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进屋抽锅烟歇歇！”问答落座之间，主人已从屋里拿出水烟锅子递上，客人也不推辞，两根手指从布制的烟袋里捏出一撮水烟，熟练地揉进水烟锅子，嘴唇含住烟嘴，“哧”地一下划着火柴，水烟便伴随着喉咙“咕噜咕噜”的吸气声燃起来，最终化成白白的烟雾从鼻孔里缓缓涌出。客人过足了瘾，拔下烟锅头子在布鞋帮子上磕几下，将残留的烟烬抖干净，手掌在嘴唇含过的地方“抹”几下，回递给别人，别人也不嫌弃，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断断续续的烟雾慢慢地充斥开来……
这个场景几乎遍布西北乡间的庄户人家。香烟流行之前，即使日子过得再怎么紧巴，一个水烟锅子，几饼烟丝是家家必备的。水烟锅子是土语，学名水烟壶，因其形状像茶壶而得名。材质以铜、铝为主，大小各异；水烟饼则以“兰州水烟”最为畅销，有“工字”“兰字”“肃字”多种品牌。
记忆最深的，仍是冬日的夜晚，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几个乡邻围着某家厅房里的火盆，坚硬的树木疙瘩蹿着火苗，火塘里煨着一灌油茶。水烟锅子在大人们的手中转着圈儿。烟雾腾腾之中，热茶流淌在喉咙里的声音，那些纯朴的乡村故事便如那支水烟锅子，锈满了岁月的斑痕。
吸水烟锅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活，因为烟气要经过水烟锅子底部储水的部分过滤再吸入口腔，所以吸气的力量控制尤为重要。顽皮的童年，也曾学着大人的模样煞有介事地点上一锅水烟猛吸一口，却因没有技巧而呛得咳嗽连天，苦到呕吐。
现在，水烟锅子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只有那些年纪较大的老一辈人，仍坚持着吸水烟的习惯。
老屋门前的暖阳里，一个身影，一团烟雾，又何尝不是一部浓缩的人生故事，一个时代不易磨灭的记忆！