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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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散文1:走进腊月的村庄

文/雨晓荷

进入腊月,思乡的情绪开始在心灵中肆意蔓延开来。在朦胧的清晨,那声声的鸟鸣和鸡啼是家乡最亲切的呼唤,那袅袅绕绕的炊烟是连接村庄和土地的脐带。无论我身在何方,那些思念的种子都会在一夜之间迅速发芽、膨胀。在宁静的夜晚,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会扰乱睡眠的正常性,毫无声息地进入自己的骨头和血液,让我彻夜疼痛。失眠,已经是这个腊月难以治愈的乡愁。家乡的村庄,家乡的一草一木,总是让漂泊的游子在腊月更加魂牵梦绕,总是让流浪他乡的心灵更加柔软甚至脆弱。走进腊月的村庄,实际上就是走进温暖的记忆和春天的憧憬。

走进腊月的村庄,烟熏火烤的年味开始弥漫。在翠竹掩映的青砖绿瓦中,在松柏遮盖的农家小院里,伴随着鸡鸭的鸣叫,孩童的欢呼,春节的氛围逐渐显山露水地临近了。那些携带着熏香的腊肉和香肠,在村庄里散发着诱人归乡的韵味,那不是城市里机械的食品所能够拥有的魅力。走进腊月的村庄,贴近久违的镰刀锄头,去倾听土地和粮食的声音。走进腊月,就走进了家人团圆的幸福和快乐。

走进腊月村庄,走进冬天的尽头走向春天的开端。冬天在腊月的梅花中芬芳的逐渐隐退,一丝丝春的绿意开始在土地中温暖的萌动。把寒冷的故事冷冻起来结成千年不化的冰块,把希望的种子播种起来萌发春天的绿叶和花朵。腊月,是一个终结的句号,也是一个开始的逗号,既拥有着残缺的美丽,也焕发着圆满的梦想。走进腊月的村庄,就是走向生命季节的一个归巢的时令,就是走向积蓄力量的加油站,就是走向疲倦之后疗伤休憩的温馨港湾。走进腊月的村庄,走进久违的家园。

走进腊月的村庄,走进春天的序曲。在寒冷中酝酿着春天的灿烂,在团聚中凝聚着飞翔的力量。走进腊月的村庄,就是走向温暖的记忆,就是走进万紫千红的春天!

村庄的散文2:记忆里的小村庄

文/吴尔蓉

“唱给你一支歌,唱给你一缕炊烟,一条小河,还有那静静的小村旁,几只蹒跚的白鹅……”这是我最近学唱的《美丽家园》。我喜欢歌曲中的意境,它使我想起曾经下放的小村庄。那里有我的理想,我的迷茫,有苦有甜,有欢笑,也有忧伤。

1970年初,初中毕业的我随父母下放到句容山区的一个大队。我们从集镇出发一路向南。丘陵山区的山是大大小小连绵不断。一路走来,上坡下岗,越往下走人越少。正值早春,田里的麦苗、油菜还没伸腰,路旁树木仍是枯枝败叶,冷风吹来,一派萧瑟景象。大约走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村口两旁地势很高,路从山沟上来,村庄就在朝阳的高坡上,一个只有两个生产队的自然村。这个村子叫“许家边”,我暗自想,村上可能许姓人家多,不然完全可以叫朝阳沟了。

进得村来,最引人注目的是高岗上的一棵古柏,它盘根虬节,树皮几乎脱尽,树身凹凸不平的木纹,像年迈老人饱经风霜的皱纹,虽然看上去好像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但顶端却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古柏枝叶间挂着许多红布条,据说是因它已有千年树龄,周边的村民将其当作神物看待,谁家孩子体弱多病,就在上面挂个红布条,祈求保佑。

一条小溪从村旁蜿蜒而过,一座同古柏一样古老的小石桥,把村庄和路连接起来。房屋的墙几乎都是乱砖砌就,屋顶则或瓦或草。村里面房前屋后都种着树。还有一片竹林,风动竹摇,萧萧瑟瑟,似婉约的歌声,使我想起郑板桥“任尔东西南北风”名句。一条窄窄的土路从竹林深处徜徉而出,把上下两个生产队自然划分开。

一夜春雨催得万物复苏,田野里青青的麦苗、黄黄的油菜,随着春风翻滚着青黄相间的波浪。那幽静的池塘,嫩绿的垂柳,散放在紫云英里。几只淡黄色的小鹅围着觅食的大白鹅漫步。处处充满了早春的气息。村庄也一改冬天的厚重,房前屋后树木返青。桃树经过一冬的休整,孕育出桃红一片,美丽的花朵在枝头肆无忌惮地张扬。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如果说桃花是美丽娇憨的姑娘,那与她同时开放的李花,就像穿着白色衣裙的纯洁少女。盛开时像一堆堆雪,又像一片片云。可她又是那样的脆弱,微风轻轻一吹,花瓣便如雪花飘飘洒洒落满地。“二月江南山水路,李花零落春无主。”她用另一种方式在和桃花比美。最不起眼的是村子里最多的刺槐树,它开出的是一串串洁白的花,喷香扑鼻。一年之中也只有春天,它才能张扬一下,让整个村庄都弥漫着它那浓烈的花香。而此时村庄上空袅袅的炊烟,便伴随着这些桃花、李花、刺槐花,以及呢喃的鸟语,构成一幅美丽的乡村春景图。

这里就是我第二故乡。不知何时,我爱上了这个小村庄。在那里,我度过了九年插队岁月,先后担任了生产队会计和赤脚医生。留下了青涩的年华和难忘的回忆。那里虽然经济贫穷,文化落后,但人们纯朴善良,给了我许多关怀和爱护,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

村庄的散文3:田园之歌

文/于菊花

村庄的梦,在一声声清脆高亢的鸡叫声中醒了,大地睁开惺忪的眼,一层薄薄的云雾渐渐散去,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窗棂里透进的亮光,让屋子里的轮廓逐渐清晰。

睡在炕上的男人打一个哈欠,爬起来,摸出一根烟点上,吸两口,紧接着传出几声咳嗽。女人从梦中醒来,看着那一闪一闪的火星,几分气恼:“一大早你就抽,越抽越咳嗽!”男人憨笑。

男人抽完烟,穿衣出门,先去扛两捆玉米秸秆,喂后院的牛和羊。打开牛圈门,大黄牛看到主人来,腾一下翻起来,“哞哞”地叫两声。男人拿起一把粗糙的毛刷子,把牛身上的尘土草屑刷去。虽说现在种地都机械化了,耕牛们已经失去了曾经辉煌的耕种舞台,大多数人家也不再养牛,可男人总舍不得把这头忠实的老黄牛卖了,喂牛的草料都是自产的,养着它,倒也不亏本。

木头栅栏里的羊群早已骚动起来,十几只羊一起“咩咩”地叫着,挤成一堆,拼命往栏外扑。男人把一大捆玉米秆解开,投进羊场,羊们一下子散开,低着头抢食,几只小羊羔趁机跪在羊妈妈脚下,用头一顶一顶地吃奶。

女人做好饭,鸡蛋面糊糊,泡上香喷喷的花卷,招呼孩子们快点吃了去上学。两个孩子吃着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不慌不忙的样子,妈妈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往钟表上扫,生怕孩子们拖延了时间,去学校迟到。

男人进来洗把脸,接过女人递过来的饭碗,大口地吃着,心里盘算着今天该干的活计。麦子长势不错,底肥黑黝黝的,足着呢,玉米下种十来天,该出苗了,倒春寒招来几场春雪,地太潮湿了,恐怕会影响出苗率,看情况吧,出不好赶紧补种。太阳出来就该去起帘子了,建了两个高温棚,一天到晚都有干不完的活,好在菜价还不错,每天摘七八筐西红柿,换来一叠红艳艳的票子,把日子过得富裕,倒也心满意足。

出了巷口,隔着一条乡村公路,一道水渠,就是整片的麦田,一畦畦一排排,整整齐齐,像栽种的一样,绿盈盈的煞是好看。男人在自家的地头看一会,再踱到邻居的地里瞅几眼,脸上带着一丝骄傲的笑。走过成片的麦田,来到玉米地。玉米种得晚,出土也慢,有些锥子一样的小苗刚透出地面。男人下地,刨开潮湿的土层,观察玉米发芽的情况,有没有腐烂的种子,眉头一会舒展一会紧皱。庄稼是农民的命根子,马虎不得。

看完了庄稼地,该去棚里了,男人折回头,往村西头的一片大棚区赶。到了自己棚前,男人打开小房门,按一下电钮,先把棚上的保温帘拉起来。现在科技发达,种蔬菜也先进了,都用的电卷帘,只要一按开关,帘子自动就会卷起,方便又省事。拉开帘子,还要上到大棚墙上,把塑料风口揭开,让高温棚里的热气湿气散一散,人进去才好干活。大棚里的西红柿长得又粗又高,像一行行柿子树,用一根根塑料绳吊起来,挂到铁屋架上。西红柿上层的花粉还未传完,淡黄色的小花一簇簇开着,而下面的两层,拳头大的西红柿已经红艳艳的,都成熟了。

一天的时光,就在人们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夕阳映红了天边,刚刚长出嫩芽的树木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一群麻雀在树丛中叽叽喳喳叫着,扑棱棱飞到麦田里的电线杆上,排成一道道五线谱,唱着春天的歌谣。

暮色沉沉,村庄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和喧嚣,在一扇扇透着橘黄色温暖灯光的院落里,演奏着另一幅简单温馨的生活画面,一如村外那条静静流淌的小溪,清幽而宁静。

村庄的散文4:图腾上的村庄

文/李炎

村庄的名字叫焦墩,几十户人家,树木掩映,房屋零乱,所有的门都向南。门前是开阔的田野,屋后一片低洼的沼泽,西倚合九铁路,是濯港镇张城村最偏远的一个村落。

许多年前,在合九铁路还没经过的时候,到了这里就仿佛是走到了路的尽头。我小的时候,徒步走十几里地去细岭叽上中学,就要穿过这所村庄,绕到村后的渠坝上,沿着渠坝走,没几步是一条河,河上有座桥连着河对岸的山头。

对岸的山头上,芭茅丛生,站在河边的沙难上仰望,高过蓝天。山体的表层随处可见碜白的贝类化石,斑斑点点,嵌于坚硬的红土中。地理老师跟我们讲地理课的时候,我就会想,那座山头在远古时代,也许是湖底的一滩淤泥。

偏远的村落,寻常不过的江北水乡,几缕炊烟,乡亲们世世代代守着自己的土地,守着自己的家人和牲畜,心无芥蒂地相互倾诉着彼此的喜怒哀乐。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总是渴望着自己和自己的村庄应该有一个好的未来,他们都不太关心这块土地的历史。可是,当他们从青年时代就怀揣着美好的愿望开始,走向中年,走向老年,直到走向墓地,他们的村庄依旧在祥和的阳光下,从来就没有谁目睹过翻天覆地的根本性的华丽转身。

时光的长河中,人类蹒跚走来,谁都不曾想到,就在这里,这个不起眼的村落的地底下,竟然存留着远古人类的活动痕迹。直至1993年,因为合九铁路的建设,在他们的村西口,发掘出56万平方米的文化层堆积。于是,这个叫焦墩的村落,一下子就聚集了众多关注和好奇的眼神。

文化层堆积里,有大溪文化早期、龙山文化晚期和商周时期的文明。更让人震惊的是,还有一条用鹅卵石摆塑的巨龙,距今六千多年。远古先民们在预先铺好的红烧土台面上,用色彩各异、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按照构思设计好的图案,精心摆塑。巨龙全长7米,躯干4.46米,颈至头顶2.26米。头西尾东,鹿头、鱼尾、蛇身、兽爪,龙首高昂,张口吐舌,单角上扬,尾端上卷,背部有立鳍,腹部有四足。颗颗卵石像层层鳞片,鳞光闪闪,布局合理,疏密有致。龙身呈波浪起伏状,恰似一条正在腾飞的巨龙。

中华民族的龙文化源远流长,而焦墩这条卵石摆塑龙是迄今中国发现时代最早、形象最为成熟、体态最大的龙图案之一,是长江流域发现最早的龙形象,被专家称之为“长江流域第一龙”。它的发现,证实了长江中游地区的先民,对龙的图腾崇拜跟黄河流域一样具有悠久历史,证明了长江流域也是中华民族的摇篮,是华夏文明最早的发端之一,为中华民族文明起源的多元化,提供了重要的佐证。

如今,那条卵石摆塑龙就藏在黄梅县博物馆。

而焦墩这个立在中华图腾上的村落,在短暂的热闹过后,又归于平静。在这个冬天,我冒着寒风,孤身只影,沿着铁路寻找那块遗址。在铁路边上的一家院落里,我看到了遗址石碑,静静地守候着沉睡在铁路下的远古文明。

合九铁路通车快二十年了,奔跑在合九线上的旅客,透过车窗望着窗外的田野和村落,在阳光下,一派祥和,于他们的眼睛,只是一瞥而过的风景,就像看无声电影。

然而,村子里的人却早就习惯了在火车的汽笛和颤动中入睡。他们人睡着了,耳朵还对着铁路。许多老人从火车碾过铁轨的声音中,能听出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他们都是睡不着的人,他们的心里,时刻牵挂着从这条铁路线上走到远方的儿女。

走出去或留下来的焦墩人,他们更多的仅仅是为了生存、为了实现自身的那点小欲望,梦想着,奋斗着。也正因为有了像他们这些无数中国人的梦想和奋斗汇聚在一起,中国龙的腾飞,才有了力量。

村庄的散文5:远去的村庄

文/子岱

这是一条路,路的一边是一户接着一户的人家,路很长,人家不少,村庄也就很大。

村子大了居民多了,一些配套的设施也就有了。

首先是商店有了。商店是官办的,整齐地建着十间平房,红墙黑瓦,长长的一排,是那时村庄里最有气派的建筑。店里什么都有卖的,布匹、生资、农具、日常生活用品和小学生的写字本、各种各样的钢笔铅笔,连老师用的彩色粉笔也能买得到,算得上是应有尽有了。商店里的工作人许多是从外地来的,有男有女,还有一对是夫妻。他们拿工资吃皇粮,穿得整齐光鲜,长得雪白干净,是村子里最有身份的人。他们的生活习惯和村民当然是不一样的。他们早上不吃饭,而是在对面的小摊上买油条麻花、馒头包子,吃的也不是很多,比如油条吧,也就买两根,用手捏着到店门口坐下,再倒一杯水,吃完喝完就行了。吃得少,又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过肚子饿了的话,他们的胃一定比下田干活的村民们的小去许多。

商店有了,边近摊点也就有了,有卖早点的,有修自行车的,有修补鞋子的,早晨还有摆案卖肉的和设点卖蔬菜的。开小店铺的也有了。有一家缝纫店就在商店的斜对面,开店的是一个小媳妇,人长得不是太漂亮,但因为不被风吹日晒着,倒也雪白干净的很有些耐看。那小媳妇早餐吃的也不多,有时候也学着商店里人的样子买两根油条吃了算事。她出来买油条的时候总是穿着双拖鞋,平时出来做点什么事也是,显得很清闲随意,让人感觉比商店里的人还有身份。小媳妇带了两个女徒弟,都是待嫁的年岁,边近年轻的小伙子们总喜欢到她的店铺里坐坐,没话找话地搭讪着,那用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在离商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粮食加工厂。说是粮食加工厂,其实就一台碾米机,所谓加工也就是把村民们挑来的稻子碾成米,收点加工费。这加工厂也不是天天开门,好像分个什么单双日,所以到了加工日那天门口就会聚集许多村民,他们把挑来的稻筐无序地在门口放着,看似无序,其实谁先谁后心里都是知道的,不会出现争先恐后的纠纷。

过了粮食加工厂往前走十来户人家,就是一所小学校。小学校里有三排房子,五个年级五个班,不到十个教师。教师也是拿工资吃皇粮的,但和商店里的店员比起来却没有那样清闲,穿得也没有店员讲究。小学校老师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都还没有对象,但他们俩不知怎么却没有看上对方,村里的青年小伙也没有去动那女老师念头的,大概是以为她和他们的距离太大了,到了后来,大家就眼睁睁地看着县城里的一个青年骑着自行车把那女老师带走了。

有了商店、摊点和学校这些设施,这个村庄里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起来,村庄也就很热闹。只是,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后来提倡发展农村小城镇建设,一些肯动脑筋有路子的人再建房子时就去了边近新建的小镇里。那里居民多,流动人口也多,开个店什么的容易挣钱。再后来又有了新农村建设,这里那里的都建起了居民小区,那里人口集中,房子整齐划一,交通方便,就又有一些人家搬了过去。这样这沿路的村庄新建的房子就少了,老的房子呢,十有二三就空着了下来。商店还在,是给本地人承包了去的,规模小了不少,房子破得不成样子了也没有人肯花钱去修。店里面卖的东西也少了,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外主要就是烟酒,也不是好烟好酒,好了卖不出去,剩下来村民的购买力是远不如从前的。摊点没了,缝纫店没了,加工厂没了,小学校也没有了,都搬到镇上和小区里去了,曾经热闹的村子就这样一下今非昔比地冷清了下来。

走在沉静的村子的路上,小鸟在一边的树枝上跳来飞去地不停地叫着;路上偶尔的有一两个人走过,幽幽的,能够听到脚踏泥地的声音;坐在人家门口做活的几乎全都是年老的人,他们在择菜或采棉花。从村子里一路走去,绝少能看到年轻人,有也是骑着摩托车呼啸而过的。沉静下来的村庄只有老人在留守着,当他们成了村庄主人的时候村庄当然也就没有了活力。老人在不断地老去,村庄也是,最后它只能成为一段记忆留存在人们茶余饭后的回忆中。

2008年9月14日

村庄的散文6:河之韵

文/梅玉荣

每一个风情秀美的小村庄,都会有那样一条小河吧,不急不恼地流淌,唱着不老的歌。

每一个童心不泯的人,心里,也会有那样一条小河吧,水质清澈,映现着天的蓝,云的白,还有,荷的香。

我们,一群喜欢贴近自然的呼吸、喜欢用文字传达心声的人,站在一条小河边——它的位置,一个叫方高坪的以荸荠闻名的小镇,一个叫雷湾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村。

乡村,是我们最深的根。河流,则是我们最初的血脉。从童年走来,有幸的是,我们蹒跚步履的见证者,除了父母亲人,还有高天厚土,淳朴的乡土。那密密匝匝的樟树布下的浓荫,是隔壁的爹爹给我们讲故事的天然凉台;那满山开遍的映山红、金银花丛中,飞扬着一群乡村女孩细瘦的麻花辫和快乐的笑语;那屋后深不见底的古井、黑黢黢的山洞里,藏着谁也不能探知的秘密;那满畈诱人的黄瓜豆角,村前缠绕的葡萄架下尚是青色的小精灵,吸引了孩子们贪馋的眼神……那就是乡村,那就是童年,仿佛就在不远处,静静地打量着从山路上走出的人们的轨迹。

那么,眼前这条小河,是与故乡那条山溪同源的吧?要不,它怎么会引出我缤纷的回忆?它是替故乡来召唤我、问候我的吧?要不,它怎么会用缕缕清凉扯住我久不下水的脚丫?

之前,我们此行打的旗号是“看荷”。

显然,错过了荷的旺季。然而,世上很多事情,有几件是适逢其时的呢?有几多是能够不长不短、不远不近、不高不低、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的呢?错过,当是一种人生常态,我们只需,从这错过中品味一点人生的真实。何况,遗憾之中往往别有情味呢。

刚刚立秋,自然的如椽巨笔还来不及挥洒寒雨凄风,还来不及摧枯拉朽,所以,我们有幸赶上了花事的末端——仍有接天的莲叶,且有雨后的荷花,能感受田田之意境,能领略弥望之高风。遗憾,也早被一份欣喜所取代,更多的是无限的感喟——面对自然的大襟怀,人只能显得渺小无语。

荷,是天赐的礼物,如此完美而精致。大朵的瓣,大片的叶,丝毫不见小家子气,那细密的纹理,晕染的色泽,光滑的手感,淡雅的芳香,从开到谢的完美,从晴到雨的诗意,从叶到蓬的从容。想想看,从“涉江采芙蓉”的优雅,到“采莲南塘秋”的情韵,到宋代周敦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倾情赞美,荷花,尽管名字时有不同,其韵致却是一脉相承,从远古清芬到如今。

一群被文字熏染过的人,在荷花面前除了呆呆地凝望、久久地伫立,还会轻吟:“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或是高歌:“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采够了莲蓬,品够了荷香,雪吟提议去小河边坐坐,嬉游也可,濯足也可。

暗想,从荷到河,不也是一种自然而奇妙的转换么?

青翠的草地、星星般散布的小野花,有高大的杨树织成的浓荫,不也是一种天然的享受么?一群人皆赤脚之,围坐之,信手细剥青青莲蓬,吃那鲜嫩的莲米,念辛弃疾的词“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我们岂不也都成了那“无赖小儿”了?

点点光斑从树缝间漏下来,氤氲成一份午后时光的闲适,一种初秋时节的慵懒,令人心醉,管它今夕为何夕。

看河中流沙清浅可亲,水草顺滑可喜,禁不住河水的引诱,我们都下了水。因为河底的石子有些硌脚,我们在水中行得谨慎且缓慢,一步步试探。谁知霜儿起了童趣,回身朝我们浇起水来。天,刚才还说不知今夕为何夕,难道竟是泼水节么?一时被撩拨得兴起,奋起还击。水花四溅,笑声飞扬,河面激起一阵小小的喧闹。

之后,我们都名副其实地成了“诗(湿)人”了!之后,我们都作为硕大的“衣架”,在河滩上晾晒衣服了。

这不知名的小小的一条河,收藏了一群童心犹存的成年人的肆意欢笑,容纳了一群从纷扰繁杂中脱身出来的人们的短暂放松,也存储了一个普通的乡村午后,夹杂着荷香和河韵的一段生活旋律。

荷有香,河有韵,人心应有诗意存。渺小但不卑微的一滴水,从乡村的小河缓缓流来,且行且吟。一滴水有多深?足够淹没我一生的追求,足够丈量我一生的豪情。

把生命,种在河流的恒久中,有韵,有歌,不干涸,不忧伤,便是我的梦想。

村庄的散文7:带着村庄上路

文/卢年初

我那时以为这一生大概只会做一件事儿:离开村庄。

我并非在村庄里过得不愉快,那里的水土很适合我,只不过村里人都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把离开村庄当作出息,我只能有出息点。我选择一个夏天离开,那是一个炎热的晌午,人们都在打瞌睡,我神不知鬼不觉走了,不要让他们以为我有什么留恋,以为我带走了村庄的什么东西,我走得要有出息,能留给他们的全留给他们。

后来我发现我是自欺欺人,路上累了歇脚的时候,把行囊打开,里面装的是一整个村庄。我很羞愧,我曾想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把它们抖掉,但人生这段漫长的路上,想要的东西还未得到时,相对的东西你也还无法舍弃。在县城读书,我不能舍弃我的贫穷。在寄宿的同学里,我的伙食比许多人都要差,一般我只买个小菜,另外吃自己带的家乡菜:咸鱼、坛坛菜、鮓辣椒。这几道菜都是干的,耐放,很拌饭。肚子饿了,就用炒米茶充饥。炒米茶是母亲亲手做的,先炒米,炒黄豆,炒芝麻,炒熟后,用石磨磨成粉,只要用开水一冲,加点红糖,很香。在我陶醉母亲说的营养时,喝着麦乳精的同学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在省城读书,我以为离村庄越来越远了,我又无法摆脱家乡话的困扰。我既说不好普通话,也说不好省城的方言。说普通话边音和鼻音、卷舌音和非卷舌音分不清;说省城话,走在大街小巷,别人一听,都嗤之以鼻。我为企图抬高自己装腔作势而难受。我开始很少说话,我怀疑自己是否能够上品位地交谈,只有上厕所时,会冷不丁骂出一句家乡的脏话。在机关里办公,我摆脱不了家乡老土的作派。走路还没学会挺胸亮脖子,说话还没学会慢条斯理,办事还没学会大刀阔斧,我常常怀疑同事是不是私下里议论我是个乡巴佬。老乡来后,我打肿脸充胖子招待他们,我怕他们说我小气,说我忘恩负义,我瞧不惯他们的心眼儿,同时看到他们就像看到自己,我为此忧戚:难道真的就抛不开村庄了吗?

在我尽力掩藏村庄时,村庄却如影子一样照看我,照看着像我一样许多从村庄出来的人。我毕业后被安排到这座城市,得感谢利叔。利叔是我同村人,出来许多年了,混出了一点名堂,他常常为帮不了村庄而揪心,给我办事他找到了寄托,他说他不是在帮我,只是给村庄办了点事。在城里我单身了许久,和乡下女子相处惯了,和城里的姑娘总有点格格不入。后来我遇到一个叫莲的女子,她的一切都具有村庄的风韵,她不在乎我的家底,却看上了农家孩子的勤劳和朴实,接受她的爱情,我知道又等于接受了村庄的一笔恩惠。我开始懂得,我们这些出门在外的人,永远都是村庄的骄傲,也永远都是村庄的累赘;我们把她的善良播撒,也把她的丑陋翻新。

不知何时起,我开始把村庄像糖一样含在嘴里,稍不留神,香甜就脱口而出。我走到哪里,村庄都扑面而来。村庄的竹器、村庄的粮食、村庄的花卉,全都进了城,我感到这一切似乎都是跟着我进城的,这种感觉很亲切,很暖和,也很自得。我们这些从村庄出来的人,常常在一起聚会,在街道、在集市、在公园旁若无人地侃起村庄,就好像是在村庄的某块田亩说话,高昂铿锵。当人微言轻时,我们害怕提到村庄,从而增加人们的歧视;当功名趋盛时,又总期待他人提到村庄,让人知道我们付出怎样的努力;当我们贫穷,老把村庄当作羞涩;当我们富有,又拿村庄来调味,我们永远在把村庄当作铺垫,当作背景。

总感觉对村庄有所亏欠,总是不想爽爽快快承认,终于有一天,我的灵魂在不断地拷问中,把名利修炼成淡、成轻,这时,我的村庄才真实地凸现出来。走吧,回吧,从村庄出来的人,常常有愿望回一趟村庄,回一趟家,干点什么,或者什么也不干。村庄最初不认识我们,但等我们一开口,就知道我们是谁了,在这块土地上,我们毕竟赤身裸体地摸爬过,村庄还残留着我们的呼吸。其实正是我们想再次缩短和村庄的距离时,村庄似乎在一点点远去,村庄的风物,村人的思维,常让我们寡言少语,我们走进亲近,又走近了陌生。我们对村庄难以有什么回报,在那里久久徘徊,似乎还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是因为过去我们带走太多,所以总认为取之不尽。我们走的时候,不是带走一把铁锹,一把斧子,那些东西对我们没有用,我们带走的是别的东西,尽管两手空空,带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这似乎只有我更知道,而我又只有独自在夜晚书写文字时才真正知道。

而我那时疏忽了的是,我的文字又把村庄打扰了,我这后半生还有最大的一个愿望要实现,那就是什么时候,要让村庄打个盹儿,我要带着它去上路。

村庄的散文8:渐行渐远的村庄

文/黄辉

一个人的夜晚,我的思绪常常从村庄开始。

茅草、镰刀、乌鸦和月亮,一叶瓦,半块砖,数缕轻薄的寒烟,几棵擎天的大树,那里栖满了我心灵的诗意。多年之后,当我在某一个城市的冬天的黄昏里独倚栏杆眺望西北故乡的方向,我的睫毛被从故乡赶来的雪花打湿,我看见在高楼之间漫天的雪花间飞翔着孤独的鸟,它已找不到归程和穴巢,它将在这样一个充满寒冷的浓黑的夜晚里死去吗?在那生命将尽的一刻它能梦到母亲雪白且温暖的胸膛吗?

我想起了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里,栖居在我家低矮的草房里的一群纯洁的鸽子。它们在我和父亲用木材点燃的温暖的火炉旁欢快地歌唱,它们落在我和父亲的肩头,落在我的小妹妹伸开的小手掌上,没有寒冷和孤独,只有温暖和幸福。父亲打开那一坛母亲为他酿制的高梁老酒,醇香浓郁的酒味把我们熏醉,把雪白的鸽子熏醉,把我们的草房熏醉,把整个村庄的冬夜熏醉了。而门外正飘着大雪。父亲从墙角抱了一抱干草推开门走进马厩,我看见橘黄的灯光随着他的身影远去,跟着他拐进马棚,那儿隐约传来父亲和那一匹温驯的老马的窃窃私语。父亲开门的那一刻我看见大雪瞬间把他覆盖,把我们温暖的草屋覆盖,白鸽子睁大滴溜溜的圆眼睛看着像飞花般飘落的雪片,想入非非。

那是一群冬天里幸福的鸟。栖居在村庄里的鸟都是幸福的鸟,即便是一群乌鸦。它们一起在冬天晃眼的阳光下飞起飞落,舞蹈,鸣叫和欢宴;傍晚,当夜幕下沉,它们又一起喊叫着归巢。它们没有迷失和孤独。村边的那一片树林,夜色已经来到,鸟们已经归巢,四周充满了如水的静谧和安详。在树林的上方,有星星和月亮。

空气开始逐渐地冷下来,虫子们也停止了呜叫,只剩下泥土和树木的呼吸渐渐清晰,只剩下隐私和秘密充满柔情。树林旁的错落的房舍在银灰色的月辉下隐约可见。高高的屋脊上蹲着一两只眼光雪亮的猫头鹰,而檐下石台上满布青苔的小石洼里储满了上一场下的未干的雨水,白天里有鸡和鸟噘着小嘴来喝,到夜晚就都盛满了一枚枚晃动的水晶般的月亮。

我的心灵已承受不起这样的村庄上空的月亮。

它是诗人心中纯洁的纤尘不染的蓝月亮,它只能在诗歌里出现,只能在多年前的村庄夜晚的上方出现,只能在我的梦里和我的小妹的呓语中出现,它属于童年和梦,属于心灵和灵魂。

史蒂文斯说:“月亮就折叠到大衣里了。”这让我想像在一个有月亮的村庄的夜晚,月辉是那么皎洁,我们在晚饭后信步到村边的树林旁散步,我们的孩子睡在家里,出来时,她告诉我们要把月亮带给她,然后,等我们回家,一轮月亮就折叠在我的大衣里抖落在她的小手里了。这样的孩子是幸福的。她可以看到乡村最纯洁和最完美的月亮,她有一颗童稚的心。

当我背叛了村庄走进华灯闪烁的城市,在晚饭后漫步在人流熙攘的广场上,我牵着孩子的小手想在城市的上空指给她看哪是星星哪是月亮时,我失败了,我们的视力被刺眼的霓虹灯遮挡。我们的周围不再拥有寂静和月华,充满耳朵的是流行的噪音和声嘶力竭的喊唱。我知道也许我的这种官说带有某种矫情的成分,因为我现在已无法离开城市,但我的心灵承受的是背叛的煎熬和对那一轮出现在村边树林蓝月亮的无穷无尽的思念。

我知道,当我在广场上能时时看到白色的大理石雕塑和五颇六色喷泉的时候,那一枚属于村庄的蓝月亮已渐行渐远。

可怜的孩子!你不能认识月亮,还能认识什么?

我累了,疲惫已极。那一间童年村庄的低矮草房已成为我精神的天堂。

我在那一个春天出走,母亲赶着她洁白的羊群把我送到村口;然后,我离开羊肠小道,走向城市的方向,母亲转身赶着她的羊群走进草原。她知道有一天她的儿子还会回到她的身边吗?村庄。这是一件怎样的概念?为何年龄愈大我愈对它魂牵梦绕?其实,许多个夜晚我都不敢触摸这样一个烫手的词语,它是我的灵魂和根。我的根扎在村庄里,扎在乡野的有一搭无一搭的狗吠声里,扎在长满鸟群和月亮的天空、长满树木的大地上。

村庄的散文9:疼痛的村庄

文/吴伊然

一个村庄的美丽,是她的质朴和单纯;一个村庄的疼痛,是她的贫穷和落后。——题记

离开村庄一直是我的梦想,但这并不代表我会遗忘村庄。相反,因为离开而会更加的怀念。有些记忆一旦储存,就会相伴一生,无论你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村庄对于我来说已渐渐地走向生活中的记忆,离现实和梦想越来越遥远。就像逝去的年华渐行渐远,永远都不会再次重来,回到生活的身边。一个人的感情不一样了,对事物的感觉是会随之而改变的。就像两个曾经轰轰烈烈热恋过的情侣,一旦感情移动、彼此远离了,当再次相逢时,那种感觉会是很平淡的。所有的情感都停留在往日的记忆里,就算倾到出来,味道也会是淡然的,不会再觉得浓烈。这或许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时间会冲淡一切”吧!。

我对村庄的眷恋也仅仅停留在记忆里,如果说还有什么别的话,那可能就是我的双亲。我像是一只高高飞起的风筝,无论飞向何方、飞到哪里,只要握在双亲手上的这根生命之线轻轻地抖动一下、稍微一拉,我就会迅速地返回到这个荒凉寂寞的村庄,从来不曾发生过意外。

这个暑期我本是打算不回家的,可听姐姐说母亲重病在身,一直都瞒着不敢告诉我,怕影响我学习。而姐姐是偷偷地向我说这些的,此时我内心的那根线就好像被猛拉了一下,一下子就回到了记忆中的村庄。那些质朴单纯的童年生活,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像播放电影一样全都汹涌而来,脑海里的思念浓浓烈烈。

但那毕竟是记忆的美好时光,现实中已穿上了平淡的外衣,唯一能使我们相连在一起的还是那根生生世世都不会隔断的生命线。

为回家探望双亲,我再次踏上了回家的旅程。村庄的荒芜凄凉依旧,不但没有因时代的进步而改变,反有上升之势。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奔赴外地打工谋生,村庄变成了一座“孤岛”和“山寺”,唯有遇到比较大的节日时,方能感觉到些许的热闹。于是一个村庄的繁华和生机渐渐地消失在时光的背后,成为一代代旅途跋涉者的记忆。

从省城回到村庄是一段很遥远的路途,需要乘坐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并且需要走路进入村庄,前后加起来需要两天时间方可到达。有时是车不方便,有时是自己走累了不能一天回到家里。这些年来,每一次从家里来或从学校回家我都是要经历两天的。这次虽然是母系病危,也不得不花上两天的时间才能回到家。运气不好,没能赶到车。我的心焦急如靡,犹如这闷热的夏日,好似暴风雨就要来临,令人汗流浃背,无所适从,万般无奈。担心是一回事,紧张又是一回事,疼痛则是一直延续着。窗外的风景再美如画廊,也无心观赏,只觉得眼前是满天星斗的夜晚,希望渺茫,茫然无措。

母亲已年过花甲,仍要劳苦劳累方得食物供养自己,双亲的苦与累是村庄最质朴和艰辛的注解。虽有几个子女,但都远离在外,稍微靠近的大哥,却是一个游手好闲、不懂得争气的“傻孩子”,令双亲欲哭无泪。但再怎么样,毕竟都还是自己的孩子。这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自己不聪明,是任何人都帮忙不了的,注定一生庸庸碌碌。我大哥亦是。

其实大哥还有另一个原因是最令双亲头疼的,大哥做事冲动草率,干活懒惰,生活虚荣、浮躁而缺乏能力,所以近三十年来一直都穷困燎倒,度日艰难。

我一直都持着这样一个观点:我认为聪明就是智慧,这是上天赋予的,是天生的,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但一个人一定要勤奋,要积极向上,哪怕能力再小,也还是能够过上一般平凡生活的。当然可能会有人反驳说:智慧是知识的积累,是从学习中得来的。但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智慧是天生的,而知识是技能,不能等同。智慧是学不来的,知识是可以通过学习和社会实践积累起来的。我的大哥显然是不具备太高的智慧天赋的,这本来也没什么,我们无法去改变。可是却非常懒惰,不愿去勤劳、吃苦,跟着时代的浮躁和虚荣一起膨胀,这就令人有些怨恨了。因为虚荣和浮躁得起的人是需要强大能力支撑的。如果你缺乏能力,最好还是规规纪纪质朴一些的好。不然,你的生活就会太离谱,不成样子,被人耻笑。

我的父亲是方圆百里闻名的鲁班之徒,年轻时曾造过百余个吊脚楼。对于村庄来说,一家近十口人能有一个吊脚楼遮风挡雨是一生中最值得自豪和骄傲的事。而父亲是吊脚楼的着名缔造者,倍受父老乡亲爱戴和尊敬。也因此而对大哥的不作为、不争气恨之切切,却又难以开导,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几年渐渐地变得沉默了,与大哥的来往也渐次减少。而其他子女又都生活在外,就连病重也难以找到子女回来。

上次回家没有买什么东西给双亲。双亲一生劳累,苦难不堪,抚儿养女,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自己却依然要靠双手吃饭生活。想来就让我生发万般的愧疚。因此这次无论自己生活怎样艰难也都要为双亲买几件衣服回家。在我的印象中,双亲是很难买上新衣服的,都是补来补去地穿。

坐火车很拥挤,上车和下车都是挤来挤去的。说来也怪,临近村庄的这个小镇上的火车站就那么地树起一块牌子,连个站台也没有。在短短的三分钟停车时间里还得急急忙忙地挤出门外,纵身一跳。然而下面是硕大的沙石堆,要是年轻人还好说,碰到老人、小孩、妇女的就要为难了。每一次都会听到埋怨的叹气声。但又能怎样呢?谁叫小镇落后,村庄贫穷呢?

从这个村庄,这个小镇走出去的我,每置此境都有万般的无奈和无尽的感慨。

下火车,还得爬山。村庄隐没在群山深处,悬在半山腰上,进村的路都是逶迤的羊肠小道。对于长期生活在村庄里的人们来说,不会太困难,要是城镇人过去,是会有一些后怕和惊吓的。好在我是村庄里土生土长的农民儿子,就算再苦再累,也是能够攀爬过去的。

一路上都在爬山,而且很陡,这么热的天气,汗水化为小溪在周身流淌。这还不要紧,可是再加上山路两边是青翠茂盛的草丛盖过我低矮的身躯,就有些为难了。我用双手去拔开草丛,勉强看见一条小路的印迹,没头没脸地朝前走。可是没走多远,我的双手和脸颊就被草刺划破了一道道血痕。

看看村庄的现在是前所未有的荒凉和寂寞,在此生活的人们已经很少,至多也就剩那么一些老人和小孩。如果还有什么别的,那必定是智能低下或懒惰的人们。比如我那令双亲头疼不已的大哥。

翻过几个山,淌过几条河,终于还是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小村庄,全身被汗水浸湿透顶,如落水的鸡,没一处是干的。可奇怪的是,我却一点也没有那种魂迁梦萦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平静,或许我当初离开时也是这样的吧!我实在记不清了,你看,我这脑袋瓜就是坏,没用!

我的回来令双亲很是高兴,可是我却满怀辛酸和难过。这种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法用我这浅浅的笔墨表达清楚。父亲头发发白,脸颊皱纹深厚,双手老茧。裤管向上挽起,露出一双犁痕斑斑的脚,鞋子是多年不换的轮胎胶鞋,衣服漏洞百出,破不堪睹,身体矮小,清瘦如柴,脊背弯得更加厉害了。记得前几年,父亲还是比我高出许多,可现在矮我大半节。这并非我长高,而是父亲老了,缩矮了。我的身高和前几年还是一样,而父亲是不会去注意和观察这些的。父亲年年月月只关注他的田地上的庄稼,因为那在父亲眼里是生存之根本。想想看,其实很多农民都和父亲一样是很容易满足,并没有太大的贪婪和野心。我想一个整天面对田地庄稼的人是快乐的,因为他们看到了淳朴的自然,生命的成长,生活安静而平和。然而他又是苦痛的,因为生活的单调和村庄的荒凉寂寞。

幸好,我的双亲都还健在,他们可以彼此相互交流,相依为命,度过清淡而劳苦的晚年生活。

我的母亲并不比父亲好多少,母亲虽然不怎么消瘦,头发定是全白了的。因为母亲戴着头帕,我没敢肯定,但从头帕下面的发根上还是能够看到发白的发丝的。母亲脸上的皱纹好像比父亲的稍浅一些,或许是因为胖的缘故。母亲的鞋子是破了好多个洞的解放鞋,估计已买了两三年时间,上面有一些补过又破了的痕迹。

我的辛酸难过和无限的疼痛就从这些点点滴滴中蔓延开来,萦绕在我的整个生命和遍野的村庄。一时间内心窒息,村庄静如死寂。

母亲赶忙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衣物,父亲正准备出门去劳作。见我回来,便休息一会儿,彼此说说话。母亲要去端饭菜过来,我不饿,便阻拦母亲,母亲很是无所适从,不知该做些什么。父亲见我执意说不饿,便也叫母亲不要端上来了,等饿了再去端来。

母亲之所以说病重,是指眼睛。母亲的眼睛已疼痛了半年时间,去年寒冬的一场大雪里,母亲的眼睛不小心飞进了杂物,怎么也吹不走,就是一些很小的东西杂物。当时雪下得很大、很长,根本走不出村庄去买药或者去医院治疗,最后演变成了很严重的眼疾,整只眼睛都看不见了,还经常发作,疼痛难忍。很多时候起床来煮饭做家务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那一场史上罕见的大雪退去之后,我曾带母亲去城里医治过,捡了几百块钱的药回家。我想,有药治疗,母亲的眼睛会很快就好起来的。况且我该到了返校的时间,便离开了村庄,告别母亲,来到省城上学。

母亲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习,治疗过程中没有打电话给我说明治疗的效果和进展情况。我心想些许是好了吧!当时我觉得去看的那个医院的技术是挺先进的,药物也捡了很多,应该一个把月就能够痊愈的。我没打电话或写信回家是因为家里没有电话,而写信似乎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况且父亲老了看不清楚,母亲不识字。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他们会到小镇上去赶集给我打电话的,整整一个学期我都是这么想,只顾自己的学习,把家里的一切都别在了一边。

双亲并不知道我回来是带母亲到城里去看病医治眼睛,因为母亲眼睛的疼痛发炎发作转为重病是姐姐告诉我的。双亲以为我是放假回家来度假,所以当我提出要带母亲去医治时,母亲是不肯的,心里害怕花费钱。在农村里每一分钱都是拼搏的汗水换来的,都是那么艰辛的劳作,母亲劳累了大半辈子,深知其中的不易,所以舍不得。而父亲则不语,父亲有一些迷信,相信宿命。但为了不留下遗憾和后悔,父亲还是叫我带母亲去城里医治。

母亲很喜欢我为她买的那两件衣服,高兴溢于言表。父亲则不管,一生劳作,对穿着上是不怎么讲究的。看到母亲穿上新衣服那个高兴样儿,让我在瞬间想起了儿时双亲给我买新衣服我穿上时的那快乐样子。时光过得真快,转眼间双亲已经很老了,而我尚未毕业,还没能够照顾他们,让他们安度晚年,真是万分惭愧。

村庄很宁静,村庄的夜就更加荒凉了。老人和孩子们往往是劳累了一天吃过晚饭就早早地睡去,年轻人已没有几个,听不到人的声音。只有各种各样的鸟叫声穿梭着刺破村庄的夜晚。

夜里,我一个人坐在吊脚楼上,倾听村庄的呼吸,鸟儿的鸣叫,还有轻风的匆匆路过,溪水的潺潺流淌。村庄是质朴的,是荒凉的,是原始和贫穷的。因为交通的阻隔不便,城里的先进观念很难进入村庄的现实生活,稍有些本事能在外面混口饭吃的,大都是不愿意回村庄来。所以村庄的田地是越来越少,路是越来越荒芜,而大片大片的森林植被侵占着村庄的田地。村庄被严严实实地掩映在绿色的森林里,这在城里人看来是件充满浪漫温馨的事!可对于村庄来说,却是慢慢地面临着消亡。很多人都觉得要是这方圆百里的地方发展乡村生态旅游一定会很好的,但在村庄里的人就连温饱都很困难,又哪来这一份清闲的想法和巨大的资金投入开发呢?

往往有这种想法的人们大都是匆匆路过的人或者出去打工见多识广的青年和城里来的支教志愿者。但个个都只是说说而已,有心无力。

我坐到很晚,依然不觉有睡意,可能是因为心已不在村庄了。在一个不能令自己静心踏实的地方,一般我是睡不着觉的。村庄里的人们和着叫唤的鸟儿则早已沉沉睡去。

只有我这里还亮起一点灯光,觉得和村庄的夜晚似乎有些不怎么协调,便走过去把灯熄灭,独坐着安静地想自己的心事。

村庄四周群山如戴,森林茂盛,夜里黑沉沉的,只有那些吊脚楼的轮廓依稀可辩。当一个人满怀心事而又无法睡去的时候,心绪就会蔓延开来。

这个荒芜的村庄曾经给了我整个快乐的童年,也许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回想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可是为什么我连一点留念的感觉都没有呢?为何我总是想要走出村庄去过那些水深火热的生活?也许时间隔长了,距离隔远了,是会淡漠的,感情也会被抹去一些。也或许我不再向往质朴与平和,而是虚荣和浮华。

但我深深地明白我生命的根在村庄,我就像一片树叶一样随风的潮流到处漂荡,最终还是要回归的,只是那时不会再有太多的激情和幻想。

竖日黎明便早早地起床,而双亲早已起来。母亲已开始煮饭,父亲去割田埂上的草回来喂牛。一是为了不让草丛掩盖水稻压坏了稻谷,二是把草挑回家来喂牛。一举两得。

吃饭后,我和母亲收拾东西去赶车到城里医治眼睛,父亲从柜子里费了很长时间才拿出一个木盒子,估计这个盒子放得很深很严密,父亲打开后才知道有钱放在里面。村庄人不喜欢把钱存放银行里,一是收入低没几个钱,二是就算打工的亲人寄一点回来也觉得存放在银行里不方便。村庄人一般是很少买东西的,很多的日常用品基本上都是自家弄的,用不着到小镇上去购买。再说山路长,而且坡陡,不好走。父亲用来存放钱的这个盒子是长方形,里面的空间略比纸币宽大一些,用料的木质很好,是村庄山林里很坚硬的树种。父亲是一名木匠,制作起来虽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太困难。盒子漆的是红宗色的油漆,看起来很漂亮、很精致。铜锁很小,却很牢固,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父亲说尝试过几次了。

父亲从盒子里取出钱来,一张一张地数,反来复去。大张的放在一边,小张的又放在一边,很仔细,很认真。我心想,要不是治病,我是绝对不会拿父亲的钱去花的。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我已是可以兼职来养活自己,勤工俭学在大学里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我也是不会去在乎的。

父亲郑重地把钱放在我手里,大张的钱要我放得深一些,要放在安全的地方。小张的是用来开车费的,放在方便取出来的地方。进而父亲又把一沓零钱给母亲带上,出门在外,总是要给一些的,以防万一。过后父亲又对我说一定要把钱放安全些,不要慌忙,做事要稳重。

我和母亲就要走了,看到母亲拿的那把伞有些坏了,而且陈旧,便问母亲还有没有别的。母亲说没有了,就用这把没关系。母亲是穿着我刚买回来的新衣服去的,但鞋子还是昨天那双漏洞百出的解放鞋。母亲说家里已经没有别的鞋子了。我也就不能再说什么,只好作罢。心想,到了城里再给母亲买一双鞋和一把伞。

母亲虽然是在村庄里生活,但毕竟老了,走山路还是我走一步,等一步。很久,我们才来到火车站,幸好时间还早,心里踏实了不少。看着站里的人们都在等车,有的背着背包,有的挑着箩筐,有的左抱一个小孩,右抱一个小孩的。在这小镇里,一对夫妇有两个孩子是常见的,他们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

火车伴随着巨大的鸣笛声从远而近刺耳地驶来,母亲显得有些害怕,目光有些呆滞,手脚有些抖动,我握住母亲的手一起挤上车。费了很大的力气,人太多了,而车只停三分钟。有时人还没上完,车就不许上了,关上门就走。虽然说火车是一种比较正规的交通方式,但在这个偏远而贫穷的小镇上是没有太多规则的。我们乘坐的是过路车,没有座位,就连票都是在车上补买的。母亲坐在车门过道里,我叫她站着可以看看外面,母亲说要晕车,坐着安全点,我不再说什么,只是时时看着母亲,任列车狂奔驰骋。

一路上母亲昏昏沉沉,闷热的车厢里有着难闻的味道,想要摒住呼吸,却又难以放逐心灵的呼唤,只得忍着,爱着。看样子,母亲要比我难受很多,但母亲始终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呆坐着。也许母亲在想离城还有多远,因为我看到了母亲眼神里的担忧和难受。

路过的风景很美,一条清澈见底的江水婉延流淌,两岸是翠绿的群山,低矮而优美的吊脚搂,犹如油画引人,万般感慨。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贫穷的,却也是富有的,是苦痛的,却也是幸福的。因为没有先进的文化观念和科技涌入小镇、村庄。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依循着古老的耕作方式,自给自足地劳作而欢乐地生活。他们的苦痛是小镇、村庄积贫积弱的生活条件,是沉重的劳作方式,他们的富有是心灵的豁达、乐观、善良、勤奋,他们的幸福是思想单纯,易于满足,没有虚荣和浮华。

这样看着,想着,不多久列车便已进站。我携母亲下车,走出站口,天空一片骄阳似火,烤着人汗流浃背,能感觉得到脚底的火热温度。看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离下班时间不到两个小时,从车站过去还很远,便打算明天上午再去医院捡查医治。我有个姐姐在这座小城里打工,于是便带母亲投奔姐姐。从车站到姐姐的住地差不多要走一个多小时,我要母亲坐车过去,母亲执意不肯。原因是要晕车,不如走路,这基本上是村庄老人的特点。我要为母亲买一双鞋和一把伞,可母亲不让,我真的没有办法,不想让母亲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姐姐住的地方很小,房子很旧,是很老的城中村地方。这一片区都是外来打工者居住的集中地,也是这座小城的贫民区。但相对于小镇和村庄来说,这里显然是要好一些。不说生活条件,就说方便程度也会使得很多人欣然向往。

夏日的小城闷热至极,像火炉一样炙烤着,电风扇不停地吹,却是越来越热,因为吹出来的风本身也是热的。长期生活在村庄里的母亲很不适应,但也只好强忍着,没有办法。

晚上,我不想去住旅社,我喜欢在网吧过夜。其实这两者在这座小城里的花费是差不多的,但我习惯了在网吧过夜的生活。在省城上学时,我基本上有很多时间都是在网吧度过的。我喜欢在网吧的那种感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要是住旅社,除了睡觉,就什么都没得做,就算有电视,也多是广告掩盖了影视剧,我向来是不喜欢的。

我上网包夜习惯了,都没觉得有多久天就亮了。小城处在省城的东部,亮得比省城要早一些,凭感觉是能知晓的,但愿能够准确。

姐姐早早地起来去菜市场买来面条煮给我和母亲吃,母亲在家时吃饭是能够吃很多的。但在这里只吃一点点,姐姐叫她多吃些,母亲说吃不下,可能是昨天坐车累了,昨晚都没吃晚饭。

母亲坐不得车,因为实在是要晕车,但这里离医院又确实很远,还是坐的士车去的好,没想到母亲坐的士车也要晕车。刚走下车就晕得不行,而且全身疼痛不止,欲往医院去检查,母亲却不肯,我和姐姐都没办法,总不能像拉着小孩一样拉着母亲去医院吧!她毕竟是我们的母亲,每做一件事,我们都会顺从和尊重她的意见。母亲以往在家时也经常会像这样突然病倒的,这种病很奇怪,刚才母亲还好好的,不一会就进入了沉重的病危中,令人琢磨不透,惊恐不已。但只要父亲在身边,母亲就不会有事。父亲懂得母亲这种病的医治方法。我一直都认为那是迷信,我从来都不曾相信。可是在家里目睹过几次后,还是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每当母亲突然这样病倒时,父亲只要帮她做一些必要的工作,很快就会好起来,我一直都在怀疑,却又找不到破绽。或许有些传统的东西并非迷信,只是我们统一把它归结为此类了吧!母亲的眼睛以前也着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但这次着的时候,恰是父亲不在身边,才演变发展成这么严重,无法恢复。过去的那些次,只要父亲对着母亲的眼睛轻轻地吹几下,母亲的眼睛就会好的。我亲眼见到,并亲身经历无数次。我国古代里有“巫”和“术”这两样东西, “术”后来发展成现代的科学技术,而“巫”则被统称为迷信,渐渐地远离时代和人们的现实生活。我想这里面并非全都是迷信,还是会有一些良好的传统医术被错划进去的。

我和姐姐搀扶着母亲回到住处,母亲疼痛不已,似有断气的迹象,姐姐帮她揉肩锤背,而我却手足无措。除了进医院治疗,我什么办法也没有。而母亲坚决不肯去,这叫我如何是好?其实我明白母亲心里是想:这种病是属于巫的范畴,到医院去也不一定能医好,倒也会花费很多钱。我旁敲侧引地开导母亲说:钱不是问题,这里还有很多钱,够治病用的了。可母亲就是不肯去,倔强得像个孩子,可我又不能把母亲当作孩子硬拉去医院。该怎么办呢?我的天啊!

母亲的呼吸慢慢地轻微了许多,似有沉沉的睡意,呼吸的频率也开始正常,不再短促而激烈。姐姐守候母亲整整一天都没有去上班,我便去买些菜来煮饭。我想母亲的病一定是坐车才引发的,等好了以后,明天走路去医院好了。

吃过午饭,母亲从睡梦中醒来,尽管电风扇一直对着她吹,但母亲全身都浸透汗水,脸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涌出滑落。母亲说疼痛轻微了一些,再睡会儿就会好的。母亲没有吃饭,只我和姐姐俩吃。天气异常的闷热,而我的心却冷到了极致,无语言说,只得沉默,姐姐也是,担心之色溢于脸上。

看到母亲好了些,姐姐又在身边照顾,我也就放心了不少。三哥叫我为他找一些家具和装饰类的书籍或样本。而这种冷门的书是很难在一般的书店里买到的,我在省城逛了很多家时尚书店都找寻不到,也没时间再去寻找,只得匆忙回家来。记得在县城上高中时,我曾在县新华书店里看到过这些关于家具、装饰等冷门的书籍,于是我趁着现在有时间,便走出姐姐的住处满城去寻找新华书店。本来可以打的去的,但我觉得时间充足,而且对这座小城不熟,何不借此机会随便逛逛、熟悉一下这座小城?运气还真不错,不到一个小时便让我撞上了新华书店。但遗憾的是新华书店正在装修,门是锁着的,不能进去。看来要在这座小城里买到这些书是有些困难的了。但我并不死心,还是幻想着奇迹的发生。于是在东游西逛的溜达中又看见了一个大型的图书市场,便走进去浏览开来。果然上天不负有心人,在这里找到了这些书籍,只是太贵。因为是图形类书籍,彩色印刷,纸张很好,价格当然也就昂贵。没有办法,好不容易找到,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咬牙买下。

走出书店,已临近傍晚。火红的霞光倒映在江河之上,泛着火焰一样的粼光,层层远去,甚是美丽。下河游泳的市民更是热闹不已,欢声笑语。可我的内心却生发出无比的凄凉和孤独。眼前的这些都不属于我,我的幸福和欢乐永远悬挂在幻想的远方,换得我不停的去追逐,风雨兼程。

我买菜回到姐姐住处,母亲已起床和姐姐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见我回来甚是高兴。姐姐已经开始煮饭,也买了些菜,见我买得有些多就开始数落我。说这些菜买多了吃不完,很快就会滥掉的,要一次买一次的才好。这些都是我没有经历过的,上学时一直都是在食堂里吃饭,哪晓得这么清楚?真没经验,我开始暗骂自己。

母亲已好得差不多了,晚饭也吃得了,这让我和姐姐都很高兴。我跟母亲说:明天走路去医院好了。母亲也欣然同意,于是全家便有了些许的笑容。

晚上我依然是去网吧过夜,和昨晚不同的是,我没玩到通霄,半夜里实在太悃,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大亮,火红的阳光已悬在遥远的群山之上,斜斜地透射过来。

回到姐姐那儿,母亲已起来洗漱完毕,姐姐也煮好了面条,就等着我回来吃。走路过去,需要一个多小时,得早一些,晚了的话人会很多,排着队不怎么好,我一向都不喜欢拥挤的地方,母亲也是。

我和姐姐要搀扶母亲,母亲说不用。于是只在过斑马线的时候,姐姐才拉着母亲的手过公路。我则走在前面引路,虽然昨天母亲才走过,但一定不会记得很清楚的。

来得很早,看病的人不多,眼科室里只有零稀的几个。大多是来咨询近视眼医治的学生,还有一位是眼里灌进了沙子来治疗的。医生在看母亲的眼睛时,我和姐姐都很担忧,摒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医生看过后说母亲的眼睛是医治不好的了,时常疼痛发作、发炎需要把眼球取出走。母亲一听到要把眼球取走,就坚决不肯动手术,我和姐姐都没办法,只得由之。

我心里想,可能还会有更好的治疗办法。便对姐姐说要带母亲去外省医治,姐姐和母亲都同意,于是去买车票和晕车药。这次是坐汽车,母亲是受不了那颠筋的,一定会晕车。没想到的是那严重程度,超乎我的想像,又发生了昨天类似的重病,而且更为严重,几乎窒息断气。我不知所措,无奈又无助,一时间停止了思维。

买来车票,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便想找个地方坐会儿,可到处都是闷热的气流,令人难以忍受。

姐姐要去上班,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去。由于车费太贵,姐姐也不太方便,心想有我陪母亲去就可以了。坐的是空调巴士,窗子是不能打开的,没有窗口,只看到窗玻璃全封闭。坐不多久,刚开出城里,母亲便头晕发作,呕吐不止。晕车药吃了也没用,幸好早已准备得有塑料口袋,要不然弄脏人家的车,是要挨骂的。大约走到半路时,母亲已全身虚弱,软成一团,没有一点力气,我扶着母亲,只感觉到她不停地颤抖,脸色苍白。母亲开始疼痛不堪,声声叫唤,一心只想回到姐姐那儿去住,再也不想去看病。我心想车费挺贵的,去一趟也不容易,便有意扶着母亲继续坐过去。但母亲真有断气的迹象,身体的疼痛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于是只好打道回府,放弃去外省医治的想法。可此时却犯难了,在这高速公路上,又没有车站,到哪儿去等车坐回姐姐那儿去呢?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母亲真的没气了,我该怎么办?眼看母亲已经严重到了极限,再也不愿坐过去了,死劲地摇头,不停地喊着要回家去。我便只好作罢,请求司机留心一下过路的车辆,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司机,帮忙找车回小城姐姐那儿去。

又行驶一段路,司机终于帮忙拦到了一辆愿意载我们返回小城的车,司机是经常跑这一线的,认识的人一定不少,只是要载我们母子,有的司机是不愿意的,怕出事不吉利。我能够理解,更是感恩不尽。返回小城的路上,我几乎是扶着母亲一路坐回去的。酷热的天气,火红的太阳晒得人心里发慌。一路担心,一路忐忑,但已没有时间空隙和心思来想怎么办?事后才知道问题的严重和内心的恐惧与无奈。

搀扶带拖母亲回到姐姐住处,打电话喊姐姐回来开门。母亲躺在床上几次欲睡去不醒,听不到呼吸的可能,我和姐姐只得干着急,母亲坚决不肯去医院,我又不懂医,不懂药,我能怎么办?要是拉着母亲去医院,她就会坐在地上,任你怎样拖拉,她都是死不肯去的。我的内心冰冷到了极顶。我心想,姐姐一定也是这样的。

现在我想不迷信都不行,我只好把希望寄托于上天,保佑母亲能够好起来。

现在我终于明白,人在无助和苦难的时候是很容易迷信的,特别期待和幻想奇迹的出现。

或许是上天对我的可怜,对我的恩赐,没有让我过早地失去母亲。也或许是母亲坚强的意志,强大的毅力,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我们,终于在激烈的斗争中战胜鬼魂病魔醒了过来。

母亲没有吃饭,但身体已经好了一些。便带母亲到就近的小医院去“打点滴”。首先母亲不肯,可身体实在太弱,哀求很久才勉强肯去。我本打算带母亲去做一个全身检查,但她又不肯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不管我怎样开导和劝说,母亲就是不肯。

母亲现在哪儿也不肯再去,就准备这么忍着受着,觉得回家去安全点,也轻松一些。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村庄里,不想去麻烦子女或其他人。我的疼痛又开始蔓延,却万般无奈,无法根治。

到了晚上,我才有时间来想白天里发生的那一幕。要是母亲在半路上逝去的话,我到底该怎么办?身上的钱并不多,全放在银行卡里,而这里是高速公路,荒郊野岭的,到哪儿去取钱拦车呢?想到这里,我脑海中害怕不已。也不知道该怎样向家里人交待。其他人一定会说:要是不去城里治疗,至少在村庄里只是眼睛疼痛,不至于发生这么大的事。我的压力和责任是很大的,但我并不后悔,我愿意承受一切的指责与蔓骂。只是有着万般的遗憾和无奈,没有能力医好母亲的病,让母亲受苦受累一辈子,现在还要忍受疼痛生活。我内心的痛苦和母亲一样,是没有人能够体会和感知的,只能默默地承受。心里时时感觉像是有千山万水一样向着自己弱小的身躯赴过来,而我注定脱逃不了它的重压。于是,生命开始走到绝望的边缘。

既然母亲不肯再去医治,不论是眼睛,还是其它的病痛。也就只好带她回村庄去,度过最后的时光,任天由命吧!

三哥打来电话说明天要过来看望母亲,我们便只好等三哥来了再回家。三哥携儿带女在外打工谋生,在离这座小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做木工,平时也做一些家具和室内装饰。手艺倒是得到父亲的真传,颇受客户的青睐和赞誉。只是一家人口众多,家庭生活并不宽裕,时常都是拮据着过日子,显得已苍老很多。这本来倒不要紧,令人惆怅的是运气还不好,去年寒冬的一场大雪里,三哥依然在外工作,期间在挑木材时摔断了手臂,还没完全痊愈。现在又检查出有肾结石,很严重,已有颗粒那么大。有时候一工作起来就会触碰到,疼痛难忍,还依然要去劳作,否则就一家子挨饿。有时我在想,为什么我家人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好呢?为什么我的家人每个都是那么的苦命呢?

母亲的疼痛,三哥的疼痛,我所有家人的疼痛是不是也是村庄的疼痛?任凭我怎样的呐喊、呼唤、哭诉,村庄不语,大地一片沉寂,唯有夜空微微地飘浮过一缕缕的轻风,那么的凄凉。

透过微风,我知道村庄还在,母亲还在,家人都还在,哪怕是那么疼痛不堪的夜晚,这么无助无奈的时光。

回到家里,父亲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了四五天,这也许是父亲这辈子独处最长的时间。虽然已知道母亲的眼睛没有治好,但还是很高兴。听过所发生的事后,这次能够回到家里,就已经是不错的了。父亲一直很迷信,父亲觉得人的生死是命中注定的,没必要去花费钱。显然我是反对的,只是我的反对很微弱,我没有钱给他们医治,心里说话底气不足。

母亲的眼睛没有治好,而父亲又病了。父亲的脊背剧烈地疼痛,手拿链刀都拿不稳,一点力气也没有。疼痛起来就好像脊背里的骨头被砸空了一个洞似的。父亲是不怎么怕痛的,我长这么大,没见过父亲这么为疼痛而叫唤的。人有时候倒霉了,就会倒霉透顶,祸不单行。父亲不仅脊背疼痛,而且还时常抽筋。抽起筋来全身缩成一团,那种剧烈的疼痛,不是靠想像能够完成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父亲就这样忍着巨大的病痛。我要带父亲去城里医治,父亲一个劲地不肯。父亲相信命中注定,相信迷信中的“人生八字”。我的经验和能力都不及父亲,我没办法说服他。我有的只是相信科学,相信医学。可我没有能力挣钱,没有经验治疗。父亲受到爷爷的真传懂得一些草药。可也觉得脊背上的疼痛是来自骨头里的,只能打针,用药物擦揉或喝进去都是医治不好的。于是趁着赶集天去小镇上的医疗点打了几块钱一针的两针,其它再没买什么药物。其实父亲去赶集是为了买肉和水果给我吃。可我哪有心情忍心去吃呢?我的天啊!我应该怎么办呢?

我一连好几天劝导父亲去城里医治,因为这病很严重,很疼痛难忍,随时都会危急生命。我不想我还未毕业,还没来得及报答父母的恩情,他们就已离我而去。我是多么地希望和他们多生活一段时光,让他们安康幸福地度过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晚年光阴啊!可我劝说不动,没有能力挣钱。我欲辍学去挣钱医治,但又觉得这将会是双亲最为疼痛的事,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读毕业,就最后一年,我是多么地希望快些毕业啊!

告别双亲,告别村庄,告别小镇,透过隆隆的火车铁轨声,我听到了村庄的疼痛,满眶的热泪涌流不止,化作一条条晶莹洁白的小溪,响彻在大山深处,无休无止。

村庄的散文10:那个蒙昧的村庄

文/忆佺

在那些个蒙昧的日子里,我还没有离开那个小山村。

那时,我很小,脑袋也小,很笨,想不了很多事。

村庄被一条土路劈成两半,从这条土路上又旁生出许多小径来。每一条路都伸向远方,都有一个明确的去处。小道的两旁长满了许多野草,许多草还都没有名字,胡乱的长着,我也像杂草一样胡乱的生活着。

整个村庄很小,从村西头走到村东头也用不了半个钟头。在这个小山村里,每个人都是名人,每个人都默默无闻。就这么小的一个村庄,谁还能不认识谁,谁家的牲口也都彼此认识,谁和谁多少不发生点关系。就算两家人有世仇,不共戴天,你能保证你家的公鸡不去骚扰人家的老母鸡。你敢说赵家的狗不认识你张三,他只是叫不上你的名字,他的叫声中有一句很可能就是叫你的,只是你听不懂。还有你家的猪圈中的那两头猪,一上午哼哼叽叽,你保证他不是在议论你们家的事。猪日日夜夜卧在窗根,你家啥事他不清楚。

就巴掌这么大个地方,来来回回经过那块地,那几间房子,低头抬头看见那一群人。所有人活下去的理由也就芝麻那么大小,他们的生活中没有大事。当他们因为一个鸡蛋邻居反目为仇,为半斤米大打出手,你能说他们心胸狭隘,不该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计较吗?那你说他们该计较什么,坐在炕上分析中东形势?讨论能源问题?思考经济危机形成的原因?这些天下大事哪一件有别人家的牛啃了他们的庄稼这事更大?

村里人一年四季似乎都很忙,永远都有干不完的活等着他们,但似乎又很清闲,要不然那些个大姨大婶哪有时间去扯东家长西家短的。不管怎样,反正那时候我很闲,没有多少事要干。除了父母规定的必须去上学,便是回来坐在大人们中间,听他们说话,吵架,谈论收成和女人。从这些不同年龄的人身上,我仿佛模糊的意识到活到这个村子的全部意义了。一个人一出世,他的全部便明明白白的摆在村里。那些三十岁,六十岁的人便展示了你的全部未来。而当你八十岁的时候,那些二十岁,十岁的人们又演绎着你的全部过去。你不可能活出另一个样子——比他们好或者坏!那时候我觉得生在这个村里活的跟谁一样都是不坏的一生。一个人投生在这里,生活几十年,最后死掉。这么简单纯粹的一生,难道还会有比这更合适的活法?

村庄的每一天都是从几声鸡鸣中开始的。整个白天,大人都去干活了,小孩上课去了。整个村庄像梦景一般,每个院落都落寞的闲置在光阴里。树静静的站着,站在房前屋后,安静的朝四面八方努力伸展着。偶尔吹过一阵风,把谁家没关好的门窗甩的噼里啪啦的响,鸟悄悄落到屋顶又飞走了。整个村子就只留下老人和几条年迈的狗,守着空荡荡的村子。这些独坐在光阴里老掉的人和狗,想必有很多故事要对年幼的人和狗讲,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故事,因为他们走了一辈子的路,也没有走出过这个村庄。他们一生也就只做着一件事,劳动和给主人看家。这随便的一件事,就可消磨掉人和狗的一辈子。此时此刻人和狗都坐在墙角打盹,或许他们在想他们一生中共割过几茬麦子和咬过几个人。现在他们老了,腿走不动了牙也掉了。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你老了,不劳动了庄家照样还是有人种有人收。只是狗老了,可就没年轻时那么威风了,回家时还得注意躲着曾经那个他曾经咬过的人,因为随时可能会挨几砖的。现在人和狗都老了,曾经的倔强在岁月里变得服帖,他们承认了命运。

这个村庄的人们过的都很简单,简单的就像夏夜里鸣叫的各种虫子。他们没有时间去复杂,它们大多都是朝生暮死,时间长的也就几天或几个月。它们来到这个世上来不及干什么便匆匆离去,没时间盖房子,创造文化和艺术,没时间去谈恋爱,也没时间去为自己和别人着想,根本来不及痛苦和烦恼,生命简洁到只剩下快乐。

在这个蒙昧的村庄,我就像这些小虫子。倒不是因为我也朝生暮死,而是我就那么个小脑袋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人活着还要想那么多事。很久以来我以为世界就这么大,村子外面全是山,不会再有人。我也会像那些老人一样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死了也会埋在这里。

对于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这个村庄。但人就这样,活着活着就到了别处。

——致越行越远的那个村庄

村庄的散文11:画里村庄的古桥

文/环佩叮咚

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有一条小路,曲曲弯弯地从山村里走出来,走到了新安江,被湍急的江水 挡住了脚步。桥来了,背负着小路过了江,送到对岸的绿草地上,让小路又远远地奔4向了山外。这座背着小路过江的桥就是徽州古桥。

现存我们徽州境内的古桥,多达一千零五十四座,大都建成于徽商鼎盛的明清时期,是徽州文化中不可多得的人文景观。这些古桥或横跨于崖壁涧溪之上,或长卧于古驿阡陌之中,或点缀在村落的水口园林之内。且造型多样,设计精巧,有拱桥、曲桥、平桥、月桥,更有众多的廊桥、亭桥,真是千姿百态,各呈风格。

徽州古桥以石拱桥为最多。而且使用的石材基本上都是我们徽州的赭石和青磨石。精湛的建筑工艺,特别表现在桥基和桥拱上。水下的桥基大都采用条石 码砌,桥拱的结构除了需要精确的计算,还采用了滕汁、糯米粥和石灰搅拌的特殊材料密缝,从而使这上千座徽州古桥,虽经几百年的洪水冲击和风雨洗礼,依然坚固如初、巍然挺立。对于廊桥、亭桥,却是徽州古桥中的典范。在石拱桥上建廊建亭,又在廊亭内打造长条木凳,让桥既可引渡行人,又为行人遮阳蔽雨,停足歇脚;还增添了建筑工艺上的美感。这种以人为本的人性化、个性化设计,在古老的徽州、在数百年前的古桥建造上,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于是,有多少徽州男人的匆匆步履从这一座座古桥上远去,又有多少徽州女人 送别和期盼的眼泪在这古桥旁抛洒。古桥承载了艰辛,也承载了希望。岂不知,这些徽州女人们用泪眼送走的 是布衣草鞋的山民,迎来的却是衣锦还乡的徽商,他们把桥当4成自己的人生驿站,在家乡不断建桥修桥,还在桥上修建佛龛供奉神灵,以祈求平安,走向富裕。正如现代文学史家唐弢先生所说,桥代表了改变,象征着飞跃,是向前者愿望的化身。

如今,我又站在这背着小路过江的古桥上,用我的心与古桥对话,与历史对话。千百年来,山村里的徽州人正是靠桥的引渡,才能从封闭走向开明,从此岸的荒芜 走向彼岸的绿草地。没有桥的引渡,徽州的生命 只能停留在衰老的山村。

而我今天也正是在这桥的引渡下,从此岸到彼岸,从今天到历史,从家乡到山外,又从山外走回家乡,走进这白墙黛瓦的皖南,走进这精雕细刻的徽州,走进这浓墨淡彩、积淀深厚的中国画里的村庄。

村庄的散文12:关于村庄

文/驼背老桑

感受城市的变迁,需要的只是年或者时代,印象是日新月异。感受乡村的变迁,则需要的是数年或者半生,印象是世事沧桑。我土生土长于小村,一直又生活于小村,从没有远离过它,它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不曾逃脱不了我的眼睛,但我从一个懵懂的纯真少年到不惑的蹉跎岁月,竟从未感觉到它的变化,可能是我对小村太熟悉的缘故,熟视无睹。当有一日我默默地面对着它,仔细地审视着它,突然之间感到它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我就在它的怀抱里生活着,但我们之间总有着一定的距离,那种距离无论怎样也无法抵达;我背它而去,它却又是如此地亲近温暖,即使我们之间隔着迢迢的千山万水。

曾经的小村附近四周散落着麦场,麦场里伫立着静静的麦垛,麦垛是炊烟的源头,袅袅的炊烟穿凿了千年岁月。麦场里不仅盛满了农人劳作的汗水,也盛满了孩子们清脆的笑声,盛满了溢动的月光。曾经的的小村里都是瓦房,砖墙的瓦房有点惹人眼目,土坯墙的老屋也还在牵动着时光的影子。只有房屋、没有庭院,每户人家都是敞开的,邻里之间来去自由。每户人家保留着两个独立的空间,茅厕和粪坑;茅厕让我养成了蹲便的习惯,蹲便有力而又响亮。粪坑里积存发酵着土家粪,上了土家粪的庄稼籽儿石头一样沉甸甸的,清香浓郁。曾经的小村里石碾在不慌不忙地吱吱唧唧,雄鸡引颈叫醒了黎明,牛哞和羊咩飘荡在夕阳的余晖里;鸭鹅的嘎嘎和猪的哼咛总是在伴奏着生活的旋律。曾经的小村沉浸在蒲扇慢慢摇动的的清凉里,梦呓般的歌谣里,大雪纷扬的火炉里。曾经的村庄总是充满了激情,一场把戏,一场电影,一台戏,一台电视,说书的,哼鼓儿词都是盛大的节日,整个村庄倾巢而动。曾经的村庄处在生育史的高发期,每家的孩子都是夏天里的庄稼,吵闹声,嬉笑声,打骂声,呵斥声一个村庄都能听到。曾经的小村里是橘黄色的煤油灯点亮了万家灯火,摇曳着深夜的窗影,指引着多少后生的人生。

曾经的村庄有我的伙伴儿,村庄里的旮旮旯旯里无处不承载着我们的欢乐。我们之间也经常打骂,打骂也不乏凶狠,骂的时候骂他姐妹,骂他娘,骂她祖宗八辈的女人,打的时候抓破了脸皮,捅青了眼眶,锤扁了鼻子,撕扯烂了刚刚换上的新衬衫,但这一切很快过去,隔不了几天就和好如初。甚至是刚刚发生过,接着就破涕为笑。伙伴们很多走出了小村,很少回来,很难相见。其实很多时候是能相见的,可能是彼此都在有意识的躲避,因为我们知道,即使相见也是几句的寒暄,寒暄之后便是沉默,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共同的语言。和我一样留在村庄的,平时在家都忙于农事,不在家也都去了远方疲于生计,我们之间也很少见面,很少能够坐下来一次长谈,即使长谈再也没有了无所顾忌。最不愿发生的,还总是屡屡发生,一旦发生矛盾,就很难化解,化解之后余留的就是一层薄膜一样的封闭。

我不知道是他们抛弃了我,还是我抛弃了他们,或是曾经的村庄把我们全部都抛弃,或是岁月把所有的人们和曾经的村庄都抛弃了。

但我知道,属于我的村庄是曾经的村庄,现在的村庄里的我是曾经村庄里的“我”,曾经的村庄成为了绝版的村庄,曾经的村庄无论是谁再也不能归去,无法归去。

村中有一颗黄楝树,树干需几人才能合拢,树冠参天巨大,枝叶丰茂,它的年龄村庄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它一直就在那里伫立。村庄的人们坐在黄楝树下打牌,吃饭,乘凉。开会商议村事大多也是在这里。呆在这里时间最长的,应该是村庄里的那些老人们,除了冬季之外,一般都会在这里出现,即使在农忙的时候,他们也如往常,这里似乎是他们的人生的最后一站,最后生活的地方,一旦在这里也看不到他们,他们离开生者的日子就不远了。曾经的大爷大奶,大伯大娘们都是从这里走出人们视野的。他们不如草,草儿会“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他们走出视野之后便是日渐缩小的坟丘。他们越走越多,留下来的似乎是挺立在已经谢过枣树枝头上的枣儿,那枣儿也已经将要风干,总有一天还会在无法预料的时间里啪地一声落地,最后一定是空空的枝头。坐在黄楝树下的老人们都很平静,平静得就象清澈的秋水,凉凉的月光,似乎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们的兴趣,不曾看到他们大喜或者大悲,大骂或者大笑,手舞足蹈的欢喜,或者是恶狠狠的诅咒。他们都很和蔼慈祥,有时我觉得他们就是一副副的雕像,在仔细地聆听岁月走动的轻轻脚步声,聆听阳光在枝叶里的均匀呼吸声,聆听大地嗞嗞向上的攀爬声,聆听四季追逐的奔跑声,虽然他们匮乏知识,但岁月已经把他们锤炼成智者,但他们表达不出,无法表达,可能也不想表达,或许他们知道,所有的表达都是虚无的,都不能抵抗岁月的轻轻一挥。

孩子和年轻人很少去理会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他们在一起究竟在谈论什么,他们对他们不感兴趣,他们属于另一世界。孩子有孩子的世界,成人有成人的世界,老人有老人的世界,不同层次有不同的世界,不同世界的人们看不同世界的人们,都是那样顽固的不可理喻,都是疯人疯语疯癫。一个人的悲喜荣辱只有同一世界的人们才能知道那是悲喜荣辱,才能咀嚼于心,潜入于魂。没有同一世界的人来分享他的爱恨悲喜,他的爱恨悲喜就是贫血一样的苍白。孩子们的村庄和世界一天天地延伸扩展,那些老人们的村庄和世界在一天天缩小沉寂,他们一点一点地被迫、或是主动地放弃原来属于他们的村庄和世界。

我知道我也正在慢慢地告别那曾属于我自己的村庄和世界,我也正走在通往黄楝树下的老人们的村庄和世界的路上。我的叹息,谁来倾听,我的寂寞,谁来慰藉,我的欢喜呵,与谁分享?

村庄小吗?先辈,我辈,后辈……一辈辈,一代代的人们汇成了一条河流,无数的生命都曾在河流之中鲜活,无数的人生都曾在河流之中跌宕起伏;我只不过河流里的一滴浪花,我看不到更遥远的背影,却看到了不息的浪潮一浪一浪涌来。

但村庄还是那个村庄,千真万确,村庄还呆在原来的地方,一点没动,静静地伫立。村庄四周还是大片大片的田野,虽然更多的人在背弃,村庄前所未有地空旷和寥寞,但田野里的庄稼还在吱吱地生长,虫子们都还在呢喃低语,炊烟还在岁月深处舞蹈;它们和我不一样,什么都不会在意。这时的村庄,永远属于那些从没有离开过村庄的人们,永远属于呆在村庄里已经成为习惯的人们,永远属于离开村庄就不能生存的人们。那些的人们,不会赞美,不会留下任何的语言,不会留下过去,他们的语言,只有肢体上的耕作,他们的赞美,只有沉默的人生而又真实的人生,他们所保留的,一直都是现在进行时。

岁月的脚步不会疲惫,从不曾停顿歇息。一切如旧,一切继续……

村庄的散文13:辈分

文/王星超

村庄,是和土地难以割舍的农人相依集聚的家园,辈分则是维系乡村情感秩序柔韧的纽带。

乡村具有家族史的,大都有着自己繁衍生息相传承的家谱,人们长幼有序,论资排辈,每一辈的人都定格在一个具有寓意的汉字里。如我们村王姓的“文、明、发、自、源、兴、甲、世、昌、荣”,及高姓的“福、开、顺、平、道、业、成、永、昌、华”……人们恪守着各自的字辈,依次称爷、伯、叔、哥,以及对眷属奶奶、大娘、婶子、嫂子地叫下去。对于不同姓氏的村人,也按人家的年龄长幼,亲切地称爷叫叔,相依相亲。

辈分与出生早晚没有必然联系,如一位年届花甲的老人,论辈分是晚辈;而一些错辈晚生的小孩儿,论辈分人家却是长辈,致使白头老翁还得向几岁小孩儿称爷叫叔的。如若村里一个长辈的女儿出嫁,家族的人前去做送女客,在婚礼喜宴上,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因为是晚辈,说起来是送小姑或小姨出门的,在桌面上东家还得遵循乡俗递给人家一个内装十元或二十元钱的红包,并说:“兴啥啥不丑,这是完全应该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晚辈的老头儿含着笑心安理得地接过红包,还理直气壮地说:“俺这一辈子就送俺小姑这一回的……”

村人按辈分循规蹈矩地叫着,代代相传。但辈分并不是一条清规戒律。在我们这里,除兄弟和嫂子的见面戏谑逗耍外,辈分里还有做晚辈的侄儿和称叔辈的人插科打诨的习俗。如看到称叔辈的穿着一新出门来,做侄儿的便嬉戏道:“俺叔穿得跟二国舅似的,不知要上哪儿去玩哩。”做长辈的叔则笑哈哈地回应道:“娃子,你还不知道吧,俺这是要去你家玩呢。”两相言语戏谑一番,亦不羞不恼,惬意而去。

乡村人出门在外,老乡见老乡,也按年龄长幼依着辈分叫叔叫哥的,即便打电话、发短信、发微信,也叔伯爷儿们称叫得亲昵。

中国老百姓有传统美德,南京到北京兄弟是官称,来自全国各地一块儿打工的农民工,相处久了,也以叔、伯、兄弟的辈分叫得热切,互助友爱,亲密团结。

辈分是乡土、乡情和乡音培植的亲情树,且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辈分是乡风、乡韵、乡心酿造的一壶老酒,那浓浓的味道,撩拨着我的情感,牵系着我的乡愁。

村庄的散文14:夏日池塘

文/羊白

炊烟是村庄的头发。池塘是村庄的眼睛。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依水而居是先民传下来的智慧。但河流总是有限的,洪水也有它狂暴的一面。于是便有了池塘,像驯服的牛羊一样,卧俯在村庄一旁。

池塘是一面天然的镜子。上映鸟雀流云、天光月影,侧收庄稼房舍、牲畜人迹。朱熹有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朱老先生在讲读书的道理,但依然有丰盈的画面感,一派田园美景,清新怡人。

池塘是口大水缸。每到夏天,池塘的水位会涨高许多。池塘里不养鱼,但有野生的小鱼。池塘里不种莲藕,但有野生的菱角。我们小孩不等成熟,便采来玩,女孩子们会挂在脖子上当装饰。

由于水的滋养,池塘边的植被分外茂盛,除了各种水草,还有柳树、榆树、洋槐等,都是野长的,斜逸而出,就像是池塘的睫毛。

夏日里,我们一帮孩子寻猪草累了,就三秒钟脱光衣服,跳进池塘里游泳,捉迷藏,打水仗。在水里疯够了,我们会很享受地在岸边的树荫里乘凉,打扑克牌,或是兴致勃勃地讨论曾看过的电影里的人物,区分谁是好人或坏人,谁是我们心中的英雄。

池塘里除了有鱼有虾,还有各种水虫,水鸟。我们最喜欢的是翠鸟,觉得它很神秘。为了能看到它捕鱼的全过程,我们通常采用守株待兔的笨办法,偷偷躲在树后或是伏在草丛里,等待着它的到来,然后目不转睛地观察它的一举一动。为此,我们的身上总是少不了蚊虫的叮咬,可我们依然兴致勃勃,满不在乎。生活的艰苦,丝毫也不能夺取孩子们玩耍的天性。

有时池塘边的草丛里会出现蛇,这让我们觉得很刺激,便找来竹竿用各种方法去逗蛇。池塘里的蛇大多是草蛇,没有毒,因此我们并不害怕。但蛇被激怒竖起头的一刹那,我们会尖叫着后退,然后是有惊无险稀里哗啦地笑。彼此对峙一会儿,蛇不是钻进了草丛就是游进了池塘,而我们会坐下来煞有介事地展开讨论,讨论蛇和蛇毒,高山,大海,远方,城市等一些缥缈的话题。

后来我长大了,外出求学,家乡的池塘便渐渐远离了我的视线。

如今,每到炎炎夏日,烦闷难耐的时刻,我会站在城市的阳台上,手摇蒲扇,眺望远方。我的心里就有了一口晃动的大水缸。有了一面清凉光亮的镜子。

村庄的散文15:赶年猪

文/雍措

村庄坐落在半山腰,由于坡度原因,每家每户的房屋与房屋紧挨着,连成线,连成片,整体展现出来的形状,竟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一个月亮的形状。腊月,村庄像早起的阿妈,亮得特别早,闲散的狗儿从一只,两只,最后汇集成一伙,你追我赶地在村庄的小路上穿梭着,过往的路人高声打着招呼,最常听见的就是:“刀把子吴,轮到谁家了?”“村东头高家了……”刀把子吴说话的声音在月亮村的腹部响当当的回旋着,钻进每家人的被窝里,鸡笼里,茅房里。最关心这件事儿的有猪圈里的年猪和准备忙碌杀年猪的村人。年猪竖着耳朵听了之后,似乎明白还轮不到自己,又习惯性地“嘟嘟嘟”地贪食着猪槽里的食物。主人家们却开始掰着手指计算着:高家过了刘家,刘家完了汤家,汤家过了聋子毕家……好不容易数落好了,才发现还得隔上两三天才轮到自己家,于是放心的干起其它事来。

刀把子吴还有一个名字叫阿布(叔叔的意思),也算是刀把子吴帮村人杀了20年的年猪,全村上至八九十岁下至嘤嘤耳语的孩童对他的敬称。阿布个儿不高,一年四季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帆布衣服,头戴一顶带耳的尼绒帽,眼睛凹陷,皮肤黝黑。我家和阿布家挨得很近,两座房子之间隔着一条营养不良、瘦弱的小路,几乎可以忽视它的存在。冬月是阿布“农忙”的季节,每到晚上,从隔壁传来阿布“哐啷哐啷”磨刀的声音。他是个很讲条理的人,在杀年猪方面,从来没有因为亲情破坏过挨着次序杀年猪的规矩,所以,亲人骂他呆子,而外人却更加尊重起他来。

这个月子里,阿布的身后总是牵着线的跟着很多村娃,当然还有闻着肉腥味就发馋的流浪狗。村娃在阿布的身后嘻嘻哈哈,流浪狗们翘着尾巴跟着村娃。阿布朝左,村娃和狗朝左;阿布东弯西拐钻进巷子,村娃和狗也像一条忸怩的蚯蚓钻进巷子。

主人家早早烧着柴疙瘩等着阿布,帮忙按猪的七八个村人围坐在火炉边烤着火。阿布一到,大家都站起来给他让坐。调皮的村娃学着阿布的口吻问主人家:“伺候毛猪的水烧开没?”引来在坐的大人一阵哄笑。大锅里的水热气腾腾,锅灶旁的主人家云里雾里的站在雾气里。水自然开了。主人家补充道:“不忙,不忙,等阿布的杀猪手暖和了才行。”阿布取出插在腰袋子上的烟杆,烟杆在油亮亮的烟叶袋子里晃悠两下取出,用手轻轻规整着烟叶。旁边坐着的人赶快用火钳夹着通红的火子给阿布点燃烟叶,阿布深深地吸上一口,腮帮子立马凹陷下去,一会儿工夫,吸进的烟子从他的鼻孔里、嘴里冒了出来,阿布的脸模糊得像张水墨画。他询问着猪的大小,话末,添上一句到每户家里都少不了的话:“今早喂食没?”主人家说喂了。阿布点点头,不说话,又深深地吸上一口烟。其实,喂食对即将要杀的年猪来说,自然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大部分村人都不忍心看着养了一年的猪,饿着肚子离开,便不怕后面清洗的麻烦,给它喂得饱饱的。阿布对这样的事情不发表看法,一脸平和,似乎这是一件装在他肚子的东西,不想拿出来给人分享。

阿布吸完烟,在凳子上敲了两下,烟杆插回腰带,剩余的烟灰散落在地上。他起身,按猪人起身,男主人急忙走出堂屋,打开圈门,等候着帮忙按猪的人。阿布往往是最后走出堂屋门,起身后,他径直走向那套装家什的竹篮子,掀开盖在篮子面上有些发黑的蓝布,篮子里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刀具展露出来。村娃们与其说围着阿布,还不说包裹着这一篮稀奇古怪的刀具。阿布在篮子里取出一把细长的尖刀,那刀口银灿灿的,映得出村娃脏兮兮的脸蛋儿。刀尖很细,锋利无比。阿布用篮子里的一张小帕子擦了擦刀,口中念念有词。猪儿拉上院坝了,按猪人的使劲声,猪儿极其反抗的嘶叫声,混合在一起。村娃们扔下阿布,像一阵风一样冲出堂屋。三三两两的浪荡狗们站在远处,观看着这一切。

外面的人扯着嗓子喊着:“阿布,猪儿摆好了。”阿布转过头对女主人说:“准备好没?”女主人点着头,这点头法,有悲悯,有祈祷,还有些说明道不白的忧伤与恐惧。阿布走出门,女主人从灶后走到灶前烧火的地方。村娃子给阿布让出一条路,按猪的村人尽量给阿布让出更多空间。狗凝视着阿布。猪的嘶叫声突然惊颤颤的响起来。几只浪荡狗摇晃了一下脑袋,往后退了一步。村娃们盯着阿布,盯着猪,盯着按猪的人。

女主人坐在灶前,烧着事前准备好的纸钱,伴着猪儿此起彼伏的嘶叫声,嘴里不断地念叨着祝福的话:“愿疼痛减少,愿上苍保佑,愿来世别再投生成一头猪。”话末,点燃三支香,插在灶门前。

一切平静了下来,村娃们又开始闹腾起来,浪荡狗们闲散地在院坝里溜达着。

阿布用热水冲洗着那把锋利的杀猪刀,又从篮子里取出刚才蓝色的帕子擦拭着刀刃,擦干净后,放进篮子里。按猪的人将一整头猪放进木缸里,用锅里沸腾腾的开水淋着缸里的猪。阿布站在旁边,问淋水的人:“来没?”淋水的村人扯扯缸子里猪的毛,还一句:“没有来。”又过一会儿,阿布又问:“来没?”淋水的村人又用手扯扯猪毛,一大把猪毛握在手中,急忙答到“来了,来得快着呢”。阿布把整个篮子提出去,给按猪的人每人发一把弯曲的刮毛刀,一阵“呱呱呱呱”的声响从缸中响了起来。村娃们也没闲着,帮倒水的倒水,发现没有刮干净的地方就大叫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呢。”一会儿,一头大黑猪,变成了一头大白猪了。村人把猪悬挂在一个搭建好的木桩上,头朝下,尾朝上,那光溜溜的尾巴直挺挺的冲着天空。男娃们开始戏弄女娃:“你的小辫子就像猪尾巴。”女娃们也不肯罢休:“看,快看,那猪的耳朵多像你们的耳朵呀。”喧哗声把整个院子吵得沸沸扬扬。

“这猪怎么没有腰子呀。”阿布剖开悬挂的猪,假装在猪肚子里四处寻找。村娃们停止吵闹声,拥挤过来。精灵的小眼睛在猪肚子里翻找着,猪腰子丢了,他们的快乐也丢了。“在这里呢?”阿布像变戏法一样手里握着两个腰子。村娃们急忙从阿布的手中夺过腰子,冲进堂屋。女主人把腰子切成四半,涂上盐、味精、辣椒粉,放到火子上烤。火上的腰子“嗤嗤嗤嗤”地发出声音,村娃们的喉咙里也“咕嘟咕嘟”响着咽口水的声音。女主人用火钳把烧好的猪腰子放在菜板上,用油腻腻的手指点数着站在身旁的小脑袋:“一,二、三……”村娃们生怕被女主人忽视掉,垫着脚尖,高昂着小脑袋。女主人根据人数,分好腰子,不过这时的村娃却显得害羞起来,谁也不好意思拿第一块腰子。女主人早知道他们的花花小肠子,笑嘻嘻的故意走开。女主人的前脚还没有跨出门坎,菜板上的猪腰子就被一扫而空。他们个个嘟囔着小嘴,心里想告诉女主人:其实她真没有必要出去。

月牙儿的村庄,冬意渐渐浓厚起来,偶尔有几场单薄的小雪轻轻的给村庄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有雪了,雪的世界里装着村娃们天真无邪的童真和无穷无尽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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