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几度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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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5文/董丽散文

搬到这栋二层小楼办公,是在一个春天。办公室背阴,清冷,让人心里也凉凉的。整理屋子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一棵梧桐树就在眼前。正是梧桐花开的时候,着紫花裙的桐花错落有致地开在枝头,其中一枝竟然旁逸斜出地伸近窗前,风吹来,像紫色风铃的花朵就在眼前摇曳着,浓郁的花香,从敞开的窗吹进来,给我这间清冷的办公室增添了无限乐趣,让凉凉的心也暖了起来。

于我,梧桐树是小时候的记忆。

在乡下,梧桐树是村子里的“主角”,几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房前屋后都会发现梧桐树高大挺拔的身影。四月里梧桐花开了,那是乡下最美的时刻。梧桐花开在高处,一簇接着一簇,花开似海,渲染了整个天空;花香袭人,空气中都是浓稠得化不开的香,为朴素的乡村增加了别样魅力。

梧桐花花瓣质感很好,像丝绸般厚实,摸上去特别舒服。我喜欢把梧桐花的喇叭口含在嘴里,使劲地吸着,满嘴都是梧桐花香甜的味儿,就像吃了一块甜甜的糖果。桐花落后,底部会留下一个个褐色的花托,花托上有一根细长的颈,像一把伞。我和小伙伴用针线把花托串成手链、项链和耳坠,戴在身上,那些珠串就在我们的耳朵上、脖子上、胳膊上来回晃动,依稀还有桐花甜甜的芳香,划过鼻翼。这些花托串成的首饰,装扮了一颗颗年少爱美的心,充实着我们的童年生活,让我隔着几十年的光阴,还能感受到那些快乐。

转眼我长大了,离开村子,参加了工作。城里有太多的桃红柳绿、花草树木,唯独不见乡村那随处可见的梧桐树。梧桐树大约是乡下的女子,羞怯、朴实,在属于它的土地上自由生长着。

从村庄到城市,从学校到工厂,变化的不止是身份,还有心情。初来乍到,没有对新环境的兴奋,更多的是对陌生环境的怯懦和焦虑。厂子里教我技术的师傅,像是我的姐,给了我家人般的关心,让我变得乐观起来,在陌生的环境中扎根成长。

师傅是外地人,远离家乡和父母,一个人在这里上班。许是无人操心,许是缘分未到,已过了适婚年龄,还单身着。忽然有一天,师傅让我陪她去一趟乡下。我发现,那天师傅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原来师傅谈了恋爱。小伙邀请她去他家里做客,师傅要我陪着一起去,那时年轻,不知道当“电灯泡”是很不妥的事情,满口答应着,兴高采烈地跟着师傅去了小伙的家。

我们骑了大约四十分钟自行车,到了小伙的家。小伙的家在村边,坯房,矮墙,一扇木门半掩着。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面种了几棵梧桐树。已是暮春,梧桐花已过了花期,那些凋落的花瓣,像垂暮的美人逝去了风华,与一个个颗粒明显的花托分散着躺在地下,仿佛写满了荒凉。我看到师傅眼中深深的失望。

那是我在离开家乡以后,再一次见到梧桐树。那天,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忙碌着,重复着小时候那些游戏,把那些花托串成各种首饰,把它们戴在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竟忘了和师傅来的初衷。还好,转年,在桐花满天开的日子里,师傅做了那个虽然家贫但是心地善良小伙的新娘,开始了两个人鸾凤和鸣的幸福生活。小伙家的那些梧桐树,引来了我师傅这只“金凤凰”。后来我读到一篇关于梧桐花的文章才知道,梧桐花语是爱的使者、情窦初开和美好的品格。

桐花几度开,岁月来又走,长长短短的路已在身后。在窗前再次见到梧桐树,我伸手摘一朵梧桐花放在鼻尖轻闻,熟悉的气味萦绕着我,那些故人旧事就这么涌上了心头,带着甜蜜的气息,在风里淡淡地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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