夜不成寐,刻印在心底的仍然是靶场风月、靶心花开。无数个深夜,弹与靶的舞蹈刺破了我的泪腺,我从心底期盼着"你"的归来。苍天不负苦心人,在转业五年之后我从警,开始了与枪的再次相恋,当然主要是手枪,最终还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在离岗退休那天,我郑重地将"转轮"交到了年轻警官的手中,也把责任和公平正义交给了他。背过身,我给自己咕哝了两句:枪神永不死,只是渐凋零。说是说,彷徨和失落还是显而易见的,就又想起了王翰的那首《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春花秋月中,用爱抚的眼光凝视着"五连发"和"小口径"(当然是枪模),透过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去看杯中的红酒,就仿佛是枪膛喷出的火焰,真想大声喊出来: 不想告别,我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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