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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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30文/苏启平散文

乡愁是村头的一棵香樟。记忆是撑开的树冠,郁郁葱葱。每一片叶子都记录着一个人或一件事。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恰似穿透岁月,悠闲地站在熟悉的树下。此刻,我只是昔日调皮的顽童,蹦蹦跳跳地拿着拨浪鼓,摇来晃去。那个塞给我糖果的奶奶去了哪里?何时才能再见她慈祥的面容?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如今做了谁的新娘?

乡愁是屋场里的一口老井。愁绪是井里的水草,柔顺丝滑。掬起一捧泉水,能否尝出昔日的滋味?水里倒映着谁的脸,熟悉又陌生?谁带走了我的天真,带走了我上好的年华?谁将我的青丝染成了白发?不自觉地后退,后面却不再是无忌的童年。在水井边歌唱,歌声依然渗出泉水的甘甜。

乡愁是记忆里永远无法忘怀的一群人。亲人、朋友、同学,处处都有自己的身影。张三爷爷黑色的门牙,赵四奶奶微跛的右脚,邻家小妹晒在屋檐下的花衬衫。乡村用独特的事物标记每一个充满温情的人物。一个人就是一篇散文、一章小说,抑或一首可以引吭高歌的诗。乡村如果是一个王国,每个人都是这个王国里的传说,串起来就是一段轰轰烈烈的历史。

乡愁是老屋墙脚的一抔净土。黄色的土,让人想起人的肤色,还有泛黄的书卷。此刻,我方明白,青山绿水装扮下的村庄内心尊贵。用深情的目光打量熟悉的泥土,故土的芬芳溢满心田。小心翼翼地用一张纸、一块布,带走一抔土,顺便带走一座移动的村庄,一个不老的故乡。从此,天地没有界限,他乡亦是吾乡。

乡愁是一根遗落在田野里的稻穗。饱满的谷粒吸收大地的精华,最香甜的味道来自高山清冽的泉水,滋养着我的记忆与诗情。一根稻草,用自己香脆的身躯给了牛羊无尽的温暖。月光下的田野,是村庄最为华丽的舞台,春夏秋冬轮番上演自然的微妙与奇迹。田埂如弓的背影,是父亲一生劳累最为生动的写照,显赫地悬挂在我童年记忆的厅堂里。

乡愁是一张纸,画满只有儿时伙伴才能读懂的符号。乡愁是故乡早晨朦胧的乳雾,是夜晚清亮的星空,是游子稠密的情思……

是谁无意间打翻了母亲古老的容器,散落一地谷粒。满地的谷粒,满地的乡愁。乡愁原来是故乡的宠儿,被每一个游子抱在怀中,揣在梦里。

乡愁呀,乡愁,你其实就是我们无处不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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