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寿命最高可达千年以上,其白果因对治疗哮喘、高血压等有益,被人们奉为“圣果”。关于它的故事,我都是听大人讲的,但有一天它却突然走进了我的童年生活。
读四年级的一天,学校号召开展“春季植树造林活动”,要求每人至少栽5棵树苗,完成者才准进教室。儿时的我们憨直纯朴,对集体活动和个人荣誉看得最重。我一大早起来喝了碗苞谷面糊,就扛上锄头拿了水盆到学校附近的野外去找树苗移栽。
小孩咋认识啥树哟,反正看到是小树苗就挖走来栽。可能是我运气好又出去得早,刚走到赵家大院下的堰沟坡上,就发现一丛郁郁葱葱的小树苗。我高兴极了,像做贼一样,四处瞭望确认无人后,赶紧起挖,共挖走了七棵不知名的小树苗。
在离我家约二十米处,靠正街土房的那面围墙下,土厚且松软处下锄,每间隔一米掏坑栽种树苗,栽好后用脚跺实再浇水浸入根部便大功告成。这时校园钟声响起,我急忙到教室向班主任报告栽树情况并请她前去验收,何老师既高兴又吃惊:“这么早你就超额完成任务了?表扬表扬!”我有点不好意思,说:“何老师,碰巧我刚出去就找到树苗了。”“走吧,你带路,我去看一下是什么树。”
来到现场,何老师俯身仔细辨认:“嗬!孙刚同学,你不简单呢。共七株,其中洋槐5棵,还有2棵罕见的银杏树,你立大功了。野生银杏小树苗百年难遇,今后你就负责把这几棵树看管好。”“要得,我保证完成任务!”这意外发现和老师的表扬令我激动自豪,我急忙回家向爸妈报喜,又剪了小纸壳写上树名和种树人,用麻绳穿小孔打结成圈挂在树枝上,像欣赏一幅杰作一样看着自言自语地乐呵了好一阵子。
何老师向校长报告后,校长将信将疑地亲自到场核实,确认无误便决定请校工张老师与我一道加强管护,务必确保其顺利生长,并当即确定将两棵银杏树列为“校树”记入档案备查,同时向上级报告。后来,还以学校名义在树旁设立《通告牌》,告知此树珍贵意义,请大家务必倍加爱护。最后特意警示,若故意破坏损毁,报公安机关严厉处罚,切记遵守云云。
自此以后,我就与银杏结缘了,大部分时间精力都投入到管树护树爱树中。不懂就查资料学,向老林农、知情熟行的长者讨教,早中晚巡查,松土除草施肥杀虫清洁。七株树都长势良好,两棵银杏枝干笔直挺拔,开春即发芽分蘖逐渐枝繁叶茂,第二年金秋就开花结果了。可惜,1971年初我随母亲工作调动离开,只能与心爱的树分别,但我有机会就回去看望。
时光荏苒,六年后,当我高中毕业插队当知青重返当地,不禁感慨万千。当年种下的七株树苗历经八年风雨,已长成大树。听张老师讲,一个秋末,赵家院子一位八十岁老人并发哮喘病和高血压,医生开了一副常规西药吃了三天,仍咳喘眩晕不止,同院子一位懂医者建议他到就近学校采白果服用一试,经校长同意摘果,如法连服七天,人便不喘不晕了。其家人感激不尽,赠锦旗致谢学校。一时间,“银杏神效”不胫而走,求白果者络绎不绝,学校无奈只得以不宜过度采摘为由拒绝非急需者。
许多同学和乡亲得知是我最先发现银杏并所种之人,均称赞我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善事。这时我陡增成就感,觉得当年也是缘分使然,该有此充满传奇色彩的善举。
半个世纪后,我于上前年旧地重游,那七株树因风雨变故,洋槐仅存一棵了,它老态龙钟,但逢春仍长出许多新叶,活力尚在。两棵银杏树,其中一棵在五年前被风刮倒枯萎,另一棵至今仍生机勃勃。树的灰青树皮底泛褐色,干直枝挺,高逾旁边四层楼顶,全年枝繁叶茂,花果期长,果大串重。这棵银杏的白果近闻药香味浓,壳圆而脆,与一般银杏白果肉质迥异,至今仍被此地乡民津津乐道。
哦,无心善举与银杏结缘,有此奇遇亦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