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友打电话问我,今年端午有粽子吃吗?我一下子就想起我的婆婆来,我已经有13年没有吃过,并且再也不会吃到婆婆亲手包的粽子了。
过去每年端午,婆婆都是要包粽子的,即使年老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她说:"有亲人离世的人家,当年才不包粽子呢。"我不赞同她的说法,只是期待年年都有她包的粽子吃。
临近端午,婆婆就忙活起来了。到菜市场买最新鲜的粽叶,把上好的火腿切成丁,用春节前后采摘晒干的蜜蒙花(染饭花)煮出来的水,浸润挑捡好没有砂粒的小香糯,这才虔诚地为家人包粽子。婆婆的手掌很大,很有力,她包的粽子个头大大的,四个角是均匀的,压得特别紧实,完全就是一个甲烷正四面体结构的模型。包好的粽子再用蜜蒙花水浸泡一夜,才上锅蒸煮。婆婆的粽子蒸煮得特别透心,剥开粽叶,金灿灿的软糯糯的粽子,带着粽叶和蜜蒙花的清香,诱人的滋味至今让我无法忘怀。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吃过比婆婆包的粽子更美味的粽子了。
婆婆的粽子包得好,豆腐、豆豉、腊肉也是腌得极好的。婆婆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敬衣得衣穿,敬饭得饭吃。"朴素的语言里饱含着一位有爱的老人对物质深深的敬意。
婆婆对家人也是极其爱护的。公公一直在生病,主要是婆婆在照顾。那时我在乡下教书,先生工作又忙,女儿出生一直到13岁多数时间也是由婆婆带着,我只是打个添锤而已。冬天给女儿洗澡的时候,婆婆会把女儿的贴身衣物隔着内衣缠在自己身上,用体温和爱温暖着它,然后才把带着体温和爱的衣物穿到洗完澡的女儿身上。在给女儿洗澡这件事情上,我只做着简单的活,要么抓着女儿的小手,要么让女儿拉着我的手指,其他都是婆婆在做。(女儿很小的时候我抓着她的小手,不让她惊恐;女儿稍微大点的时候,让她拉着我的手指,不让她害怕)。因为很少见到我带女儿,朋友曾开玩笑说"梅姐家的小乖是风吹大的!"
我与婆婆相处了14年零一个月,虽然我有很多不是,但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我的一位同事至今还清晰记得当年婆婆跟她聊天时说的话:"我家雪梅,良心好,就算她身上只有一条裤子,我叫她脱给我穿,她都会脱给我。"这种朴素的赞誉,除了婆婆,世间再无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