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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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文/任崇喜散文

过了立春,春日的气息,没有踪影;过了雨水,春日的气象,没有君临。

一切,都不明朗,混沌着。

季节的过渡,往往藏下许多秘密,不可言说。

春天里,谁的心事,最能被窥见?

只有春风。

春天,平原的一切生灵,在忙着伸懒腰、拔身子,抖落一冬浑身落满的土。

风像个顽皮的孩子,不停地奔跑,顺手把尘土和草棵,搬上高处又搬向低处,抚摸一把树们的头顶;

风像个疯狂的孩子,毫不遮拦自己的性情,不停地呼喊,让那些草儿们花儿们动一动身子,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一看,临近的光亮如白昼……

乍暖还寒,微风吹醒长久的冬眠。

风有点儿凉,怀里却抱着暖。那丝丝的暖,透着明确的信息:这是春风,这是地地道道的春风,这是让人心旌荡漾的春风,这是让人浮想联翩的春风……

只有步行,才能发现早春的细微:似绽未绽的梅,红艳的火棘与南天竹,新芽初探的木瓜海棠,阴影里如梅花朵般的榆钱……

早晨起来,临北窗而望,喜欢看那些水汽,烟雾般氤氲着,在水泽草木间。

如烟似雾,如梦似诗,在天地间穿针引线。

风来了,裹挟着潮湿的味道,抚摸着流水,亲吻着泥土。

仿佛春风一起,那些花儿草儿的笑靥,一夜之间,就会在大地上燃烧起来,打破冬日的僵硬,摒弃世俗的繁文缛节,任着自己的性子,说开就开,见风就长,打开所有的心扉,诉说春天的秘密。

春风似剪刀,吹到哪里,哪里不生机无限?

可是偏不!

桃花没有来,杏花也爽约了。俏在枝头的,是蜡梅。枝柯横斜,风致嫣然,给清冷的早春,平添一抹喜气。

这样的春日,寒意暂时占了上风。春风,能柔碎人的骨头,也能皱起人的眉头。

一朵朵的桃花,一枝枝的杏花,已经接到春天的信息,依旧隐匿着,被禁锢在僵硬枝条里,在考验春风的忠诚度,等待贵如油的雨水,润泽花朵,雨珠在花瓣上闪着亮光。

春天,急也没用,得耐着性子等待。

柔情蜜意的美妙时光,需要时间的长度来丈量。

往日的桃花,不需要叶子的陪衬,喜欢在旷野里,在风里独自缤纷,诉说着属于自己的心事。

就如那些结香。

梅花初放的早春,结香,金黄的花朵,花瓣微微卷着,心有千千结,一腔柔情无处安放,兀自开在枝头。

这些花朵,以集群抱团的形式,几十朵筒状小花,紧密排列,形成一簇簇花苞。

那花儿,如倒挂金钟状,花冠一律朝下,做着温香软玉般的梦。

它们知道,接下来的春天,花事一场接一场,只能在料峭的风里,做属于自己的梦。

至于温婉动人的传说,也只是让有情人心里结香、喜悦荡漾。

有缘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轻轻一挽,就成了一个心结,任意缠绕,不易折断。

一生中最美的场景,是彼此遇到、永结同心、相濡以沫。

田坎边,沟沿处,河堤上,冬日枯黄的茅草中,一丛丛直立着的茅针,精神头十足。

翠绿笔直的茅针,蕴含着天地灵气的茅针,像一柄柄绿矛,锋锐闪亮,齐刷刷地戳向瓦蓝的天空,征求春天的答案。

春光尚早,茅针最嫩。识得草性的孩童,宛如小兽,撒着欢儿地奔去。指头捏住茅尖,轻轻一拔,如利剑出鞘,一种痛快之声,响彻耳畔,乐在心间。

那鼓鼓的身子中间,泛着嫩嫩的白。剥开绿色的外衣,绒毛般的白色花苞,泛着光泽,这是孩子们的心仪。将白色的花苞放入嘴中,口感绵软丝滑,能嚼出一点点甜。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年轻英俊的猎人,用白茅包裹野鹿,表达爱慕之意。用心灵去亲近自然万物,自然之美,最接地气。先贤幽寂的心田里,安静地绿着那丛白茅。

细细品味,有一种感觉,美到心疼。

春天是风驮过来的,也是鸟儿衔来的。

春天,说来就来,来得如此缓慢,又如此突然。

在时光的轮回里,季节的程序,固定而坚硬,没有什么能轻易改变。

暂时歇息,不是必然。

颗颗虔诚的心,早已等待一个冬天。与暗夜和衣而眠的梦,早已种下约定的种子。

一路上马不停蹄,风餐露宿。时间的驿道上,马蹄声踏踏,水花四溅。

就从某一天起,早晨,鸟鸣清脆悦耳。那鸟鸣,粒粒声圆,湿润、透明。

在呢喃中,生出嫩黄的情结,温暖人们潮湿的心愿。

窗外一片澄明,在晨曦的朝露中,鸟儿的歌唱,显出清晨的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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