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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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文章1:海边,那片木麻黄

文/李向明

我老家离海不远。

吴川的海岸线蜿蜒54公里,沿海植有一片与海岸等长的木麻黄防护林带,上世纪70年代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人与自然生物观测点”。这条近乎完整的“绿色腰带”,树高约十数米,纵深百多至千米不等,蔚为壮观,犹如一列数不清面孔、看不到尽头的哨兵,一年四季伫立海滩,守望在海洋与陆地之间。

木麻黄有洁身志高的品格。这种常绿乔木,多长于海边,对土壤无甚企求,在白茫茫的沙滩上,就可落地生根,发达的根系能扎到沙丘深处。树干笔直,一心向上迎取阳光;叶子密若长针,且条理分明;树顶是蓬勃的尾梢,心无旁骛地只顾往高处走,为的是极目眺望大海的浅蓝、深蓝,勤勉地搜寻海天的风云讯息,打探浪雨的去向。它身处这等贫瘠、干咸的环境,自然无缘与紫荆为伍,难能与荷花同住;木麻黄生来平易,稍带一点儿傲然,终归默默为人类献上谧静的绿洲。

木麻黄有专注忠诚的性情。它基因里既不惧海风的咸,也不怕海沙的碱,长期被人们成排栽来防风固沙。那由一节一节接成、墨绿色、如丝如针的叶子,兼具挡沙、疏风的功能。细长致密的叶条,不但挡下随风劲舞的沙粒尘埃,亦能阻滞狂风的疾速,消减其灾害,它凭着天生的专业防风固沙能力,忠勇不二地守护着沿海一带的田园村庄。

木麻黄有智勇善战的精神。它生来一身铮铮硬骨的茎干,又长满极为坚韧的枝叶,这种刚柔相济的秉性,能够在不可抗拒的风涛中,抢先迎击风沙而百挠不折,坚韧不拔地屡挫屡战,遏制风沙对良田村舍的侵蚀,捍卫沿海生态的平安与干净。

木麻黄不及劲松那样伟岸,却表现出更强更柔韧的抗逆耐久性,纵使有不敌超强台风、海啸肆虐之时,经受风口浪尖的木麻黄,也许遭致枝残腰折,被毁得满目疮痍,但是,只要这棵断树桩茬还在,便会很快萌发新枝、长出新叶,转年枝繁叶茂,完全重塑原本的战斗力。如此非凡的自我修复力,令人肃然起敬。

海边的文章2:海边的黄昏

文/卓今

山阳本线一直沿着神户的海岸往西明石方面延伸,六月的大阪湾气候宜人,电车贴海而行,汪洋大海近在咫尺,如果不是隔着玻璃窗,甚至可以感受到海浪拍击礁石溅起来的水雾。沿途的小站大都设在靠海的那一侧,等车的人背后是湛蓝的大海,海风牵动着他们的衣袂翩翩而起。女人的头发飘舞着,帽子上的丝带轻轻地拍打着肩头,裙摆被风吹得鼓胀。海天一色之间,不知名的海鸟打着鸣哨在空中滑翔。外面下着小雨,空气湿度很大,站台上偶尔也有老人在等车,都穿着夹衣。他们弓着背,身材干瘦,不苟言笑,象极了动画片《樱桃小丸子》里小丸子的爷爷。电车停靠在一个小站,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上车,坐上座位,依旧是背靠大海,看起来他们互不相识。随着电车的移动,玻璃窗分割着背后的风景,他们表情冷峻,目光空洞。怕雨伞的水滴弄湿地板,其中一位轻轻地将伞卷起套上伞套。另外一位则将手搭在伞柄上,身子前倾,眼睛盯着地板。电车经过须磨、盐屋、五色塚,记不清是在哪个站了,上来一大群中学生,老人在孩子堆里,显得愈发的孤独。这几天我在东京、京都、大阪、神户,总是看到落寞的老人,他们形单影只,郁郁寡欢。远不如老年妇女活跃、有生机,看到他们那个样子,让我不由得感叹,日本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他们这一代人应该是功臣。他们大都是二战前后出生的,为了民族和国家的强大耗尽了能量,他们是被事业榨干了。

车到舞子站,蓦然看到一座宏伟的大桥横跨海峡,我临时取消了去西明石的打算,我要下去好好看看这座大桥。那群中学生原来也是来看桥的。眼前这座桥就是着名的明石海峡大桥。

孩子们在海边尖叫喧哗,桥墩底下以及孙中山纪念馆外面(孙中山当年在神户从事过革命活动,神户的华人修建了一座纪念馆),几位垂钓的老人丝毫不受影响,全神贯注地盯着波浪上的浮标。这几位老人总算找到了精神寄托,不像那些成天关在家里遭受空虚和无聊折磨的老人。近些年来,日本有一个奇特的现象,老年人离婚率不断攀升。曾经有一部热播的电视连续剧《熟年离婚》,很多中老年观众守在电视机前,看完一集迫不及待地想看下一集,电视剧情节使他们感同身受。60岁的工程师丰原幸太郎,老伴洋子与他相濡以沫35年,平时他工作太忙,没怎么照顾家庭,他觉得这辈子亏欠她太多。一办完退休手续,就到了一家珠宝店给洋子买了一个戒指。他在脑子里绘制了一幅未来的生活蓝图,打算陪妻子甜蜜地过好最后几十年。然而,当他兴冲冲地回到家,准备把戒指戴在洋子手上时,让他万分震惊的是,洋子突然说要与他离婚。电视剧反映的是日本的普遍现象。

日本男人总是那么严谨刻板,他们壮年时工作压力很大,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也没有什么业余爱好,退休以后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不会做家务,甚至也不会与妻子沟通,呆在家里闷得慌,发牢骚。妇女们压抑得太久倒,决定玩着花样享受一下生活。一到周末,箱根富士山这样的景点到处都可以看到上了年纪的妇女成群结队出游,她们爬山、野炊、泡温泉,尽可能把年轻时失去的东西多找回来。年轻时一直围着灶台转,料理一家大小的生活起居,孩子大了,男人退休了,没有理由再伺候他们了。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生活,想想觉得冤屈,今后的二三十年,她们决定换一个活法,于是就像《熟年离婚》的洋子一样,她们选择了离婚。

日本男人像顶住工作压力一样,再次以强硬的姿态咬牙扛住了晚年的凄凉与寂寞。

在我的印象中,日本人只会一根筋的干好自己手头的事,做到完美,做到极致。在新宿四丁目一条繁华的街道,一家小餐馆,厨房的摆设以及厨师的活动全部暴露在食客的眼皮底下,我看到了厨师削土豆的全过程。他从桶里摸出一个清洗过的土豆,将两头切除,剥掉皮,然后刀口向内旋转,一张薄薄的淡黄争的“带子”从他手背飘下来。他抿着嘴,下巴肌肉用力,嘴角下沉,眼睛死盯着移动着的刀口。最后,土豆只剩下像粉笔粗细的圆柱体。我在想,这“飘带”该做成怎样花枝招展的菜呢?没想到他咔嚓几刀把那一米多长的土豆片切成几段,然后码在一起,咚咚咚,切成了又细又均匀的土豆丝。哎,费那么大劲,何必呢,到头来还是土豆丝。

日本男人内敛,含蓄,外表强硬内心脆弱,不善于发泄,很多事情都宁愿自己硬扛着。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强大,为了每一个公民都活得有尊严。寂寞孤独又算得了什么呢。人生短暂,即使不被事业榨干,也会被时间榨干。

海边的黄昏,景色更加迷人。天气放晴,黑沉沉的海面倏地被照亮。海边的礁石上,一位老人孤独的剪影。

海边的文章3:海带

文/邓刚

在北方的海边,你要是会扎猛子,潜进浪花底下第一眼,就能看见海带。像一片茂密的灌木林,又像一道深褐色长龙,在碧蓝色的波涛中起舞,煞是好看。但更好看的是海带的边缘,花朵般的卷曲,令你想起绣花枕套。

记得年轻时第一次下海,经过海带丛时,又长又宽的海带一下子将我缠裏住,使我吃了一惊,完全像迷失于森林深处。然而花边般的海带叶非常温柔,轻轻地摩挲着我的皮肤,竟然有些奇妙的舒适感。而且看到一些小鱼小虾都在海带缝隙中藏匿,把这儿当作保护生命的宝地,所以我的惊慌很快就变成惊喜,甚至还使我想到一些美丽的童话故事。

营养学家说海带是重要的海产资源,营养相当丰富。但海边的人们却没这种感觉,因为海带生命力旺盛,成千上万地铺满海底,多得像山林中的野草。再加上人工科学方法养殖,茂盛得像森林一样布满大海。再说了,大海里有鱼有虾有蛤蜊有蟹子,也就是有那么多味美的海鲜,谁会将海带放在眼里?

然而,海带对辽东半岛的人们有着“救命之恩”。在那个艰难的年月里,山上的野菜被拔得枝叶不剩,海滩上的海菜被一扫而光,于是人们开始下海捞取海带。又长又宽的海带平平展展地铺开,在上面均匀地撒上一层面粉,然后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最后卷成一个大大的海带面卷,蒸熟后一层褐黄色,一层粉白色,不用说吃,看着都美观。那时面粉太珍贵了,二两面粉只能蒸一个面卷,但搭配海带就能蒸十个面卷,至少能将饥饿的肚子塞得满满的。记得当年咬一口海带面卷时,又有面的香,又有海带的鲜,觉得好吃极了!

为此,无论男女老少都下海捞取海带。退大潮时,海湾里挤满了人。因为我是“海碰子”,水性好,所以就用不着挤到人群里“抢食”,而是在潮水还没退、水相当深的时候,就一个猛子扎下去,双手紧紧抓住一棵肥大的海带,连根拔出。一棵肥大的海带就能有十多斤重。然后将海带铺到充满阳光的沙滩上曝晒,只要晒上几个小时,富有弹性的海带就立即缩成烟叶一样轻柔了。拿回家里用水一泡,又变回刚出海时的模样。我家能做出相当多的海带面卷,在那样艰难的岁月里,有时还能接济更困难的亲友,分给他们一些美味的海带面卷。

近年来人们吃得饱喝得足,真就是蜂蜜也不觉得甜,芝麻也不觉得香,有时都不知道吃点什么好了。有一次我和妻子突发奇想,回忆起当年吃海带面卷的滋味。于是就用当年的方法做了两个海带面卷,为了保证好吃,我们还加了一些肉松和调料。女儿看到奇特形象的海带面卷,大感惊奇,抢先咬了一口,说:“太不好吃了!”我和妻子也跟着尝了一口,确实不好吃,但我还是咬着牙,“坚强”地咽下去。我想,为什么当年吃得又香又鲜的海带面卷,今天却那么难以下咽呢?细细琢磨,不吃苦中苦,哪知甜中甜啊!

有时赶海的人太多,我就用透明的玻璃纸(那时还没有透明的塑料薄膜)包裹着手电,在夜里下海。一天夜里,我发现手电光照得下面海带丛林里有点异样,潜下去一看,海带叶上竟然“挂”满一条条比手掌还大得多的鱼。我的手电几乎就触到鱼身上,它们也不逃跑。我小心地贴上去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些鱼正在睡觉,而且是一大群鱼,均匀地分布在海带丛里。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鱼,虽然它们有着和比目鱼一样扁平的身子,却并不平卧,而是竖立在水中。可以看出来,为了预防睡熟后被海流冲跑,脱离了群体,所以每条鱼都紧紧地咬住一片海带的叶子。

海带在波涛中轻轻地摇曳,咬着海带叶的鱼儿也跟着有节奏地摆动,巨大的海带丛像宽厚的母亲,哄着孩子们安静地睡觉。我从来没看过,也没听说过鱼还会睡觉,感觉挺奇妙。这个时候要是捉这些鱼,那真就像在树上摘苹果一样容易,发大财了!但我愣住了,不知为什么心肠软得要命,一条条鱼变成一个个吮奶的婴儿,使我感动也就有些不知所措,还有点情感复杂。最后,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放弃这些肥美的鱼,一种说不清楚是兴奋还是痛苦的心情,使我两手空空地游回岸边,并躺在沙滩上一直等到天亮。天亮后那群鱼会醒过来游走,我这才再度下海。

如今,每当在餐桌上看到味美的凉拌海带丝或海带炖排骨,我的眼前立即就波涛滚滚。因此,只要有时间我就去海边,站在礁石或沙滩上凝视起伏的波涛和飞扬的浪花。我想到长龙一样舞动的海带丛林,想起那些婴儿般的鱼,真就有点感慨万千……

海边的文章4:海边的涮羊肉

文/周洁茹

在旧金山城内的一个街区,靠近海的那一边,有一家清真老北京炭火铜锅涮羊肉店。当年只要去旧金山,我们都会去这家店打打牙祭,所以我们都不认得中国城的其他中餐馆,我们只认得这一家店。

那个店可能是全旧金山唯一一个用炭火铜锅涮羊肉的店,在二十年前。但是,我们当时一般也不点涮羊肉,除非是好几个同学一起去,人一多,涮羊肉吃起来才有气场,而且人一多,涮羊肉也就不那么贵了。如果两个人,通常只有两个人,我们都是只要一份葱爆羊肉,配牛肉馅饼,或者一个羊肉汤,外加一份葱油饼。在异国他乡,能吃到这些,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开车回学校的一路都载着满满的幸福。

店里的牛羊肉,是最好吃的,可是大家一起涮羊肉的时候,我会觉得大白菜更好吃,配上麻酱小料,简直是人间美味。如今在国内吃火锅,有些火锅连锁店的小料都是任意选用的,根据个人口味,可以自由选择。面对着红椒、青椒、小米椒、香菜、香葱、韭花酱、蒜泥、芝麻酱、海鲜酱、菌菇酱、沙茶酱、腐乳、芝麻、花生碎和辣椒油、麻油、酱油、香油、醋等配料的小料任选台——如果是一个天秤星座的人,也不知道他调不调得出来理想的口味。

那家海边的涮羊肉店,小料是按碗卖的,有麻酱香菜碎的和韭菜花酱的两种小料。点韭菜花酱的那一个,简直成为我们中间的勇士。有时候,小料吃完了,却还有菜,再叫一份料不合算,于是最后那口菜,就有些淡味——但是浸透了汤汁的菜,又能淡到哪里去?一大口吃下去,完美的收尾。

后来,大家都离开湾区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我们,最后又散去四面八方。这样想来,大家有交集的那些时间,那些日子,就显得好珍贵。前些天,看到一个同学发朋友圈,说是十多年没去的那家涮羊肉店,他们又去了一次,居然一点都没变,餐馆里面没有变,餐馆外面也没有变。他们涮着肉,说起我们当年的穷,一无所有,旁边的服务员也加入讨论,说大家都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的。

我想起来,我们当年的服务员都是有点酷的,好像并没有与我们说过太多的话。最后一次去,那时我们也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突然下起雨来,没有遮挡的餐馆外面,仍旧排着一队人,要轮到我们,也不知道是几时。于是,我们开车掉头离开。我又往外面看了一眼:那些排队的也是学生,一个个缩着脖子,单薄帽衫的帽子,挡不挡得住雨?旧金山的傍晚,加上雨,还是很有些冷的。然后,我们就离开了,此后我再没有去过旧金山,也再没有去过那家海边的涮羊肉店。

有时候也会想起那几个同学,那家海边的炭火铜锅涮羊肉的店。那些年,大家一起开车过去,很有些浩浩荡荡,又一起涌入店中,那样的热闹,现在想起来,嘴角都会有点上扬。

海边的文章5:海边村的大黄鳝

文/高明昌

小时候的一个中午,我从田里出来,田岸边上是低田一尺的沟渠,沟渠有一百米长,但不宽。我想用沟渠的水洗脚,沿田岸坐下了,低头张眼,侧过身体,单手拢水的时候,看见岸边的一片水草动了动,仔细看,看见一个蛇样的大头,颜色黄橙橙,我知道这是黄鳝,海边村的黄鳝,黄鳝的洞就在我双脚岔开的位置中央。

黄鳝出来后,我才看清是一条很粗的黄鳝,像家里竹园里的竹头那样粗。听父亲说,此种黄鳝吃了大补,放在红烧肉里烧味道特别好。我觉得今天真好运,真是想睡觉给枕头了。我收起双脚,蹲在岸边。黄鳝像是看见了我,定睛看了看我,身体突然向洞外移出来,当整个的身体贴地从洞里拔出来的时候,那尾巴一个横扫,将水泼到了我的脸上。

这一泼激怒了我,我跳下岸头,大步跨到黄鳝的前头,黄鳝见了我,旋即一个打弯,朝旁边开溜了。我要抓住它,如何抓法?我的父亲告诉我,黄鳝身上有油脂,非常滑腻,抓它要赶到它的前面将它的头蒙住,它才肯服帖。现在黄鳝跑了,我就追,追了好几次,累了,就回到洞口等待大黄鳝的回来。

大黄鳝真的回来了,它一到洞口,洞口里游出来的一两条筷子般粗细的小黄鳝立马回身,慢慢地钻进洞里去。大黄鳝也看见了,用身体护住洞口,纹丝不动。我明白了,大黄鳝是为了小黄鳝的安全才与我这样的。我们对峙了很久。后来它出游了,而且速度飞快;后来在一处有草的地方停下了,它是累了。我来了,张开五指,成相握状,慢慢地靠近黄鳝,慢慢地收拢双手;当我将双手扣向水面,与黄鳝的身体接触时,大黄鳝大嘴一开,不偏不倚咬住了我的大拇指。

不是说黄鳝是不咬人的吗?

我一边叫喊,一边拼命甩手,把黄鳝当作了大蛇。黄鳝终于松口,刹那间,黄鳝像一块重铁,在离我五六米的渠面咣当一声,重重地掉在水里,像一个很粗的木棍掉在水上,黄鳝浮在了水面上了,一动也不动。

黄鳝死了没有?没有。这样的黄鳝是不会死的,因为它心中有爱。

这条大黄鳝用它那特殊的方式果敢地与我周旋了半天,是为了那些小黄鳝,这种周旋是以大黄鳝的生命为代价的。在生命与爱之间,大黄鳝的选择让我无地自容。我突然觉得今天的我,做了一件极为荒唐的事情。我有些内疚。让它们自由在在地生活吧——我这样想。

回家的路上,我还在琢磨:今天的行为实在有些罪过,感觉身上背了债,好在我还小,小时候的债还来得及还的。

海边的文章6:黄海边的两个传奇

文/宁新路

知青与麋鹿,在江苏大丰县是传奇。上海知青的精神与文化,早已渗在大丰的大地上;麋鹿的神奇故事,也早已名扬四海。

40多年前的一天,8万多上海知青,背着简单的行李,在锣鼓喧天的海边码头上船,到了大丰县,即刻在一片荒凉的盐碱滩上,盖起简易房子,挂起农场牌子,开始了开垦荒田的创业生活。黄海边的滩涂,曾经连鸟儿也不愿栖息,因为它地咸、水咸、风咸。在这碱咸透了的白茫茫的地方,知青们要创造神话。但在这无垠的碱咸海边,生活的咸和苦,是他们不曾想到的。

8万多上海知青,每人都有的经历和刻骨铭心的感受。一位叫陈玉兰的老人,是那时的女知青,她说她在这里尝到了由咸到苦的滋味,也享受到了由咸苦到甘甜的喜悦。那时她与年轻的姑娘小伙们,在盐碱滩上搭起了茅屋,也是寝室。每屋要挤25个知青,那真是肩挨肩睡觉,肩并肩开垦,面对面和背靠背生活。最难的还不是这些,是缺洗涮的水,每人每天凭票在队里的“老虎灶”打一暖瓶开水。那一瓶水真是金贵啊,洗脸、洗脚、喝茶、漱口全靠它。至于洗澡,那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十天半个月才能洗上一次。如若“老虎灶”坏了,几天没热水,只能喝冷水、洗冷水脸。陈玉兰说,这些苦也不算什么,最苦的是开垦的劳累与艰辛,手上血泡破了又起,脚上的血泡变成老茧……

陈玉兰与当年8万多上海知青,硬是在这死寂的盐碱滩上,在这咸风咸雨咸土的海边,用热血滋润沃土,把汗水化作甘霖,开垦了数十万亩良田,浇灌出了数十万亩庄稼。荒原变成了粮仓,盐碱滩变成了大上海的菜园子,变成了瓜果飘香的“上海飞地”。“飞地”不仅呈现丰厚果实,还出了一批杰出人物,也留下了独特的知青精神文化。这精神和文化,与田野七彩果实一道,成为美丽海边的彩虹。

今天大丰县丰收在望的田野,是当年知青的杰作,它已成优质农作物的现代农业园。四季的新鲜蔬菜从这块“飞地”源源不断运到上海,大多数上海人知道大丰县的“飞地”,也记着那块地上上海知青的血与汗水。

与上海知青同时到大丰盐碱滩上落户的是一批麋鹿。麋鹿也同样抗咸苦、抗风沙、抗劳苦。它们由少到多,逐渐繁衍成世界最大的麋鹿群。大丰人把麋鹿和知青,看作是大丰盐碱滩上的奇迹和骄傲。麋鹿温情而优雅,被古人称为“神兽”和“吉祥之物”。它是中国独有的珍禽异兽。三千年前有上亿头,而到清朝初年,仅剩二三百头。大丰虽是麋鹿的故乡,而大丰早已无了麋鹿的踪影,看到的只是麋鹿化石。仅存的几十头,那是在京城供皇上太后赏玩的皇家花园里,后来它随清朝的灭亡而迅速消失,只幸存18头。这是世界上仅存的麋鹿了,却偏偏落在了火烧圆明园的“八国联军”侵略者手里。在即将成为强盗腹中食时,心怀善良的英国公爵贝福特,从强盗手里重金购买了这世上仅有的麋鹿,精心饲养在他的庄园里,幸运得以繁殖。

在麋鹿流离故乡85年后,当年的18头麋鹿,在贝福特公爵和他子孙的呵护下,已生儿育女39头。麋鹿的后代虽已不知家乡何处,而它家乡的人却时时想着麋鹿。它强大而繁荣的国家,通过外交友好方式,从伦敦把它们接了回来,让它们回了大丰老家。麋鹿在故乡的土地上,接通了血脉的根,也得到了大丰人的呵护。故乡是乐土,几十年过去,39头麋鹿在这温润的湿地上繁衍后代两千多头。这是中国的骄傲,也是大丰的骄傲。麋鹿的命运是悲苦的,大丰麋鹿悲苦而曲折的故事里,折射着中华民族的艰辛与崛起。

大丰已成麋鹿王国,这个王国里每年演绎着美的故事。大丰人从上海知青精神和麋鹿美的故事中感受一种光芒,并折射进了大丰文化的精神天空,在大丰升腾起了创造奇迹的精神与力量。

海边的文章7:草海边的航海俱乐部

文/潘伟民

云南是一个高原内陆省份,距离大海是如此的遥远。好在,昆明还有浩瀚的五百里滇池,能润泽孩子们对海的向往。以前,昆明人满心欢喜地在海埂游泳,乘着单桅的、双桅的甚至三桅的帆船在湖面上荡漾,从篆塘经运粮河,去大观楼、庾家花园、鲁家花园、观音山、白鱼口、海口,甚至远游昆阳、晋宁、呈贡,也颇有出海的舒爽和惬意。而且,少有晕船的事情发生。滇池虽然也有三两尺的浪头,但毕竟不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也许是为了让远离大海的孩子们也能掌握驾驭海洋的本领吧,上世纪50年代,大观楼外堤旁一座私人别墅里,昆明市国防体育委员会特意创立了一所航海俱乐部,配置有10来艘六桨有帆舢板和两艘摇橹舢板。航海俱乐部附设有航海训练班,在课余时间和假期有计划地对大中学生进行航海初级知识和能力培训。培训内容包括旗语、航海礼节礼仪、拴船、系水手结扣,以及摇橹、划桨、掌舵、看风、驶帆等舢板驾驭技能。

航海俱乐部所在的这座别墅里围有一片很大的水面,这片水面就像是一个海湾港口,可以停泊十几、二十艘舢板,水边建有木制的水上码头,由跳板和湖岸连接。在水面的南头,还专门设立了一个与滇池草海相通的水门,舢板从窄窄的专用水道划出去就能驶进滇池的内海——草海,再沿着固定的航道穿过草海,就能驶进辽阔的滇池外海。

经过暑期一个多礼拜的严格训练,我们已经很熟悉航海礼节礼仪,也基本掌握了舢板操作的一系列程序和方法。于是7人一组登上指定的舢板,仔细检查过桨叉、划桨、船舵、桅杆和风帆,舵手在船尾船舵旁就位,6位桨手在各自的桨位上就座后拿好各自的长桨。这时舵手发出“立桨”的口令,桨手把手中的木桨在自己身前竖立起来,这是在向教练员致礼。舢板在离开码头、离开母舰,或在行驶中遇到同伴、其他的船只,都会立桨向对方致礼,这是航海的礼仪。致礼后,舵手发出“平桨”的口令,桨手将木桨放到桨叉上,将桨平伸开来,做好开船的准备。接下来就是“划桨”的口令,6名桨手一齐划动木桨,舢板就悄然地在水中滑动起来。因为舢板的桨手都是背对前进方向的,航行的方向就全由面向航行方向的舵手掌控。舵手除了左右搬动船舵来调整修正和保持航向外,在紧急的情况下还可以下达“停桨”和“倒桨”的口令,通过停桨和倒划让舢板尽快停下来。需要急转弯时,也可以下达“左停右划”或“右停左划”口令,让舢板大角度地急转弯。

出了草海口,进入滇池外海时,第一桨手就会站立起来挥动手旗,用旗语向基地报告情况。许多时候滇池外海都会有风,我们就竖起桅杆,挂上主帆、前帆和后帆,并根据风线的指示把舢板调整到最佳受风位置,让风帆吃满风的舢板箭一样地擦着浪尖飞驰,尽情享受航海的快乐和御风的刺激。似乎世间只有了在水天一色中飞掠的速度。

累了就抛锚停船,一头扎进清澈见底的水里,畅快地追逐满湖皆是的宽背鲫壳、柳叶白条、四须汪蛳、透明金线……随手薅几把开着黄花的海菜、采几篮肥硕鲜美的菱角。渴了,潜下水去,张开大嘴喝几口沁凉爽口的滇池水。玩够了,就趴在船舱里晒背脊、晒肚皮,晒得黢黑油亮,一身的健壮。

舒坦了、尽兴了、满意了,拖起早就下好的鱼花篮儿看看有多少鲜鱼活虾钻进了篮子,再把装满海菜、菱角的网兜在船尾挂好,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慢悠悠地起航。让和风随意地推着风帆,缓缓地在滇池水面上轻盈滑行,载着一船绚丽的夕阳和满心的喜悦欢畅归航。远远望见基地飘起袅袅的炊烟,大伙房的水已经烧开,在等着我们的湖鲜下锅呢,疯了大半天,肚子咕咕地叫了,落帆、架桨,我们笑着、叫着、唱着,奋力向我们的航海俱乐部划去……

啊,那时的中学生活就是那么丰富那么多彩,就和清凌凌暖洋洋的滇池一样秀美,充满活力。

海边的文章8:那片海

文/侯宏卫

快入秋时,到秦皇岛海边小住了几日。这次住离北戴河二十公里的港口区。这片海有平民气质。想下海,随时能下,且不收费。景致没有北戴河漂亮,海边没有礁石,岸上没有鸽子窝那样兀立的小山。一切朴素得像个农家女。但我喜欢那片海。

清晨,大海静如处子,在微波中眨着眼睛,渐渐醒来。海天边际的云彩,由暗青色逐渐变亮,然后大海忽地把彤红的朝阳推出海面,这片海便渐次活泼热闹起来。去海里游泳晨练的中老年人,无论是海中的泳姿还是在沙滩攀谈的神情,都显得那么年轻富有朝气。

此刻的大海青春活泼又倾情奉献。远处有人坐轮胎划子,在收虾笼摘浮网。对虾、花蟹或半尺长的海鱼,被收入兜中。此景,常被我游到游泳场最远处,抱着巨大的浮标球瞅个眼饱。浅海处,有人卷了裤腿在捞海菜。然而,最热闹最有看头的是海钓。海滩上,几乎隔六七公尺就有一根钓竿。海钓人在鱼线上拴五到八个钩,起钩时,很少空钩,多则四五条少则一二条,所以海边到处是欢乐的笑声。

中午去海边的人,只有一个目的——下海。天高云淡,海浪如热情的手臂拉拽你下水。水性好的,到远处畅游,水性差的,在近处扑腾,或离岸数步与浪游戏。

能驾驭着海浪,中流击水的还是少数。不仅仅是胆气,迎着大浪游向大海深处,要细心揣摩海浪的脾气,掌握蓄力借势的窍门。浪打来时,你不能躲不能退,要迎浪而上,让浪把你托起来;在浪往后退时,就势发力速游,三五个浪一赶就快到了游泳场的深处。大海,让人觉得太渺小太轻微,从心灵到身体的轻盈,轻盈到似已蜕变成海中的一粒水分子。

晚上的海神秘中透着深邃,柔美的如同一位刚出阁的娇娘,对人充满了诱惑和想象。我和一位朋友夜游过两次。

港区海滨的灯光,天上的月光星光,撒在大海这个大面盆里耀动着柔和幽暗的微亮。远处黑暗的尽头,缓缓的一波一波的白色浪花向着岸边赶过来,那柔美的光亮被摇碎了,显得迷蒙。过一会,光亮又犹如宝石一样诱人地放射出光芒。

在黑夜中下海,是对大海爱到不可自拔地步的人近乎有些发痴的行为。不过,真正游在有月光星光灯光交融的海面比白天更惬意,那种独自拥有大海的感觉让人迷醉。但是再游向越来越黑的大海深处,心不自主地发虚。尽管告诉自己白天的海和黑夜的海没什么两样,但是黑夜大海那种吞噬感会一再地爬上心头,最后迫使你划动有些僵硬的胳膊回头向着光亮而去。这就是光亮对人生引导的终极意义吧。

要离开的那天上午,我向朋友们提议再游一次那片海,以向那片已让我深深痴迷的海告别。

海边的文章9:蚂蚁岛

文/莫小米

去过东海边一个小岛,叫蚂蚁岛。它只有两平方公里,在浙江省地图上看不到,在舟山市的地图上有了,只是一个白点,就像是信手画上去的星星点点的无名岛屿。

蚂蚁岛的中午阳光白炽,所有人家的门前、每一条路的两边都晾晒着墨绿色的渔网,也不算是晾晒,就是这么一捆捆、一行行地堆放在那儿。把这些网都摊开,肯定比整个蚂蚁岛还要大,它们是要去捞海的,只有在海里,它们才摊得开、收得拢。

蚂蚁岛的夜晚藏身在浓湿的雾气中,消失在漆黑的大海里。真如一只小蚂蚁,天上地下都找不着它。

陈列馆的黑白照片上,当年那些年轻的渔家女,居然破了“女人不出海”的戒令,用搓草绳攒起的钱购置了渔船,姐妹们出海了。谁知她们当初是怎么想的,正值花季,也许是为了生计,也许是为了好玩。反正后来总结出轰轰烈烈的经验,都是人家的事,她们只是在新闻记者镜头中簇拥着拍照,自豪的微笑流传至今。

我站在这些照片前,有一位老太太扯我的衣角,又有一位更老的老太太扯我的衣角。我发现她俩在我身边已有一会儿了。她们指着照片,说这个就是我,这个就是我。

当年渔家女的孙女,美丽如花。海岛的女孩,个个是纤柔的腰身。但她不会再出海了,她是我们的导游。有人来岛让她兴奋,谈话间表达出单纯的愿望,到大一些、更大一些的岛上陆上去生活,与女孩子的梦相比,蚂蚁岛实在是太小了。

有人离开小岛,就不再回来。但总有人在此固守,在此终老。蚂蚁岛人有非凡的创意,蚂蚁岛有一阴一阳相邻的两个岛。人生始终,始于大蚂蚁岛,终于小蚂蚁岛。蚂蚁岛人,生也相亲,死亦相邻。各占一隅,不相搅扰。生者与逝者隔水相望,不需要桥,不需要隧道,不需要工程,不需要仪式,小船离岸又靠岸,即完成了生死过渡。

海边的文章10:童年趣事

文/何瀚

童年是五彩缤纷的,就像海边漂亮的贝壳;童年是无忧无虑的,就像整天嬉戏的浪娃娃;童年是纯真甜美的,就像山溪中清亮的泉水……说起童年,不禁使我想起了一件事。

那时的我已经5岁了,可一天到晚还是在泥巴里打滚,一天至少要换三四条裤子。有一天,我把裤子穿脏了,于是我在家里翻箱倒柜。突然,一条花花绿绿的裙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灵机一动,想:这么漂亮的裙子,我何不穿着它去上学呢?同学们见了,还不把他们美死!于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裙子,然后急忙冲出屋子,风风火火地向学校跑去。一路上,只见路上的叔叔阿姨们都对我指指点点,还有的在大街上窃窃私语,看着他们哈哈大笑,我更加自豪,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向学校。

我兴高采烈地奔到了幼儿园,只见同学们都对我指手画脚。于是,我便问我的小伙伴:“我这一身好看吗?”“好看好看!”这下我兴奋了,在学校风风光光地绕了一圈。同学们见我这样,都大笑起来。有的人笑岔了气,拍着桌子喊:“哎呦!”有的人笑得正使劲地揉着肚子;有的人把喝的水一下子喷到了前面人的身上……而我却不以为然,继续走我的秀。这时,老师来了,她看我一身打扮,便告诉我男女有别。我听了脸一下红了,怪不得他们笑得那么欢。

现在,我已经快小学毕业了,但每当回忆起童年的这件傻事,我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海边的文章11:在海边

文/方齐杨

风吹打着高矮不一的天空,吹打着节节攀升的小竹林,吹打着古老的瓦片和日渐衰老的土墙。无数次向往的海,把一场台风送了过来。而海也许正拥抱一只鲨鱼平静地睡眠。海,只在我梦里千万次的澎湃!

向往大海,大海有多远?温习高尔基的《海燕》,海燕一次次搏着海浪,击打着我的心灵,我愿立为岸石或化为一朵温柔的浪花。

再读余光中的《乡愁》,面对那浅浅的海峡,我愿俯身为桥或变作一枚邮票。

经年之后,踏足海边,那可触摸的浩瀚之水比想象动人——苍劲有力的海风吹皱了我柔弱的思想,汹涌行走的浪头带走了我仓促的呼吸。

面对大海,我忽然间失语了,还是做回一个渺小的自己,抒写生命的篇章。岸石或浪花的博大,在内心呈现,一座桥或一枚邮票的宏伟,似乎遥不可及……

大海!我只静静地走着,没有风花雪月的情节。

海边的文章12:海边书

文/崔国发

潮迹

潮起汐落,它不喜欢风平浪静。有点起伏没什么不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波浪式前进的,波峰与浪谷之间,叠印着海风的身影。鸥鸟的寻觅,于蔚蓝的邈阔上漂泊,它一直都没有选择退却和归隐——做一个弄潮儿,也许最不愿意的就是这一片大海过于死寂。它痴迷于涛头的醉与狂,放浪形骸者,总是充满活力而富有挑战性。不必说雪浪花的心苦泪涩,也不必说赶海者的魂幻灵空。风餐露宿,特立独行。舒筋活骨,一次血的激荡与澎湃,便能昭示生命的壮志与豪情。一直深深地热爱,与灵魂和血液融合在一起——浪迹四海,永无止境,最怕的就是无声无息,波澜不惊。

河流与大海

高处不胜寒。千年的冰雪,在太阳的观照下,渐次化作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是高原上峰回路转的山谷下面那条蜿蜒曲折的河流吗?它从来就不会居高临下,也从来不自诩位置的优越。河流顺着自己的走向,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大海的浩瀚。哪怕是做大海里的一朵浪花,也比自己藏在深山人未识强啊,相对于大海来说,河流毕竟太小,是大海无声地告诉它,什么才是生命的一种境界。

无边的大海,终究没有因为河流出身的贫寒而嫌弃它。大海之大,是因为它能够热情地接纳。但大海虽大,比起河流来,毕竟是在低处,它能不被河流看低,为此对河流充满着深深的感激。是河流的涓涓之细与潺潺之水才赋予大海的精深与博大。

河流善于以小见大,把姿态放低;大海看到以多胜少,把心胸放宽。它们都是智者,因为它们明智的选择,才成就了自己的心中一个个互补的梦。

海滩上的脚印

有时候海风追问:那遗留在海滩上的脚印,会不会陷得很深?一串长长的脚印,在柔软而厚厚的沙滩上,让人明白了该何去何从。一串长长的脚印,还足以证明,曾经有人在沙滩上走过自己的浪迹萍踪。恋人的缠绵,渔民的凝重,智者的深沉,伟人的坚定……都可以在这深深浅浅中见证,什么叫做刻骨铭心。

涉足凹凸不平的海滩,不知道自己将欲何往?无路之路,无路之孤独的路,渡过生命之舟的波影流痕。执子之手,在漫长的沙滩上,艰难地跋涉,披阅,沉吟——一个浪接一个浪,汹涌地惊呼着浩瀚的声音。一串脚印往往被写在潮落之时,一串脚印,一旦被一阵巨浪带走,冲激,抚平,乃至于海水一一删去,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伫足:海滩上空无一人。仍听见海风追问:那迷途知返的浪子哪里去了?那敢立涛头的弄潮儿哪里去了?一串串歪斜的脚印,融入无边的海潮,时深时浅,时有时无,有痕无痕,无无有有,大无大有,无有相生。行走的人始终铭记,可无情的海水却在吟哦:浪淘尽……

海滩上的脚印,在哪里?在即不在,不在犹在。空茫茫的海滩,只剩下咸涩的海水了,眼泪和螺,都没有了。归寂:以一颗平常心。或许人生本该就要淡去自己的脚印,一个人的脚印毕竟微不足道,谁也不要指望,在烟波浩淼的江湖或浅尝辄止的海滨,浪得一世虚名……

海贝

早就知道,它们会有这么一天。曾经呼吸海浪的贝壳,又被海浪带到干涸的沙滩。席卷到沙滩的,不仅仅是这些贝壳,还有椭圆光滑的卵石。

潮汐中搁浅:海水和泪都是咸的,这些贝螺的泪,被岁月风干之后,越来越变得沉默寡言。它们或许已抵达宿命之终,搁浅也并非它们所愿。

谁不想在碧蓝的海水中弄潮或者深潜?作为珠贝,谁不想聚日月之精华,让自己的灵与肉,在万顷风涛的淘洗中晶莹剔透?但它们现在是沉默的,现在的它们,连一声叹息也没有。

深海无边,也不知道它们沉在海底,苦苦追寻了多少年。有时,它们中的一员,或许还在风暴突起之时,在坚硬的礁石上撞成一块块碎片。隐遁于深渊,它们有着许多潮湿的梦。委身沙粒遍布的海滩,这些虚空的贝螺,被孤独烧灼成一种精神之渴。沧海桑田。一生背负着重重的壳,于蜕落的夕晖中瞩望——那曾耳鬓厮磨的珊瑚与海藻不见了,那出没于海波的鲸与蓝鲨也不曾相见……

如果,海浪真的来了,那么,被带回大海的,一定是这些贝壳在风中呢喃的思念。只是,它们是否还能走过从前,把水浪洪钟般的声响蓄藏,让一万年相守的誓言亘古不变?

海边的文章13:海边的童年

文/彭镇强

采海

海边,自然少不了鱼。记忆中最早的抓鱼经历,是还没上学的时候。那时跟着几个大伙伴,在盐场的北港小码头,用大头针弯成的鱼钩,连上一根鱼线,绑在一根小竹竿上,穿上一条从盐场排水沟摸来的小虾,随意丢在水里,一会儿就能钓上很多真鲷、“沙古”等凶猛的鱼类。有时也会有海鳝上钩,海鳝也是凶猛的货,一拉出水面,就拼命挣扎,卷曲身体缠绕着钓丝,而且满身粘液,滑不溜秋,抓也抓不住,常常被它溜走。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偶尔会钓上一只大螃蟹,其实螃蟹不是钓上来的,螃蟹太贪吃,几只脚抓住鱼钩,小嘴猛啃鲜虾,不知危险之将至,傻乎乎就被拉出了水面。钓螃蟹有个小技巧,就是发现是螃蟹后,还没出水时,提钩要稳,出水后收钩要快。并不是每次拉钩都是兴奋的,有次拉上一条海蛇,一开始以为是海鳝,出水后发现是条灰白相间的大海蛇,吓得赶紧丢了鱼钩!

海岛上有一种捕鱼方式——“捉网坪”,就是在退潮后宽阔的海滩涂上,每隔十米左右竖起一根木桩,最后围成一个弧形到海岸上,沿木桩下面埋下一张长长的、网眼细小的渔网,底端固定在海底,待海潮涨满后,渔民撑着小船用竹钩把渔网的另一端勾上来,挂在木桩的顶端,这样就形成一张大围网,随着海潮游近岸边的鱼兵蟹将就被围困在围网里面,退潮后一个也跑不掉。那时“网坪”是盐场附近村庄生产队的,“捉网坪”时,生产队的渔民先把能看见的鱼虾蟹抓走,但往往捉不干净,其他人就可以跟在后面“拾网坪”。

“拾网坪”的有两种人。一种是调皮、勇敢的小青年、小屁孩,常常“越线”冲到渔民的前面去抓那些显眼的大鱼、大虾,收获大,付出也大,经常被渔民投掷海泥驱赶,脸上、身上处处“挂彩”。另一种是吃“技术饭”的,“捉网坪”的人流走过后,滩涂的浓水浆慢慢变回清澈,遗下的鱼惊惶的躲在人们在泥泞中踩下的“脚窝”里,很容易被发现、被抓;最讲技术的是抓虾和蟹,虾和蟹都有在泥水里隐身的本领,在泥泞里它们或前后或左右摇晃身体,身体大部分就都陷在泥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和触须,而且颜色还和海泥一样,不易辨别,要发现它们就靠眼力和经验。

我很小就跟母亲去过“拾网坪”,母亲的娘家在南三岛,她也是在海边长大的,是抓鱼虾的高手。我得母亲的“真传”,虽不是高徒,但也常常能抓到很多鱼虾螃蟹,被伙伴们视为能手。

“拾网坪”是快乐的,但也有危险。海里有些鱼是有毒性的,被这些鱼的刺刺到,会很疼痛。毒性较低的是泥猛鱼,被刺到会闷痛,毒性较大的是老虎鱼,老虎鱼常生活在浅滩,善于伪装,肤色与浅滩小石头、海草相似,一不小心踩到,就会从脚掌痛到大腿,甚至腹股沟的淋巴结会短时肿大,甚是痛苦。还有“沙毛”,毒性比老虎鱼还大。浅海地区见过的毒性最大的是蒲鱼,蒲鱼背部和尾部都有一根大刺,被扎到的话,痛苦非常,我多次见到“拾网坪”时被蒲鱼扎到的小孩,抱着大腿坐在海边哭爹喊娘,情状颇为凄凉。幸好我运气佳,被泥猛鱼、老虎鱼刺过,没有尝试过“沙毛”鱼和蒲鱼的厉害。被毒鱼刺到时,有伙伴安慰我,说是等海水涨潮了就不痛了。那时信以为真,真的以为疼痛与海潮之间有关系,后来慢慢才懂得,那是因为时间长了,鱼的毒性慢慢消失了,也就不觉得痛了。

周末,或是暑假,是采海的好时节。海岛的滩涂很长、很宽阔,不同的区域,有不同的海产。“南排线”盛产花蟹,但离得较远,开始退潮时下海,追逐着潮位去到“南排线”,篓满筐满后,又被潮水追逐着回来,回来时往往饿得抬不动腿。六月天,抓青蟹很有趣。六月的太阳很猛,退潮后滩涂的浅水被太阳晒得滚烫,潜藏在泥水里的青蟹忍受不了,踮起八只脚,张着两只大钳,远远望过去,如一队队投降的俘虏,走近一手一只,手到擒来,非常轻易。

童年的时候,海产很多。记得有次小妹放学回家,走的是海边的路,不经意间,竟然捡了满满一草帽的软壳青蟹。我曾经在海边捡到一小张破烂的刺网,随手丢在家附近的水沟里,第二天拉起来,竟然挂满了碰头、尖头,以及其它叫不上名字的鱼,还有青蟹和虾!

还有一次,我去“摘猪菜”,就是去采摘喂猪的野菜,我来到盐场的排水沟边,把一枚穿上小虾的鱼钩抛进水里,绑着鱼钩的鱼线另一端绑在水沟边的小灌木上。当我采摘好猪菜回来,拉起鱼丝,竟钓上来一条两三斤重的花鲈鱼。每年清明前后,南风渐起,海边都会有很多大墨鱼漂上岸,一个星期天早上,我到海边闲逛,在海边捡到近20只海上漂来的墨鱼,带回家给母亲宰杀干净晒成了墨鱼干。

冬天盛产的大对虾,剥掉壳,放在锅里煎,滴上几滴花生油,艳红的虾膏流趟满锅,香气扑鼻,令人垂涎。一锅杂鱼,加进几条虾,几只螃蟹,几条章鱼,煮开,热气腾腾,鲜味四溢,几十年过去,至今令人回味!

上学

海边的童年,不仅仅是玩。七岁那年,我也走进了学校。我就读的小学是岛上村庄办的学校,离家约有二、三公里。

上学的路,有点远,路上既有快乐,也有艰辛。我们盐场一帮子弟,上学时常常是结伴而行,三五成群。路上是我们交流一天见闻和感受的好时光,学校的一件趣事,看过的一部电影,出城的同学见到的稀奇事物,都会成为我们交流分享的话题。时时会听到有伙伴模仿某部电影中的角色引起的哄笑,或见到某个同学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的有趣经历。

我们上学的路是一条泥沙路,有些路段用泥巴铺填过,坚实平坦,有些路段纯粹是沙子,松软难行。沙子路除了松软,还有个特点,夏热冬凉。夏天的中午,灸热的太阳把沙子晒得滚烫。那时我们上学通常是光脚的,走过沙子路段时,脚掌踩在沙子上,就像踩在火热的铁板上,只能踮着脚尖快步跳跃着前进,每走几米就跳进路边矮小的木麻黄树的小块阴影中,歇息一会再走,这样重重复复好长一段路。冬天寒露之后,夜里通常有霜冻,早上沙子变得冰凉,赤脚走在上面冷得有点发麻。

上学路上经过一个晒谷场,秋收之后很多稻草堆放在晒谷场上。那段时间我们刚好看过红军长征的电影,红军穿的草鞋启发了我们,我们用稻草卷成绳子,也学着打草鞋,穿着自己做的草鞋“长征”到学校。冬天上学不仅脚冷,有些路段是经过农田的,寒冷的北风无遮无拦的刮过,衣衫单薄的我们有时会冷得牙齿打战。为了取暖,我们想到了一个方法。那时野地、路边长有大丛的簕古林,这簕古树应该是和铁树、桫椤同类的古化石植物,有些枝杈干死了之后慢慢腐朽,中间松软,富有纤维,容易点燃。我们折来路边干朽的簕古木枝杈,一人一根,用枯叶点燃后像举火炬那样举在手中,在空中挥舞一下,点燃的那端就会冒出火苗,火苗的温暖伴随着我们上学、放学的路,也伴着我们度过寒冷的冬天。

为了能帮助父母亲,放学后我尽力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有时会跑到海边捡拾一些海上漂来的渔船丢弃的塑料缆绳、塑料浮标卖给收破烂的,换点钱帮补家用。每年春夏之交,海上都会漂来很多墨鱼壳,墨鱼壳可做药材,镇上的药材店有收购。

有一年放暑假,我捡了不少墨鱼壳,浸泡晒干后,邻居伙伴邀我一起挑去镇上卖。父亲并不赞成我去卖墨鱼壳,但拗不过我,就给了我一块钱作伙食费,叮嘱我要注意安全。那天早上三点钟,我们就起床出发了。盐场离镇上有十五公里的路程,一路要经过海边、农田、树林、村庄,路并不好走。一路上满天星斗,萤火虫在路边的草丛里飞舞,蟋蟀吟着情歌,树林里不时传来几声受到惊吓的不知名小鸟的鸣叫声,启程的一段路还是充满诗意的。我在家里干的家务不少,但挑东西却不多。挑着三十多斤的墨鱼壳,踩在松软的沙路上,走了不长一段路,我就脚软肩疼了,不时要停下来歇息。走走停停,从东方升起启明星,接着亮出鱼肚白,再到太阳腾空而起,一天的时序变化,伴随着两个年幼学童艰辛的生活之路。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跋涉,早上七点多钟,我们终于到达镇上。待药材店开门,我们把墨鱼壳挑到收购台。令人意外的是,店员说我的墨鱼壳浸泡时间不够,含有盐分,回潮了,达不到收购标准,不能收。这么远的路途挑来,又怎么挑回去?如何向不同意我出来的父亲交代?想到这里,我躲到药材店的角落里,难过得偷偷掉眼泪。好心的店员看到我难过,同意减掉二斤重量,把我的墨鱼壳收了下来。这一担墨鱼壳,我卖了十六块钱,是我这么大以来,收到的最大一笔钱!经历过这次卖墨鱼壳之行,我对生活的体验更加深刻了。

1980年夏天,我读完村小学附设的初中一年级,考上了镇上一间附中的初二年级,即将离开海岛,开始新的生活。然而,就在这时,我差点遭遇没顶之灾。那年8月,收到一个大台风即将向海岛方向刮来的预报,正在市区医院陪护因肺炎住院的弟弟的父母亲,在台风登陆的前一天赶了回来。第二天,风大雨急,到傍晚天将黑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怪异的轰隆声,往窗外望去,只见一股洪流从远处向房子这边滚滚而来,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海啸的我还以为是大雨带来的水流。父亲也看到了洪水,知道情况不妙,赶紧让母亲背起弟弟,叫我赶快往盐场办公楼跑,他拉着母亲和两个妹妹随后赶来。我们冲出门的时候,海啸带来的洪水已经没及我的腰部。从家里到盐场办公楼约有两百米的距离,两地之间是一条高出地面约一米的,相当一条堤坝的简易公路,中间还跨过一块菜地。我们冲上公路,向办公楼方向狂奔。一路上骤雨狠狠地抽着我的脸,狂风几乎把我刮离地面。在我们刚刚跑过横跨菜地那段路的瞬间,凶狂的海啸就把道路冲垮!如果我们稍为跑慢一点,后果将不堪设想……

逃过这一劫,那年9月,我到了镇上读书,离开了海岛,也结束了我的海边的童年生活。

我的海边的童年,有生活的艰辛,有人格的欺侮,有学习的挫折,但更多的是童年的纯真,童年的善良,童年的活泼,童年的快乐,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海边的文章14:海边小镇

文/厉敏

这个海边的小镇。三面临海,一面靠山,镇北的摩心岭,古有亭,可翘首望海,故此地名曰高亭。我在这个小镇上生活了近40年。

这是个鱼腥味很浓的小镇,镇上只有一条二三百米长的曲尺形街道,称为宫前街。街道基本按海岸线走向分布,分上中下三段,又称新道头、中道头、老道头,上街为东西走向,中下街为南北走向。海岛小镇的兴起,往往跟渔业有关。离渔场近,有港口,能避风,补给方便,鱼市和百业就兴盛起来。

高亭港位于岱山岛的东南方向,受风浪影响小,而且港口的外围有一座小岛作为屏障,是天然的避风良港。它毗邻两大渔场,离舟山本岛和宁波等地相对较近,方便渔货的转运、加工和渔船的维修、补给,中心渔港的地位就这样逐渐形成。

小时候,最热闹的时候是渔船拢洋。大大小小的渔船船体上红的绿的涂着各色油彩,船头装饰着活灵活现的鱼眼睛,船上插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旗帜,像古代战场上的军阵,煞是威武好看。渔民们个个喜逐颜开,搭好跳板,把船上的渔货一筐筐卸到码头。潮水涌动,空手走在起伏的跳板上已属不易,而渔民还要肩扛手抬,犹如杂技表演一般。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长期以来,小镇的人们大都以渔为生。渔船拢洋后,小镇也热闹起来了。各种店铺的生意比往日红火许多,铜匠、铁铺、网厂也忙得不亦乐乎。给船加水、充冰、送货的车辆络绎不绝。做小手艺、小买卖的生意人,整日盘旋于码头,吆喝、招揽生意。

盛夏时节,渔船到船厂检修,木工站在台上拉锯、挥斧,灰匠挂在船舷下敲敲打打,漆匠爬上翻下描红绘绿,一片繁忙景象。在另一边,机械工在保养机器,妇女老人在修补网具。最快乐的还是海伢子,他们围着船台捡拾柴片烂铁,在泥涂抓蟹摸螺,摇着舢板冲浪玩耍,在码头钓蟹钓虾。傍晚时分,则一排排从船台上跳水,在潮流里打水仗,一个个晒得黑不溜秋,背上都是一层层盐花。

渔船出海后,小镇又安静下来。港口静悄悄的,偶有一两只小机帆船突突冒着黑烟驶过,或停泊着一艘运输杂货的福建大蒲船,本色船板上涂着桐油,鼓鼓的船肚,船体高大结实,桅杆上挂着赭红色的风帆。海面上吹来阵阵凉爽的海风,近看,海潮在静静地翻涌、流动,而远处却平静得像一块巨大的玻璃。有暗礁处海水盘旋,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稍有落差的地方,听得见哗哗的水声。有几只海鸥,一会儿迎风飞翔,一会儿又贴近海面盘旋。

晴日的凌晨,登高眺望,在蒲门港的方向,海天弥合之处,朝霞绚烂,彩云缤纷。刹那间,一轮红日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顿时霞光四射,祥云满天,与海上粼粼金波、点点帆影相辉映,构成一幅天然的美景,极为壮观。有雾的天气,对港山以及几个远近的岛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潮水与云雾浑然一体,此时若从摩星山的高处观看,整个小镇恍若海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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