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坦洲,咸、淡水交汇处,是疍家人聚居的地方。
夜幕降临,浓雾渐起。海面、江面上隐隐约约闪烁的点点火光,是疍家人日夜牵挂的亲人归航的希望。
疍家人以艇为家,过去捕捞作业船只小、条件差,而海上风云变幻莫测,他们每次出海都要祈求神灵保佑平安。
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船只之间、船只与岸上的人之间,沟通交流极为困难。疍家人在海岸、河涌码头等候,从越来越近的歌声里,分辨出亲人熟悉的声音气息,心中充满喜悦。
坦洲镇一位老渔民说,船上的渔民与岸上的人说话,就算距离不太远、提高嗓门大声说,对方也不容易听清楚,只能用唱歌的形式进行交流。疍家先民在特殊条件下产生了"咸水歌",形成一种他们特有的渔歌文化。"咸水歌"是疍家人在河涌、码头、基围、田间劳作之余,表达情感、传递信息的媒介,他们以此娱乐,嬉戏,恋爱,唱出疍家人的忧伤与欢乐。
"出海三分命,上岸低头行。"是过去疍家人的写照,他们曾是漂泊沿海一带的游子,"咸水歌"里饱含着无奈和辛酸。
"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涛声依旧》描绘了一个诗情画意的情景。但是,过去的疍家妹子送情哥哥出海打鱼,可没有这么浪漫。疍家妹子担心的不是情哥哥移情别恋,而是情哥哥这一去会不会遭遇暴风骤雨、惊涛骇浪,会不会遇到海盗悍匪,能不能平安归来。那时候他们唱的"咸水歌",真如海水一般"又苦又咸"!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社会环境稳定,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咸水歌"更多的成为了人们丰富文化生活、休闲娱乐、庆祝丰收和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山"咸水歌"鼎盛一时。各地在农忙之前或收获之后,搭起歌台,把船摇到江心,进行打擂比试,切磋技艺。恰似《岳阳楼记》所描绘的:"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中山坦洲涌现了一批出类拔萃的民歌手,他们将"咸水歌"带进北京文艺舞台,使创作和演唱"咸水歌"的两位民歌手何福友、梁容胜得到国家领导人接见。"咸水歌"不仅出现在舞台、屏幕,还制作成黑胶唱片、CD碟,从河涌、田间走上艺术殿堂,疍家文化受到广泛关注。2006年中山"咸水歌"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走进了校园。
随着疍家人上岸定居,停泊在珠江两岸和河涌里成群结队的疍家艇逐渐消失了,疍家人也从旧时居无定所、备受歧视的水上游民转变成陆地上居住的常驻居民。"咸水歌"却一直传唱着,只不过歌唱内容从以前与旧社会、大自然抗争转变成歌颂新时代、新生活,"味道"也从过去的辛酸苦咸变得越来越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