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中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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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5文/张佳凝随笔

在诗人笔下,雨是变化万端的仙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许浑"山雨欲来风满楼",说的是紧张;韩愈"天街小雨润如酥",写的是清新;李商隐"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寄的是思念;李清照"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诉的是凄婉;杜牧"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发的是怀古幽思;李煜"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记的是梦里江山。

雨的姿态不仅因人而异,而且即使在一人眼里,雨的模样也是变动不居的。也许欢脱快乐,也许愁怨抑郁,也许木然,也许"也无风雨也无晴".

蒋捷《虞美人》:"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从少年到壮年到而今,同是听雨,却因随时间推移、场景变换,而感受大不同。从歌楼到客舟到僧庐,颜色逐渐暗淡,温度渐渐冰凉,显露出岁月蹉跎的痕迹。

少年听雨歌楼上。蒋捷出身世家,家境良好。他的青春是歌舞的青春。摇曳的红烛,曼妙的歌女,罗帐内荡漾着燕语莺喃。如果这雨中带有一丝愁味,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强说愁。在光与色的组合中,闪烁的是青春和欢乐的幻想。但青春与欢乐都是转瞬即逝的。

壮年听雨客舟中。少年听雨的镜头是楼内近景,到了此时,镜头从舟中探出,摄入一副水天辽阔、风急云低的江上求雨图。那只在风雨中失群单飞的大雁,正是蒋捷自己的影子。壮年的蒋捷失去了"软语灯边、笑涡红透"的家庭温暖,只得在"万叠城头哀怨角"的乱世中东奔西走漂泊四方。江山之大,尽属异族,已无他栖息之地。他一腔旅恨、万般离愁都被涂写在这幅江雨图中。

而今听雨僧庐下。少年头早白,滚烫的心也渐渐冰凉。年老体衰的蒋捷,寄居在太湖上一个孤岛的竹林中,从此"竹山"成了他的号。史载蒋捷"宋亡不仕,报节以终".他自知没有气力挽救赵宋江山,但仍揣着衣冠礼仪之邦的残梦。他以"竹山"为号,就是要像竹子一样挺直,宁折不弯。在木鱼声中禅定,就成了他的宿命。

僧庐下,白发老人独听夜雨。苍老的心已尝遍悲欢离合的滋味,衰枯的身体经历了江山易主的桑田之变。少年的欢乐与中年的愁怨一起埋在幽深的湖底,任暗流冲刷,伸手下去,打捞上来的只有一腔空虚,万念俱灰。

此时此刻,蒋捷虽听出了雨声的无情,自己却早已木然无动于衷了。

"滴答,滴答……"又下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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