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5月,我向连队申请回家探亲,连长批准了,我非常兴奋。16岁出来当兵,四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回家。可是回家的路怎么走,我有点犯愁。我们部队驻扎在长城以北河北省滦平县的大山沟里,交通非常不便。这里离滦平县有十多里山路,非常难走,且没有交通工具。
想到要带着两个包走出这十多里的大山沟,我请示排长,让班里的其他战友送我一下。排长同意了。于是我从炊事班借了辆自行车,由我们班的一个战友将我送到了滦平县城汽车站。我买了长途汽车票,乘上了滦平县到承德的长途汽车,于下午四点多到达承德。为了赶路,我直奔火车站,买了当天晚上九点多发车到北京的普快。列车开得很慢,停靠的站点也多,经过一夜行驶,于第二天早晨九点到达北京西站。
第一次到北京,人来车往看得我眼花缭乱。我边看路牌边问路人,转了几次公交才找到北京火车站。饭也顾不上吃,我赶紧排队买票。一看列车时刻表,我只能买晚上七点多的特快列车,而等我排队到窗口时,当天的票已经没有了,我只好买了第二天晚上的票。买完票我去了赵家楼军人招待所,凭部队介绍信住上了军人集体宿舍。晚上七点,我登上了南下的特快列车。
次日中午火车到达南京,下车后,我背着两个包赶紧乘公交车赶往南京长途汽车站,购买去高邮的长途客车票。售票员告诉我,中午的班车已发出,只有明天早晨的班车。我只好回到火车站的旅馆住了一晚。离开部队第五天的早晨,我坐上了南京到高邮的长途客车,经过一路颠簸,在中午到达了家乡高邮县。
我家所在的司徒镇离高邮县城有35里地,没有正规的道路,全是河流圩堤田埂路。里下河地区大小河流纵横交错,到县城需要摆渡几条河,老百姓到县城都是撑船来回。我离家四年多,对家乡的道路已不太熟悉,该怎么走呢?我向路人打听到司徒镇有没有交通工具,好心人一看我是回家探亲的军人,热心地给我指点:你可以叫一辆三轮车将你送到二沟镇,从二沟只能走回家了,这是最近的路。我按着好心人的指引,坐三轮车到二沟。这里离家还有15里地,我背着两个包沿河边行边问路人。两个包有50多斤,走了半个小时我就觉得越来越累,走一段就要休息一会。当我咬牙坚持走到家时,已是下午五点多——这15里地足足走了两个半小时。而从部队到家,我整整用了五天时间,回家的路着实艰辛。
1974年我在部队提干后,每两年都要回家探亲一次,每一次我都要犯愁,从部队驻地到滦平县以及从高邮县到老家,路都不好走。俗话说,不怕北京到南京夜行千里,就怕县城到乡下白日三十里。我的忧愁结束于十年后。1980年后,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交通设施建设越来越受到国家的重视,全国掀起了高速公路、高速铁路、乡村道路的建设高潮。先是部队驻地到滦平县城修建了公路,有了中巴车。接着,滦平县又通了铁路。家乡高邮县的交通也有了明显变化,开始利用河流水资源优势,开展水上交通运输,老百姓可以在家门口乘船。后来,县城到各乡镇有了公路网,农民们可以就近乘坐中巴车出行。1985年我回家探亲时,从部队驻地出发到北京,只用了三个小时。而由于火车提速,同一班次的列车,第二天上午10时就到达了南京,我顺利赶上了去高邮的班车,下午三点就到高邮了。前前后后只用了两天就到了家。
1987年我从部队转业到镇江工作,此后的三十多年,我亲眼见证了国家和地方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的突飞猛进。现如今,高速公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世界上三分之二以上高铁在中国,高速公路总里程稳居世界第一。从北京乘高铁到南京只要四小时。镇江和我的家乡一样,都是国道、省道纵横交错,县、乡、村建起了公路网,村村通汽车,出行非常方便。我现在回家只要两个小时,这是我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我相信,我们未来的路会更加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