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盛开的牵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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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0文/黄旭散文

一家人回到家乡的海边,吹吹海风,看看海景,听听波涛。

高高的海堤像一条坚固的长城,一边波涛汹涌,一边虾塘连片。

一边是石头砌成的堤坝,坚硬无比,另一边是泥巴堆砌的堤岸,芳草萋萋。

"牵牛花!"小孩特别眼尖,一下发现堤岸上盛开着一朵牵牛花。

一直以为,雨水、风声、花朵和温暖是大自然送给人类的最好礼物。大自然不受个人情感影响传播思想,草木的安宁却作为永恒的规律表达着善意。

中国文人赞扬的花,多半与高洁联系起来,高洁而又耐寒,则好上加好。而眼前的牵牛花,盛开在夏季,与高洁和耐寒都沾不上边,它是那么纯朴,那么随意,默默地开,沿着堤坝,沿着坡地,沿着水边,一朵朵,像一只只紫红色的小喇叭,默默地开放在夏天。在海边,没有多少人去注意它的存在,没有多少人去赞美它,然而,牵牛花不在乎,只顾开花,一朵朵,汇成一片,在满地绿色中,显示自己的存在,显得那么醒目。

我蹲下身,仔细地端详这牵牛花,妻不解,说为什么要蹲下去。我说,在这样的花面前,只能蹲着。面对铺在地面上的牵牛花,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除了感激,还有一种对生命无比深厚、感恩的情绪在内心荡漾。荒野之上,它完全可以傲视苍穹,做土地的主人。但它不,它透彻、亲切地为每一个人盛开,为天地盛开,简朴中显出自信和慷慨。

我们沿着堤坝再往前行走,虾塘的堤岸上,更是一大片似乎从天而降抛撒在整个堤岸上的牵牛花,让我们震惊。再次激起了我在踏进这片海滩时初见那一朵牵牛花时的热情。牵牛花阵容强大,像喇叭,像旗帜,像号角,像一曲交响乐从海边滚滚而来,一朵又一朵,开放,再开放。

海风在起伏的大地上蜿蜒,岁月便染上坎坷沧桑的心声。在这故园的海边,满目葱翠,梦中的渴盼一点点苏醒。阳光、惠风、海浪,浅唱盈盈。海边小路上,白色、粉色、蓝色、紫色的花朵静静地盛开。小孩、老人,朴素地镶在夕阳下。五月的流水,渐渐生动,它给返乡者幸福的抚摸。

远处走来一位戴着草帽的汉子,海风吹翻几片紫色花瓣,盘旋飞舞,汉子的影子在花瓣里飘飘悠悠,悠然自得。

这位汉子,是我的一位朋友,因排行第四,人们称他为"四哥".原来是一间养虾公司的技术员,退休后,又操起了老本行。

四哥承包了这里部分虾塘,风里来,雨里去,原先的黑发变成了白发,但精神依然抖擞。养虾辛苦,有时还亏本,儿孙满堂了,还受这番苦。然而,四哥说,这是他的特长,也是他的兴趣和爱好,虽苦犹甜,觉得挺幸福的。

人生起伏,祸福相依,谁都有自己的幸与不幸。只说幸福,不诉沧桑,人生便会真的花开满途,馨香永伴。我相信,四哥会永远幸福。

"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牵牛花?"我疑惑。

"开始是就那么一点点,不知不觉就是一大片了,这种花特别容易生长!"四哥指了指牵牛花说。

从泥土里走出的,难免带有泥土的基因,牵牛花没有喧哗,这也近于朴讷的农人,都是从土里走出的,有泥土的质地,它们默默地生长,静静地开花。

花甲之年的四哥有点老了,然而,有谁不是被岁月催老呢?竹篱笆呀牵牛花,那里有我折了根竹竿指天为剑画地称雄的童年。

四哥半闭双目,面色泛红,兴许是涛声唤醒了他遥远的记忆。那一天,从堆积如山的日子里跳起来,一下跳到云端里。那一天,我想象着他穿着简朴的衣服,好似一朵顶着露珠的牵牛花。

岁月更替,季节轮回。野地里所有的花都开过了,四哥仍没有停下手中忙碌的活儿。投放虾料,进水排水,查看虾苗生长,做好记录。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四哥也一天一天地老去。

一天天,就这么平凡地活着,人世向来如此──我们去生,***,好像什么都不留下,风一样,吹过来,吹过去。春天来了,春天又走了。

忽然觉得,四哥不就是这乡间的牵牛花么?每株花草都有每株花草的花期,哪怕是这不起眼的牵牛花也会把紫色的花,藏在叶间,开得端庄而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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