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海,涠洲岛是不可不去的,就像到了北京,我们必去故宫一样。
我是去年冬天和家人一起游的涠洲岛。冬天,水乡的风总是略带着清冷,将人吹得瑟瑟发抖,而北海仍有春天的感觉。飞机降落福成机场,我们于北海市区住了一晚,第二日便直奔涠洲岛而去。不同于机场的冷清,去往涠洲岛的客运码头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我们的住所毗邻五彩滩,门前有香蕉树两株,边上则有一片。几只小奶猫在香蕉树上爬来爬去,可爱极了。不远处,还有数十只散养的鸡。早前听说涠洲岛上的鸡都以香蕉为食,岛上的人管它们叫“香蕉鸡”,吃起来鲜嫩爽口,味道同寻常家养之鸡大不相同。
从民宿到五彩滩步行仅需七八分钟,沿路都是一些专供游客住宿的酒店和民居,沙滩近处则有三三两两卖小吃的摊贩,将人间烟火味道显露无遗。沙滩上,大人们踩着松软的沙子说说笑笑,小孩子则自顾自欢闹,像是第一次看见海。他们朝着远方呼喊,好似想要得到大海的回应。他们在一个个积水的洼地里找寻,想看看里面是否有海洋生物存在。其实,我所生活的慈溪也是一座海滨城市,只是打我记事起,母亲忙于家务,从未看过沙滩和大海。而今终于与它们有了一晤之机。晨昏间,母亲和父亲以及岳父岳母去沙滩边看日出,看日落,风徐徐而吹,人缓缓而行,收获了灶厨田园之外的自在。
涠洲岛号称“北部湾第一大岛”,其实面积也不甚大,若是脚力健劲些,估计一天时间就可以走个七七八八。我们依照攻略,游览了贝壳沙滩、天主教堂、滴水丹屏、石螺口等大小景点。若说印象深刻,还数鳄鱼山。鳄鱼山地处涠洲岛的西南,火山岩石与美丽海景融于一体。游客从外头进入景区需要通过一个广场,迈入广场,最先看到的是一座灯塔,灯塔前方有一艘木船,与木船遥遥相对的是一棵大榕树,褐色气根如长髯轻垂,给眼前的这方世界增添了浓浓的古意。榕树上挂着灯笼,榕树下则有一个卖椰子的中年女子和很多桌椅。当你走累了,不妨买一个椰子,于树荫下停留片刻。景区内,地质奇观随处可见:火山弹冲击坑、古树化石、水帘洞、海蚀柱、海蚀墩……由于与海相邻,涨潮时,惊涛拍岸,会将一些海蚀凹坑掩埋了去,但是潮水退去之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再一次呈现于人们的眼帘,让人发出叹为观止的惊呼。
相比于瑰丽的海蚀景象,那些岩石上生长的仙人掌更加吸引我的眼球。它们肩并肩地站立着,有时在地面,有时在悬崖,不是一簇两簇,而是多到你沿着木质的栈道踱步逡巡,走哪儿都能看得到。于是,我想起那首老歌的歌词:“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也许,这些都是海岛的标配吧。只是不知道这岛上的仙人掌最早由谁带来?是风,是人,是海浪?我不是地质学家,亦不是植物学家,这个问题于我而言注定无解。这涠洲岛的冬天,路边树正绿,花正红,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走累了,倚着栏杆极目远眺,把山、海尽收眼底,脑海里的困惑早被抛了个干净。
归去的路上,于汤翁台前逗留片刻。如同莎翁是莎士比亚的敬称,汤翁便是写下“临川四梦”的汤显祖。汤翁台上,汤显祖的雕塑是一尊坐像,手中握一卷书,目光望向远方。相传,明万历十九年(1591),汤显祖赴徐闻任上经过涠洲岛,写下了《阳江避热入海,至涠洲,夜看珠池作,寄郭廉州》,雕像的下方刻着的正是这首诗。雕像的前后左右四个方位俱长满了仙人掌,未知是巧合还是刻意而为,不过这与汤显祖的文人风骨倒是深相契合——爱惜羽毛的文人都是带刺的吧。汤显祖当年曾在浙江为官,说起来我与他也算是半个老乡,从浙江到广西,在涠洲岛上相遇,我竟有了“他乡遇故知”的感慨。
岛上的风吹在脸上,让人别有情怀。像是多年以前某个惠风和畅的晌午,闲来无事,与友人在凉亭里小坐,读书饮茶,谈论理想。施施然,连时光都被陶醉了,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它的脚步变慢了,慢到我们从回忆里抽身出来,它还停在原地发呆。涠洲岛,就是这样一个神奇而美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