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是我在老家时养的一条狗,灰黄底色,白斑,乌嘴,两耳竖立,尾巴向上卷曲着,霸气十足。
它平时不仅看家护院,还会帮忙放羊。有一次,我临时遇到急事,就将阿黄和羊群留在山上,等事情处理完后,我焦急地往山上跑,可山上一只羊也看不到。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我踉踉跄跄地下山回家,发现阿黄和所有的羊都在家门口候着。当时我惊呆了,连数三遍,竟然一只羊都没有少。
我激动地抚摸着阿黄的头,把脸贴在它的脖子上,它也温顺地依偎着我。从此,一到放羊时间,只要打开羊圈,阿黄就负责把羊群带到山上。
父亲离世后,我痛不欲生,曾在深夜独自来到大山上,想把久积的思念放声哭出来。皎洁的月光下,一阵山风刮来,我没有防备,身体失去了重心,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我正想站起来时,不料脚下踏了空,这可是悬崖峭壁啊!一旦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个东西拉了我一下。定神一看,原来是阿黄用力咬住了我的上衣。得救以后,我吓得瘫软在地,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阿黄紧贴着我的身体,把头依偎在我怀里,不断蹭着我的脸颊。
可是,我搬进洛阳的新房后,阿黄让我为难了。它虽然通一点人性,毕竟还是野性十足的牧羊犬,不适合养在楼上。怎么办?正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亲戚找上门来,说他愿意收留阿黄,让阿黄帮忙放羊。我给他提了三个条件:不准屠杀,不准卖,不准无故打它。亲戚一一应允。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我把冰冷的铁链系上了阿黄的脖子,它的眼睛里慢慢沁出泪水。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它极力想挣脱那根铁链,还不断发出悲哀的叫声。
繁华的城市,紧张的生活,让我渐渐把山村的记忆淡忘了,只是偶尔,还会怀念山村的简单和宁静。
终于有一天,我又回到老家。大门上的铁锁已经锈死,周围结着蜘蛛网,地上杂草丛生,满目凄凉。可是,蹲下身仔细看,我发现门洞角落的地上却光滑明亮。这是怎么回事?正疑惑间,突然有个东西“呼”地趴上了我的后背,我被吓呆了。
当凉凉的舌头舔上我的脸,我终于缓过神来,回头看到了阿黄。它身上的毛色没有变,却瘦骨嶙峋,遍体鳞伤,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亮。
那一刻,我们像久别重逢,又像生死相依。阿黄依偎在我的身上,不时地蹭来蹭去,尾巴也急速地摇摆。后来,它将前爪搭在我胸前,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直到我忍不住把它紧紧抱在怀里。
阿黄的样子,让我对那个亲戚非常痛恨。我打电话质问他,他委屈地解释:“自从你走后,阿黄就不吃不喝,无奈我只好把它放了。我中间又去了几次,都没办法把它接走。”
我再一次抱住阿黄,大声告诉它:“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它蹭着我的脸,好像听懂了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