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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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文/姜若纾随笔

父亲是新中国成立前参加工作的煤矿机关干部,单位要求每个月下井挖煤三天。父亲从来不以任何理由不下井劳动,一来二去,父亲与井下挖煤工人成了好朋友。每次临下井前,母亲总是要炒上一个带荤腥的好菜,加上两个荷包蛋,给父亲带饭。父亲总是坚持只带一个荷包蛋,外加一瓶小咸菜。父亲说母亲身体偏瘦,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父亲教会我,什么是责任与关爱。

我上小学那年,父亲的同事纪长海叔叔来我家讲述了父亲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一家人都惊呆了,因为父亲从来也没有跟我们提过这件事情。父亲在林业局工作时,一个操南方口音的商人购买木材,提出让做检尺员的父亲在检录木材尺寸时少报瞒报,那个人好从中渔利。尽管被父亲严词拒绝,那人还是硬塞给父亲一大笔钱,以期“感情投资” 终究会有回报。纪叔叔说:“当时那一大笔钱具有相当的诱惑力,但我姜兄把这笔巨款捐献给了国家购买飞机大炮支援抗美援朝。这件事在当时轰动一时,还被刊登在了当年的《东北日报》上。”父亲轻描淡写地说:“有麝自来香,不用大风扬。”

父亲教会我,什么是大义与本分。

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单位推荐父亲上大学深造,现在校名叫东北财经大学。从那时起,家中文化最高的我,开始学着给父亲写信,给母亲念信。父亲毕业后,带着一颗感恩之心更加勤奋工作。国家第一次评定高级技术职称时,父亲没有争挤“第一班车”。在同事的一再催促下,才写了一份简单的申请,毫无争议地全票通过。“晋高”这件事我也是听纪叔叔说的,父亲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

父亲教会我,什么是上进与谦恭。

那一年父亲入党了,家里人并不知哓,父亲照旧早出晚归,照旧每天晚上挑灯看书学习到深夜。纪叔叔来我家说:“姜哥入党有一阵子了,他回家没有说吗?”晚上母亲问父亲,父亲的回答波澜不惊:“我现在还只是一个预备党员,即使一年后按期转为正式党员,那也只是使命责任的一种升华,不可以用来炫耀。”

父亲教会我,什么是争取与豁达。

我入伍参军那年,父亲叮嘱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要学松柏耐岁寒,不学杨絮漫天飘。”我当上“五好战士”的立功喜报被有关部门送到家后,父亲立即写信告诫我:“轻浮的狗尾巴草随风摇摆,只有成熟的谷穗才总是谦虚地低着头。”勉励我安心卫国戍边,在人民军队这所大学校锤炼成才。

父亲教会我,什么是信念与沉淀。

那年,做老干部管理与服务工作的小马姐家访时对父亲说:“姜伯伯,您是离休老干部,又是高级知识分子,还是国家行政13级,属于高级干部序列,凭其中任何一条,都可以申请增加住房。如果您觉得眼下住房面积不够,您也可以申请补助。”父亲的回答一如既往:“我什么都不需要。房子够住就行,钱够花就行……”

父亲教会我,什么是境界与淡泊。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低调的父亲。他留给了我足以受用一生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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