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情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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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7文/王国梁情感

午后,阳光铺满阳台。父亲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微闭着眼睛,我知道他没有睡着。父亲的身边摆着茶水,茶香还在弥漫。一台小收音机摆在父亲旁边的柜子上,收音机里正在播放他喜欢的评书。午后,阳光,茶水,躺椅,评书,父亲享受着属于他的惬意生活。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情调。虽然父亲一辈子也不知道情调这个词儿,但他明明是在享受情调生活。

说到情调,很容易跟小资联系在一起。生活讲究品质,追求高雅,这好像才是情调的内涵。但是,父亲这个粗人,却让我想到了情调这个词。

我忽然想起,我很小的时候跟父亲一起劳动的场景。那年,我家的房子被水淹了,一家人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母亲整天唉声叹气。父亲决定靠自己的力气建一所房子。建房是个大工程,为了省钱,除了需要砖瓦之外,还需要一定数量的土坯。父亲便开始打坯,我在一旁帮点小忙,其实更多是陪着他。打坯这活儿非常累,可他不怕累,不怕苦。父亲没日没夜干起来,当然,父亲也有累极了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父亲累了以后,便招呼我歇歇。他端起大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稍事休息,父亲说:“我给你唱段戏吧,解解乏!”父亲喜欢听戏,也喜欢唱,他懂得用自己的爱好调剂生活。

父亲坐在打好地土坯上,放开喉咙唱起来。他唱的是《大登殿》选段,声音非常大,很快就吸引了一些邻居过来。大家围在一起,看父亲唱戏。有人为他叫好,我还听到有人嘟囔:“老王连家都没了,还有心思唱呢!”父亲只管陶醉在自己的演唱中,旁若无人。唱完后,父亲大手一挥说:“干活!”那一年,我家很快又建起一座房子。

我还记得有一年,父亲办的纸厂亏了本,把多年的积蓄全都赔了进去。一家人的生活陷入困难中,母亲尽量节衣缩食,维持着生活。父亲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重整旗鼓,准备再战。那次,他要出门去找曾经的生意伙伴。出门前,他让母亲把他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他担心母亲收拾不好衣服,于是便亲自熨衣服。父亲拿着那种铁熨斗,很认真地熨衣服。我看到,他连袖口和领口都要熨得平平整整。母亲嗔道:“又不是去相亲,干吗这么瞎讲究?”父亲很认真地说:“我要让别人看看,咱们虽然生意亏了,但精神没垮掉!”不久后,父亲果然东山再起,生意好起来,我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父亲是个很讲究生活细节的人,也懂得品味生活之美,享受生活的乐趣。如今,父亲老了,不再做什么事。但他把自己的晚年生活安排得有声有色,他的爱好有很多,有时候跟老伙伴一起下下棋,听听戏。一个人的闲暇时光,父亲也打点得活色生香。他喜欢喝茶,喜欢微闭着眼睛听戏,兴致好的时候,还会唱上一段。父亲爱这个世界上一切值得爱的东西,也懂得欣赏生活中的细节之美。他喜欢看风景,喜欢养花,喜欢享受美食。

父亲用他的言行告诉我,无论生活窘迫还是安逸,无论人生际遇是逆境还是顺境,都要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和深情。我忽然想,这就是所谓的情趣吧,与小资无染,只与热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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