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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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5文/徐连山情感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从八小毕业,因家境贫寒,为上不起中学而发愁。

一天,我父亲在外遇到一位姓黄的老师,是父亲认识的苏北老乡,两人攀谈起来。父亲说:“我小孩上不起中学,打算让他做小生意,自谋出路。”黄老师一听,说:“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读书之时,不上学你是在毁他一生。生活困难,你先维持住,我在清华中学教书,先和校长通通气,看学费能否全免,再申请个助学金。”父亲感激地说:“那就拜托你费心了。”过了两天,黄老师真给了我们答复:“凌校长同意了!开学就到清华中学来上学。”

清华是私立中学,原址在宝塔巷,后来因增班迁到了弥陀寺巷。我上初二时,父亲想让我辍学,也亏了黄老师劝阻,我在清华中学终于熬到毕业。后来,清华和三中合并了。

我上初一时,这位黄老师正好是我的班主任。他叫黄厚庵,高高的身材,面容清瘦,鼻梁上架着眼镜,身穿灰黑色长衫,谈吐中显得沉稳宽厚,朴实的外表处处透露着文人气息。

他上语文课时很认真,手拿粉笔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地用正楷写上当日课题。他让学生阅读课文,找出疑问点,再由他释疑。通过这种师生互动来划分段落写段意,分析文章,点出写作特点,总结归纳文章的中心思想。一篇课文,在黄老师精妙绝伦的指导下,知识如清泉般汩汩地流入学生心田。我曾暗暗钦佩,黄老师课前的备课要付出多少精力和汗水啊。

黄老师的作文评讲课同样出色。他常和我们说:“作文想要写好,要多读书,读经典;多参加社会实践;平时要多动笔,记好日记;注意收集名言警句,知识在于平时的积累。”我过去就是因为看书少,听到写作文就犯愁,即使写个三言两语,也是干巴巴的,空洞无物。后经黄老师精心指导,到初二后期,写作水平逐渐有了提高。

黄老师批改作文仔细认真。我喜欢看他的批语,有批评有表扬,病句错别字都标出。黄老师有时还喊我到办公室当面批改,真是耳提面命,使我获益良多。我能在文学的海洋里畅游,享受文学之美,全得益于黄老师在我年少时播下的文学种子。回想那时,黄老师承担的工作量是惊人的,仅批改作文就至少要花三个小时。有时别的老师下班了,我看到他还在办公室里工作。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清华中学1953届初中毕业的学生,在离别近20年后,在三中礼堂举行聚会,师生们的重逢场面气氛热烈。拜访恩师是我多年的愿望,可当天在现场见到黄老师时,我愕然了。他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瘦骨嶙峋,佝偻着腰,脸上的皱纹仿佛是黄土高坡上深深浅浅的沟壑。他手拄拐杖,行走艰难。我迎上前,向他鞠躬问好:“黄老师,您还记得我吗?”“你是坐在我讲台旁第一排的徐连山!”老师认出了我。我向他汇报了近况,告诉他我也做了一名教师。

前几年,我从报纸上看到了黄老师,才知他还是本地的一位书法名家。回想往昔,我与他相处三年竟不知,只知道当时黄老师的书法就已独具魅力,楷书遒劲有力,行书娟秀清逸,我内心对他充满崇敬之情。后来我终于得出结论:越是有才华造诣深的学者,越是才情藏而不露,他从不自夸,也不炫耀,更显品德之高尚。

当初如果没有黄老师的真诚帮助和教诲,我就不会取得初中学历,也不会有后来服务教育事业的人生,是良师改变了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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